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助理紧张地咽了咽口水。
秦昭缓缓地直起身来。
跟拍pd也被导演组的骚操作震惊了,但是对着导演组疯狂暗示的眼神,他想了想这个月的薪水,还是咬咬牙,默默指了指身后不远处的楚斯年。
小助理满头是汗:“秦老师,您别生气……”
秦昭忍无可忍:“楚——斯——年!”
楚斯年转过身来。天色渐晚,傍晚的斜阳透过郁郁葱葱的树木,将金色的余晖投射在他俊美的侧脸上,更衬得他的眼睛格外漂亮,看起来就像玲珑剔透的黑水晶,天然地带着几分纯净和无辜。
以及,冷淡。
人模狗样。哼。
秦昭避开楚斯年的眼睛,冷冷嗤笑一声:“你有意思么?”
楚斯年一言不发地拧着眉看着秦昭,不明白他又吃错了什么药。
秦昭被楚斯年一脸冷傲的表情惹怒了,一把抹下脖子上的脏泥,向楚斯年走去,想要好好理论理论。
谁知刚走没几步,楚斯年却突然变了脸色,浑身僵硬一动不动压低了声音:
“你别过来!”
“呵,楚大医生,你要不要每次都怂这么——”
秦昭正要嘲笑几句,可是一看楚斯年的脸色,登时也愣住了。
楚斯年的脸色惨白地就像一张纸,豆大的冷汗从他尖削的下巴流下来。秦昭顺着楚斯年的眼光看过去,登时心中重重一沉,仿佛被一桶冰水兜头浇下。
一条圆环斑纹,足有六七十厘米长的长蛇,正顺着楚斯年的脚腕蜿蜒而上,三角形的蛇头吐着黑色的长信,尖利的蛇牙微微发光。
这条蛇,一定有毒!
秦昭干哑着嗓子,出奇地镇定:“别动,我想办法救你。”
说时迟那时快,话音未落,只见那长蛇张开大嘴就要冲楚斯年的腿腕咬下去,秦昭脑袋嗡地一声,再来不及想其他,猛地扑了过去。
第10章 打针好疼啊!
秦昭一把擒住了花斑蛇的尾巴就想往外甩,然而这条蛇的反应却更快,电光火石之间,长长的身子一甩盘上楚斯年的脚腕,转头就是一口!
秦昭瞳孔骤缩,反手掐住蛇头,对准一旁装秧苗的塑料桶就是重重一磕。塑料桶里大半都是水和泥,很沉也很坚硬,花斑蛇被撞的一下吐出了黑信,嘶嘶直叫,秦昭发了狠,又砰砰砰对着塑料桶接连磕了七八下,花斑蛇头全是血,终于耷拉着头不动了。
楚斯年的脸色惨白,扑通一声跪倒在泥浆里。秦昭吓了一跳,慌忙拉起他,勉强拖到田埂上。
“楚斯年?楚斯年?”秦昭用力拍了拍楚斯年的脸颊。短短不到一分钟的时间,楚斯年脸色已惨白的没有一丝一毫的血色,冷汗浸透了他的鬓角和长睫,越发显得墨一般的黑。
“……”楚斯年张了张口,只觉得剧痛沿着脚腕密密匝匝蔓延而上,他的右腿快没有知觉了,语气却努力保持冷静:“给我绳子……扎起来。”
秦昭的手臂颤地厉害,立刻明白过来,对着导演组大声道:“给我一根绳子,快!”
一旁的导演组早被这突如其来的世故吓呆了,一时间竟没反应过来,只愣在原地,又几个甚至还呆呆地举着摄像机。
秦昭暴怒,冲上去厉声咆哮:“操!还拍什么拍!绳子!”眼角扫到一个跟拍pd,心中一亮,几步冲过去。Pd吓了一跳,结结巴巴操着不流利的中文:“你……你干什么……机器很贵——!”
秦昭二话不说,一手揪住了他的帽衫,嗖地一声利索地抽出了帽绳。
楚斯年已经疼地整个人都蜷缩起来。张大爷神色慌乱地从另一块田里跑过来,手里拎着那条花斑死蛇:“天爷这是草头乌,搞不好要死人啊!”
秦昭心中又一沉,咬牙把楚斯年抱起来靠在田埂的树墩,以保持他的上半身维持在一个较高的水平线。然后卷起楚斯年的裤管,在他伤口约10cm的地方飞快地用帽绳打了个结。
导演组终于反应过来,手忙脚乱地递过水帮忙冲洗楚斯年的伤口。楚斯年垂着眼睫,虚弱道:“……这样不行,刀——划开伤口……——”
导演组面面相觑。刀,哪里有刀?他们飞到江西前,机场安检早就把水果刀扔到了垃圾箱。而距离他们最近的民房,也要趟过层层泥泞的梯田,往返至少半个小时。至于导演组的医疗箱,路途就更远了。
秦昭简直要把废物导演组骂死了。可紧急时刻他已经来不及发怒了,转身小心地捧着楚斯年的脸颊,声音控制不住地颤:“楚医生,附近没有刀,你,你还有没有别的办法?”
楚斯年的整张脸像是泼了水的白瓷,眼底甚至开始泛出青色。他迷迷糊糊地张了张嘴:“注射器……注射器也行……拔掉针头……吸出来……”
秦昭无声地咧了咧嘴,想笑又想哭。这楚医生怎么这个时候还如此天真,一把破水果刀都没有,上哪拿注射器去!
秦昭按着楚斯年被咬伤的脚腕。他这才发现,这人的脚腕原来这么纤细,他一只手就能握住甚至有余,形状也瘦削漂亮,只是因为那紫黑色的伤口,却又显得格外触目惊心。
虽然这人挺讨厌的,但到底还是挺体面漂亮的一个大活人,难道就要因为这一条破蛇丢了命,或是截了条腿?!
要把毒吸出来,倒也不是没有办法。
秦昭下定决心,转身冷静地对小助理道:“给我准备好漱口的水。”
楚斯年疼得浑身发颤,听到秦昭这句话,意识却突然清醒了些,颤颤巍巍就要把脚往回缩:“你疯了!这样搞不好你也会中毒!”
秦昭却不肯放手,只捉他的脚腕无所谓道:“那也比看着你被毒死强吧。”说着低下头,对着伤口用力地吸了一口,扭头吐在一边,漱了口,紧接着又去吸第二口。
楚斯年剧烈地颤了一下,用力想收回腿,可是他此时力气太弱,秦昭又力气奇大不肯放手。几番挣扎,楚斯年只觉得眼前一阵阵发黑,无力地向后倒去。
这人真的很傻。
楚斯年在昏迷前的最后一刻,这样想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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婺源县医院。
县医院的硬件并不算太好。粗糙的蓝色窗帘并不怎么遮光。刺眼的阳光投射在楚斯年俊秀的,微微回复了血色的侧脸上。他长长的羽睫动了动,睁开眼睛。
输液瓶中的液体静静地一滴一滴流下,楚斯年抬起输液的手背,眯起眼睛瞧了瞧输液瓶的成分标签,便知道自己基本没有大碍。看来那条蛇毒性不强。
未受伤的那只脚边似乎被什么东西沉甸甸地压到了些,楚斯年用力支起上身,看到膝头不知什么时候侧趴着个毛茸茸的脑袋,一头乍眼的红发乱的像是炸毛的杀马特狮子,显然睡得正香。
“……”
楚斯年垂下眼帘,侧头静静地,破天荒第一回 认认真真打量着呼呼大睡的秦昭。他长得其实非常好看,眉骨英挺,鼻梁笔直,稍微有点眉压眼,并不是流行的阳光温暖,人畜无害的校草模样,而是带着一股毫不掩饰的桀骜气,即使是笑起来一口大白牙,也总是有点痞,还有点锐利的攻击性”。
一副不太好惹的长相。如果只看脸,一点都想不到这人其实有点傻乎乎的。
楚斯年的目光落在秦昭有些发紫发肿的嘴唇上。把腿往被子里蜷了蜷。秦昭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看了看楚斯年,又看了看吊瓶:
“……?要换sui?”
楚斯年支起身子往后缩了缩:“你压着我腿,麻了。”
“四儿真多,则又不是你受桑哒辣边。”秦昭呼噜了一把乱毛,大着舌头嘟囔了一句,还是乖乖挪到了一边的小板凳上。
“则是婺源镇里的小医院,好在有解毒血清。医深说了,那条se虽然有毒,但是se年岁小毒性不强,咬得不深,又碰桑我chu理及si。”秦昭一边说,一边随手拿了个床头导演组送来的橘子就开始剥皮。铁艺小板凳对身高接近一米九的秦昭来说实在太矮太小了,他不得不窝着两条大长腿。看上去扣扣缩缩的无比滑稽。
病房里只有他们两个,静悄悄地甚至能听见墙上走针的声音。
秦昭埋着头边剥边吃,一抬头却发现楚斯年正静静地坐在床上打量自己,不禁一愣:“看我干嘛,zuang可怜在我ze里不管用。要ci橘子自己剥去,老子si大明星,不会伺候人。”
楚斯年的表情微微变了一下,但很快又恢复原来淡淡的样子:“蛇毒用嘴吸出来很危险,口腔粘膜吸收毒素的速度和血液几乎差不多快。”
秦昭低下头,继续埋头吃橘子,半晌才含含糊糊道:“马后炮。你以为我不滋道?切,老子当年参加过多伦多中学生野外求sen赛,虽然最后没发灰好吧……”
楚斯年看着他:“那你知道还敢这样救我?”
“毒素就辣么多,两个人分总比一个人好。总不能看着你去死吧。”秦昭突然想到了什么,竖起一根手指:“你要四感激我呢,下面的节目就不要再抢我的风头,表现ca一点,凸显一下我。明白不。”
楚斯年有点莫名其妙地看着秦昭:“……抢你风头?”
秦昭一副“老子已经机智地看透一切”的表情:
“再别跟我zuang啊,你一个素人就不要那么注意化zuang了嘛,女孩子就应该漂漂niangniang,你一个男医生就应该朴朴素素,小脸整那么白干撒玩意儿。还有,别老用这么无辜的大眼珠子看我,对就是你现在这样——我从第一次见你就发现了,美瞳戴多了容易瞎我给你suo,虽然你这款真挺自然看不出来吧。”
楚斯年:“…………………………”
一个中年护士推门进来换药,看到正大着舌头喋喋不休展示直男思维的秦昭,啊呀叫了一声:“你不是102的病人吗?你怎么躲在这里,护士长刚才要给你打针,到处都找不到你!”说着不等秦昭反应过来,就扯着嗓门冲着门外喊道:
“护士长!102的病人找到啦——对——就是那个香肠嘴!”
秦昭心头警铃大作,暗叫一声大事不好跳起来就想溜,然而身材圆润的护士长已经几步并一步堵在了门口。
护士长是个快退休的老太太,刚才爬上爬下满栋楼找了秦昭老半天,累得够呛。这下终于找到罪魁祸首,她可是气坏了,气喘吁吁一把按住秦昭,毫不客气地训斥道:
“今天我也是开了眼了!!!你说你一二十岁的小伙子,啊?!跟我我儿子一样大。人家三岁小朋友都不怕,你怕什么打针!你不但不肯打针,还不听话跑来跑去,要是出了事算谁的,太不负责任了!”
秦昭满脸悲愤地被护士长脸朝下摁在床上,仍不死心地指着楚斯年:“为sen么要给我打屁股zen!我也要打吊pin!这不公平!”
楚斯年终于忍不住笑出了声。
果然这人虽然长得高高大大,实际上还是个臭屁欠揍,怕打针的小朋友。
但一想到自己也是医生,为了职业道德,楚斯年还是努力忍住笑,解释道:“你的情况不严重的话,还是肌肉注射比较好,疗效也比较快。”
“你还笑!楚斯年你有没有良心你还笑!不许笑!!!!”秦昭眼睁睁看自己裤子被扒下,悲愤欲绝涨红了脸:“你是不zi道他们打zen有多疼!特么地比鹅叼还疼——啊!!!”
又是一声惨叫,回荡在医院上空。
秦昭惨兮兮地被架回了自己的病房。导演组的几位也先急哄哄地跑过去嘘寒问暖。楚斯年的病房倒是很安静了。
楚斯年查看了下自己的伤口,没麻烦护士,自己给自己轻车熟路换了药,又活动了下筋骨。这才觉得口渴了。
楚斯年想去打壶水,一拎水壶,却意外地发现壶里满满的都是热水。不禁有些惊讶。
医院里,护士向来是很忙的,连大医院的病房,热水都要自己去打。是谁想的这么周到呢?
楚斯年站起身来找杯子,又发现原来床边已经放着一个zojirushi的黑色保温杯。标志性的小象logo上,贴着一张蓝色便利贴,上面写着狗爬般的几个大字:
多喝热水
楚斯年眉头微微一颤,伸手拿下这便利贴,发现后背面居然还有一行狗爬字:
救命之恩勿相忘,节目乖乖陪衬我!
第11章 哪里来的泼妇
五天后。
楚斯年的伤康复地很快,秦昭更是一针见效。《亲爱的旅途》节目组自知自己节目安全设置有漏洞,心虚又愧疚地天天赔礼道歉求保密,而婺源那个小山村里的张大爷,也是十分自责自家田里出了蛇,伤了客人,顾不得来回奔波劳苦,每天都拎一个干干净净的竹编筐子跑到县医院里给两人带吃的补充营养。筐子里总是盛着一砂锅自家老母鸡熬的汤,撒了一把枸杞,鲜香不腻,并六个红皮鸡蛋,用棉布裹了里三层外三层。端到楚斯年手中的时候,汤还是热的。
楚斯年心怀愧疚,躺在病床上被逼着连喝了几天鸡汤,实在担心再这样下去,张大爷家的鸡就彻底断子绝孙了。他连续推辞了几回,老大爷终于红着脸,欲言又止了半天,才终于憋出一句话:
“我听他们说,你是个大医院的医生,能治骨头的?”
楚斯年有些明白了张大爷的意思,放下瓷碗,点点头:“是的。您哪里不舒服吗,我可以给您看看。”
秦昭大马金刀坐在一旁吸溜吸溜喝鸡汤喝得满面红光,闻言连忙补充道:“你给人家好好看看啊。这鸡真香,为了它,治病的钱我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