律师无法忍受江彧的眼神谴责,抗拒地低下了头。
“因为世焕信任我,崇拜我,他为我整理那些毫不相关的资料,还会陪着我加班到深夜,最后,又把自己搜集到的关键证物交给了我。”
“是什么证物?”
“尸检报告。她死前似乎遭受过性虐待,还有肢体上的虐待。”
“那东西在哪儿?”
“……销毁了,我只有派不上用场的一小部分,抱歉。”
江彧深呼吸。
他真想一拳砸在这家伙脸上。
“继续。”他命令道,“给我继续说。”
“——法庭上,在悬挂着十字架的宗教法庭上,在圣父悲悯而慈世的注视下,他一个人,愣愣地站在原地。大人们相互握手,有说有笑,没人关注这个落寞的孩子。”
“世焕怎么样?”
“我不知道。他只是呆呆地看着我。江先生,知道吗?他有一双非常漂亮的眼睛,比钻石都耀眼百倍,像是一道吞噬万物的漩涡,总将我牢牢地吸进去。”
“我现在不是在跟你讨论你有多后悔。”
久屋咬住嘴唇,不忍地揉了揉眉心。
“我知道,所以我觉得你无法接受接下来的一切。”
江彧也不跟他废话。
他扯松衣领,解掉碍事的领带,几乎把桌上的餐具拍到翻面的瞬间——
他站起身,带着满腔的暴戾慢慢倾斜上半身,怒目相视。
“我让你管这种东西了?”
久屋张了张嘴。
“……我从来没有想过,原来,欺骗真的能摧毁任何事物。即使他父亲走到他身边,带走了他。直到离开那扇大门,他依旧看着我,一动不动地看着我,那种错愕的眼神让人无法忍受。”
江彧依旧皱眉盯着他。
律师忽然自嘲地笑了几声。
“世焕以前是个很爱哭的孩子,动不动就要流眼泪。也很黏人,有时候,我会觉得小孩子挺烦,只是他不同于其他孩子的一点就是他足够赏心悦目。”
“只要有他在,我仿佛再也不会被离婚官司所困扰。但世焕不会那样看我了。”
“他被带走后发生什么了?”
面对江彧毫不间断又直截了当的提问,久屋犹豫了片刻,有些说不下去。
“以自闭症康复的名义,裘昂将他秘密送至专门的行为矫正机构。”他甚至不敢抬头直视发问者,“在那里……他们对他实施了为期一周的电击治疗。”
-
在他叫不出名字的走廊,有着一扇他叫不出名字的房门。
右上角有着一块刚刚更换过的金属牌,字迹被划得模糊不清。
推开它。
推开这个无光的狭小世界。
没有窗户,墙纸是米色或者更淡一些的基调。
正中固定着一台诊疗床,那张床看上去极度不适,有着太多用以固定四肢的拘束带,从脖子到脚,无一例外。
他叫不出名字的大型仪器被拖到床边,滚轮在光洁的砖面颠簸起来。
数字屏跳动着黯淡的红光,角落里静静地搁置着几近枯萎的盆栽。
除此以外,什么声音都没有。
“不要。”
他说。
没有人听见。
那些高大的身影来到他身边,有的人蹲下来架起他的胳膊,还有的人抓住他的脚踝。
对成年人来说,孩子的反抗微不足道,他的挣扎不过是延长了疼痛的过程。
男孩被他们抬了起来,像欢庆着某种胜利一般高高举起。
然后,他像只失去翅膀的小鸽子,由一对满是肌肉的胳膊亲自按在诊床之上。
像铁处女内欢愉的受刑,像圣火焚烧殆尽的殉道。
他被迫躺在那儿,如同即将献予德古拉的祭品——拘束带在喉咙的一侧扣紧,仿佛割开气管放了羔羊之血的弯刀,等待着动脉的跳动,等待着魔鬼的亲自降临。
接着是他的肩膀,胸腹部,手臂,然后才轮到下半身。
他们正在为黑夜来客献上一只乖巧听话的羔羊,他动弹不得。
等到男孩的脚趾只能极小幅度的活动时,有人又往他的嘴里塞了什么东西。
看不清,感受不到,牙齿太疼了,嘴角边的皮肤微微撕裂,唾液不受控制地流下来。
有人在他耳边笑着说,这是为了防止矫正过程中他咬断舌头,因为曾经有人在开始时就试图自杀。
他转过头。
舌头将口中的阻塞顶出去一些。
“爸爸,救救我。”
“我不要这样。”
“求你了,不要这样对我。”
“我一定会听话的……”
一种模糊的触感在脸颊上如丝绒般细细抚过。
那可能是手指,也可能是掌心。
“别撒谎。你太不听话了,世焕,你给爸爸添了太多的麻烦。我想,只有给你一点教训,你才能变成一个听话的、理想的孩子。”
“我不要!我不要,不要,不要,不要这样,不要——”
男孩不顾一切地尖叫起来。
他看着有人手拿电极片靠近,两枚冰冷的小圆片贴上了太阳穴两侧。
他叫不出声,他动弹不得。
他拼命挣扎拼命摇头,拘束带却深深地勒进了脖子。
“爸爸,我怕痛。”
“我会听话的,我真的会听话的,不要,不要……”
嘴巴被重新固定住,悲弱的哭声衰减下去。
没有人能看见那些在身体里流窜的电流,没人知道那究竟是怎样一种感觉。
矫正过程会一直持续下去,直到他父亲认为教训已经足够,直到他彻底失去意识——也许这样会好受些,也许这样他就不必回应父亲的期望。
胸膛如鱼跃般猛然挺起,肌肉强直后便是剧烈的抽搐。
“继续。”
牙齿在坚固的金属颤抖着咬出鲜血。
他瞪大双眼,眼前一片漆黑,耳朵里嗡鸣不绝,犹如被德古拉吸干了最后一滴鲜血。
那镇压吸血鬼的钉子从受刑的脑部开始,一根接着一根,缓慢而磨人地敲入骨头的缝隙。
浑身都在被撕裂。
“继续。”
发不出声音。
意识恍若酗酒般迷离。
与现实的距离变得越来越远,越来越不真实。
无数的噪音被拉长成各种形状,似是蝴蝶,又似一个个歪曲的灵魂。
在眼前,在耳边,在意识里翩翩起舞。
“继续。”
一只大手伸到面前。
眼球茫然地转动,跟随手指的轨迹从左到右。
“继续。”
食指和拇指拧下了蝴蝶的脑袋。
又轻轻撕去蝴蝶的翅膀。
轮到触须。
最后按照顺序,拔掉蝴蝶的节肢。
“继续。”
那只被手指又一次黏合起来的蝴蝶忽然飞出了掌心。
他没能抓住,也没有办法伸手去抓。
因为它掠过花丛,停落在高高的树杈上。
有人取走了嘴里的束缚。
他的牙齿还在机械性地痉挛,腿间传来一阵虚幻的湿润感。
“告诉我,我的好孩子,下次可不能再为那个女人的事给爸爸添麻烦了。知道吗?”
他想点头。
他想服软也想告诉父亲自己会做一个听话的孩子。
可舌头与喉咽背叛了大脑的意志。
“我不会再、不会再这样了,我不会再说姐姐的事情了。求你,爸爸……也放了大叔吧。他和一切无关,他不会对你造成任何威胁——”
“真是顽固的孩子。”又是温柔到了极点的抚摸,“我不得不提醒你,孩子。你没有姐姐,也不应该为没有意义的人求情。继续吧,看来我的儿子还是需要一些正向的激励。”
-
过去了多久?
在这张每天都会更换的诊床上,除了满足必要的生理需求,他几乎无法离开房间半步。
这是爸爸的命令,也是医生们的职责——他们说,进到矫正室的孩子多数都有些行为问题,还有思想上的叛逆。
他们吹嘘这儿能将任何孩子变成一只听话的小金丝雀。
无论什么样的手段,只要结果理想,交易的双方不会在意过程。
地板上流淌着某种粘质,地缝里渗出的光线无法突破幽深的黑暗。
直到门锁转动,直到外力推开了门,有人走了进来,错乱的步伐带来了眼睛的不适与刺痛。
男孩听见有人倒吸凉气,他用余光瞄见有什么人快速接近。
他静静跪坐在两三具尸体中央,手里握着什么东西。
这些人都是在极短的时间内遭到了突然袭击,或许是他们没想到袭击者会是一个孩子,因此,没有明显的反抗痕迹。
凶器是一个花盆。
男孩呆滞地抬起头,眼睛茫茫地盯着墙上的污点。
他喃喃自语,被鲜血浸透的上衣与安静恬淡的模样如同一只性情温顺的小鸟。
他看着墙上那块污渍。
蝴蝶的尸骸又一次被钉在空无一物的墙壁上。
食指和拇指拧下了蝴蝶的脑袋。
又轻轻撕去蝴蝶的翅膀。
轮到触须。
最后按照顺序,拔掉蝴蝶的节肢。
门又一次被推开,过亮的光线刺痛了男孩的双眼。
他拎着碎裂的花盆缓缓起身,还没等迈出一步,就被脚边一具了无生气的身体绊到了地上。
虚软的双腿挣扎数下,终是没能爬起。
细微的光线落入眼眸深处,像是极寒之地的冰面裂开了一道小口。
他无声地注视着某一处死寂的黑暗,眼睛一眨不眨,嘴唇无意识蠕动起来。
“大叔……好痛。”
第66章
江彧挤进洗手间时,裘世焕正一脸不悦地垂着脑袋,双手凑在龙头下,使劲搓洗袖口。
水珠将本就单薄的上衣打得更透,一截柔韧的腰身带着惑乱人心的弧度。
腹肌圆滚滚的,带着性感又诱人犯罪的隆起。
“大叔?”见江彧推门而入,本就心怀怨气的小鬼立马抬起还在滴水的手指,对准他的脸一刻不停地弹水,“大叔来干什么,尝尝这个,啊——”
一只健硕的手臂胳膊从少年柔软的肚皮上勒过。
江彧眯着眼睛,忍受着溅进眼睛里的水。
另一只手托起裘世焕的屁股,将小朋友放到台子上。
手掌推开并拢的膝盖,手指的活动带起异样的火星,江彧身体前倾,按下对方湿漉漉的手。
江彧在这个吻间含到了一块阻碍,那是一颗还没来得及咬碎的薄荷糖。
或许是小朋友来洗手间之前从前台顺来的。
似乎怕被抢走,裘世焕着急慌忙地咬住江彧的舌头,试图用这种方式宣称薄荷糖的所有权。
江彧忍俊不禁,放任糖果在舌间嚼碎。
连唇边的呼吸都变得凉丝丝的,他按住少年躁动的双手,上身与少年紧密贴合,唇边的掠夺感与征服欲肆意膨胀。
一个吻结束后,他再度倾身,去欺负两瓣软乎乎的嘴唇。
“唔嗯。”
在舌头毫不间断的触碰中,裘世焕拍了拍江彧的后背,总算能从轻微的窒息感间逃脱。
“好突然哦。大叔,发生什么了?”
裘世焕看了看门的方向。
他想起今天店里没什么客人,更是大着胆子去啃咬江彧的嘴唇。
“不知道。”江彧顺着那紧窄的腰肢一路抚摸,细细品尝着齿间情欲的酷刑,“也许就是想这么做。你介意吗?介意我现在吻你……”
“大叔都已经把我的嘴唇咬得好红好肿了,不也没有过问我的想法吗?”裘世焕在他耳边轻笑,“现在,还是只有亲亲吗?”
“那你想要什么?”
少年近乎耳语地诱惑道。
“——大叔,要不要去里面继续?像大叔这样要面子的人,肯定不想被别人看到黏黏糊糊的样子吧。”
江彧伸展五指,再度分开裘世焕修长的手指,在又一次近距离接触时紧密相扣。
江彧附在血管几乎拉扯到极致的脖颈边,深深嗅了一口,淡淡的皂香动情到快要从内而外挣破皮肤。
江彧一咬牙,将自己朝思暮想的少年一路扛进了卫生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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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身上这些,到底是什么味道?”江彧将他抱到腿上,埋在少年的颈窝边,陶醉地深吸着对方的气味,“比上一次闻到的还要香。”
拇指的老有意茧划过少年下巴处细嫩的皮肤,顺时针摩挲开来。
“香皂吧,嗯。”裘世焕断断续续地答道,“我也不知道是什么味道的,都是爸爸买给我的。”
“这种时候还提他啊?”腰上的胳膊越勒越紧,直到少年难受得溢出一丝呻吟。江彧略带沙哑地笑道,“你是不是故意惹我生气?”
“才没有呢。是大叔自己随便生气。”
江彧把手指伸进少年嘴里,夹住那条挑衅又不认错的舌头。
“——我随便生气?那我的小豹子在其中扮演了什么角色?”
“嗯。”少年点点头,含糊不清地嘟囔起来,“扮演了没有错的角色。”
“这样啊。”江彧报复性地咬住少年耳后的皮肤,感受着唇下的颤栗,他忍不住笑了,“好了,别抖了。”
“可是好痒,大叔,不要对我的脖子呼气嘛。”
后背的热源开始扩散,衣料轻轻搔过皮肤。
裘世焕感觉身后的人似乎调整了姿态,脖子上微痛的啃咬感开始加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