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蹈覆辙[现代耽美]——BY:南北渡舟

作者:南北渡舟  录入:08-24

  我原本只是想删除,却鬼使神差地点开了陆召的头像。他的头像我一直都没有认真看过,只记得是一片黑色中间有一团银色的东西。
  直到我点开大图才知道,那是我曾经送给陆召的生日礼物——一条银色手链。
  那是我们在一起后,我第一次给他过生日。我很早就看中了这条银质的手链,很普通的蛇骨款式,但在靠近锁扣的地方有一颗手打的图腾星。图腾星的中间是颗金色的小太阳。
  老板说他是在一个北欧的小地方寻来的,说了一堆天花乱坠的寓意我也没太听懂,但有一句我听得明明白白,那个手工人就打了这么一条。这话一出,我就觉得不买不是人。
  于是,为了这“唯一的一根”,我端了整整两个月的盘子,才存钱买了下来。结果……
  “你这什么表情?”我拧着眉问,“我可是辛辛苦苦打了两个月工,不吃不喝买下来的,你为什么这么嫌弃!?”我手肘抵在陆召的肩上,用手夹着他的脸,逼他看着我。
  陆召冷冷淡淡和我对视,“丑。”
  我气得拿头撞他,“哪里丑?!!你再说一遍,哪里丑???”
  “从我身上下来。”陆召只回了我这么一句。
  我不甘心地撇着嘴重新坐回去,越想心里越难过——渣男陆召,怎么也是我的心意啊!要不要把丑说得这么直白。
  “真……这么丑啊?”我卑微抬头,有点开始怀疑自己地问了一句。
  陆召看着我,没回话。
  我咬着唇,从左咬到右,从右咬到左,“那……”我刚开口,陆召将那根手链递了过来……
  我顿时心情跌落谷底,委屈到不行,声音也越来越低,底气不足:“怎、怎么也明天再退给我吧……今天、今天你生日,你、你先收下好不好?”
  “我没……没准备别的礼物了……”我说完很久都没得到陆召的回应,于是抬起头来偷瞟他。
  他的表情还是很淡,灯光打下的阴影将他的眼尾拉得有些长,他眼睛的黑色很深,那么沉静看着我的时候,总让我觉得特别深情。
  我承认,我有罪,我是个无敌颜狗。就连这种时刻,都觉得陆召好看得要了我的命,也就没那么怨他了。
  “我自己戴不上。”陆召嗓音很是懒散。
  “啊?”
  陆召抬了抬眼皮,手指一蜷,颇有点我再不给他戴,他就真不要了的感觉。
  我立马抢过来给他戴上,“可以不用摘的。”我强调,“洗澡可以不摘的。”
  陆召压了压眉尾,“我看你是想说——你这辈子都可以不摘。”
  我嘿嘿一笑。
  陆召的手修长有力,骨节匀称。我同他五指交扣的时候,喜欢用指腹去摩挲他手背上凸起的青筋。
  他轻佻地勾着唇,另一手捏着我的下巴就霸道地吻了上来,将我索取一空后,还咬了我。沿着我的唇线,用齿印描画着。
  他的桃花眼艳得叫人心惊。
  “咬我干嘛?你是狗吗!?”我被他吻得快窒息,所以放狠话的声音都是软的,一点气势都无。
  很郁闷。
  陆召在笑,却强作冷淡,“没什么,看你咬得起劲,我也想尝尝。”说着,他的指腹轻点在了我的耳垂上,“什么时候打的”
  “给你买礼物的那天。”
  “不是怕痛么?”
  我傻笑了一番,把这个话题就这么揭了过去。
  陆召的手链只有独一份,我想要个同款除非自己学会打银。老板看我实在想找个差不多的,又一副穷酸学生样,兜里都掏空了才买了那链子,就施舍了个不值钱的耳钉给我。
  极简的银色太阳。我在心里强行将这两样东西关联在一起,告诉自己这就是一对。
  就像我和陆召。在别人眼里也是云泥之别,但我就觉得我和陆召天生一对。
  我当天找了个纹身店,穿了个耳洞。那花臂老板先把我耳垂碾麻了,然后直接用针把我耳垂扎了个对穿。我出来人还在抖……早知道耳洞是这样穿的,打死我也不打。
  当时也没问注意事项,第三天耳洞就发了炎,红肿的耳垂被我压着睡了一晚,起床时给我直接疼出了生理泪。
  “啊!!!陆召,你轻点!!!”我抓着陆召给我上药的手腕,委屈巴巴,“疼……真的很疼……”
  陆召沉声,显然心情不好,“疼也忍着,不上药怎么好?”
  上药得先把打进去的那截耳钉给□□,擦上药膏,再扎进去。这个过程,我一直在喊痛,陆召不知道是不是被我吵烦了,眉头紧锁,脸也有点臭。
  “别动,出血了。”
  “疼……”我颤颤巍巍地诉苦,想去摸耳垂的手被陆召轻松扣下。
  “呼——”是他在往我耳垂上轻轻吹着风。他用的薄荷牙膏,吹过来的风还带着点清凉的味道,却莫名让我烧得慌。
  “怎么忽然老实了?”他的嗓音沉沉,带着早起后的沙哑。
  我拽着另一侧的耳垂,“因为……正在想不该想的事……”紧接着陆召有点凉的唇就贴在了我发烫的耳骨上。
  他声音里带着明显的笑意。
  他问:“欧?是什么?说出来。”


第21章 断裂
  那条手链陆召嘴上说着丑,却是一直戴着,没怎么拿下来过。直到我们第三年一起回国的那次……
  陆召有个我非常讨厌的毛病,就是一回国容易失联。以前我在国外,他在国内,我尚且能用时差来稳住自己的心态。但两个人在同一个时区里呼吸,他却能还能跟掉线似的,就让我心里十分不爽。
  于是,我赌气不回他消息,搞了一场冷战。
  头一两天,他还会给我来几条消息,可能是看我没回,之后他也没了声。
  我揪着自己发炎了的耳洞,感受着那种刺痛,心里潮得鼻子都发酸。
  我耳洞经常发炎,陆召每次都喊我不要再戴那破玩意儿。可在这种事情上,我向来很倔,我总是不肯认。就好像我一旦妥协了某一件事,我和陆召之间的关联就少了一些。
  我不愿意。
  也因为我害怕。太多太多人说过——你和陆召不合适,你们不应该在一起。
  我偏偏就不信这个邪。
  我虽然没心没肺,但我也不是三百六十五天都能擎着这样的心情,在陆召身边苟下去的。我知道陆召的感情向来很淡,他很少说喜欢也很少说爱我。可我们怎么说也是恋人。
  如果只有我一个人在努力,只有我一个人坚持着我们的感情,只有我一个人像个傻逼一样死攥着陆召,那我着实太可悲了些。
  所以有的时候我也会很委屈。很想问问陆召,为什么你就不能往前一步,为什么总是在等我奔向你。
  我也是会累的。
  我这种捣烂心窝的情绪一旦翻涌起来,就有种受不住的架势,所有的阴暗面全线加载,但陆召只用一句“我想见你”顿时就将我瓦解一空。
  我大概真的很好哄吧……
  陆召的声音很沙很哑,带着点疲倦,他说:“裴修然,我想见你。”
  我跟个刚谈恋爱的愣头青一样,听到这句血直往脑门上冲,随手抓了件衣服就出门了。
  “你在哪儿?”我边下楼梯边问。
  电话里只剩下他略显粗重的喘息声,等我推开铁门,就看到陆召站在两盏路灯之间那片没能照到的黑暗中。
  那么孤独地站着。
  “过来。”他低沉出声。
  “前两天不是都不理……”我牢骚还没发完,陆召就一把将我圈进了怀,我下巴砸在了他锁骨上,有些吃痛地嗷了一声。想挣扎,却被他压得更死,“别动。”
  陆召的声音太哑了,我后知后觉地发现他全身都打着细碎的颤,那颤绝不是因为冷。我背脊一下紧绷起来,手紧紧锁住他的腰,“怎么了?陆召,怎么了?”
  “让我抱一会儿。”陆召像是贪婪的野兽,重重嗅在我的颈侧,贪恋着我的味道,“裴修然……”
  “在呢。”我安抚道。
  陆召身上似是没什么力气,全然靠着我,将脸也埋进了我的颈项之间。他身上的温度有点高,连唇都是烫的。
  “怎么了?”我用手贴了贴他的脖根,不是很烫,才略略松了口气,没有发烧就行。
  “断了。”陆召喉结一滚。
  “什么?”
  “手链,断了。”说着,他将手举到我面前,摊开掌心。
  那一瞬间我真疯了,我托着他不断往下滴血的手,“怎么回事?!”我看着他的伤口,自己都替他疼得慌,“怎么会受伤的?怎么能伤成这样?!”
  他手腕靠近腕心的地方有一道极深的口子,半指长,皮肉外翻,像是被什么利器给割了一道。这深度看着跟割腕几乎没两样。
  他满手的血,掌纹里、指缝间、指甲里……血还在不断地往外涌,浓稠黏腻地滴落下去。
  我抬头去看他的脸色,本就浅淡的唇变得毫无血色,甚至在发抖!我摸出一张纸巾摁在他的伤口上,纸巾一下就被浸了个透。
  刚才那个拥抱的温存荡然一空,我现在满脑子都觉得“陆召是个神经病”,手伤成这样,居然不去医院,跑来找我!?
  我打了车,直接把陆召压去医院。
  “怎么弄的?”我拿衣服给他垫着手腕,衣服很快也洇上了一大片血迹。他手背凉得惊心,被我护在掌心里暖着。陆召轻靠着我,也不回答,只问:“断了怎么办?”
  “都什么时候,你还管手链做什么?!”我提高了几分音量,把他还攥在手心里的两截手链夺过来,塞进口袋,“我问你手怎么弄的!?”
  他皱了下眉,收回眼神,淡淡解释:“没怎么,不小心摔了一跤,划伤的。手链挂到了,就断了。”
  “你踏马骗鬼呢!?”我咬牙切齿地问。
  陆召凝眸看了我一会儿,忽然笑了一下,他用没染血的左手摩挲着我的卧蚕说,“裴修然,你真的很爱我吧。”
  我一愣,黑着脸回他:“还用问?”
  他靠着我,笑得更深,“手链能修么?”
  “当初不是嫌丑?现在自己手都快被扎穿了,反而在乎了?”
  陆召舔了舔有些干燥起皮的唇,可能是失血让他有些难受,于是闭上了眼。他嗓音拖了些调道:“一直都挺在乎的。虽然的确很丑。”
  “陆召!”
  陆召的状态已和刚见到我的时候有些许不同了,如果真要形容起来,就好像刚才的陆召是从压抑里带着满身伤痕奋力逃脱出来的困兽。
  恍然失措。
  而现在这个他,则是将那最为痛苦的一部分关了起来,重新换上了我认识的这张皮。
  “裴修然,你要负责修好它。”
  “你弄断的,要我来修?陆召,你讲不讲道理?”
  “不讲。”陆召凑近过来,寻到了我的唇,“是你说的,这条手链是你买来拴住我的。”
  我小心翼翼抬眸,从后视镜里看到了司机师傅的痛苦面具。我尴尬地冲师傅笑了笑,耳朵不出意料地烧了起来。
  “裴修然,锁好我。别让我丢了。”
  “知、知道了。”我低声回道,“你、你少说点话!”我又压低了些声音,“司……司机师傅看着……”
  我的尾音被陆召吻得支离破碎。
  陆召的伤口很深,好在是没伤到筋,只是缝了针以后难免会留下疤。
  关于手链究竟是怎么断的,陆召到最后都没有跟我说实话。我也不再追问,陆召不想说的事,无论如何都不会告诉我。
  回去之后,我跑了很多店想要修理那条手链,但都说没法修理,因为刚好断在那个卡扣上,而卡扣是连着图腾星的。
  如果要修,就得把图腾星融了。
  我又按照记忆里的地方摸回去想找那个老板,反复在原地兜兜转转了几圈,问了才知,那位老板一年多前突发疾病走了,店铺也转让了。
  所以陆召的这条手链没修成。后来我也去寻觅过其他的款式,买过几条给陆召,但陆召都没有戴。
  他的左手上,干干净净的再没戴过任何的东西。
  我有的时候在想,也许我从买这条手链开始,一切就是注定好了的。它迟早会断。不管因为什么。
  我和陆召也一样。结局早在一开始就既定了,即便我用尽全力也难以改写。
  命运从来不能被轻易地拨动。
  我没再见过那条手链,总想着买新的来代替,久而久之就忘了原本它的独一无二。
  而我的耳钉,也在那场要了我半条命的车祸里遗失了。
  至此,我和陆召再无交集。
  我将思绪收回来,关掉和陆召的对话框。手机还来不及放下,老高的电话就打了进来。
  “修然,身体怎么样了?”
  “没什么大问题,明天应该可以回去上班了。”
  老高那边停顿了几秒,带着点讨好的笑意说,“我,有个事儿忘了跟你说了……”
  我脸沉了下来,听着语气我就知道和陆召有关,“怎么?”
  “那个……”老高干干笑了两声,“上城那边的项目不是比较大?就……甲方希望我们驻场。”
  “……”我压着火,“我怎么不知道我们公司还拓展外派驻场业务了”
  “这……你知道的,甲方那边翻译资料很多,说起来都是商业机密,让他们搬运过来翻译可能性也不大,不但浪费人力资源,要真有点什么事儿,我也担不起。”老高道,“所以驻场也算是于我们两家公司最合理的一个方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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