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医生他怀了死对头的崽[现代耽美]——BY:葫芦酱

作者:葫芦酱  录入:03-29

  抢救过程在这一刻显得无比漫长,却看不到一点儿希望。
  各种药剂打进去,患者意识依然模糊,就在沈方煜觉得自己已经快要感受不到双臂的存在时,心电监护仪上的数字终于接近稳定下来。
  “回来了,”章澄喜极而泣地大喊道:“心率和血压回来了!”
  在持续抢救七分钟后,患者自主心率恢复,血压达到150 /110 mmHg,胎盘自然剥离。
  “血管活性药物维持,”沈方煜松开手,连长睫都挡不住的汗水落进眼睛里,刺痛的感觉让他忍不住闭了闭眼睛,他缓缓吐出一口气,对身边人说:“擦汗。”
  巡回护士帮他擦掉额头眼睛里的汗水,恢复视线的沈医生重新消毒双手,拿起了缝合针。
  Hayman子宫捆绑术帮助止住患者出血,随着抢救措施的进行,望琴的各项指标逐渐趋于稳定,血氧饱和度回升。
  “探查腹腔出血。”
  肌肉暗紫,创面弥漫性出血,章澄说:“肌肉和鞘下也有渗血。”
  沈方煜沉默片刻道:“准备行子宫次全切术,让病人家属去签手术同意书。”
  两小时后,死里逃生的患者从手术室被推出,转入重症监护室。
  望琴被紧急转移,人流也陆陆续续地散开。
  门口传来响动,江叙骤然抬头,目光猝不及防地撞上了走进更衣室的沈方煜。
  他看起来很疲惫,身上湿透了,绿色的刷手服上带着湿痕,蓝色的手术帽遮住了所有的头发,露出布满薄汗的额头。
  在看到江叙的瞬间,他没有出声,也看不出惊讶与否,他只是很短暂地在原地顿了顿脚步,然后径直走到了江叙面前,轻轻地蹲了下来,平视着他的视线。
  两人在更衣室的角落里安静地对视着,片刻都没有言语。
  许久之后,江叙忽然抬手绕到他耳后,轻轻地摘下了他的口罩,凝结的水珠滴下来,沈方煜苍白的脸上被口罩勒出了红痕,整个下半张脸因为受热被闷过的缘故,泛着不正常的红。
  沈方煜一直望着他,任由他伸手去摘他的口罩,任由他手掌贴上他的脸,然后对他说:“我好累啊江叙。”
  “救回来了?”江叙轻声问。
  沈方煜弯了弯眼睛,“嗯,救回来了。”
  没等江叙再出声,刚刚还在喊累的沈方煜突然抄手,把他从地上抱了起来,江叙骤然一惊,“你干什么?”
  “谁让你坐在地上的?”短暂的宁静转瞬即逝,沈方煜像是突然来了劲儿:“更衣室那么多椅子你不坐,非要坐在地上,我听说你还在手术室门口跟家属讲道理,为我辩解,行啊江叙,我怎么不知道你怎么有耐心,马浩知道了都得气哭吧?”
  “你放我下来!”江叙面色不善地瞪着他,手已经蓄势握拳。
  沈方煜没想一下手术就挨打,走了几步,从善如流地把他放在休息室的椅子上,不忘威胁道:“你再坐地上,我抱着你去病房巡街。”
  “你活腻了就直说。”
  “跟着急上火的家属有什么好争辩的,他们真要投诉我也会有卫健局来界定,这家人脾气爆,李胜坏了好久的那颗牙都被打掉了。”沈方煜心有余悸,“还好你没伤着。”
  江叙本来也没想和家属争辩,进手术室前还活蹦乱跳的患者被下了病危,任由哪个家属一时半会儿都接受不了,气急败坏几句,也很常见。
  可他也不知道为什么,听到望琴的丈夫那样说沈方煜,他就特别忍不住为沈方煜辩解的冲动。
  明明他也不是喜欢口舌之辩的人。
  他扫了沈方煜一眼,“李胜还好吗?”
  “哦,原来你跟家属吵架是为了他生气啊,我还以为你是关心我呢,”沈方煜笑着玩笑了两句,“他挺好的,他那颗牙蛀得太厉害,本来就打算拔了,就是一直怕疼,现在正好上牙科装颗新的。”
  江叙垂下眼,沈方煜看向桌上的打包盒,“吃饭吧,嗯?”
  他拿着打包盒去加热,打开盖子,才发现那些菜江叙一个都没动过,“你怎么没吃?不好吃?”
  江叙白了他一眼。
  沈方煜瞬间明白过来,笑得有些微妙,“江叙,你对我怎么这么好啊?”
  江叙起身要走,沈方煜却拽住他,“回家吧,”他正色下来,眼睛里满盛着江叙,“好不好?”
  江叙的心一跳,无端觉得他那个眼神有点让人失神。
  然而沈方煜接着道:“我好不容易才把你的胃养好一点,现在看你天天折腾你那烂胃,我真挺难受,回来好好遵医嘱好好吃饭吧,行吗?”
  “……”江叙说:“谁要你操心我的胃了。”
  “医生的本能啊江叙,”沈方煜说:“控制不住。”
  “于桑也不好好吃饭,你去管他吧。”
  “上梁不正下梁歪,他就是什么都跟你学,”沈方煜道:“所以江老师,你更应该以身作则,给你的学生们做好榜样。”
  江叙瞥了他一眼,“那请沈老师下次穿白大褂的时候,记得把扣子扣好,你组里跟你学的学生可是让崔教授批评了好几次了。”
  “你穿的合规范,”沈方煜跟他嘴贫道:“那你给我穿啊。”
  “你要不要脸?”
  “能给我脱不能给我穿啊?”
  “沈、方、煜!”江叙蹭地站起来,却撞上了沈方煜一脸作弄成功的笑,“行了,你放心,那天不是你脱的,是我自己脱的。”
  江叙喉头一哽。
  他不知道自己究竟是做了什么,让沈方煜有了一种他们关系很好的错觉,以至于居然敢在他面前开这种玩笑。
  而让他更心梗的是这人明明忘得一干二净了,说话全是在满嘴跑火车,居然还真让他瞎猫撞上死耗子,蒙对了点江叙不想回忆的细节。
  比如沈方煜的衣服其实的确是……靠。
  江叙气得头也不回地往外走,沈方煜忙站起来追上去。
  他终于是赶在江叙彻底被激怒前,软了声音,说出了正确的话:“我真的错了江叙,你原谅我好不好。”
  他说:“我有点儿想你了。”


第51章
  江叙僵了片刻,顿住脚步,眼里微妙的神色一闪而过,转瞬间换上嫌弃,“你对着我一个男人说这种话肉不肉麻?”
  “性别不要卡太死嘛。”沈方煜把热好的菜递给他。
  几千块的大餐让两人一通折腾,最后凑合着当盒饭吃了。
  重症监护室那边传消息过来,望琴的情况基本稳定下来,一通大喜大悲,家属也不知道是累了还是怎么,情绪也跟着平复不少,虽然据说还在骂骂咧咧,但至少没嚷嚷着要在沈方煜办公室里摆花圈了。
  而江叙给唐可发了条微信,在对方刷屏的问号里,回到了自己家。
  沈方煜刚换完拖鞋就被江叙撵去了浴室,为了抢救望琴,他整个人跟从水里捞出来似的,出了满身的汗。
  骤冷骤热,江叙怕他着凉,原本是让他吃完饭先在医院冲个澡,结果沈方煜不答应,非要他陪着回家才肯洗,问就是“我怕你趁我洗澡的时候跑了。”
  江叙也不知道沈方煜跟谁学的一身小孩儿脾气。
  玫瑰花和兔子玩偶服都被沈方煜拿了回来,随手放在了茶几上,江叙看不惯茶几上摆得乱糟糟的,左手抱着塞进玩偶服的头套,右手拿着玫瑰花,思量半晌走进了卧室。
  他把兔子头套摆正,放在窗台上,飘窗上的大兔子恰好能和床上的小兔子遥遥相望,看起来格外可爱,他思考了半晌,想着沈方煜应该不至于被他自己穿过的玩偶服吓到,于是拍了拍兔子的头,把它安稳地安置在了卧室。
  至于玫瑰花……
  江叙垂眼望向那些开的正盛的花蕾,大部分鲜红的花瓣都热烈地绽开着,只是最外面的花瓣因为折腾了太久,大概是有些缺水,有些枯萎泛黄的征兆。
  他把书房的空花瓶洗干净,把花从包装纸里拆出来,塞进了灌上水的花瓶,花香沁人心脾,江叙想着应该很适合缓解疲劳,于是把花束放在了书房。
  自从沈方煜搬进来,江叙的书房就被他占去了一半,原本一个人的实木桌被摆上了两台电脑,沈方煜还买了电脑椅和书立,坐在江叙对面。
  江叙把花瓶放在两台电脑相触的位置,又退开一步打量了一下布局,评估半晌,江设计师觉得花束好像贴右手的位置有些太近了,容易碰着。
  他走上前,打算调节一下花瓶的位置,手却不小心碰到了沈方煜的文件袋。
  他下意识看过去,发现这几天他不在,沈方煜的文件袋丢的乱七八糟,四散在桌面上,江叙微蹙了眉。
  他不太在意卧室的整洁,但非常重视办公场所的井井有条,良好的分类和摆放能帮助他更快地找出自己要的资料,故而无论是他在医院的办公室还是家里的书房,都收拾得非常规整。
  沈方煜刚把自己的东西搬过来的时候,江叙就跟他提过这一点,他在的时候,沈方煜也是一直把他的文件都收的很好。
  江叙知道沈方煜这样的文件夹里,放的都是疑难病例,他会在术前搜集很多资料,然后装进一个牛皮纸袋里,他电脑旁边之前就摆着一大摞这样的牛皮袋。
  然而现在江叙不在,他显然开始无法无天,牛皮纸袋散乱了一桌子,压根儿就没有要收拾的意思。
  江叙原本打算离开,然而洁癖让他实在是看不过去,于是他叹着气摇了摇头,伸手帮沈方煜把那些牛皮纸袋堆到一起,整齐地叠起来。
  那些纸袋上多数都写着数字标号或者是病名的缩写,整理到最表面的那个牛皮纸袋时,江叙的指尖突然顿住了。
  那个纸袋很厚,封皮上既没有床位编号,也没有病名缩写,只有两个字母“JX”。
  江叙经常要写自己名字的缩写,故而他对这两个字母很敏感,第一时间就联想到了自己身上。
  他不觉得沈方煜会这么早就开始整理他的资料,而且他也没什么资料可整理的。
  但他还是抱着一丝怀疑打开了牛皮袋,并且打算如果发现与他无关他就立马关上。
  最上面的A4纸是一封邮件的打印件,抬头是“Dear Prof.Shen”。
  他垂眼看下去。
  “你好,关于你所询问的男性妊娠案例……”
  江叙直接把所有的文件拿了出来。
  这封邮件的落款人江叙很眼熟,他想起来,好像是他查过的那几个手术失败病例中的一位主刀医生,他拿开这张纸,露出下一张,依然是邮件的回信,他一页一页翻过去,发现那些回信的书写人,几乎囊括了他查到的所有与男性妊娠病例相关的作者。
  他们各自谈论着自己手术失败的经历,有的还附上了抹去姓名后的患者病理报告复印件,其中有些人甚至不是第一作者和通讯作者,仅仅是手术的参与者。
  他没有想到沈方煜居然去挨个发邮件问了那些人。
  那些文章涉及的国家范围很广,人数也多,又都在不同的机构,联系起来,其实是个挺繁琐的工作,而且失败案例虽然也有借鉴反思的价值,但能提供的有效信息是远远比不上成功案例的。
  可明知是杯水车薪,又繁琐不便,沈方煜还是分出大块的时间做了这件事。
  江叙大概推算了一下,按照日期来看,沈方煜的去信,应该就在他摊牌之后的一两天。
  再往下翻,就是江叙全部的产检报告复印件,上面还偶有几句批注,而最下面是Kenn的那篇文章,这份文件被做了最多的标识,页面空白处写着密密麻麻的小字,文章下面压着沈方煜自己写的病例分析和手术录像观看记录,比他那天在例会上讲的要详细的多,精确到分秒。
  江叙想,恐怕世界上再也找不出第二份比这更完美的病案整理了。
  他把文件放回牛皮纸袋,目光有些怔忪地在书房漂移,最后漫无目的的视线定格在了开得正好的那束玫瑰花上。
  江叙突然想,大概沈方煜请的那两百五的金牌讲师肚子里还是有点东西的,虽然黄玫瑰的花语才是道歉,可红色的玫瑰花昳丽而浓艳,醒目地落在他的眼里,就像一颗剖开在他面前的红心一样,真挚坦诚到让他忍不住动容。
  江叙洗完澡回到卧室的时候,沈方煜已经在地上睡着了,他今天累得厉害,精力也透支了,几乎一沾枕头就睡了过去。
  江叙扫了一眼他的床,还是他离开时候的样子。
  他在的时候,沈方煜经常来骚扰他,想尽办法躺他的床,无比夸张地形容地铺有多难躺,躺得他浑身骨头都疼。
  他不在的时候,沈方煜却根本就没碰他的床。
  江叙看了一眼睡梦中的沈方煜,他睡得很实,连头发都没吹干,还湿漉漉地搭在额间,他的眼睛闭着,胳膊还屈着肘挡在眼前,不知道是不是因为睡前灯光太刺眼。
  其实他想睡觉完全可以提前把灯熄了,或者调成睡眠模式,江叙想,他又不是夜盲症,熄了灯就看不见,实在不行还能打手电。
  从前读书的时候,哪有室友像沈方煜这么讲究:进门必敲门,洗衣服先向他过问,只要他没说睡一定不会关灯,他在工作的时候沈方煜打视频会议都会去阳台。
  此时的江叙丝毫没有一点儿自觉,去反省一下这些都是他立下的规矩,而是毫无心理包袱地改口道:“其实也不用这么客气。”
  沈方煜睡得正香,听见他说话,迷迷瞪瞪地睁开眼,见好像没什么事又闭上了,还不怎么走心地哼哼了几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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