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事实无绝对,顾青书眼见着小护士飞快跑出去,连跟他告别的时间都没有,顾青书也不耽误人家,见人走了,自己单腿跳着往外走,打算自力更生地先找厕所,要他等高醒他们回来再去,早就尿裤子了!
小狐狸这边医院瞬间救护车的声音、吵杂地推车还有医生护士的声音交错在一起,把寂静的医院突然唤醒了一样,人来人往。
另一边四人小团体的另类聚会也宣告结束,其中高醒说要去医院接小狐狸回学校,胖子原本也打算过去,却被高醒上下扫了一眼还只穿着大裤衩子的身体,说:“你还是回去赶紧把上衣给穿上吧,我看这附近好些女同学都不敢走,就是因为有你在这儿坐着。”
暮色下,四个少年有一搭没一搭的说话,胖子听闻此言,已经完全不在乎形象的拍了拍那怀胎起码六个月的肚皮,笑着说:“无所谓了,我看不少老大爷也都光着膀子呢,我一个男的,怕个啥?”
金潜却是从高醒这番话里听出了些什么来,搭着胖子的肩膀,带着一身从烧烤摊沾染来的碳烤味道,跟高醒摆了摆手,笑得让人看不清那双向来明亮意气风发的眼里现在有着什么,唯独声音还很爽朗:“走吧,我们先回去,高醒是想单独跟青书走回去,我们今天就先不要跟过去了,而且我刚还跟高醒在医院打了一架,青书大概也不知道怎么跟我说话,等高醒过去帮我缓和缓和,明天再见就不那么尴尬了不是?”
胖子颇意外地看了金潜一眼,那一眼里明晃晃写着‘老子欲言又止’六个字。
金家少爷拍了拍胖子的肩膀,一副豁达的模样随便跟高醒做了个‘回见’的手势,两人便朝着学校的方向回去。
路上行人渐少,晚风夹杂着月饼的香气,胖子却看了看金潜,说着并不如何温馨的疑惑:“金哥,你为啥不跟着去啊?即便小狐狸跟高醒……咳……那啥了,跟我们还能掰了不成?我们是从小穿一条裤子都嫌肥的好兄弟,这点,总是不会变的不是吗?”
金潜漫不经心的‘嗯’了一声,没有说话。
胖子继续说:“感情的事情,我也没谈过,不太懂,但是金哥,难道以后你都不跟青书见面了?”
浑身上下都散发着贵气的金家少爷摇了摇头,反问:“你为什么会这么想?”
“老子刚才看你好像挺祝福青书跟高哥在一起的啊,我就以为你跟电视上演的那样,要再也不出镜了,结局就是王子和公主过上了贼他娘幸福的生活。”
金潜淡淡问:“高醒是王子吗?”
“这、应该算吧,你家都够富了,他感觉你比家还要厉害,不是说北京开酒店的吗?北京的酒店肯定跟咱们这边儿的旅馆好一万倍吧,咱们在四中旁边开个小奶茶店都这么赚钱了,那北京,寸土寸金的地方,开个大酒店,怎么找也得日入个一千块吧?”胖子这还是保守估计的。
金潜摇头说:“说家里算什么本事?光说他个人。”
“个人的话,也、还行?”胖子平心而论,是真的极为佩服高醒的,当然,人家的见识和本金如果给他,他可能也做得到现在这种成就,可问题是他没有啊。
“那我呢?”
胖子有点儿明白好哥们到底再在乎什么了,立马口若悬河:“金哥你还用我来说吗?小狐狸成天夸你,你还没有听够吗?你在厂里就是咱们厂的孩子王,这也就算了,来了学校,全班哪个人不听你的话?开店也有你一半的功劳在里头,不然就跟果啤厂挂靠卫生许可这件事,那高醒要办,肯定比现在难。”
“那你说……青书为什么会喜欢他呢?”金家少爷在此之前从未拿自己跟谁比较过,可今天那饭桌子上,高醒一通话下来,说得他是一个字都挑不出错,他跟高醒是一样大的,高醒有的,他也有,高醒没有的,他也有,可为什么他却突然感觉自己矮高醒一截?连打架的时候,他都因为对青书有着内疚的情绪,影响发挥,输得……一塌糊涂。
他从未输过。
但青书又的确是因为他才受伤。
“胖子,你说,青书是不是真的分不清友情和爱情?”金潜在夏夜里骨头却冷得生疼,胸口像是开了个大洞,有什么珍贵的东西被人悄然偷走,他后知后觉地发现,却又没办法去夺回来,因为心口的东西,似乎是自愿走的,走的时候,还说一直以来都是寄宿在他这里,他是个好房东,以后还来住……
胖子害臊得不得了,总觉得爱情这两个字好虚无缥缈,从他们嘴里说出来,根本不晓得是什么形状,但他看得出来身边向来什么都胸有成足、什么都由他把控的金潜是真的很在乎这件事,在乎得居然问他这么一个只晓得看片的朋友:“谁知道呢?但是我知道,我如果喜欢一个人,她也跟我很好,我跟她告白,她却说只把我当哥哥看,这也不影响我继续喜欢她,说不定她自己也不清楚是不是把我当哥哥看呢,她是有更好的选择,又不想失去我,她或许也怕我变心,所以只做我妹子,但我不会变的,我想我会一直告诉她,老子喜欢她,什么时候答应,我都等着。”胖子颇有深意地说。
金潜瞬间顿住脚步,恍然大悟似的笑着调侃胖子:“真是没想到,你这看片还能看出这么多的感悟来。”
胖子哈哈大笑:“见笑见笑。”
“不过。”金家少爷忽地认真道,“谢谢,我感觉知道接下来该做什么了。”
“做啥啊?”胖子满脑子都是金哥现在杀个回马枪,把青书给扛回来的画面。
“回去找金厂长骗点儿启动资金,我也要创业了。”
“创业?创啥业啊?金厂长不是让你跟高哥合开奶茶店了吗?”
金潜瞳色很深,一双但凡认真起来都格外有气势的丹凤眼流露出几分执拗的狠劲儿,笑道:“不一样,我也得有自己开头的产业,才能算是自己创业吧?而且这部分钱完全属于我,以后要是金厂长不给我生活费,我也能养得起自己顺带养得起青书才行。”
胖子听金潜这意思,好像是跟高醒差不多,都想到好以后去了,以后,以后到底是什么样子呢?反正现在胖子感觉,要是金厂长知道金哥喜欢青书喜欢得都准备独立了,还不晓得要打断金哥那条腿呢。
“那金哥,你说,刚才高醒那意思,是不是要我们以后都跟青书保持点儿距离啊?毕竟……唔……老跟人家女朋友、不对,反正是……这个搂搂抱抱的,好像是有点儿不好。”不然也没有必要郑重其事地跟他们说青书和他在一起这件事。
“你随意。”金潜道。
“那金哥你嘞?”
金潜双手放在脑后,似乎终于恢复了一贯敏锐的洞察力,冷淡地幽幽道:“高醒比你想得聪明,他知道青书跟我们保持不了他想要的距离,要不然我们不会去坐在那儿吃烧烤。所以……”保持个屁。
这边跟姚祚分道扬镳之后,高醒提着一盒打包好的烤黄瓜走进医院,医院大厅乱得不行,地上正在拖地的小护士将一滩血迹糊得更加恐怖,但这不关高醒什么事情,只是路过那还躺在推床上等候被一声拉去抢救的乞丐身边时,随意看了一眼,发现乞丐浑身酒气,模样也有些不知名的眼熟。
为着这份眼熟,高醒本能地停下脚步,拉住一个将人送来的片警问说:“不好意思,请问您认识这个人吗?他怎么了啊?”
片警是个中年男人,见状反问:“啊?你认识吗?是患者家属?”
“不是不是,就是感觉怪眼熟的。”何止眼熟,已经怀疑是自家老丈人了。
“哦,这是附近经常到处捡垃圾的流浪汉,这几年冬天进我们所里好几次了,都老熟人,一个酒鬼,好像是老婆跟人跑了,脑袋就有点儿不正常,今天也不晓得是他喝醉了去撞的人家,还是人家撞得他,反正车主已经送去抢救了,他这边要等等,医生马上过来,但是咱们也不是慈善家,他这个医药费找不到家里人,没人给他垫啊,哎,医院也不可能白给他手术,脑袋上碗大个洞嘞……哎,可怜啊……”
高醒沉默地看着不停在推床上想要去摸脑袋的中年男人。
男人大概一米八几,很瘦,胡子拉碴,浑身脏兮兮的,但即便这样头破血流了,也能看出来收拾干净是个模样非常有味道的男人,尤其是,这人有着一个跟顾青书一样高挺优秀的鼻子。
高醒上辈子没找到关于青书父亲的多少资料,这辈子也只知道是坐牢出来就不着家的酒鬼,兴许上辈子这酒鬼就孤零零的死在中秋的这天夜里。然而酒鬼被他看见了……救,不是他的义务,不救,也无人能够指摘,只是高醒明白,有只小狐狸哪怕嘴硬从没说过想念这个男人,但恨这个人,不代表希望他死。
高醒沉默了几许,转而去跟推床上一声不吭的酒鬼说话:“这位叔叔,你好像是被放弃了,不出意外,就快死了,有没有什么话想要留下来,我会帮你带给您的家人。”
床上的男人声音嘶哑,大概也是能感觉到自己可能会死,却还在笑,听见眼前这个学生的话,笑着笑着又通红着眼眶,浑浊的眼里淌着泪,说:“谢谢谢谢,同学你晓不晓得四中?如果我没了,就去四中,找个最红火的奶茶店,跟前台一个叫顾英红的说一声,以后不用找我了,就当没有我这个爸爸,让她好好照顾弟弟,让顾英红跟弟弟说,他爸没杀人,不要抬不起头,好好学习,以后……好好过日子,过好日子,我在下头,会保佑他们的。”
高醒微怔,瞳孔骤缩,这人之将死,其言也善,没杀人这件事绝不可能骗人,那么这是什么意思?其实是什么意思对他来说不重要,但是对青书来说一定很重要。
高醒当机立断跟旁边的片警笑道:“不好意思,我突然发现我认识他,这样吧,我来帮他交医药费,你看是不是赶紧找医生先给他处理一下,你看血流的,这人都快没了吧?”
作者有话要说: 爸爸也是个商业奇才嘿~
爸爸才算是白手起家,高醒现在是有启动资金,金潜是有人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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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1、北京(捉虫)
顾青书跳着去了走廊尽头的卫生间。
医院的卫生间比其他地方的卫生间干净得不是一星半点, 大概是因为有专人负责卫生,所以连最脏的男厕所也不见什么污垢,地面上整洁干净, 空气里是浓厚的消毒水气味。
只是来了厕所也不能好好释放,他不想去碰贴着瓷砖的隔墙,跳上台阶去上厕所又清楚自己肯定站不稳, 要不是需要把受伤的脚踩在地上去平衡身体,要不然就是要伸手去扶墙壁,这两样顾青书都怪嫌弃的, 于是在厕所等了一会儿, 又受不了地灰溜溜返回去,决定再等他们过来,不过来的话自己憋死算了。
结果甫一出卫生间,就能看见刚好从楼梯口两三步上楼来的少年,少年提着一个打包盒, 其一身的休闲T恤和宽松的黑色裤子,又高又瘦, 黑发蓬松,发梢微翘,沾染着一身的碳烤的火气, 一见他便笑,右手扬起来和他打招呼:“青书。”
顾青书看着高醒小跑过来, 总觉得好像都能看见少年奔向自己的热风:“你来晚了,快,我想上厕所。”
顾青书拍了拍高醒的小臂,焦急道:“快点!”
高醒立马搀扶着顾青书往厕所又蹦回去,两人来到坑位, 高醒便站在顾青书的身后稍微搂着少年纤细地腰,然后便是少年拉下裤链的声音。
顾青书双手解开裤链,就稍微扶着年糕对准了地方释放方才打进身体里的那么水,也没有跟高醒客气地靠在高醒的身上,只是在解决问题的时候,余光微微超旁边瞥了一眼,发现高醒的眼睛直勾勾盯着下头,和之前那君子的作风瞬间八竿子打不着了。
“你看什么?”顾青书声音淡淡的,夹杂着一丝调侃的笑意。
高醒脑袋放在少年单薄的肩上,双手说话呼吸的时候,吐息都洒在少年的侧脸上:“没看什么。”
“之前我换衣裳你都要背过身去,现在怎么不了?”
高醒便低声笑了一下,说:“之前是之前,现在是现在。”
“哦?之前和现在有什么不同?”
“之前你讨厌我,现在你不讨厌。”
顾青书被说得垂下眼睫,笑了笑,没有再追问什么,等放水完毕,刚要随便甩甩就放回去,结果却被身后的少年给捏着手腕不许动,对方道了句:“等等,擦擦。”
顾青书愣了愣,就这愣神的工夫,身后的高醒就不知道从哪儿掏出来一张纸巾,帮他仔细地擦了擦,然后才捏着他的年糕放回去。
这东西被人摸是什么感觉顾青书不是不知道,胖子和金哥他们也捏过,但都没什么好感觉,那东西原本就是男生身体上最脆弱的器官,被那么一个外人的手掌控,顾青书便微不可察的皱了皱眉。
等洗过手出了卫生间,顾青书看了一眼楼道口,似乎是疑惑什么,高醒见状直接说道:“不用看了,金潜他们先回去了,我是一个人过来接你的,明天还有军训的演练比赛,他们早点回去休息挺好的。”
顾青书却不免多想了几分,一边被搀扶回去候诊室拿自己的山茶花和巧克力,一边问说:“你们吃饭的时候都说什么呢?”
高醒似乎早就知道顾青书会问这个问题,先是反问说:“你觉得我们会聊什么?”他一面说一面看了一眼青书手里的德芙巧克力,“有谁也过来看你了?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