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起洋平有意无意透露的几个人的身份背景,玩味地笑笑。
水户洋平,你的目的就是这个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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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于鸡尾酒的题外话:每一款鸡尾酒都有自己的酒谱,酒谱中标明了每个成份的含量。一般调酒师会用量杯严格控制每种成分的份量,来调制标准的鸡尾酒。在《狂飙》中,仙道调酒时没有用到量杯,是有些夸张。从另一个意义来说,仙道调制的是他自己的鸡尾酒。
6
第6杯酒 日落大地
一直以来,我很想送樱木一件礼物。
不是同情,而是一种珍惜。这种心情,我已经很久没有过了。
我从不是热血少年。静静地看着,也静静地记着该记住的一切,人或事。
我花了一个晚上,完成许久不曾做过的游戏。
很用心,想把记忆中樱木的爽朗笑容镌刻于其中。
樱木来的时候,递过水杯的同时递过那张卡。
淡淡蓝色为底,樱色花瓣为纹,正面是樱木的全名"樱木花道 HANAMICHI SAKURAGI"。背面,是酒吧和我的名字"仙道 彰"。
樱木翻来覆去地看,终于忍不住问:"这是什么?"
"礼物。自己来,无论喝什么都免费;和朋友来,是打折卡。"
"为什么送我?"
樱木眉毛竖了起来。
他一向粗放,却也敏感。
"喜欢你,所以送给你。你可要好好保管,这是我亲手做好,到目前为止只送出三张。"
我偷觑着樱木的脸色。说到"喜欢"时,樱木眼睛闪了一下,面上是明明白白的欢喜。
出乎我意料之外。
原以为,他会有更强的反应。
或许这样也不错。若他马上逃离,我的心情又该怎样整理。
"可以吗?你又不是老板?"
"有谁说过我不是老板?"
我笑笑。老板不见得就只能呆在办公室,就像牧一样。
樱木瞪大眼睛,直直盯着我:"你是老板?"
琥珀色眸中,是被隐瞒之后的恼怒。
我苦笑。
不得不笑,我已不知该用何种表情。
没有告知自己身份,好像不是我的错吧。
"那......还有两张送给谁?"
依然有些不悦的口气。
"一张是送给一直照顾我的学长。"
鱼住纯,一家料理店老板,在我开始的时候一直帮助我。
"一张是送给我的合伙人、好朋友。"
越野宏明,从高中时代就粘在一起的朋友,很多项目都是我们一齐想出。
"都是很久以前的事了。他们也从没用过。我差点忘了曾经有过贵宾卡。"
"这是你特别为我做的?"
玩弄手中小卡,樱木低头,再度是笑颜,却又在想着什么。
"是。"
送礼只是心意,传达的是礼物之后的理由。
樱木你到底有没有意会到?
没空再想,手上已来酒单。
新加坡司令,蓝色夏威夷,红粉佳人......
抽空扫一眼樱木,仍盯着卡片失神。
"今晚一个人?"
周末樱木决不可能一个人。
"我约了洋平。"
樱木稍稍回神,脸色有些凝重。
是有些事将会决定?
也是,樱木再过半年就毕业了,大概商量以后的事吧。
水户洋平一向是他最好的参谋。
沉吟时,洋平如约而来。
樱木极快地收好卡片,回答洋平的招呼。
说了两句,樱木问:"高宫最近怎么样?"
"我要他晚上早点回去。即使不做点什么,在家里对父母也是一个安慰。"
"那野间和大楠呢?"
"我替野间找了份修车行打工的工作,叫他没事不要找我们。大楠惹的麻烦,已经替他摆平了。那家伙,真不是一般的笨。不过,这一段时间他大概不会再惹事了。"
"其他的兄弟都好吧?"
"我们一起出去的时候,有谁敢惹我们?"
洋平笑笑。
樱木沉默了一下。
像下了决心一样,抬头,开口:"洋平,把樱组散了吧。"
"......"
洋平收起嘻笑之色,注视樱木。
"我们以前经常打架,只是为了不受欺负。现在大家都长大了,这样继续下去也不是办法。"
樱木直视洋平,脸上有些为难。
"牧打算用我作模特。我说要你做我的经纪人。洋平你这么聪明,一定能做好的,不是吗?等我有钱了,再来帮大家。这样不好吗?"
模特?
阿牧好眼光。
樱木或许过于狂放,但在画面中,反而更能透出他的勃勃生气。
"其实大家一直在一起,是因为只有我们不会看轻彼此。我们除了打架外,没做过什么坏事。樱组的事,我会在大学毕业前做好安排。说实在的,我也不认为以后要去混黑道。"
顿了一下,洋平换上邪笑,扑过搂住樱木双肩:"花道,我好喜欢你,所以你这么么关心,我真的很高兴。"
我的手一停,立即又若无其事调酒。
樱木脸微红。
"从高中开始天天说喜欢,听都听烦了。那经纪人的事,你决定了?"
"当然。我们什么时候分开过?"
倾听他们交谈,我蓦然明了樱木刚才反应的原因。
水户洋平真是深谋远虑。
那么早就开始说喜欢,直至让樱木对喜欢这两字不再有感觉。
不论什么美味,天天吃,也必然变得无味了。
漫漫情路,大家一样辛苦。
手刚停歇,想起还未给樱木调酒。
取上一个啤酒杯,打个蛋,将蛋黄置入杯中,再加满黑啤酒。
鲜黄暗黄,轮廓分明。
我最喜欢黄昏时分。
一向强烈的阳光变得柔媚,蒙蒙青光与淡淡黄光,织成一片薄雾般感觉。
让人为之心醉的朦胧。
就像这时候的樱木。
柔和,温暖。
或许是为了让樱木同样感受那份美丽。
也或许想要樱木了解我的心情。
我调的这杯酒,叫"日落大地"。
把酒杯推到樱木面前,对上他不解目光,我慵懒一笑:"这是日落大地,今天为你调的。"
樱木同样以笑应我,慢慢举杯。
他已看惯我手下幻出的千万色彩,不再如当初的惊奇。
失去这份以讶异表示的赞赏,颇令我遗憾。
遗憾再多,为他调出最美的酒的心思不会改变。
洋平要了啤酒。
啜饮间,忽然问:"流川怎么打算?"
樱木脸又是一红。
"我怎么知道?"
"他很想也在牧的俱乐部队打,但一定不会说。"
"......"
"如果你提出的话,牧一定会同意。"
"......"
"你们一向是最佳搭档。"
"......"
"不知流川会作出什么决定?"
"他,可能会进国家队。"
樱木皱了皱眉,吞吞吐吐。
洋平轻笑。
越笑越大声,终于以酒杯掩面大笑。
"他真的放得下?"
他真的放得下?
就我看,不管在哪,仍会是纠缠不休。
认定了,就不回头。
我们都是同类人。
樱木微恼,径自品酒不理。
吉它声轻俏地跳着。
沙哑的男声,在一望无际的田园中唱出沧桑与悠闲。
7
第七杯酒 教父
我从没想到流川会独自一人来。
现在,他正坐在我面前,樱木的固定位置上。
在一闪而过的讶异之后,我立即想到原因。
前几天,樱木曾兴高采烈地说起过。
"樱木今晚不会来。"
"......"
流川抬头瞥一下,闷不吭声。
"你也知道?今天水户生日。"
我轻笑。
只是有点奇怪为什么他会想到酒吧来。
"给我酒。"
如他一向风格,简洁明了。
借酒消愁?
线条简约的名牌大衣,质地上乘的黑色毛衫,冷漠高傲的表情,怎么看都是一个贵公子。
不枉他身为议员之子,该有的清贵都有。
只是,眼中的急躁,却是冷漠表情掩不住的。
想来,这是他球场之外想要掌握却最无把握之事。
是否该同病相怜?
莫名地涌上这丝念头,却被我一掌打掉。
只要樱木开心,这样就够了。
取出海波杯,夹入三块冰块,倒入桂花酒,再冲入冰镇苏打水。用调酒棒搅拌均匀,在杯口嵌下一片橙片,最后洒了几瓣桂花[自由自在]。
色泽似橙非橙,又有小小气泡袅袅升起。
这杯酒的名字,叫"水中花"。
流川抿一口,脸微沉,瞪着我。
我无辜笑笑。
"既然没说明白,我自然调适合你的酒。"
"樱木可是最喜欢喝我调的酒。"
桂花酒隽永清纯,配得上他的俊美容貌与一片深情。
听了后一句,流川再低头,默不作声啜饮。
不过是为了更靠近樱木,才来他最常来的酒吧。
这样的戏码,一年到头我能看上好几十回。
清澈的钢琴声如流水,缓缓淌过我们之间。
我沉默无语。
流川更不是多话之人。
间或,他会呆呆地想些什么。
狂乱,决心,嫉恨,愤怒,一一闪过眼眸。
而他,仍慢慢地饮着酒。
以心作菜,千滋百味。
他无力改变什么。
如果樱木不愿改变,他无法打破那么多有心人的铜墙铁壁。
不管谁都一样。
或许这压抑的无措更让他愤怒。
饮尽酒,再要了两杯啤酒,才忿忿离开。
我更没想到的是,紧接着坐在那个位置上的,是牧。
从昏暗角落中走出,我才知道,他来了好久。
"你很能干。"
玩弄手上水杯,牧语气平静。
想是他已知我底细。
"你调得一手好酒。"
牧依然镇定无比。
"这让花道觉得新奇。"
"你也动了心。"
淡淡地,说出一个又一个事实。
天知地知,我们都知道的事实。
被人称商界帝王的牧这般称赞,该不该说是荣幸?
我忽地一笑。
两军对阵,最怕乱了自家手脚。
所以我喜欢笑。
肌肉的放松,会带动心情的放松。
沉静地摆上一个古典杯,注入苏格兰威士忌,再注入杯中物一半的杏仁香甜酒,投入一粒艳红樱桃,夹出三四块冰放入。
推到吧台前:"教父。"
牧一愕,双目炯炯注视我。
几秒之后,坦然一笑:"原来你也知道我。"
商场上的人,谁不知呼风唤雨的帝王牧?
每一年终的商业周刊专访,都会有牧企业的报道。
我的大客户中,就有牧企业麾下公司。
我笑着,静静迎视上去。
他,怕是我最要费心的人。
流川,水户,只是重情重义之人。
而牧,却比我,淫浸商界更多年。
他的手段,或许我想不到防不到。
"你是认真的?"
牧长叹一声。
"是。"
其实他早已知道答案。
牧不语。
轮到我开口。
"你会一直宠着他吗?"
我问。
"他那么美好,让人不由想要抓住。"
牧避开我的问题。
"无论如何,你都不会伤害他?"
我盯着牧,一字一字,十分清晰。
"我向来公平。"
牧说着,目光深沉,隐约有缕叹息。
"那么,我会努力了。"
这是正式宣战。
牧笑了笑,一饮而尽。
"我欣赏你。如何,到我的公司来?"
"三年前,你手下的一个公司就这样提议过。"
我放松下来。
"公司小虽小,但我自得其乐。"
"或许这样的生活才适合你。"
凝视半晌,牧又笑道:"下回,还请给我马丁尼。"
我也笑得爽朗。
这番较量,彼此心知肚明。
既然下了决定,就要着手去做。
从小到大,我都无往不利。
这一回,又会如何?
唇边笑意更深。
8
第八杯酒 边车
我很有耐性。
当然,这是对需要耐性的人来说。
但对于眼前这个人,我有必要显示我彬彬有礼的耐性吗?
有谁说,朋友的朋友也要照顾?
水户洋平一瓶接着一瓶喝酒。
我从没见过他这样狂饮,也从没见识过他的酒量。
可是这一切对我没有意义。
无视他,我至少可以做到。
带着懒懒笑容,我的目光聚在手中正在擦拭的玻璃杯上。
水户瞟了我两眼。
眉眼弯弯,眼光涣散,唇边是捉摸不透的笑意。
他的想法不用猜,肯定是一些莫明其妙,甚至有些恶质的东西。
"从很久很久以前,我就认识花道了。"
"我们一直形影不离。"
水户喃喃说着。
不是对着我,也不是对着空气,而像对着自己。
不由地,耳朵竖了起来。
飞快溜一眼水户,他神情不变,充满怀念。
那一次后,樱木不再说自己过去。
他的一切,只从他与水户他们打打闹闹间断断续续地听到。
我也满是心疼。
或许对樱木而言,现在的快乐就够了,过往一切不必再记。
要记的,只是一些情义。
"高一年,我就对花道说喜欢他。"
手一软,玻璃杯几乎从手中滑落。
"花道飞蹦几米远,好几天不敢理我。"
水户苦笑。
我停下了。
这种情形下,水户怎么应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