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洗了澡出来,一身酒气都没有了,白花花的肩膀和胸肌一如印象中的温室花朵。
我从冰箱里拿出凉了的蜂蜜水给他。
他喝了一口说:你懂的真多。
我说:我也得去洗个澡了,衬衫穿着好难受。
他说:你去洗吧,我给你找件T恤。
洗到一半,他就在外面敲门,说:T恤给你。
我说:你放沙发上就好了。
然后我洗好出来,发现他就坐在沙发上玩游戏,旁边放着T恤。
我本以为他这会儿已经睡下了。我洗了好久的,现在都快两点钟了。
他说:你身材很有料嘛。
我说:我就是汉堡王,很有料。
他说:不错不错,我爱吃汉堡王。
然后,我很没形象的打了个哈欠。
他就扔下手机,说:去睡觉。
进了卧室,忽然发现一个问题。
现在只有一床被子了。
我说:别开空调了,开窗吧,省得盖被了。
他说:不行,这里早上五点就开始吵,不能开窗,我们就盖一条被子凑合凑合。
我说:别,我不正经的。
他拍拍胸肌说:别怕,我也不正经。
我说:你没毯子吗?
他就翻出一条大浴巾之类的东西,把被子让给了我。
熄灯后。
睡意好像又不那么浓了。
两个人都醒着,并排躺着,好像有一丝丝尴尬。
我又提出了那个很茶的问题,问他:你相亲到什么程度了?
他说:走个过场啦,大领导给介绍的,总不能一口回绝。
我有点儿开心,但还是很茶的说:听说人家条件很好,你一个八二年的拉菲还挑什么啊。
他说:我八二年的陈酿,越老越香呢,你闻闻。
说着,他就一伸胳膊压在我脸上。我闻到了一点儿茉莉的味道。
我把他重重的胳膊支开,说:你喜欢茉莉味儿吗?
他说:对啊,我是巨蟹座。
我就嗯?了一下。
他说:怎么了?
我说:有别人跟我说过类似的话。
他说:是那个女主管吗?我跟她讲过,她是个大嘴巴。
我就很茶的说:她人很好啦。
他说:别被她的表象骗了。
我说:你有她的八卦?
他说:有啊,你要听吗?
我想了想我和女主管的友谊,说:想!
他就嗖的一下钻进我盖着的被子里,说:现在我们是盖着一条被子的人了,没有不能说的话。
结果,他并没有什么八卦,反倒是开始套我的话,还不知是有意无意的时不时用毛腿蹭蹭我。我承认,我被蹭的挺舒服的,既然他说他没在谈对象,我也就虚伪的觉得没什么道德顾虑了。而且,我心中有个疑问还没解开——那天他到底看到我手机里的小软件没?
如果他看到了,那他就应该知道我的取向。
如果他知道我的取向,还这么撩我,我觉得——我不用和他客气的。
明明都已经睡在一条被子下面了。我还是在心理上给自己补课,做心理建设,我就是想得太多了。
听到他呼吸声变得匀长,我却越发清醒了。
窗子没拉窗帘,外面的灯光透进来一片,我插上耳机,听了一会儿小说,不知不觉中就睡着了。
这其实是非常疲累的一天。
这一周都不轻松。
前面几天在度假村拓展,每天都消耗很多体力,而晚上在陌生的标间没睡一晚安稳觉。今天借着身体里残存的酒精,睡得很沉,仿佛陷入了蓬松的床垫中,身体在梦里一直踏实的下沉着,下沉着。
好像终于又获得了无忧无虑的能力了。
但也只是短暂的。
天刚蒙蒙亮时,生物钟作祟,我就醒了。
去了次卫生间。卫生间的窗户开着,有清晨的凉风丝丝涌进来。
我朝窗外看,想看看这里是不是像某一说的那样清早就热闹起来了。是有些人声,但也不至于太喧闹,仿佛就是几个早起的老人家。
回到床上,我又躺下了。
虽然昨晚喝了蜂蜜水,但脑袋还是因为宿醉有一点儿沉重。
刚才睡得太香了,想再续一会儿。
但睡眠这种事,是越努力越适得其反的一种典型,听了可能很久的小说,才培养起睡意,而一睡着就开始做梦了。
梦到我又走在大学那条林荫道上。
迎面走来的是沧海同学,和他的女友。
他的女友是他高中时同学,两人一直是好朋友,但在大学里的某一天,两人突然心有灵犀就确定男女朋友关系了。
他们和我走得越来越近,越来越近,他们的脸越来越清晰。
他们和我打招呼。
我和他们问好。
我问沧海:我好像闻到你身上有茉莉花的味道。
他不好意思的说:那其实是我女朋友身上的。
说完,他就笑了,笑得那么好看,让人好难过。
梦里我是中二的,也是文艺的。
我回到寝室躺在床上就开始失落。
郁闷的睡了一觉,发现沧海又出现在我的床边了。
其他人似乎都去上自习了,只剩下我们两个。
沧海说:你知道吗,我交女朋友只是走个过场的。
我说:是吗,那跟我有什么关系呢。(梦里的我也是茶茶的回避型人格)
沧海就说:我用交女朋友做掩护,是为了能更好的跟你在一起。
梦里的情节就是这样毫无逻辑,我还好像感动得跟他拥抱起来了,那拥抱的触觉是那么真实,仿佛在身体压紧的瞬间感受到了空气从贴身衣物里溢出去。
两个人,就紧紧的抱在一起,四只手,相互摩挲着,摩挲着——
突然,上铺有个床帘掀开了,竟然是某一乱入进我的美梦里,露出白花花的胳膊和胸肌,问我和沧海在干什么?
而沧海竟然没有发觉,还在摩挲,这紧张又刺激的——
我就惊醒了。
手伸进被子里摸了摸——
嗯,某一家的被子都这么厉害吗?
我竟然又在梦里犯了错。
更不可饶恕的,某一也在被子里啊。
这可怎么办呃?
第12章
record 12
怎么办呃?
某一虽然睡得跟死猪一样,我还是有点儿紧张。
毕竟是同一床被子下,如何不留痕迹?
现在时间已经不早了,明晃晃的阳光照亮了整个房间。
到处都敞敞亮亮的,更让我的小秘密无处躲藏。
我先去趟卫生间,清理了一下,穿好衣服,准备随时开溜。然后再回到犯罪现场——不知道是不是做贼心虚,我觉得味道从被子中散发出来了。
我把窗户拉开一条缝。
哦——外面果然喧闹起来了。
因为已经八点多了。
好在某一睡眠是真的沉,动也没动一下——唉?见他睡得这么沉,我忽然有了一大胆的想法。
我轻轻的拽一拽被子,见某一没有反应。
我就把被子从他身上拽下来,把被子调转180度,重新盖到某一的身上,原来我盖的位置,留下痕迹的位置,就栽赃到某一的身上了。
我真是太坏了。却还为自己的小聪明有点儿沾沾自喜。
我的良心不会痛吗?
我的良心,我摸一摸——我忽然发现一个bug——虽然盖在某一身上的被子湿了一片,但某一的短裤还是干的,这显然不合理啊?岂不成隔山打牛了。
不如将错就错?
弄假成真得了!
于是我伸出罪恶的右手,伸向了某一的帐篷,想给他人工造梦。
哦,摸到了——
这手感!
我脑袋瞬间宕机了!
我这是在干什么?!
我这是要在犯罪的道路上越走越远吗!
我赶紧缩回手,退出了房间,心砰砰乱跳。是第一次摸到别人的那里!
真、是、太刺激了!
我觉得就摸这一下,只这一下,我就完成所有年初定下的情感体验KPI了。
可是,我觉得我有点儿做过火了。
但怎么办呢?
确实骑虎难下了,总不能把被子再转回去吧?
我实在是心跳得发慌,也可能是早上低血糖,就到楼下去买了早点。
买完早点,我想我还要不要上去?
终于还是理智起作用,做事情要有始有终。
再回到某一房间,他还在沉沉睡着,我就悄悄拎起被子,往他的帐篷上洒了点儿甜豆浆——
然后,赶紧退回到客厅,装作没事人一样吃包子。
等了大概半个钟头,听到某一房间里有动静了。
也许是吃饱了,心里比较有底,我没有此前那么慌张了,反而幸灾乐祸的猜测被陷害的某一会不会手忙脚乱。
几分钟,某一出来了,我发现他换了一条短裤。
我真是够坏的,我故意暧昧不明的在他短裤上扫了两眼,以为他会脸红,结果这家伙竟然一点儿也没有为自己的所作所为感到羞愧。
我茶颜悦色的问:睡得好吗?
他挠挠头,说:应该挺好吧。
我阴阳怪气的说:应该?
他晃晃脑袋说:大概是做了好梦,但又记不清了。
他去刷牙洗脸,然后坐到餐桌边,拿起豆浆,表情疑惑了一下。
我有点儿敏感,问他怎么了。
他说:这个豆浆——
我说:我在楼下买的啊,非转基因的。
他说:这个豆浆是你喝过吗,怎么是拧开的?
我说:我帮你拧开的。
他就哦了一声,咕咚咕咚喝光了。
我说:你开车送我回去吧。
他说:再等一会儿呗,现在路上堵。
堵吗?我说:礼拜六也有早高峰吗?
他说:我这一带有。
好吧。我闲着没事,到另一个卧室去转转,现在阳光满满的,让这间卧室显得更加荒废,墙上的大脚印子好像比上回又多了几个。难道某一在练踢腿吗?
我躺在卧推架上,试了试。看着很大只的杠铃,我倒也可以推起来。
某一吃完了,转悠过来,说:你可以啊,看看能推几个。
我其实就推第一个还行,被他这么一夸,也只能充楞的又推了两个,摇摇晃晃的。某一就过来给我做保护。我忽然想起了邻居曾经说过的健身房尴尬遭遇,此时某一的短裤就悬在我脑袋上方。不知道是不是心虚作怪,我觉得我闻到了豆浆味儿。
我说:你这个房子是租的吗?
他说:是家里的。
我说:那你怎么不收拾收拾,墙面需要刷一刷了,用环保漆,这样的好天气,通几天风就没味道了。
他说:太费事。
好吧。
闲聊了一会儿,某一又健身了一会儿。
都快中午了,我说现在不堵了吧,他就换了身衣服,跟我下楼了。
我不喜欢坐副驾,就坐到后排。
车开上路,开始说了一会儿话,后来我就专心滑手机了。可能是和某一接触多了,我在他身边已经放松下来,神经完全没有处于社交应激的紧绷状态,不像和其他同事相处时总觉得自己有义务找话说。
但我沉默不语玩手机的样子,好像让某一产生了一丝误会。
有个红灯等得比较久。
我抬头看看外面,就快到了,又看了一眼后视镜,和某一的目光碰了一下。
某一目光有点儿闪烁,问我:昨天晚上,你睡得好吗?
我说:还行吧。
他说:那个我睡觉老实吗?
嗯?我突然明白他为什么这么问了,但好心的不点破,只是茶里茶气的望了后视镜一眼。
第13章
record 13
到我公寓楼下,发现没有地方停车。
我平时也不开车,现问才知道,外来车辆要停到很远一家超市的停车场。
既然都到超市了,就跟某一进去逛了逛。
某一说他想吃面条。
我正好家里有荞麦冷面,就买了黄瓜番茄和酱牛肉当配料,顺便还买了一只大碗,因为我家里只有我自己的碗。
往回走的路上,周边的环境越来越破败。
某一说:你是住在贫民窟吗?
我说:是啊,三年前来的时候,这里还很热闹,现在拆得只剩下一个钉子户了。希望他坚持住,否则公寓楼下就要变成工地了。
某一说:那搬去和我住吧,你可以用做家务抵租金。
我说:谢谢,我当管家收费很高的好吗。
不过虽然嘴上这么说,但心里还是有点儿开心。
回到家,先把冷面浸泡了一会儿,然后就切配菜,调汤汁。
一切准备就绪,开始煮面。
某一在我的小公寓里这看看那看看,不停发问。
什么你怎么没有穿衣镜啊?哑铃不错哦,我练练!冰箱里的酸梅汁能喝吗?
面条煮在锅里,咕嘟咕嘟,冒出一团团热气。
我打开油烟机,又把阳台门打开通风。
平时都一人食,来了某一,没把握好分量,面煮的有些多,正想着要不要叫邻居一起,他就笑嘻嘻出现在了阳台上,一看我有客人,立刻又变得有几分矜持。
我说:正想叫你呢,面煮多了,一块吃。
然后给某一和他做了介绍,两人就装模作样的聊起天来。
面条煮好,过了两遍冷水,放冰箱镇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