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马芍咬牙,小贼,我要杀了你!
第二天,司马芍照常出了门,在不远处的茶馆上等了一上午却没有发现进出那个酒楼的可疑人犯。
荷生在另一个小酒楼吃着芙蓉酥鸭,哼着小调儿,才没那么笨呢,还去让你抓?想着司马芍愤怒的样子,荷生抱着肚子笑得直打跌。
"很好笑是吧?"冷冷的声音从身后传过来,荷生感觉不妙正想逃,后领被人拎住了。
"往哪儿走?"司马芍的手掐住他的脖子,"说!谁指使的你!"
荷生双手拼命去抓司马芍的手,两条腿乱蹬,因为呼吸困难而又想要解释只能发出可怜的破碎的呻吟。他真的没想到这个男人这么可怕,现在的这个人没有一份昨天温良正义的样子,脸上写满了狠绝。
眼看着小毛孩开始吐白沫翻白眼司马芍才轻蔑地放开手,任小东西"扑通"掉到地上。
"我......我......"死里逃生的荷生半天不知怎么说话,终于忍不住放声大哭。
司马芍大喝:"再哭就让你一辈子发不出半点声音你信不信?"
荷生被他吓坏了马上双手捂住嘴再不敢泄露半点呻吟,眼睛惊恐的看着司马芍唯恐他真的要下毒手。他现在是怕了,怕了这个一点不了解还要招惹的人,他没有做什么坏透顶的事为什么......为什么......
司马芍扭过荷生的手,小孩没有一点防抗的法子,只是大声叫痛。
"谁指使你来打探我?"再问一遍,司马芍左手的剑出鞘。
荷生有点慌了,大声道:"喂,我只是跟你开玩笑,不用这么认真吧!我昨天才认识你啊!我......我只是开玩笑啊......"
司马芍冷笑着,手上使劲一捏往外一送把荷生摔倒。荷生爬起来握着手腕哀哀叫痛。他也知道司马芍已经相信了他,委屈的看着他:"我什么也没有偷,只是......弄脏了你的衣服......"
最后几个字说得尤其低声。司马芍瞪了他一眼:"若在我家中,弄脏我的衣物你知道下场怎样吗?"见荷生好奇的看向他满意地冷笑,"死!"
荷生抖了抖。
司马芍给了他一个警告的眼神,没有再理他,
荷生看着他离开的背影,"呸"了一声,低声道:"草菅人命的狗贼!"
司马芍的顿了顿,荷生紧张的缩了缩身子躲到了桌子底下心里给了自己一个大耳巴子,要骂也要等会再骂啊!
司马芍侧头看着小孩儿往桌底钻实在觉得有些好笑,昂首走出店门融入五月阳光灿烂的街道,再回头教训他他怕自己真会忍不住嘴角的笑意。
"衣冠禽兽!斯文败类!混蛋!"荷生终于放胆开骂。
嘀咕了半天自己终于觉得不对,自己的语气怎么也不像骂人的味道啊。他抓抓头,看着那个挺拔的背影,那个身影,发着光呢。荷生低头看手腕,青紫的一道圈环绕在腕上触目惊心一手轻柔的抚摸着眼睛却始终追逐着那个发着光的背影。
"衣冠禽兽!"荷生咬牙切齿的怒骂,这个家伙怎么能做出这么伤天害理的事情!这些天偷偷跟着他一直不明白他在苍城四处闲逛是做什么,直到昨天!昨天,他傍晚在钱大户附近转悠了那么久就是为了那档子事!
昨天晚上他亲眼见他溜到了钱府外藏匿。跟着躲得远远的他撑不住睡在了草丛里,一早醒来听乡民们议论才知道昨晚钱家小姐被人虏走了。小姐的闺房绣被上泼墨淋漓的画着一支梅花--梅疏影的标志。
他居然是个淫贼!
江湖上臭名昭著的梅疏影!
梅疏影是个采花大盗。
梅疏影作恶江湖已经有两三年了。官府小姐,侯府千金,小家碧玉只要是美人就有可能是他的目标。
有人略略统计,这些年被梅疏影"采"过的已经不下百人。
梅疏影来去无踪漂浮不定,独来独往没有人见过他的真面目。有人说他是个濑头,丑陋之极。有人说他是大麻子,有麻风,也有人传言他是个年逾五旬的色老头儿。但是......这些传言哪里可信?
梅疏影自恃极高他聪明机警武功又高衙门里竟没有对手。这些年采花历程已经遍及大宁朝。不成想竟然采花采到这偏僻的苍城来了。
荷生看着苍城街道上突然多出的衙差心情烦躁。到底要不要揭发他呢?
司马芍按时出了门,有意无意在张员外家门口绕了两圈。
荷生在街角咬紧了唇。
晚上,张员外一家在水榭纳凉,一张小桌摆上几个点心水果,掌上明珠和爱妾作陪。张员外新纳的小妾唱得一首好曲,苍城的民歌儿在夏夜的府里回荡。张员外眯着眼肥大的肚子一起一伏,眼见瞧小妾的眼神眯愣起来。
"女儿啊,夜深了早点歇息吧。"张员外遣退了女儿,开始和爱妾亲昵。
张小姐眉目如画行动如弱柳扶风娇怯非常,一旁的丫头赶过来扶小姐回了房,伺候着洗漱就寝。长长的幔帐垂了下来,室内一片静谧。
府内终于曲终人散,各人各自回房休息去了。这时一个黑影从花丛中跃起几个起落落在张小姐绣房外。
那人摸上小姐的床,伸手点了小姐的穴。把娇小的姑娘用被子卷了正暗暗高兴想尽快离开。
突然觉得不对!房间里还有一个人的呼吸,虽然隐藏得很好,但是就在方才他似乎听到那人在笑,嘲笑!屋里还有人!
"谁?"他低声喝道,"道上的朋友?"
那若有若无的嘲笑又在耳边响起:"梅大侠好雅兴。"
一人从窗帘后踱步出来,手中宝剑反射着月光清冷无比。
梅疏影冷哼一声,扛起熟睡的张小姐越窗而出。
"不自量力!"那人一跃紧紧跟了上去。两人一前一后较起了脚力。
梅疏影纵横江湖那么久除了武功心计最得意的还是轻功,这会肩头负了一人脚下仍旧健步如飞。后面的人却也不差,总是保持着十丈开外的距离不紧不慢的跟着。
梅疏影心底焦急,这样看来,后面那个棘手的人并未尽全力。肩上的美人......又实在舍不得。
梅疏影心焦脚底更快了,果然那人赶不过来渐渐落后了。梅疏影这才松了口气,一手捏捏小姐的腿:"你可真金贵,费那么大劲才弄出来。"
左转右转来到一个山洞,梅疏影把人放下,掏出火褶子正要点上洞外有人大笑。梅疏影大惊喝道:"谁?鬼鬼祟祟?"
"梅疏影,你自命诗酒琴棋淡然一生,却不料这么没出息干起了这种勾当。"
梅疏影更是害怕,身体剧烈的颤抖:"你是谁?有种......有种......"后面的话却怎么也说不出口。
那人却不再作声,梅疏影侧耳倾听,脚下一步步往外挪。
张小姐觉得身体被按住,有个低儒的声音在耳边轻声道:"别出声,我救你出去。"
原来那人事先藏匿在洞口引了梅疏影出去才悄悄潜了进来。那人迅速解开张小姐的穴,半搂着他的腰往外走。
"哼,好一个调虎离山计。"梅疏影也是机警聪明的人,一察觉不对马上调过头来。正好赌在洞口,"既然连名字都不敢报上来还想替民请命来拿我?"
张小姐只觉得身边的人的气息让他迷醉,少年人的气息......
"司马芍,我是司马芍,希望你记住了,以后,我会是你的主人。"少年搂着张小姐霸气而骄傲的对梅疏影道,总算是逮着他了,花了那么多时间留意他的行程,又怕在人多口杂的地界传出风声,这才千里奔波而来,赶在他前面打点好一切,等着他来。
梅疏影大笑,"我一介花贼居然还有人想降服......真是天大的笑话......"话字还未落音,手中的剑已经砍了下来,司马芍一手紧抱住怀中的女子,一手持剑对敌,两人刀来剑往转眼就拼了五十余招。梅疏影原本以为二十招内能轻取敌手完全没有想到会讨不到好。
手中的剑一展,梅疏影放弃了对司马芍的攻击,将目标全部放在了张小姐身上。
司马芍暗赞他聪敏,手中的剑挽起几个剑花拦住了对方的攻势左手一放把张小姐推到一边。梅疏影却不管这些,躲开了司马芍的剑后又攻向了张小姐。
"啊......"梅疏影刺伤了她。司马芍大怒,手中的剑不再容情一招狠过一招。
梅疏影突然淡淡的道:"我剑上有毒。放下剑我给你解药。"
司马芍愣了愣,梅疏影猜想他正在考虑放弃,他也好抽身。这一趟的买卖可完全泡汤了......这位盛名中的张小姐可无缘一亲芳泽了......
"受死吧!"司马芍突然大喝,巨剑迎头劈下。就在那一瞬间他动作快而狠,在梅疏影发愣的一瞬一剑击倒完全没有给对方反抗的机会。梅疏影下意识的一挡就地一滚好不容易死里逃生。
山洞又恢复了安静,连人的呼吸都感受不到。司马芍的每个毛孔都张开来努力感受敌人的气息。
梅疏影相当聪明,他小心的在黑暗的洞穴中隐藏着自己。他多年来习惯夜行早就练就了夜视的本领,此刻正小心的一寸一寸的把剑往司马芍胸口递。
只要在往全半分就能取了他的性命!只要半分就可以!
司马芍抱住怀里的张小姐,觉得诡异非常,有人正在潜近......手中的剑挽起一层剑影,"铛......"梅疏影的剑被弹开的同时一缕若有若无的剑风飘了过来,梅疏影心里大骇挡了一剑便欲再次下毒手。
张小姐也察觉到了贼人的可怖,从司马芍的怀中退出来,马上从怀中掏出火折子狠心点燃了。
点火的一瞬,也许就是被长剑透胸时候。
但此时,他选择相信司马芍。
"铛......"
剧烈的金铁撞击带出了阵阵火花,梅疏影唯一露出的狭长凤眼露出困兽的眼神。
司马芍低声轻笑:"有了光,你根本就不是我的敌手。"
一招"有凤来仪"在幽幽的光线下看来流畅潇洒。梅疏影的剑掉地。
司马芍冷笑着制住梅疏影的穴位冷笑道:"就算我放下剑你又能给我解药?还是打倒你直接抢方便。记住了以后要挟人不要轻易露出筹码。"边说边掏出火褶子点燃。
山洞很宽敞内侧睡着一女子,看起来应该是前天抢来的女子。
而张小姐......背上有一道触目惊心的剑上从左肩直到右腰,白色的中衣几乎被血染透了,娇躯不停颤抖着。但司马芍没有听到她一丝呻吟。好刚毅的女子!司马芍赞道,如果刚才这小姐沉不住气他真没把握一招制敌。司马芍摸进梅疏影的怀里掏出一些瓶瓶罐罐,看向梅疏影。
"是你告诉我呢,还是我砍你一刀再一瓶瓶试?"司马芍微笑着问。
梅疏影变了脸色,"红瓶的外敷。"
司马芍倒出解药,可男女授受不亲......
司马芍犹豫着给他封穴止血,心道我管那些劳什子做什么,顺着伤口把衣物撕开,伤口又渗出血珠,司马芍从兜里掏出药末,"有些痛,小姐忍忍!"
"啊......"真的好痛!怀里的人狠狠地咬住了他的胳膊,司马芍伸手去拦,正好摸到小姐脸上涔涔的泪水。
掰过怀中人的脸蛋......这张有着可怖伤痕的小脸......不是荷生吗?
"好疼......"荷生眼泪直往下掉,"我是不是会死啊......"趴在草丛里看司马芍对那钱小姐嘘寒问满脸不是滋味。
"不会!"刚才怎么一声不吭挺能扛的吗?
终于把小姐安抚好了,教她怎么和父母说为自己的名节开脱,又安排了她去躲避旁人的盘问,司马芍这才回过头来看看荷生。
背上被切开的肉朝两边翻卷着露出凝着血混着药沫的大口子,看着心里都觉得痛。司马芍看着少年的脸,那张丑丑的脸蛋上两条修长的眉紧紧地拧着,眼窝里两颗大大的泪珠挂在睫毛下,小孩就这样看着司马芍,直到看到司马芍转身看他,这才低下头把两颗沉沉的泪珠挤下来。
"司马大哥,我死了的话你帮我把‘追云'送给我弟弟好不好?"小孩撇撇嘴,眼看着又要哭了。
司马芍一个头两个大,冷冷看着他:"不,你死了我就把你扔到这里随便野狗刁了去吃,你的琴我就送给青楼姑娘。把你的东西全部扔掉让你弟弟永远也找不到!"
司马芍恶意的看着他,把自己知道的所有的武林世家、王公贵胄、名门望族家的子弟都想了一遍还是猜不出这孩子的身份,这话一是司马芍少年心性吓唬他玩得,二则也是想打探出点缘由出来。
荷生胆怯的看了他一眼垂下眼帘,低声道:"真的好痛!"
司马芍叹气道:"你且忍一下,回客栈我给你上点好药,过两天就好。"
荷生展颜一笑:"这是你害的我,千万不能不管我哦!"
司马芍心道,我还没问你是怎么变成"张小姐"呢!一会再算帐!
一手扶着一人,一手制住一人,司马芍好不容易才能回到客栈。外人之见他左拥右抱好不快活,却不知道他暗地里多辛苦才把梅疏影押回来。
"梅大才子,这下看你往哪里跑。"司马芍冷笑运功将手中的黑色夜行服化作了粉末。
荷生嘴巴张得合不拢,看看梅疏影又看看司马芍:"这样也行?"
床上躺着的美男四肢修长因为感到羞耻而紧紧并拢着,皮肤光洁润泽隐含着单薄却绝对强健的肌肉,黑而长的头发披散在雪白的胸膛上丝毫没有遮羞的作用,反而添上了无限的旖旎......纤细的腰身努力的蠕动着往床里缩......顺着平坦的小腹往下看,那草丛中的......似乎都在颤抖......
荷生觉得口渴,努力的吞咽了一口口水......
梅疏影恨不得把这两人大卸八块,狭长的凤眼里蒙上了一层愤怒的泪水......
司马芍看着床上并躺着的两个人越看越有趣。
※※※z※※y※※z※※z※※※
第三章 新荷初放
睡梦中,荷生听到有人在耳边不断的说着什么,他受伤失血过多只零星听到什么"起兵"、"大皇子"、"饷银"之类的字眼,伤口疼痛他轻声哼了哼,一阵清雅的香味蹿进了鼻孔,他陷入了更深的梦乡。
司马芍看着荷生垫着下巴皱着鼻子的样子揉了揉他的头发,"我来找你和那个人一点关系都没有,你放心。"
梅疏影悲凉地道:"我知道。在他心里我只是个一无是处的男宠,事隔这么多年他心里早没有我的影子了。"他躺在床上出神的看着床顶,像是回想起往日的种种脸上浮现一个淡淡的笑,"你又能给我什么好处呢?让我这样帮你?"
"把那个人给你怎么样?"司马芍笑道,"让他也尝尝当年你的苦不是很有趣?再说,你这些年浪荡江湖四处采花不就是想再次引起他的注意吗?何不亲手去把他关起来呢?关在变强了的自己身边,再也不让他离开你。"
司马芍的声音仿佛带着蛊惑,梅疏影低声呢喃:"关起来,不让他逃......再也不让他离开......"他迷惑的转头看着司马芍,"那他还会爱我吗?"
司马芍冷笑:"反正他也不爱你,你还能失去什么呢?"
梅疏影合上眼睛,轻轻点头。他知道,点头的这一刻,这个世界再也不一样了。眼前这个男人野心勃勃智计深沉那个人根本就不是他的对手。
"这么多年,我终于厌弃了这种生活。不是被人当做男宠就是去做自己都不齿的花贼。每天都只能看到自己的影子......到哪里都只有影子陪着......所有的人都希望我死去,我......再也无法忍受这样的苟且偷生,主子,你真的愿意要我这样卑贱的人?"
"当你站得比谁都要高时,谁敢说你是卑贱的?我就是要把所有感觉自己卑贱的人召集起来!"司马芍不屑,把一颗药丸放到他嘴边:"既然你答应了我,就吃下这个。我要完全的忠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