断水[古代架空]——BY:掉入轻舟

作者:掉入轻舟  录入:11-17

  他静静地吹风,静静地望天,静静地用沉默化解女人的试探。
  “明天这里的食物就吃完了。”女人在他身后开口,“你如果还是不能说话,我会把你推下山。”
  段临风面无表情地望着飞鸟掠过岩壁。他向来很擅长面无表情。
  “你果真是一个不怕死的人。”
  她的声音比段临风最先预想中要沙哑许多,像是受过伤一般带着沙砾的质感。她的外表已经不年轻了,看起来起码有四十五岁,青春的痕迹被岁月所掩盖,岩洞的风让她的皮肤显得比常人更粗糙,小型兽皮拼凑出来的简陋披风下包裹的身材瘦小却匀称,胳膊上的肌肉线条更胜过普通男子,她必然是一个常年练武的女性。与之相对的是她说话时的语气,没有她这个年纪会有的沧桑,倒时常流露出一个十几岁的少女才有的任性和散漫。
  “你是自己跳下来的吧。如果你是被人推下来的,你一定没有现在这样冷静。你猜猜看我为什么知道的这样清楚?”
  女人自顾自继续说着,不知是不是因为太久没人陪她说话,她的口音里带着一种生涩的僵硬感。段临风很少认真去听她说的这些闲话。每当她开口时,他就会逼自己去想其他事情,这样他就不会因为下意识对她所说的话做出反应而露出破绽。这段时间以来她一直在试探段临风的来历,但是今天她的语气很不一样,好像她终于厌倦了猫抓老鼠的游戏,决定先做那个开诚布公的人。
  “我是三十年前被人推下来的。因为我发现了一个人的秘密,所以那个人想要我消失在世上。”
  段临风的眼皮颤了颤,他发现自己在忍不住听,忍不住思考,思考这个女人所说的真假。她听起来很真诚。镇渊台是玉笛山庄的圣地,因为结构险峻,隔几年就会传出有人在此坠落尸骨无存的消息。但是被人推下来……看她现在也不过四十出头,三十年前她最多不过是临霜那个年纪的小姑娘,谁会对一个小姑娘下如此黑手呢。
  “你肯定在猜测我的身份。但告诉你也没有多大用处,像你这样的年轻人,大概早已经不记得我了……世代更迭,我原以为三十年的时光并没有太大改变,可是见到你我才明白,我最好的年华已经被夺走了。”
  她伸手抚过自己皮肤上松弛的痕迹,像是在回忆自己少女时期的模样。段临风还从未听过她流露出如此伤感的语气。
  “比剥夺一个人生命更残忍的是剥夺一个人的青春与未来,推我下来的人同时做到了两样。三十年来我苦苦找寻出路却不得结果,我原以为我命止于此,但你掉下来了,我就有了希望。即使找不到出路也没关系,有一个人恰巧掉到这里,陪我来度过这漫漫余生,难道不是老天对我的补偿吗。”
  说到这里,她故意顿了顿,像是在等待段临风的反应。见段临风仍然垂着眼眸不声不响,她轻笑了一声,忽然转移了话题。
  “你不想知道我说的是谁吗?那个推我下来的人。当时我们都还很年轻,他还不到三十岁,江湖中已经无人不知他的威名。”
  段临风知道他此刻应该装出事不关己的样子,但他还是不由自主地竖起了耳朵。或许是他的情绪多少写在了脸上,女人有意放慢了说话的速度。
  “我觉得你已经知道我的答案了。”
  段临风心里一沉,但是他克制住了自己。
  “你知道我为什么会救你吗?”
  也许这和先前所有的试探一样,只是一个陷阱,一个骗他开口的陷阱。
  “因为一个人永远不会忘记自己仇人的长相,即便是三十年过去,五十年过去,一百年过去,我都会一眼认出他可恨的嘴脸。而你……我在你的脸上看见了他的影子。”
  不可能。不可能。绝不会。
  她却还是说了下去。
  “我的仇人,清泉庄主段天问。”
  段临风痛苦地闭上了眼睛。
  “你是谁?”他太久没有说话了,喉咙中发出的声音连他自己都感到陌生。
  那女人见他有了反应,露出一个意味不明的微笑。她微笑时嘴角的弧度让段临风觉得异常眼熟。
  “我是苍梧掌门之女,金秋雁。”
  ——
  给阿姐的信已经递出去三四封,至今没收到一点回音。
  段临霜趴在桌上望着灰扑扑的天,恨不能望穿这连绵不绝的雨幕,去看一看她放出去的信鸽到了哪里。
  起先为了安全起见,她并没有在信中详述她的问题,只说有急事需要长姐回庄相商,原以为总是万无一失的,若按照平时通信的速度,最多等三四日就能等到回复,偏偏这一次赶上了雨季,人出不去,信进不来,硬生生卡在不上不下的地方,叫人实在头疼。
  既然这条线索查不下去,那就换一条来查。她将锁柜里近五十年来所有的存档都搬到了自己的房间里,每天除了在议事厅和师叔吵架,就是在房间里挑灯夜读,看得眼睛都快熬花了也没能从页缝间看出花来。颜寄欢替她分担了一部分,但是她从来好动不好静,平日至多看些带着画的刀谱剑谱,一看这些密密麻麻的字就迷糊,往往还没等翻几页就睡得七倒八歪了。至于楚云七,他倒是不再终日消沈,只是变得更神出鬼没。所幸旁人也没空来管他。所有人都知道他的本事,他之所以被软禁在此只因他对段临风心有歉疚,并非出于对清泉山庄的畏惧,所以宁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只要他不再惹事,只当没有这号人。
  被重新提到台面的旧事又一次像水波一样散去,只有见过漩涡的人才知道,潜藏在水面下的汹涌暗潮会随时卷土重来,伺机将他们一并吞没。
  雨停了,鸽子扑腾着翅膀落到窗台上,脚上原本系着竹筒的位置却空空如也。
  信已经送到了正武堂,却没有回信。
  段临霜皱着眉将鸽子捉起来看了又看,不明白是哪里出了错。
  “霜儿!”
  颜寄欢风风火火跑了进来,惊得她手一松,鸽子也跟着扑棱棱飞走了。段临霜抚了抚心口,正要抱怨,颜寄欢却一把拉了她的手腕往外走:“七哥找到一个地方,要你一同去看看。”
  两人按照纸条所指示的位置一路疾走,绕过几个庭院,最后来到了一处生满绿苔大门紧闭的宅子前,段临霜缓下脚步,不明白其中的用意:“这是……我爹的住所。”
  段天问很少在庄中长住,儿时段临霜与段临风都跟着萧曼云住在竹林小院,等到他们都长大了又各自搬去自己的房间,平日只有在练武读书的时候会被叫到这里,段临霜对这处宅子的记忆实在不深。只知道从段天问过世之后这处宅子就空置下来,她也顾不上打理,今日这样一看,尽是萧索荒败之象,乍一看还有些阴森。
  “在这里!”
  楚云七突然从她头顶的矮墙上冒了出来。段临霜吓了一跳,往后退几步才看清他的样子,满身都是落叶与灰土,一看就是趁着没人的时候自己进去探索了一番。
  “你若要来就直接和我说一声!何必翻墙入室!”段临霜没好气地说着,从旁边一块松动的墙砖里摸出一把钥匙,打开了生锈的门锁,然后拉着颜寄欢走了进去。
  “你们这锁,防君子不防小人啊。”楚云七清了清嗓子,有些尴尬地从墙头跳下来,“其实我是临时起意,想着段人杰在清泉山庄生活这么多年,总得有个住处。清泉弟子都住在横波苑,但你的师叔大多都对他没有印象,所以我猜他或许是住在摧山庭。”
  “催山庭?”颜寄欢不解。
  段临霜道:“摧山庭是庄主、庄主夫人还有庄主子女的住所。”
  颜寄欢不太自在:“都是一个门派的还要分这么清楚。怪不得我总觉得我们住的这地方没有人气。”
  楚云七看了看她与段临霜,调侃道:“妹妹叫你享受庄主夫人的待遇有什么不好的?”
  颜寄欢眯眼一笑:“彼此彼此,嫂子不也住摧山庭么。”
  眼见楚云七的脸色因这一句“嫂子”由白转红,再由红转青,段临霜赶紧推了颜寄欢一下,小声斥道:“什么时候了!还有心思拌嘴!”
  想不到楚云七竟然也没多辩驳什么,只是神情复杂地摆了摆手,继续领着段临霜与颜寄欢往东厢房的方向走。
  “小风从前与我讲过,原先这里只有一处祖传的庄主居所,不过老庄主喜静,段夫人又嫌这宅子偏僻阴森,所以你兄妹三人并未在这里长大,而是随母亲一同住去了竹林。摧山庭总共五处居所,除了老宅以外都是为你们新建。如果段人杰是在他之前的 ’少主‘,这里或许会有他住过的痕迹。”
  语毕,他推开了东厢房的房门,那原本有把锁,如今已经坏了,一阵厚厚的灰尘被风掀起,段临霜掩住口鼻往里看去,整间房间齐整到没有一丝生气,左边是书柜,右边是卧床,厅中一张木榻,上面摆了一张矮脚桌和一块剑卧,只有遍布墙角的残破蛛网彰显出这间屋子被封闭的时间之久。
  “收拾的倒是干净,看起来起码有两百年没人住过了。”颜寄欢嘀咕道。
  “我的确没有找到段人杰在这里生活过的证据,不过我找到了别的东西。”他招招手,示意她们跟他往右边走去。
  这屋子右室并不大,以一面屏风作隔,后面只放了一张雕花木床,乍一看并没有什么稀奇之处,楚云七绕过床敲了敲墙面,墙后传来空荡荡的回声。
  “有暗室?”颜寄欢见状,扭头小声地问段临霜,“是我们房间那种吗?”
  楚云七挑了挑眉,再一次微妙地感到了自己的多余。
  段临霜清清嗓子,向他们解释道:“清泉山庄有不少房间修有暗室,多数就是用来存放东西,东厢房有一间也实属正常。”
  “不是暗室,是密道。”楚云七摇摇头,伸手在床柱的浮雕上细细摸了一圈,然后按下其中一个执剑童子的位置,墙后传来扭曲的吱嘎声,在正对着床的位置忽然开出一个圆形的口子来。那口子并不大,最多能容下一人弯腰进出,但里面的空间却一路延展到极深处,像是通往某处密窖的接口。
  段临霜与颜寄欢对视一眼,惊得无言以对。楚云七不知从哪里摸出一根火折子递给她们,说道:“我已经先去探了一探,你们要做好准备。”
  ——
  “小子,你还没准备好要告诉我你的名字么?”
  夕阳已经沉下去,岩洞中燃起篝火,金秋雁盘腿坐在地上,手中把玩着一块石头和一把小刀。那小刀非常精致,但背刃却磨损得十分厉害。
  段临风紧盯着她手中的小刀,脑中模拟着数种空手夺白刃的方式。
  “你如何证明自己是金秋雁。”
  他对金秋雁的了解很少,只知道她是苍梧派的天之骄女,她的父亲早逝,兄长痴愚多病,母亲一手执掌门派,将她宠溺上天,如果没有三十年前与天山北老那一战,她本该是风光无上的苍梧掌门。而眼前这个女人独居崖壁,风餐露宿,以兽皮为衣,双手布满粗糙的旧伤疤,根本看不出一点世家小姐的痕迹。
  金秋雁讽刺地笑了笑,拍了土起身道:“想不到有一日我竟要向别人证明我是我,跟我来。”
  段临风抓着一根木杖勉力支撑自己站起来,他躺了太久,仍然需要拐杖的支撑才能慢慢走路。金秋雁点起火杖,将他一路带到一个半封闭的岩洞前,然后掀开用来遮风的草帘。岩洞的空间不大,只够他低头进去,借着微弱的火光,段临风看清了里面的布置。岩洞的壁上刻了一个又一个的“正”字,密密麻麻爬满了整个岩壁,而在岩洞中间,挂着一柄金光闪闪的弓,没有因岁月的流逝而减损半分光华,在昏暗火光与深色岩壁的交相映衬下显得醒目异常。
  “……九曜弓。”段临风喃喃道。
  一箭贯日金鳞开。他只在口耳相传之中听过这把苍梧派传世的宝弓。据说九曜弓是由黄金打造,比寻常弓要重了许多,极难驾驭。苍梧初代掌门曾以此弓大破敌阵,一弓九发,箭箭命中,由此得名九曜。代代流传下来,直到三十年前随着金秋雁的失踪一并流失,自此再没有出现过。
  “看来你是个识货的。”金秋雁走进山洞,将火杖挂在墙上,随手捡起一块石头,在角落里划下一道新的痕迹。
  “这里总共有两千一百九十八个正字,三十年一个月零十天,”金秋雁说着,随手将墙上的弓取下来慢慢抚摸,“……每一道划痕都是段天问那狗贼从我身上夺走的年岁。”
  她的语气听来轻松,却怨毒异常。段临风心头一凛,侧身慢慢往后退去,但金秋雁像是背后长了眼睛似的,骤然转身拉弓指住他的眉心。
  “小子,你以为你不说话我就猜不到你是谁吗?你的右手都是常年练剑留下的茧痕,你暗自盘算的样子简直跟那狗贼一模一样,你是段天问的儿子!”
  与此同时,箭矢呼啸而出,竟是三箭齐发,弓力不知比金白晓要强劲几倍,段临风甚至来不及看清她是从哪里摸出的箭,只来得及抬手以木杖作挡,三声闷响过后,箭矢已穿透木杖。
  等他看清扎在木杖的箭矢模样时,心下不禁大骇,连铁箭都不是,竟然只是用刀简单削出的木箭而已。金白晓在武学造诣上毫无天赋,但他的姑姑却不是等闲之辈,这三箭不过只是她小小一次示威之举,若是她方才有心要杀,段临风绝对不可能好好站在这里。
  “不错!段天问是我的父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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