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波江啊!波江他......他好爱我君啊......"
"哦?"格瑞尔挑挑眉,似乎很感兴趣的样子,"你怎么知道?"
"因为尼雅大人这样说啊!而且......而且他的样子......和尼雅大人想念您的样子一般无二啊!"
芙羽急切地说着,却遭到格瑞尔粗暴地打断:"别再提尼雅了!"
"可是......"
"芙羽,跟我回城堡。"
"嗯?"
格瑞尔回头看着他,用很平常的语气回答:"很久没好好休息了,今天你陪我睡。"
"嗯--啊?!"
***
--原来所谓的"陪睡"真的只是陪睡而已......
芙羽换了一身舒适的睡袍,早在格瑞尔身边沉沉睡熟了,而格瑞尔却是仰望着天花板,一点睡意都没有......
"莲啊,心念一物的滋味真是不好受......我为什么要遇到你呢?"格瑞尔不由自主地喃喃,忽然听到身边人的梦呓:"尼......尼雅大人......"
格瑞尔侧过头,见身边的芙羽咂咂嘴,翻个身又睡着了--真是个不知烦恼为何物的悠闲小鬼。面对他这张单纯的脸,我真有一种老了的感觉......
格瑞尔轻叹一声,将一只手枕在脑后,望着那面黑色的大镜子发呆......过了有几分钟吧,他将手在镜前一招:"现在该是人界的五六点钟吧?"
镜面上先是起了一层雾,但很快清晰起来......
***
"咦?"母亲一进门就望见迎出来的波江,很是惊奇,"学校的社团没活动吗?这么早回来。"
"不是......我不舒服,所以没去学校......"波江心虚地低声回答,丝毫不敢迎视母亲的眼睛。
"不会是发烧吧?"母亲撩开他的刘海,用自己的额去触他的额,"嗯......有些发热,是不是有点中暑呢?"
"大概吧......"
"吃饭前先稍微冲一下澡吧,身上粘粘的一定不好受吧?"母亲关切地抚了抚他汗湿的头发,认为他的脸色确实不大健康。
"洗澡吗......?"波江有些犹豫,但还是点了点头,拿上换洗衣服走进了浴室。
"不舒服时要叫我一声哦!"门要关上时,母亲在后面嘱咐着,波江只模糊地应了一声。
将浴室的门关好,为防母亲进来,又反锁住了房门,波江终于安心地松了一口气;但当他的手指触到衬衫纽扣时,他却停住了......
过了一会儿,波江闭上眼,深吸一口气,慢慢解开纽扣,脱下了衬衫,然后是长裤;接着,他睁开眼,转头看着旁边那面半人多高的盥洗镜--
镜中的他静默着,身上触目惊心的是那些斑斑点点的青紫色瘀痕:颈子、肩窝、锁骨、胸脯、胳膊、腰间......几乎没有一处被忽略!
"果然还没有消失......"他轻抚着肩头残留着齿痕的吻迹,表情平静得出奇,"这家伙在搞什么嘛......"他继续喃喃着,谁知肩头一耸,眼中便滚珠似的落下泪来......
"该死......"波江咬咬牙,终于蹲下身子,就那样赤裸着抱住双腿,呜呜咽咽地哭了起来......
***
--上午亲吻他时并未注意,原来他变得这样瘦了。而那原本如女孩子般纤细的腰,更仿佛稍一用力就会折断......
格瑞尔托着下巴端详着他美丽的身体曲线,眼中的热情迅速凝聚起来!
--原来我还是想得到他的身体的。
格瑞尔想着,嘴角泛起了淡淡的笑意--比起尼雅,比起芙羽,他更能燃起我的欲望!但是他的泪......
夜即将开始了。在这样的夜里,会有什么样的事情发生呢?
***
"从我认识你到现在,你似乎从未对我笑过。"悠悠的叹息声在狭小的空间响起,哭泣着的波江身子一震,慢慢抬起头来......最后,他上抬的眼睛定住了:"果然是你......"
眼前的格瑞尔神采依旧,却添了几分倦色。他单膝跪地,轻轻拭干波江渐渐止住的泪水,直视着他的泪眼,继续喃喃着:"看的最多的,却是这些咸咸涩涩的水滴......"
"你为什么又回来了?"波江推开他的手,站起来,无神的眼睛俯视着面前的格瑞尔--不知是忘记了,还是真的不在意,他并没有拿衣物遮掩自己赤裸的躯体,却也没有任何羞涩的表情......
"你真的很耀眼,波江......"格瑞尔仰望着他,眼睛微眯着,"你的灵魂从来都这样散发着刺目的光辉,让我向往,却也同样痛恨......因为......那会刺痛我......"
波江什么也没说,只静静地听着他的话,任他的双臂紧匝住自己的腰;而格瑞尔的唇,已顺势吻上了他的小腹:"所以......我决心消除那道光。"
再次被绵细的吻挑起了情欲,波江双手紧抓住格瑞尔的臂膊,仰起头,控制着自己渐渐急促起来的喘息:"......你忘了?我不是你的莲。"
下面的格瑞尔停顿了一下,声音冷冷地从唇间发出:"所以,我可以毫无顾忌地占有你。"
"格......"波江震惊地瞪大美丽的眼睛,手指因突来的心痛嵌入了格瑞尔健硕的手臂!
格瑞尔感觉到了,但他故意去忽略;他站起来,将波江拦腰抱起,走到莲蓬头底下,打开了开关--细密的温水倾洒在两人身上,很舒服的感觉;而格瑞尔的吻也落在了波江的身上,同样细密......
波江仰面闭目,口中不自觉地溢出一阵阵呻吟......
他已搞不清--哪些是水?哪些是吻?
双手下意识地推拒着格瑞尔结实的双臂,似乎想逃出这魅惑的怀抱--他知道,他必须逃!否则,后果将是难以预料的凄惨!
"放、放开我......我母亲她......她在外面呀!"
"她不会妨碍我们的......"格瑞尔沉醉于波江的身体,丝毫没有放开的意思。
"不能妨碍......"波江努力集中自己的注意力,忽然一惊,"你......你做了什么!"那双俯视着格瑞尔的眸子里再也没有先前的羞怯与无助,而是腾起了熊熊烈火!
--就是这种眼神。
格瑞尔不理会他的怒气,只定定地盯着他的眸子--这是波江所特有的眼神。它从未在莲的眼中出现过,却同样吸引人......这就是她吗?每次出现总是一副新的脸孔......让人永不厌烦的家伙!但,我要的只是你啊......
波江瞪了格瑞尔许久,格瑞尔却只是有些哀伤地望着他;他困惑了,怒火竟不知不觉地慢慢消退了......
"回答我啊,格瑞尔。"不自觉地轻捧起魔王俊朗的脸孔,波江催促着问。
"我只是让她睡着了。"格瑞尔回答,忽然邪邪地笑了笑,"这下你可以放心了?"
"你!"波江瞪起眼睛,脸却已掩不住秘密地羞红了。
"波江,你还真是可爱呢。"格瑞尔笑了,放下波江,开始动手脱自己的衣服。
"啊......啊!格瑞尔!你在干什么!"波江呆立了一会儿,好像突然醒悟过来似的,猛地抓住了格瑞尔正在脱衣服的手,胸脯因过于紧张而剧烈起伏着。
"怎么了?"格瑞尔玩味地眯起眼睛,"衣服湿掉了,当然要脱掉啊。"
"可、可是......"波江紧张地说不出话来,双手仍固执地阻止他脱衣服的举动......
--此时的他,真是说不出来的可爱!
格瑞尔不由得玩性大发起来:他反捉住波江有些颤抖的双手,俊脸带着邪气逼近波江,口中呼出的一口温热的气息徐徐喷在波江脸上,令他局促不安地转过头去,再不敢直视他......
"难道你是想--为什么不早说呢?"格瑞尔故意在他耳边轻声道,"以我对你的宠爱,这种要求只要你说,我绝对会满足你啊。而且呀......"他特意停顿一下,恶作剧似的轻咬波江的耳垂,声音愈加低沉迷人,"我一定会让你想忘也忘不了,要完一次还想要哦......"
--老天啊!他怎么可以对一个男人说这么露骨的话嘛!简直是......
波江下意识地往后退了几步,却又被格瑞尔强而有力的手牢牢掌握住!
"别......不要这样,格瑞尔......"
"你在怕什么嘛,波江。"格瑞尔仍在逗他。
为了看到波江更有趣的表情,格瑞尔将他的两只手握在自己的一只手掌里,另一只手则继续解那些钻石纽扣,"你自己不也赤裸裸地在我面前站了很久吗?面对如此诱人的躯体,我若不采取任何行动,未免太奇怪了......"
话音甫落,他身上的衣服便也随着他的手从他的身上慢慢滑落下来。
"我......不......"
..................
水滴溅落在格瑞尔身上,一个小跳跃,又化为数点小小的水星,在不断流淌的水瀑中消散了......
波江的声音停止了 。他定定地看着格瑞尔呈现在雾气中的健美躯体,惊艳地微微张开口--美得摄人心魄的格瑞尔啊!令人人畏惧的妖魔之王啊!你到底要将我怎样才肯罢休呀!我......我......
啮人的痛再次回到他的心里,他的眼底,虽然已不再有泪水,但他那无形的伤还是被格瑞尔精明的双眼发现了--
格瑞尔痴痴地凝望着波江如绝望的小兽般的眼神,有些恍惚,却也不知该说些什么来打破这种沉闷的尴尬......
"放开我,格瑞尔......"波江幽幽地开口,声音微弱得仿佛一段风雨中飘摇的蛛丝,随时会断掉,而这却是他现存的全部力气,"放我走......求你......"
"波江?"感觉到他的颤抖及摇摇欲坠,格瑞尔才开始观察他脸上的绯红是否是因为情绪的感染。
"我......我好累......"
波江倒下去了,带着满身的疲惫,满脸的无奈......
仿佛一只再也经不住风雨侵袭的莲花--茎断筋折!
格瑞尔看着波江的仰面跌倒,不去阻拦,任他倒在已积了浅浅一层水的地面上,周身飞溅起小小的水花......
他惊讶于自己在望着波江倒下时所看到的幻影;他奇怪自己还会产生这种错觉;他更无法理解自己在那一瞬间所产生的陌生的情绪......
为了确定自己只是被可笑的幻觉所迷惑,格瑞尔抱起波江认真地看了又看,最后暗暗吁了一口气,眼神却变得无限失落......
一只正在片片凋零的紫色莲花与波江的身体重叠起来,分不清是真是幻;但那莲花却让他如此真切地想起一个人来--一个他等了几千年,想忘也忘不了,至今已深深融入他的灵魂的人来......
格瑞尔摇摇头,摆脱掉脑中越来越清晰,也让他越来越心痛的倩影,闭上了眼睛......
昏迷中的波江呻吟了一声,想是被自己渐渐升高的体温炙烤得难受了,皮肤益发娇红。
格瑞尔听到以后,慢慢地睁开眼睛,将那对莫测高深的黑眸转向波江的脸......
他俯下身,为波江轻轻拂开贴在额头上的湿发,让他那蹙起的眉与紧闭的眼显露出来......
水哗哗地在他们之间流淌,腾起了一大片水雾,将两人全部淹没在这片朦胧中,看不分明了......
过了好久,水雾中传出一个声音,低沉而冷寂:"莲,你不该回来的......你的时代早已过去,这里再也没有容得下你的地方了......再也没有......"
最后传出的,似乎是一声长长的叹息...... 〖自〗
[七]
流淌在我们之间的,是绵绵无止尽的恨意。它存在于我生命渐次消逝的每一天!只是我不解:面对如此强大的憎恨,你的神态却潇洒如昔;甚至那唇角轻轻浅浅的笑也没有丝毫的改变......你不知你面对的是敌人吗?或者,你对自己有着太多的自信?我该恨你吗?我能恨你吗?--不知不觉中,我会升起这样的疑问,仿佛你自信的笑,牵扯起我深埋心底的渴盼与期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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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头好晕,身上也好热啊......啊,口里好干......
波江无意识地想将领口扯大些,却无济于事,便睁开了眼,发现没有开灯,房间里的光线却很充足--我是什么时候睡着的啊?竟然整整睡了一夜......
波江虚软地撑起身子,眼角余光扫过床边小桌上的电子闹钟:12点43分。
"妈。"他叫了一声,认为母亲不可能将重病的他丢在家里不管,却没有听到回应。
又叫了一声后,在仍没有得到回应的情况下,波江惊慌了:"妈!你在家吗?"
他边喊着,边挣扎着下了床,顾不得头的沉重与手脚的无力......
扶着家具及墙壁,波江来到了自己房间紧闭的房门前,猛地推开了它--他不知自己那股突然涌现的不祥预感是什么,但它却无比强烈地震撼着他的心,使他难以平静!
一扇扇门在波江眼前被打开了:卧室、客厅、储物室......
没一个地方有母亲的身影。
眼前只有厨房的门还关着了,当他最后要推开时,波江忽然害怕起来--
门开了,波江却在同时闭上了眼睛,似乎在躲避什么可怕的事情......
一直到稳住了不安的心,他才慢慢抬起长睫,将目光投向房间--红色。淡青色的地板上淌满了红色。仿佛谁不小心碰倒了红颜料......
波江的视线沿着那片红色寻找源头,同时将下唇紧紧咬住,借着那疼痛来维持自己清醒的意识......
在没有看到结果之前,他的心里早已猜到了答案;而从不轻易认输的个性却一再提醒他不能放弃,直至--
"啊--------------!!!!!"
在见到那幕惨景之后,波江愣了一下,随即仰天长啸,泪水无法抑制地从眼中滚落出来!
在这一刻,他没有恐惧,没有悲伤,有的只是源源不绝的愤怒与恨意!
--他竟然这样做!
波江恼恨地用双拳捶打着地面,眼睛中充满了血丝--竟然将我无辜的母亲一劈两段,弃尸在房中!
"啊----!!哈、哈哈......呀----!!!"
他不知是该哭还是该笑--哭自己的信任遭背叛,笑自己的真心被蹂躏。而这一切......
"格瑞尔......我不原谅你......我决不原谅你!!"
狠狠地向地面击出一拳,迸起的血滴夹杂进他的诅咒,他的怨恨,他的......情义两难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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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懂。"
"你说什么?"
"我不懂我君为何会将重病的波江一个人留下,他会很伤心的呀......"
"芙羽,你管的事太多了。"格瑞尔不悦地放下手中的笔,斜睨着一边困惑不解的芙羽,"你什么时候这样关心无关紧要的他了?"
"因为,"芙羽鼓足勇气,说的时候声音还是小小的,"因为......我君对他太残忍了嘛......"
"我残忍?"格瑞尔听到属下胆大妄为的话不怒反笑。
在芙羽透露出明显惊恐的明眸的注视下笑了一会儿,他收敛了嘴角的笑,只是眼睛里还残留着几分令人见到就会发抖的阴冷的戏谑表情:"只怕,我真正的残忍你还未见识到,而他--"
格瑞尔若有所思地垂下眼睛,不再往下说了。
芙羽等了一会儿,见君主不愿说下去,不敢打搅,便行了个礼,小心翼翼地退出了那间黑暗而华美的书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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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昏。
空荡荡的操场又回复了清晨时的宁静,金色的夕阳斜射在这片广阔的空地上,很温馨,也很华丽。不过,似乎并没有什么人珍惜这幅美景而驻足观赏--他们只是匆匆而冷漠地走过,甚至没注意到这个已是鸟儿归巢的时刻,却仍有人沉默且固执地围着操场一圈又一圈地跑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