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稷加班,梓曜出去办事,修易也不知道去哪里疯去了,绾绾去游泳了还没有回来,家里就只剩下了路秦和昀泽,路秦使劲了全身解数,也没能把昀泽骗到卧室,只好陪着他在书房听戏练字,他就坐在一边顺手拿了一本书。
不知不觉,就已经是晚上了,外面的天黑下来,昀泽的书房窗户外面,都是郁郁葱葱的树冠,看不到什么风景和马路,更显得漆黑一片,路秦书看的没劲儿,心里觉得什么书都不如张老师好看,就凑过去给张昀泽研磨。
昀泽趴在桌子上,平心静气的写着心经,蝇头小楷,最是磨人心性,无论是听戏还是练字,昀泽都是可以静下来的那种人,可路秦静不下来,一会儿琢磨琢磨墨,一会儿看看昀泽画好正在风干的扇面,昀泽的余光里,路秦就像是按下的快放键,一刻也不消停。
要说这些年,他也是生过死过,见过山水的人,可怎么还和他们当初刚认识的时候一样呢,倒像是之前那些不愉快,都与他没什么关系一样。
这样也好,这样昀泽心里的担子,也能略微放下一些。
好归好,可昀泽实在被他晃的头疼,路秦如果安安静静坐在那里看书,他还能写下去,现在像只蚊子一样在他周围窜来窜去的,他就只想把他拍死,就在书架上又找了几本书,可昀泽的书,都是《百年孤独》《人间失格》这种开头便晦涩难懂的,路秦只看了个封面就放下来,说相比较起来,心经是多么通俗易懂。
昀泽被气的不行,也懒得在管他,静下心来继续抄写佛经,大约十多分钟的时间,路秦反而安静下来了,昀泽开始还觉得不错,但是越写心里越不踏实,余光里就找路秦,找了一圈,最后在自己画好的那个扇面前面,找到了这位路老师。
要命的是,路秦手里拿着一只毛笔,还在端详着,昀泽只觉得脑袋嗡一声,想起来那些毁在路老师手里的扇面,赶紧一个箭步冲过去,但是为时已晚了。
昀泽扇面上提的“回头是岸”后面,路秦歪歪扭扭的写了四个字“老妓从良。”
昀泽几笔勾勒出来的钓鱼老僧身边,路秦在鱼竿下面生动的填了一只破鞋。
昀泽只觉得眼前发黑,他有些浓重的喘息声惊动了认真创作的路秦,路秦回头看着昀泽,笑呵呵的问他:“有创意吧。”
昀泽想打人,但是又有点儿舍不得,也说不出什么话来,现在说什么都不能准确的形容他已经崩溃的内心,只能夺下路秦的笔。
路秦又无聊了。
又开始了拐骗张昀泽回卧室的——
春秋大业
作者有话要说: 这什么茶,怎么这么难喝。
☆、茶
第二天傍晚,两个人收拾好了,秦晋的车就到了下面,秦晋和文新虽然早就知道昀泽回来了,但极少碰到两个人一起行动的时候,先后上车的瞬间,让秦晋恍惚回到了巡演的那个夏天。
路秦和昀泽捂的都算是比较严实,路秦因为自己是明星,而昀泽是生怕被演员认出来,不过好在他们下了车直接就去了二楼的一个单间,中间也没有遇到什么人,还算是比较顺利。
昀泽来到这个剧场,就有一种莫名的熟悉感,看着路秦的得意,昀泽觉得这未免大费周章,他后来甚至都忘记了自己说过那个场子适合说相声了。
可路秦没忘,他带他走进了一个小单间里,里面是两排的双人沙发,前面可以看到舞台,一侧还有一个显示器,近距离拍摄着演员的表演。
苏晔在外面,两个人都很放松,路秦见昀泽摘下口罩,四处打量着这个房间,就问他:“你看这个屋子,像不像当初你第一次带我去团楚园时的小二层。”
被路秦这么一提醒,昀泽倒是想起来了,那个二层是专门考核业务用的,而且当时老黄和老田都有名声在外,有时候看看徒弟们的演出,在后台不知道观众的气氛,在观众里,又容易引起骚动,还是昀泽提了个建议。
现在看起来,这个屋子,也和当初那个小二层,是一个作用了,他笑着摇头:“你也是事无巨细了,难为你撑起这个园子。”
“我其实没做什么。”路秦刚坐下,就听见有人敲门,他望过去,见苏晔递进来两个果盘和一壶茶,顺嘴笑道:“这个木头人也有这么有眼力见的时候。”
昀泽笑笑没说话,见路秦把茶放下,就倒了两杯,听路秦继续说:“钱我出了一部分,剩下的是佟筱雪出的,财务流水商务往来,也都是她在打理,艺术上的事情交给了时寸,我就是他们的羊头,时不时挂出去糊弄糊弄人。”
昀泽听他这么说自己,忍不住笑起来,端起茶喝了一口,涩的发苦,就又放下了:“你是新港传媒的摇钱树,齐浩怎么能放你来这种地方演出,赚那百八十的钱呢。”
“你别说这个。”路秦翘着二郎腿,端起茶来:“我还正有一件事想要问你,你和梓曜的事情结束之后,你什么打算呢?”
昀泽愣了一下,他还真没想过这些,在他的心里,能平安度过这一劫的可能性实在不大,他的心思都在怎么做,并没有想过做完之后,自己要干什么。
路秦见他迟疑,就知道他是没想过,张昀泽这个人,他还是了解的,只是他的事情,他了解的并不多,这分分钟掉脑袋的买卖,他也不敢随便给出主意:“我猜着你的心思,大多是结束之后,自己要功成名退,事情都交给梓曜,你也就没什么事儿了,要不然,在给我当经纪人吧,你看看齐浩现在开的那个车,就知道当我经纪人有多赚钱了。”
台上锣鼓点渐渐密了起来,大幕拉开,主持人的第一个节目已经报完了,昀泽看了一眼台下,微微笑起来:“齐浩的钱,也都是从你身上扒下来的,我如今可没有那样的狠心,周扒皮一样的看着你了。”
“还是我的张老师,最会心疼人。”路秦听了昀泽的话,贱兮兮的凑上去,结果被昀泽一把推开:“而且,经纪人还是齐浩最专业,我看你和他的关系,也没有当初我走的时候那么紧张了,他全心全意的为你考虑,对你的发展还是有好处的。”
昀泽正经起来,路秦心里觉得没劲,喝了一口茶,眉毛就皱到了一块儿:“这什么茶,怎么这么难喝。”
说着,他才留意到,昀泽只一开始抿了一口,后面就没有在动茶盏:“你也喝着这茶不好了是不是。”
“你呀,就是蹭惯了我的茶。”昀泽倾身,把路秦面前的茶盏往外挪了一下,然后把那盘夏威夷果换到了他面前,自己则靠在沙发上,一边听快板书,一边给路秦扒瓜子:“我那个茶,是一个专供旧谓茶庄的茶农每年捡最好的一批茉莉送来的,一年也就出那么几盒,总共不到五斤,你的园子想喝上我的茶”
“你看你矫情的样子。”路秦斜了昀泽一眼:“我这个茶是免费的,能续到死,你那个茶,一泡能贵到死,那能一样吗?”
昀泽听他说这话,就只是笑,也不搭茬,只是看下面的演出。
路秦见昀泽没了声儿,也跟着看节目,消停了没有两分钟,就又开始了:“张老师,你快一点儿扒,跟不上我了。”
昀泽正垂着眼睛听下面的大上寿,虽然是两个年轻演员,但台风也算老成,他不由得就想起路秦说大上寿的样子,专心的的时候被打扰,他有些不爽:“那不是还有一盘夏威夷果,你先吃那个。”
“热量太高。”路秦把那盘夏威夷果推走,拍了拍自己的肚子:“转年我拍第三季,导演说了,严格控制体重,要不就不接戏了。”
“事儿真多。”昀泽瞪了路秦一眼,把手里刚剥好的瓜子仁儿怼到他嘴里,目光却一直落在台下:“孩子的活儿挺瓷实啊。”
路秦抻着脖子往下看了一眼,回答:“这批年轻的孩子,都是时寸手把手教出来的,肯定差不了,不过这孩子前几天给时寸说,想要出去比赛。”
“中央台的一个比赛,他想去试试。”路秦支着下巴,说到这里,心里咯噔一下,昀泽也转头看着他,他们都知道彼此心里在想什么。
“咱们算不算是前车之鉴?”路秦看向昀泽,笑了一下,笑容里似乎带着苦涩,也带着无奈,昀泽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只能叹气:“所谓前车之鉴,便是前人走过,且摔了跟头的。你这条路走得星途坦荡,哪里有什么前车之鉴呢?”
“我也摔过的。”路秦低头整理了一下裤子,似乎有意躲过昀泽的眼神。
表白的话,他最喜欢看着昀泽不好意思了,但这一次,他自己先不好意思起来。
“只是我摔的时候,你在我身边,我竟没觉得疼。”
作者有话要说: 也不知道会经历那些波折,不知道有些人就此放不下,有些人从此不相见了。
☆、路秦风
昀泽侧目望着他,末了,只是用手揉了揉路秦的头,他当然心疼他,可是又想他一个大男人,哪里用得着心疼,也就算了。
这些年路秦一直觉得只要昀泽在的时候,他就把自己保护的很好,可昀泽却时时刻刻都在让他多学着做他自己的依仗,这个世界上,只有自己是最靠得住的。
昀泽想的很好,可一遇到事情,就自然而然的把路秦护在身后了,某些层面上,他也算个冷心冷情的人,但遇到路秦,就什么规矩原则都没有了。
嗨,何苦给自己找这个不痛快。
想着想着,昀泽就想不下去了。他把注意力重新放在了舞台上,演出已经过半了,现在压轴的演员上了,是修易,和一个两人都不太熟悉的演员搭档,说的是反七口,两个人你来我往也算是热闹,昀泽余光看着,路秦目光里多有些骄傲,可能也是觉得自己把修易教的不错吧。
“活儿太赶。”张昀泽毕竟是个职业扫人兴的,见路秦得意起来,就顺嘴打击了他一下,果然路秦没想到修易都使成这样了他还能挑出毛病,瞥了一下嘴:“张老师最好为人师,那在家里,你怎么不多指点指点他呢。”
昀泽知道他是不会放过自己的,就低着眼睛笑了笑,没有顶上去。开场大约三个小时左右,演出进入了返场,昀泽支着脑袋,看着舞台上年轻的演员们,想起了15年的大返场,那一年的他们,还对自己未来的命运全然不知。
也不知道会经历那些波折,不知道有些人就此放不下,有些人从此不相见了。
时间从不会厚待谁,张昀泽也算是看得开的人了,难免为此感慨,不过他留意到,景轩茶楼大多是年轻的演员,返场唱的都是时下最热门的歌,好像到了这个环节,这场子才算是彻底的热起来,
果然还是什么人开什么园子,妥妥的路秦风格。
“台上是不是没有修易啊。”路秦近视眼,他凑到最前面,眯着眼找了一圈儿,又看向监视器,昀泽也望过去,还真的没在台上看见他,仔细数数,刚刚演出的演员都在,唯独修易和他那个搭档不在。
“嘿,这小子。”路秦有些不干了,掏出手机就给修易打电话,昀泽也没说什么,继续盯着舞台上,大约半晌过去了,路秦放下电话,一脸诧异的对昀泽说:“他不接我的电话。”
说完,声音又大了几分,像是不敢相信一样:“他居然不接我电话!”
“他也不是小孩子了。”昀泽见路秦生气了,就劝他:“这些孩子都大了,你不能总像个爹似的这个也管那个也管的……”
“爹才不会管孩子,这些事儿都是妈干的,谁让你这个当妈的啥也不敢,只能我干了。”路秦一边低头翻着手机,一边回怼张昀泽,昀泽听他这话说的过分,就想训他,可还没等开口,就见路秦做了个禁声的动作,然后对着手机说:“修易是不是又让你叫过去了?”
昀泽也不知道他在给谁打电话,自然不敢多说什么,就看着演员下台,观众退场,也不说话,没过两秒钟,听见路秦极其不耐烦:“哎呀行了行了,不在就不在吧,你跟我墨迹这些干什么,烦死了。”
然后就皱着眉头挂了电话,叹了一口气,端起茶喝了一口,茶水到了舌头上,因为已经凉了的缘故,就更加苦涩了,他一时生气,也忘了这茶水是这个味道,伸了伸舌头。
昀泽是想去拦的,可路秦这动作太快了,他也没来得及,这个时候才插得上手,接过茶盏,往他嘴里塞了一颗剥好的夏威夷果:“你着什么急,他那么大个人,还能丢了?丢了的话,我让梓曜一扫听也就出来了。”
“你不知道,这个人最近古怪的很。”路秦拿起手机,看了看,发现也没有谁能给打电话了,就又暗灭了放下:“昨天周恒就给我打电话,说他前面那场的演员都上场了,他人还没影呢,今儿演完出又溜了,这兔崽子真是作死。”
昀泽见往日那个孩子气的路秦,现在说话间也像个长辈了,心里就感叹他们确实是已经老了,伸手给他顺顺气,想起刚刚的电话:“你怎么跟时寸这个态度,这个师哥也不要了吗?”
“时寸?”路秦惊讶了一下,然后就明白了,一挥手:“嗨,我哪能这么跟时寸说话啊,我是给佟筱雪打电话呢,她最近家里以有点儿什么就喊修易,我都怀疑她是看上他了。”
说到这个,昀泽倒是想起来了:“我记得,修易的车就是佟筱雪送的把,她总盯着修易干什么?”
“说起来啊,也怨我。”路秦转了一下眼睛,一脸无奈:“韩子萱那件事之后,佟筱雪就不敢再要男助理了,要不是跟着齐浩的时间长,估计连齐浩这个经纪人都换下去了。修易嘴甜,最会拍马屁,给佟筱雪哄得一愣一愣的,家里有点儿什么事儿就喊过去帮忙,俩人就差拜吧兄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