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坐回椅子,视频接通了——
啊!
贪婪的看着他出现的画面!
重逢的时刻按秒计算。
他笑了,说:你变帅了呦,这个发型适合你。
这让我有了一丢丢自信,摸摸头说:剪得有点儿碎啦。
其实真正想说的是,你没有变帅,一点儿也没有变,还是和我印象中的一样帅!你都没有被社会锤炼吗?为什么还是笑得那么好看!
他说:你是碰到什么麻烦了?想告谁啊?
我说:我其实是被告。
他说:怎么回事,遇到碰瓷的了?
啊?我才傻不拉几的反应过来,赶紧跟他解释:不是我自己有麻烦,是我们公司,有个合同纠纷,被客户起诉了。
他说:这样啊,我刚才还以为你被人欺负了。
就这一句,太上头了!
我明显感到我的脸烧红了,天怎么这么热,我刚才还把空调给关了!
我跟他说起案情,讲了临时被律师鸽的处境,以及我自己的应诉思路。
他仔细的听着,在我停顿的时候,问几个问题。
我都有点儿不好意思,因为这案子其实没多少技术含量,肯定比他平时处理的案件低级很多。
他却很认真,问我要了诉讼文书、证据材料,说他先要看看,之后再跟我联系。
我说:好的,太麻烦你了。
他说:你还跟我客气,先这样。
关掉视频的一瞬。
我身体一仰,重重的靠在椅背上。
为什么有种透支的错觉?这就是灵魂的碰撞吗?
闭上眼睛,止不住回味刚刚视频里他说过的每一句话,做过的每一个表情,甚至在头脑中琢磨他衬衫的衣领和解开的袖口。
他,还是那样完美,方方面面都刚刚好的分寸。
他的眼神里找不到一丝社会给予的委屈,神态中没流露任何生活压力的痕迹。
他是怎么做到的?
不枉我暗恋他这么多年无法自拔。
可是——
他的气质没有变。
我呢,却不似当年那么单纯了。
我止不住去想他刚刚穿着的衬衫下面的轮廓,一定是有用心的锻炼过。
头脑中,又出现了前些天做过的关于他的美梦。
梦里面,他坐在我的床边,主动把手探进我的被子里。
现实中,怎么可能?
他是那样富于正义,那样彬彬有礼。
他怎么能做出那样的事?
他又不是某一。
呃——
我怎么又想起了某一?
我啊,真是变了。
第16章
record 16
这周的前三天,就这样百感交集的过去了。
周四一早出门,碰到邻居,一起去地铁站。
没事闲聊,邻居问:你们公司有食堂吗?
我说:没有唉。
他说:那你中午吃什么?
我说:这真是灵魂拷问。
现在有了外卖,选择多了,反而不知道吃什么好,每天都要在选择上费一番功夫。不过,今天中午焦虑吃什么,倒不是因为外卖,而是我连续鸽了某一三天,今天是不是该我主动问他了?毕竟某一也不是脾气太好的人呃。
走运的是,在电梯里遇到了某一。
我说:你最近来得很早么?
他说:我最近有晨练。
说完还给我秀了秀他的胳膊。引得电梯里的陌生人偷瞄偷笑。我都为他难为情,他却一点儿也不脸红。
他说:今天中饭你还凑合吗?
我说:不,饭还是要好好吃的,要不要去吃面?
他说:好啊,那中午早点儿下去,店里人很多。
就这样愉快的解决了约饭的问题,上午又能心无旁骛的处理工作了!
临近11点半,某一就出现在了部门办公室门口。
跟办公室一个很有资历的姐姐打招呼。
姐姐说:哎呦,你很久没在我们部门出现了。
据说,我来公司前,某一还是个业务员时,总来我们部门催合同,是出了名的急性子。这几年他性子稳了,职位高了,流程事务都交给手下同事去办,就少过来了。部门里新人对他不了解,似乎有几分忌惮,但熟悉的老人还能跟他开玩笑。
他溜达到我工位,拎起我档案架上的一本民法典,装模作样的翻了几下。
我收拾收拾,说:走吧。
他把法典放回架子上。
我问旁边同事要不要一起去吃面,同事笑笑说不出去了,外面太热。
我戴上口罩。某一摸摸口袋表示忘带了。
正好我桌上还有一只,某一拿起要用。
我说:等等,这只我好像有用过。
就想去找新的。结果某一说没关系,就戴上了。
我有点儿尴尬,发现旁边同事也有一丝惊恐(同事是易受惊体质)。
我说:你这,是防疫的反面教材。
他说:大热天的,也就你还坚持一丝不苟。
我说:抗疫的果实得来不易,必须坚持!请你跟我保持社交距离。
一路跟他交流抗疫知识,就来到了陕西面馆。
有大半年没来了,这里过去卫生不大好的,现在墙面粉刷了,吊顶也搞得实木风格,红色的木桌椅也挺舒服的,当然价目表也更新过了。
某一点了番茄鸡蛋面。
我点了biangbiang面。
要了玻璃瓶的冰镇汽水。
大热天喝一口可真舒服。
我说:我一喝这种汽水,就想起学校食堂,现在很少见这种玻璃瓶的了,真担心有一天会停产。
某一说:你可真念旧。
我摇头:没有啦,我跟过去的同学联系挺少的。
某一说:上次去你家,看你把旧东西都保存得很好。
哦,我是有几样旧东西,比如用了很多年的电饭煲,背了很多年的背包,东西用得久了就会产生感情,但我觉得我实在算不上是念旧的人,我说:我的电饭煲是要当传家宝的。
某一不屑的撇撇嘴。
面馆里人越来越多。
有两个女生坐过来和我们拼桌。
坐到某一旁边的那个女生,让某一帮忙从筷子筒里拿双筷子,说谢谢的样子温柔又害羞。
实话实说,看久了觉得某一也就长那样,但如果初次见到他,他的颜值就算达不到会让人倾心的程度,但让涉世未深的小女生小男生害羞应该是足够的。所以,他去相亲应该挺有优势的啊?怎么还需要大领导助攻呢?
我一边吃着面,一边又胡思乱想起来。
某一吃完了就等我,我也抓紧扒拉,快吃完时,两个女生的面才上来。
刚才害羞的那个女生,舀起一勺汤小心的吹凉,喝下去之后表情立刻亮了,激动的跟她朋友说:哇~好好吃啊!
我立刻想起了日剧里吃东西的女主,跟某一对上眼神,发现他也正想起这茬,我俩就忍不住嘿嘿笑起来。搞得那个女生更害羞了。
我俩连忙起身走了。
吃的好饱,沿着写字楼下的景观带散了一会儿步。
走在林荫道上,我不停左看右看,很不自在。
某一说:怎么了?怕碰到同事吗?
我说:为什么怕碰见同事?
他说:那你好像有点儿不自在。
我说:吃得太撑了。
他好像不太相信,我赶紧转移话题,问他相亲的进展。
他说:差不多了。
我酸溜溜的说:这么自信?
他就动了动眉毛,眼神跟那只得意的柴犬很像。
他说:我是指应付差事,差不多快结束了。
我说:少来。
他说:真的。
我就茶茶的说:不愿意讲就算了。
他说:再在微信上晾几天,周末约一次饭,或者下周末再来一次,应该就能结束了。
我有点儿迷惑,什么就结束了?
怎么觉得哪里怪怪的,我说:你该不会是在骗——炮吧?
话说出口,他朝我头顶捶了一下。
我也惭愧,我怎么说出这样的虎狼之词?
他收起开玩笑的样子,一本正经的说:领导一番好意,对方还是他老婆的亲戚,我虽然打算走过场,但如果谈一次就崩,未免太不给人家面子。
我说:你什么时候这么体贴了?
他说:哥们硬件条件摆在这呢,如果见一面就结束,岂不存心吊人家胃口?我要多见几次,用我内在的劣势抵消第一印象的优势,你可能不信,我可以装出很让人讨厌的品行。
我说:我信。
他要再捶我一下,被我躲开了。
他说:如果硬件不行,想靠内在来博取日久生情,那是很费力的。但如果硬件太行,对方就会自动脑补你的软件也不错。
是这样吗?我表示聆听。
他说:我这种情况,只有多通过几次相处,充分展现我恶劣的一面。循序渐进,让对方从胸有成竹到权衡利弊,到咬牙坚持,再到主动放弃,媒婆的心情也会被充分调动,坐过山车一样上来下去。这样做足了戏,失败只会让人惋惜,媒婆也会彻底灭火,从此再也不想给人安排相亲了。
这!
我说:你这也太坏了吧。
他把熊掌搭上我的肩膀,像是露出了本来面目的反派,说:这才哪到哪,你才刚开始了解我。
天啊,我说:我好像知道得太多了。我害怕。
第17章
record 17
他问:从实招来,你相亲过几次?
几次?我说:我还年轻。
他说:你这样的年纪,如果在乡下,孩子都上学前班了。
我说:我就是乡下人呐。
他说:那你有孩子了?
我说:叫爸爸。
这是我自找的了,不但被他捶,还被他强人锁男了。脑袋卡在他的大长胳膊下,无法fu吸,只能求饶。
他催我:快说。
我说:真没相亲过,但有人给介绍过一次。
他还是不肯放开,问:然后呢?
我说:我就一口回绝啦。
他不信,我只好实话实话:当时正好过年在家,我老爸知道了就有点儿生气,非要让我去加微信,就跟对方简单聊了聊,我也像你一样故意表现得比较糟。
他说:怎么糟的?
我动动脖子,头发蹭到了他的脸上,我说:我就讲我有严重的心理问题,会影响到正常生活,她就知难而退了。
经过确实就差不多这样。我讲完了,也放弃挣扎了,就把他的胳膊当U型枕了,无聊看着地面上从树叶缝隙落下的光斑。
他终于缓缓松开,正好有阵清风从树梢落下。
清风钻进我们之间,一丝丝清凉。
才发现,刚刚强人锁男的过程中,自己出了一层薄汗。
我回头想看看他有没有出汗。
这时他突然接到个电话,退进树影里,并看不太清。
我溜达到一边去,等他讲完电话,也快到上班时间了。
在电梯里,就我们两个。
他说:你到底编了什么心理问题?
我说:太小看我了,我还用编吗?
他说:给我讲讲,说不定我也可以用上。
我说:别,我怕吓到你,而且,你就做你自己好了,对方会放弃的哈哈。
就这样打趣着,各自回了办公室。
坐到工位,旁边同事问我怎么去吃了这么久。
我说:店里人可多了,你明天要不要去?
同事说:你明天还去呀?
是哦?我才想起刚刚忘了问某一明天还去不去了。
自从工作以来,好像就没交过形影不离的朋友,相处的方式都生疏了。怀念大学里,不用约定就有一起去吃食堂的默契。
第二天是周五,自由着装日。
我过去没太在意过,也没有花哨的衣服。每次逛商场,都对流行款式避而远之,总是选基本款。今年刚入夏时,买过一件小开领的Polo衫,颜色有一点点儿亮,好像叫芥黄色,剪裁得太好了非常衬身材,我都没好意思穿去办公室过。
早上打开衣柜,犹豫了一会儿,就穿上了,还配了颜色浅一点儿的西裤。
果然,碰到邻居一起去地铁站,他就嘿嘿嘿笑着说:这个颜色有点儿骚气。
我说:今年就流行这个绿色。(没好意思跟他讲芥黄,怕他把我想得太精致了)
在地铁车厢里,趁别人不注意,仔细的看着自己在车窗上的倒影,在内心给自己加了很多戏,决心豁出去了,不掩藏自己的性感了。
到公司,并没有引起轰动。(我想多了)
让我有点儿沾沾自喜的是,十点多的时候,沧海突然发微信过来,说他已经把诉讼材料看过了,要和我视频。
我觉得用心搭配了穿着之后,好像自己也会重视自己一点点,跟他讨论时,似乎更有底气了。明明是他在帮我,但有瞬间,仿佛我不是有求于人,而是真正和他在探讨专业问题,把一个简单的案子打磨出来很多层次。
可能是我错觉,聊得甚是投机。
我们不但把应诉思路捋得根根清晰,想了备选方案,定稿了总结陈述,还站在原告的角度,点评原告起诉的思路,觉得他们如果换条起诉理由,也许这案子会更有挑战性。
我很少这么高谈阔论,说到后来,嗓子都有点儿卡了。还大言不惭的跟沧海说:下次你有什么案子,也叫我一起讨论呗,说不定我也能给你一点儿启发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