恋爱谈不上,接下班这种小快乐他跟帅哥房东司老师也可以拥有!
“司老师,学科淡季的难处我们不是不理解,但大校长跟我要业绩,我能靠谁?我能靠的不就是你们几个负责人嘛。”
部门总监这几下桌子拍得倒是悲痛,可二郎腿依然翘得高。司君遥推推眼镜,知道刚才一番言辞恳切地分析算是白说,也不想再跟他多纠缠。
“我们一线教师向来肯吃苦有干劲,以往有困难都不计付出地尽力克服,我理解部门有业绩压力,但今年全行业的处境就摆在这,要熬过去并不是把压力全盘转嫁给一线就能成的。能力范围之内,我们全力以赴。不考虑实际情况硬下指标,恕我无能为力。”
最后这四个字一出,总监二郎腿也不翘了,从椅子上弹起来,质问他:“无能为力是几个意思?明摆着给我撂挑子?”
“我以为刚才说得已经很明确了,按照现在的状况,加上接下来和市场部以及运营那边的推广,理想情况下,季度预算我们最多能完成百分之八十五。提前知会您了,有个心理预期。不用送。”司君遥起身,在总监气口接不上趟的追问中,离开了办公室。
打卡机前排满了等待下班的同事,看到他来大多朝他热情招呼,转过身却也都小声议论他今天又把部门总监惹拍桌的事。司君遥也习惯了,上一任总监飞升去集团,大校长直接调派了个从前跟他的骨干空降过来,因为没有底气,所以看哪个有经验有实力的负责人都是眼中钉,而司君遥,是根烧红的铁锥。
不过他无所谓,他就是根竹签子,下了班也只给家里嗷嗷待哺的小孩儿串烤串。今天降温,刚好是个吃串的好日子,他一心盘算着任舟的烤鳕鱼和龙虾尾,并没有功夫计较周遭同情的目光。随着队伍缓前挪,快排到时,口袋里的手机突然震了一下。
“司老师,下班没!”任舟只要给他发消息能用叹号结尾就不用句号,显得每一句都那么有分量。
“马上打卡。阿舟饿了吗?”
“还行!”
“那是想让我给带什么回去?”
“嘿嘿,还是你懂我。你们单位正门出来,对面是不有个卖烤红薯的?啊,你们叫地瓜。给我带一个!”
“好。”司君遥按了指纹,快步挤进了电梯。
人力部的女同事难得看他着急,笑嘻嘻地打趣他:“司老师最近下班很积极嘛,不是往常自主加班到深夜的司老师了啊。”
听她这么说,边上一个男老师也转过身,用“我都懂”的眼神朝他递了个暗号:“这个我有经验,男人啊,谈恋爱冒险早退,结了婚主动加班。看咱们司老师最近这状态,明白,咱们都明白。”
也不知道明白什么了,司君遥失笑。出了电梯却也一刻不能等似的迈开长腿匆匆往外走,下班的点儿,那家怕一会儿也要排队,去晚了抢不上烤得流糖的了。他走得越急,后面同事叽叽喳喳笑得越开怀。一群人挤出旋转门,司君遥连付款码都提前调出来,准备过马路就给任舟买个烤地瓜中的今日之星回去。却忽然听见身后一声惊呼:“那谁呀?!”
他抬起头,马路对面停了一台磨砂黑色的摩托,一个身着黑色皮衣的男模正倚在后座边,修长一双腿放不下,落地支出很远一截。明明是个太阳惨白的大阴天,日落之际,他还戴了一副遮了半张脸的黑超墨镜。看见司君遥出现,原本跩得不可一世的嘴角唰地咧到太阳穴,满口白牙隔着几十米都直晃眼。
“阿,阿舟…?”司君遥喃喃自语。
任舟在众目睽睽之下摘掉墨镜,朝他比了好大一个大拇指:
“司老师!下班愉快!”
29 第29章 揉耳垂
不只司老师愉快,整个学校,不,整栋大厦的白领们今天班下得都挺愉快。别怪大家没见过世面,试问一般民众要怎样的机缘才能见到一个男的骑摩托接另一个男的下班?再加上这两个人气质截然不同,却同样出众的长相,少说晚饭的谈资是有了,往多估计,整个部门下个礼拜的八卦话题都已稳妥预备。
司君遥几乎是懵着跑过斑马线,站近了才发现任舟还用发胶把头发往后抓了抓,露出极好看的美人尖。
“怎么过来了?”
“我看我们收银她在一起那个…室友,这些天一直接她下班来着,心说你今天正好没开车嘛,就过来接一下。”虽然排练过这个问题的答案,任舟嘴一瓢,还是差点说漏。
司君遥打量着这台摩托,不可置信地问:“你会骑摩托?”
“啊,我年龄刚够就把驾照和摩托的E证都考了,当时还忽悠齐海阳跟我一起去的。结果考下来又没钱买,倒是他买了个两轮放家里车库吃灰,叫我给借出来了。走吧,回家。”
司君遥在震惊之余还记得他的微信:“先给你买烤地瓜。”
任舟把头盔往他手里一塞,“没想吃,怕你不过来瞎编的,上车啊司老师,让你感受一下风驰电掣的速度。”
速度确实快,可任舟忘了,现在是冬天。
北方的冬天从来不虚张声势,说要冻死人,立马跌破零度大关,一秒都不耽误。黄昏过后,气温骤降,摩托带起的风仿佛夹了冰碴,嗖嗖地往手上割。任舟双手扶着车把,避无可避,司君遥在后座抱紧他的笔记本电脑,腾不出手占个搂腰的便宜,更缩不回贴腕的袖口。
两个人,一台车,在路旁行人百分百的注目中,冻得咯咯咬牙。
好不容易回了家,门一推,司君遥和任舟二话不说,丢下一身吹透了的衣服,分头钻进了浴室,半个小时之后,又裹好整套家居服齐齐挤到沙发上,钻进了两床厚实的毛毯。
立式空调伴着地暖紧急朝两座冰雕释放热流,任舟冻僵的指关节浸了热水,肿胀得犹如十根小萝卜,又痒又痛,连杯热水也端不住。司君遥裹着毯子跳下去,不一会儿取了个超大保温杯过来塞在他怀里,吸管抽出往他嘴边一递,任舟嗷呜一口含住了。
滚烫的柚子茶下肚,他们终于有万物复苏的知觉。一名机车骑士,一位儒雅教师,望了望裹得圆滚滚的彼此,同时笑出了声。
“不是,早知道我高低配一对儿皮手套,齐海阳个王八蛋,也不提醒我。”
“已经够帅了,帅得风流,涕也淌挺多,就不用再增加魅力小配件了吧。”
虽然对天气判断失误,把司君遥弄得也这么狼狈,非但没挨骂,还被夸帅了,任舟喜滋滋地顺杆往上爬:“车帅还是我帅?”
他亮晶晶地期待着,司君遥却把半张脸埋进热气袅袅的马克杯,“接我回家最帅。”
任舟没想到是这个回答,但很快把眼里的晶亮软融在热雾里。收拾打扮了,只顾着怎样帅给司君遥瞧,却忘了从一开始,他只是单纯地想要接他回家。跟住宿舍不一样,他总觉得他和司君遥分享的并不只是一扇门和几扇窗。他们分享的是恰如其分的相伴,是小心翼翼怕打扰却发现对方全盘接纳的窃喜。
司君遥的杯子见了底,可他今晚不想再打开电脑了。任舟挤在他边上的时候,他觉得很安定,就如任舟一路载着自己穿越街区,又与他一起推开家的门。
“《他是阿遇》在软件上线了,看吗?”司君遥忽然想起这个绝佳的理由。
“终于上了吗?这你被我连累的买了四张票广告都没看上一眼,我叫桌外卖,咱俩整个私人影院小狂欢。”
“点些热食,刚吹了风,胃会凉。”
任舟唰地拉开毛毯,把上衣下摆一掀,在线条微显的腹肌上摸了两把,“好像是有点凉。”
司君遥又把脸埋在半滴不剩的马克杯里,衔着杯沿含糊地催他:“点餐吧,我去开投影。”
原本司君遥是没法容忍有人在他的布艺沙发和白羊毛地毯上吃烤鱼的,但这人是任舟似乎就没什么。滴了红油可以送去干洗,染了味道可以喷祛味香氛,因为任舟盘腿坐在茶几前大快朵颐的时候,还会把挑掉辣椒的豆皮夹进他碗里。
他这样乖,值得被肆意纵容。
电影刚看了个开头,两个人已经把鱼消灭得只剩尾鳍。任舟跳起来打了个饱嗝儿,利落地收拾了残局,扯了两张香味湿巾递给司君遥擦他那一顿饭下来依然不沾一点油花的手和嘴。
“这电影节奏是不是有点太慢了,演了半个来小时,女主还没出场。”任舟重新把自己裹进毛毯,偌大的沙发,偏要压着他肩头坐。
司君遥看了他一眼,“这电影是没有女主的。”
任舟扬起眉毛,“啊?独角戏啊?”
“…阿舟,惦记要看这么久,你也没抽空关心一下剧情吗。这电影是双男主。”
“我靠!我说刚才那个男的凑近他说话他慌什么,还想说徐彦这是演了个什么受惊小白兔,这是我不花钱就能看的吗?”
“所以压了一年,反复剪辑,又改了名字才上映。如果没猜错,结局应该也会比较模糊。”
如此现实向的问题当胸涌起,任舟有点心塞,回想刚才那半小时的剧情,徐彦虽然整个人都处于茫然游荡的状态,可明明眼神里都是渴慕与躲藏。原来当接受了一个设定,许多微末的情绪与神情就都有迹可循,他不知道为什么,下意识看向身旁的司君遥。
其实他知道司君遥喜欢在安静的状况下专注于一件事,比如看电影,他肯定更愿意留出不被打扰的整块时间,悠然地投入到影像的飨宴里。可他也能够容忍自己大吃大喝,在剧情节点给主角的台词捧哏。他这样做的时候好像一切都理所当然,没有隐忍,没有勉强,看向他的时候依然会用惯常沉静的目光。
可是他的沉静,太沉了,沉得一丁点儿情绪都分辨不出来。哪像徐彦,在自己胡思乱想观察人的这会儿,他那双桃花眼已经对着另一个男主放了两万伏的电。任舟突然就很想看司君遥放电,因为徐彦天生会勾人,就没什么可看,但司君遥这种无害的脸,一旦垂着眼尾,就能把人蛊得死去活来…任舟想着想着,身上便发热,毛茸茸的遐想透出脸,凝成个痴迷的表情。
司君遥看他半天不说话,瞥过去打算把刚才沉重的话题揉碎,忽然看见任舟对着徐彦满脸心驰神往,生硬地控住了偏过去的头。
他跟徐彦半点不像,没人家长得有故事,也没他擅长释放魅力。他对徐彦完全是演技上的欣赏,可任舟,好像喜欢得不行。这可怎么办,荧幕明星不战而胜。司君遥把抵在任舟大腿外侧的膝盖悄悄挪了回来。
影片后半段,追寻与错过,分离与再次相遇接连上演,他们抛开杂念,被演员精湛的演技一路揪着心。最后一幕,是徐彦扮演的阿遇,在无边的落叶里转回身,往腮边轻轻滑去一滴泪。漆黑的屏幕外,传来他喃喃的低语:“我是阿遇,遇见的遇。所以我遇见了很多很多人,却只有你,让我相信有太阳。”
任舟在他话音落下的时候狠狠吸了下鼻子,司君遥摘下眼镜按了按持续绷紧的眉心,捏着镜腿问他:“哭了吗?”
任舟眼眶酸得不行,赶紧快速眨了几次,把喉咙里的哽咽吞回肚皮。“没有…还真被你料中了,这啥结局,开放得连个盖儿都没有。你说他俩最后还能走到一起吗?”
“说不好。因为无论是初遇还是重逢,都只是一个生发故事的契机。往后漫漫长路,星移斗转,才是真正需要实地探寻的未来。”
“可是有的人遇还遇不见呢,连同路的机会都没有。”
“所以我们每个人其实都踏在遍地的契机之上,每一次抉择都能引领我们去向不同的未来,结识不同的人。就像…”
就像我们。
司君遥把尾语抿回唇缝。如果不是任舟以一个从天而降的姿态跌入他的领域,可能他并不知道,他断壁残垣的废墟还能升起太阳。那是一次奇遇,是一念之差就可能彻底错过的相逢,而他们,都在冥冥中踏上了通向彼此的路。
无数次的悸动究竟想引他去往哪里?他总在费力恢复一贯的平静之后陷入茫然。如果他可以再年轻几岁,如果他手里还握着没被碾碎的勇敢与炽热,也许他就能在某一次心跳响起的时候主动为自己写下一个契机,踩着它坦荡地朝任舟伸出手。
可他总在犹豫,并极度窝囊地恐惧着。
他盯着手里的眼镜,把话语咽得很干净。可是任舟忽然问他:“我的耳钉,是我不小心掉的,还是…”
司君遥看向他,任舟今天戴的就是那枚被他窃窃收藏的黑色耳钉,原来没有不翼而飞,而是物归原主。“是我摘的,在你睡觉的时候。有人跟我说,揉耳垂有益于睡眠,所以我替你按了几下。后来忘了还给你。”
“这都哪听来的偏方啊?好用吗?”
“对别人不知道,对你似乎很起效。”
任舟眨眨眼,把耳钉摘掉搁在茶几上,偏过侧脸,把耳朵露给他。“怎么揉的,给示范示范。”
司君遥在他靠过来的时候,小幅度地退却了。他今天情思波动已远胜平常,实在承受不了更多的起伏。可他沉默得越久,任舟贴得就越近,不知危险地向他发出邀请。
他抬手捏正任舟的下颌,顺势把他薄薄的耳垂夹在指腹间。任舟忽然被迫与他近距离对视,瞬间失焦,等视线重新清晰,司君遥的指尖已经沿着他的耳廓划完了半圈。他揉得非常轻,简直像捻着一丝云。明明手指微微发凉,可动作之间任舟却觉得微微热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