“你和他说的一样……”景凌苦涩地笑了:“他对我说……要么他留下来一统山河,要么给我找个新一青东王后带着殿下远走高飞扬长而去,再也不管这里的事……我根本不可能让他们走!他们两个一文一武,支撑着青东国,能把龙族带向前所未有的辉煌!”
“你又错了,首相大人。支撑青东国的文武双星是你和新任的元帅大人!陛下与殿下……其实陛下是根本不存在的,懂吗?”
“你说什么?”
“这句话,在我心里闷了好几年了……殿下才是真正的龙族之王!陛下……只不过是……一只蝴蝶而已。随心所欲地飞来飞去,停留在这里是为了守护龙王——若龙王不在了,蝴蝶也该飞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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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你什么时候知道的?”景凌惊极,连声音都嘶哑了。青东王的身份来历他影影约约地知道,却从不去深究——因为他明白,以他龙族首相的身份决不能允许龙族以外的人坐上青东王的宝座,而王座上的“龙晴明”又是一个如此雄才大略,才华横溢的君主,博得他全部的尊重与忠心。也因此,三年前他才会当着玄北平亲王的面咬牙硬挺坚持他所事奉的人才是真正的龙王——虽然他心中明白,坐在王座上的人与他认识的前太子有太多太多的不同。
但他一直拒绝承认事实——因为那意味着他对自己的种族犯下了不可饶恕的罪。“其实我和你是一样的,首相大人”祭司长微笑着:“我同样明白他并非真正的龙族,也同样不愿把他赶下王座,因为若没有他,就没有龙族的辉煌——不,若情况严重点,如果没有他的话,说不定现在必须仰人鼻息生活的就该是我们龙族了。”
“在这一点上,我们俩犯下了相同的罪行……”淘气地眨眨眼,祭司长笑着说:“啊……我要去休息了……毕竟老了呢,虽然看上去比你还年青……对了,首相大人,您今年应该有……140多岁了吧?”
“142岁……怎么了吗?”景凌撇撇嘴,他相当讨厌别人提他的年龄。
“用人类的说法就是年将半百了啊……你也该考虑一下终身大事了吧,首相大人?年长者必须以身作则才行呢,不然怎么让年青人学习正确的榜样?”
“……祭司长大人太操心了!”景凌冷硬的语气明显表示出拒绝的意思,但祭司长却似听不出来的样子,径自忧郁地微笑:“您必须快点下定决心才行啊……不论是为了国家还是为了自己。”
因为……龙族,就快大难临头了。这句话祭司长并没有说出口。他能看见未来却不能改变,只能眼看着身边的人笑着走向毁灭。
晴明坐在书桌后,盯着摊在面前的奏折看了又看。 “一千万石……唉!心肃,我要动用从桐城运来的黄金和珠宝可以吗?”
“你是说……用钱买?”心肃拧起眉,“可是谁有那么多的粮食,而且还肯卖给我们?”
“商人。”
“好办法!”心肃还来不及回答,罗严就拍掌赞成:“只要有足够的钱赚,商人们是什么生意都愿意做的!西白与玄北两国无论如何都不会肯把粮食卖给青东国,但如果由商人们出面到其他国家购买再转卖的话,那就没人能阻止了。”
“这就是所谓的国家行为与个人行为的差别。”晴明抚掌而笑:“我们买粮是国家行为,敌对的国家肯定不肯。而如果我们开出高价等别人上门把粮食卖给我们的话……卖粮食给我们就是个人行为……只要有钱赚,谁都不会拒绝我们。”笑了一阵,晴明转谓心肃说:“哎,我用南朱的钱财买粮赈济南朱的灾民,这算不算是取之于民用之于民?”
“这件事就这样定了。”心肃回以笑容:“买粮也好,风华那边虎视眈眈的,咱们给他来个釜底抽薪抽薪,等国无余粮时,我看他还敢不敢大举南犯!”
“那剩下的事就是找首相要钱了……你们谁去开这个口?”晴明环视心爱的情人与钟爱的部下:“那些战利品已经被景相收入国库,我现在可是连一个铜板都拿不出来。”
心肃与罗严面面相觑,俩人的表情都可以用精彩至极来形容。晴明登基不久就颁布法令限制君王的权力,当时诸人以为这是摄政王为夺权而采取的行动,故无人敢提异议,首相景凌也因为这部《王权法》能给予自己更多权力而全力赞成,因为这部法令的颁行,青东成为一个实际上级君主立宪制国家——虽然此举在当时被其他三国耻笑为“王已不王,臣将不臣”,却极有效地为青东吸引了不少人才,比如罗严。
一开始,罗严同众人一样以为青东王只不过是一个俊美的傀儡而已,但这样的印象在他第一次见到晴明时就被打碎,那一瞬间,他就明白,《王权法》、《税策》、《役制》、《军秩》这些使青东在短时间内迅速强盛——不依靠龙族,只用普通人类就使青东国迅速强盛起来的法令全都出自于这个少年的意志。
“我的目标是创造一个人人平等的新的世界。”这一句话让罗严向少年低下他骄傲的头颅,献上全部忠心。但罗严并不希望自己的忠诚中包含“与首相打交道”的内容。
回贴不够不贴新章~~~这个威胁应该有用吧?
没办法,太多人潜水了~~~~5555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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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目标是创造一个人人平等的新的世界。”这一句话让罗严向少年低下他骄傲的头颅,献上全部忠心。但罗严并不希望自己的忠诚中包含“与首相打交道”的内容。
“罗严,那这件事就拜托你了!”心肃颇为“情深意重”地拍打罗严的肩膀:“陛下与我都不能找景相开这个口——你明白,他绝对会趁机逼我们成婚生子。所以就只有让你出马了。”
罗严嘴角抽搐:“这就是所谓的死道友不死贫道?”
“……不……其实是景相好像对你……呃……有好感的样子……”心肃凑近罗严的耳朵低声道:“他又不好意思……你好好把握机会!”
什么?罗严一惊,脑中顿时想象开始景凌“不好意思”的样子,直觉这是一个大麻烦。“你怎么知道?”
“这就是所谓的当局者迷旁观者清啊!”心肃说,后退两步拉住晴明溜出书房。“罗严,十万条人命等你去救哪……”被心肃扯出去的晴明不死心地隔窗喊了一句,闷笑两声又咬住心肃的耳朵:“你说景相对他有好感,我怎么没看出一点端倪?”
“我也没看出任何蛛丝马迹——事实上,我怀疑景凌对人根本就没有好感与恶感的差别。”心肃耸耸肩,反抱住淘气的情人:“这是祭司长告诉我的。”
祭司长这家伙……景凌心中虽然有点愤愤的,但脸上的表情依旧是千年如一日的波澜不惊——虽然在见到罗严的那一瞬间他脸上的肌肉微妙地动了一下。
“不知元帅阁下光临寒舍有何贵干?”景凌心中有点怪异的不自在,因为刚才在神殿中为老不尊的祭司长贼笑着告诉他出身禽族的新任元帅对他颇有意思。
“数日未见首相大人有点担心……另外也有一些事要与首相大人商量。”罗严露出迷人地微笑。如果首相真的对自己有好感的话,那么只要自己态度好一点,显得对他关心一点应该就能达到目的吧?他心想,清清嗓子道:“首相大人最近似乎有些心烦的样子……说实话,我不太放心。”
“没事,劳您费心了。”景凌不动声色,以平常的冷淡相回应。私下里他相当欣赏罗严的为人与才能,因此知道他对自己有心后并不像对其他仰慕自己的人那样冷酷。“元帅阁下已经等了很久了吗?”
“啊,不算很久。”罗严笑答。景凌却只淡淡扫了他一眼,伸手揭开罗严身后的铜制香鼎盖向鼎内看了一眼,平静地问:“等了整整一个下午吗?”香鼎内燃烧的盘线香是首相府内用来计算客人等待时间的工具,景凌一看就能知道罗严等了多久。“天晚了,先吃饭吧。然后我们再谈。”
“啊……好!”罗严几乎有点受宠若惊了。天知道这位首相一百年也没主动邀请过别人与他共进晚餐——难道苍王说的真的?罗严重新将目光投向景凌仔细打量:忽略平板的表情与总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气质,青东首相其实有不输于苍王的美貌,脸色苍白,显得十分柔弱。
先发这些吧~~~我失业了~~~今天实在没办法写文~~~~
感谢大家的回贴,我可能需要几天调适心情,但不会很久~~~
希望我能早点再找到工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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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瞬间,罗严的心中不由一动,脑中浮现出“自己伸开双臂,将首相大人困在胸前”画面。但那个念头只是一闪而过,罗严早已过了会为一时的感情冲动而不顾一切的年龄了。和所有的禽族一样,罗严的人生中也曾经有过以为爱情至高无上得超越一切,是忠诚中的忠诚的时代。现在回头想想,连罗严自己都觉得自己那时实在是幼稚得可笑——那样的海誓山盟,在羽毛轻盈的朱凤面前却如此轻易地消失得无影无踪,像曝露在阳光下的露珠一般无迹可寻,仿佛从未出现过。爱情与誓言是最脆弱东西。
罗严忽然沉默了。这些年他的私生活多姿多彩得令人眼花缭乱,他有猛禽的铁翅喙爪,也有猛禽狩猎与预知危险的本能——龙族的首相是一条美味却危险的毒蟒,让他产生一种战憷,仿佛巨大的危险即将来临。
他不能太接近他——在镇守西部边境的时候他亲眼见过一条毒蟒缠住从天而降意图捕食自己的麻鹰,把毒牙刺进成为猎物的猎手的羽毛间,他不想自己也变成那样。
沉默地吃完饭,罗严放弃原本的计划,转而用极事务性的口吻与景凌讨论起自己来访的目的——原本就是一件很简单的事身为首相这么多年,景凌应该明白,购买粮食的这笔钱是必须出的,省不下来的。
景凌当然明白:“他俩不肯出面,不过是怕我拿这件事要胁他们罢了。”景凌淡淡地笑着说,“其实钱和粮食,殿下手里都有——只是他不肯动罢了。就是元帅阁下你,手中应该也有不少于三五百万的存粮吧?”
“不瞒首相大人说,我手中确实有——但凡带兵的人,没有一个手里没有存钱存粮的。钱倒在其次,粮食可是支撑军队作战的根本啊!打仗的时候,后方的运输总会出些大大小小的问题——殿下看起来养尊处优的,但在战场上可没少因为断粮而挨饿——尤其他又喜欢奇袭突击,想给他运送补给就更难了。”
“军灶不升,将不言饥么!这点带兵的常识我还是懂得。”景凌似有些唏嘘:“他是真的为难啊……元帅阁下,这件事得仔细讨论一下才行……明天,明天下午我进宫,咱们再定吧。”
“还有,能不能劳您的驾,今晚再进宫一趟?我想请你带一句话给他们。”
“呃?什么话?”
“我不管了,听天由命吧!”景凌微笑着,那笑容中有痛苦的割舍,也有做出重大决定之后的平静与轻松。
第二天,当身居青东国最高位置的两人带着明显疲劳过度的神色出现在观雪阁的小花厅时,已等候在内的罗严禁不住转头看看身边的景凌,发现尽忠职守的首相大人的嘴边同自己一样弯着一道可疑的弧度。不用说,那两人昨夜,当然,不止昨夜,一定还包括了今天天亮前的大部分时间,在用自己的方式大肆庆祝自己昨晚给他们带去的好消息。炎旭面无表情地坐在另一边的椅子上,愣愣地盯着面前的桌面,似乎心事重重,直到晴明被两名重臣刻意忍笑的表情弄得不好意思,装模作样地咳了几声才发现房间里多了几个人。
心肃态度自然地扶晴明在铺了软垫的宽椅上坐下,自己坐在他身边,伸过胳膊扶住他的肩膀,向景凌点了点头:“多谢了,景相。”
看到大家都这么关心我,我真的好感动,也正因为你们的关心,才促成朱雀呻的形成~~~~就算为了你们,我也会把故事继续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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景凌露出苦笑:“没什么……不过还是请陛下与殿下保重身体才好……来日方长啊。”心肃的脸红了红,清清嗓子有点不自在地开口:“景相说得是……不过……我们还是先讨论正事吧——计划变了。”他话音方落,景凌、罗严与炎旭三人六道目光同时惊鄂地落在他身上。“殿下的意思是……?”罗严不确定地问,景凌皱了皱眉,炎旭的眼神不易察觉地一跳——心肃却像什么都没注意般静静地说:“白凤炎晓借风华的势,联合鹄族的明伽开始在南方作乱了。”
“西南夹攻?”罗严冷笑一声,“难怪风华始终把军队集合在大雪山那里,原来他……哼!他打得好如意算盘!”
“不错,阻止西白军队南下最重要的两个原因就是你和大雪山。现在你不在那里,只要越过雪山,他们在南方就可以为所欲为了——而且还有鹄族残军的接应!真好如意算盘!”
“他们已经越过雪山了?”景凌沉吟着问:“动作应该不至于那么快吧?”
“还没。”心肃摇上摇头:“他们还在等最后一批过雪山的装备——西白军出兵向来不多准备补给,他们是边走边抢——典型的蛮族作风。”
罗严会心地一笑,他在雪山下与西白军对峙七年,对白虎族的行动方式可谓了如指掌。“对他们,只要能最初几波攻击的锐气就可以说是稳操胜券……要不还是我去吧?禽军速度快,几天就能赶到雪山下把他们轰回去。”
“这次不用。”一直靠在心肃肩上的晴明终于开口了:“罗严你还是留在曼兑——和你的禽军一起。南方的事这次由我和心肃来解决,南方的情况到底怎么样还是要亲眼看过心里才有底,而且……”他看了看自己的情人,又扫了眼一边的炎旭,顿了顿,接着说:“局势若不能及早安定,百姓就没法好好过日子!明伽这个脓包,非趁早挤掉不可。”
“那么,陛下的意思是要南巡了?”景凌问。
“没错!”晴明认真地点头:“这次的庆典干脆就在桐城进行,耀武扬威一下,省得老是有只大白虎在我家门口流口水,气得我们美貌无双的殿下连觉都睡不安稳!”话音未落,室内就响起罗严毫不节制的大笑声,还夹着景凌忍耐不住的轻笑。被青东王称为“美貌无双”的殿下气也不是笑也不是,只能在怀中人的脸上狠狠啃上一口,抱怨地低吼一句:“你给我认真点!”
“好吧好吧……其实另一个重要的原因是含露殿还没修好,要像往常一样办庆典的话就太寒酸了。”想到这里,晴明不由叹口气——含露殿被青龙撞塌了四分之一,他原想省钱用法术进行修复,但施法时却出了问题,不但没修好破的地方还又弄塌了另外四分之一——事后他发现,自己忘了坍塌处的边上就是寂艳用妖术培育植物的小暖房,两种法术相碰撞的结果就是一只黑色的九尾狐抱着从断瓦残垣中挖出的一堆花花草草的“尸骨”痛哭流涕,九尾狐的主人则看着一大片废墟欲哭无泪,恨不得把自己埋进碎石堆免得丢脸。
结束回忆,晴明指示首相与元帅:“这次我和心肃一起南巡,国都这边就交给景相与元帅——麻烦你们顺便盯着点玄北,要是玄光掌权,我们又有得操心了。……还有,这一次,朱雀侯也随驾侍奉,没问题吧?”最后一句话,却是问向炎旭。
万水千山,故宫仍在旧处,只是物事人非,江山易主,徒惹愁肠。此时的桐城,已不再是炎旭熟悉的旧日王都,重羽宫中的一草一木也都不为炎旭所有,甚至连草间的寒虫也似在为庆祝新主人的到来的鸣唱出冬天来临前全部的歌谣。
炎旭静静地伫立在应该熟悉却让他觉得无比陌生的庭园中,任凭月光像某种有形有质的东西般流遍他的全身。他微垂着脸——这些日子来,他已习惯垂首沉思,将所有心情藏在那一低头间的阴影中。
“劳您久候了,朱凤陛下。”已听过许多次的悦耳声音十分轻柔地在炎旭身后响起,“希望我没有打扰您思念正在曼兑思念您的王后陛下。”
“……不,你并没有打挠我,阴阳师阁下。”炎旭没有转身面对来访者,他只是视线投向右侧的青莹宫,一座由白色大理石与青色莹石装饰,点缀着几尊小小的黄金雕像,因为相当符合龙族优雅大方的审美观而被选择成为青东王的临时寝宫的宫殿。“我很感激你为南朱国,为禽族所做的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