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于胡氏,之后听乔氏说,当日大家都走了后,卢明川便和胡氏吵了起来,这还是两口子成亲这么多年的来,第一次吵得如此厉害。据乔氏说,卢明川要休妻。
可最终卢明川也没有休妻,闹腾了几日,此事便不了了之了。
“咱大哥这辈子算是被那婆娘给拿捏住了。”乔氏对梅氏道。
梅氏不置可否。
卢明川说要休妻,其实还真没人把这事当成回事,因为大家都知道他不可能休妻。两口子都过了大半辈子了,如今连孙女都有了,这时候闹出休妻一事,下面几个孩子的名声就完了。
别说卢明川会犹豫,卢老汉老两口也不可能让大儿子做出休妻之事,所以这事也只能不了了之。至于卢家大房的名声,这事毕竟是胡氏做的,也就只有她自己担着。虽到底也对家里有些影响,不过这种影响要比休妻带来的影响要小得多。
事后,韩进亲自来了二房家一趟,也算是对赵家之事有所交代。
据他讲,赵国栋并没有受什么苦,赵家人去的很及时,当时就说要和赌坊那边私下解决这事,不闹去公堂。这事本就是韩进安排的,两个捕快是他找他姐夫借来的,大家不过是合起伙来唱了出双簧,根本不会闹到公堂去。此时见赵家人如此识相,自然乐意之至。
因为赵家人来不及凑银子,便和赌坊的人商量用地来抵,按照市价一百两银子用了十二亩良田抵充。赌坊的人甚至得了便宜还卖乖,说看在韩老大的面子上,拖欠出来的利钱就不要了,至于赵家人听了这话是什么反应,那就不得而知了。
回去后,赵家便开始闹分家,不过此时也分不到什么东西了。赵家最值钱的就是那些地,这一去就是十二亩,只给赵家人剩下了可怜的四亩地。
不过这几亩地可没有赵国栋的份儿,赵国邦和赵国全说了,家底已经让老大掏空了,剩下这几亩地一亩都不能分给他,若是卢桂芳再偏心,他们就闹到赵氏一族的族长那里去。
之所以之前没闹,不过是因为在外人眼里,即使这家出了个败家子,也万万没有见死不救的道理,为了两家以后的名声,他们也只能忍到将赵国栋的事解决后再分家。先有赵国栋烂赌祸害家业,他们这时提出分家,也没人能说什么。
卢桂芳没拗过两个儿子,只能按照他们的意思分了家,赵国栋一家除了自己住的房子和一些锅碗瓢盆,什么也没分到。他也不是什么都没分到,卢桂芳两口子被分给了他,自古以来就是有老大,老大给父母养老,其他兄弟平时给些孝敬钱就可以了。
当然,这也是后话了。
韩进给自家帮了这么大个忙,自然要留他在家里吃饭。
大冬天的,也没什么好吃的,刚好昨天村里有户人家刚杀了一只羊,梅氏让卢广义去买了几斤羊肉回来,准备拿来炖萝卜吃。
羊肉切成小块儿,焯水之后,先放在锅里烧,然后加了水慢慢炖,起锅之前放上切块的水萝卜和胡萝卜,再炖上一会儿。吃起来又香,又养人。
这菜做起来并不难,就是费功夫,得看着火。所以梅氏将肉炖在锅里,人就出去了,卢娇月则一个人留在灶房里看火。
与夏日不同,冬天灶膛旁边可是个好地处,卢娇月坐在那里,看着灶膛的火跳跃着,不觉就有些昏昏欲睡起来。
她惊醒过来,是因为感觉有一阵风,抬头一看,就看到韩进掀开棉帘子,走了进来。
卢娇月并不意外韩进会来,因为之前她便暗示过他,包括看火的活儿,也是她特意找她娘要来的。
韩进一身蓝色的棉袍,越发显得身材伟岸。
卢娇月先是看了看他身上的棉袍,见很合适后,才出声问道:“进子叔,你和我小舅舅那生意的事,现如今怎样了?”
“你找我来就是为了这事儿?不是因为想我?”亏他当时见她暗示自己来找她,还心里挺高兴的,想着她莫不是想他了吧,哪知却是为了这事。
卢娇月自然看出韩进脸上的不乐意,有些窘窘地垂了垂眼睑,小声道:“呃,也有些想你了。”顿了顿,她又道:“不过还是你们生意那事儿重要些,自打小舅舅回来后,我天天都在想着这事,可又抽不到空问你,你不是说等小舅舅回来后,就能有章程吗?”
韩进刚露出来的笑容,顿时收了回去,不过他也知道她能这样已是极为不错的了,又想她大抵是忧心了好多日,遂整了整脸上的表情,道:“现如今还没有头绪,我有些怀疑那杨青山有问题。”
见卢娇月露出疑惑的神色,他将自己的顾虑讲了一遍。
卢娇月不安地站了起来,来回走了两步。
“照你这么说,有可能是那人想下套害小舅舅?可是到底为什么呢,他这么做有什么好处?”
这恰恰也是韩进所想不通的,要说杨青山想害梅庄毅,两人一无仇,二无利益牵扯,若是图他们手里这点儿银子,这次梅庄毅出去便带了不少银子,可他却并没有什么动作。韩进还没想通这其间的关窍,也可能这一切都是他们杞人忧天,不过还得查清楚后才能知晓。
“我正找人在查他。”
卢娇月犹豫地看了他一眼,道:“若不然,这生意就别做了。”
她有些不明白既然明明知道风险很大,为什么还要去涉足。大抵这就是男人和女人之间的不同,女人的想法大多都保守,若是知道前面的路会有危险,她们一般都会犹豫,甚至会决定原地踏步或者绕道。而男人们则要有野心的多,只要能有一半以上的机会能成功,他们就会去冒险,也就是俗称的拼一把。
“若是没有十足的证据证明这杨青山确实有问题,你小舅舅是不会放弃这门生意的,我也一样。”毕竟如今怀疑的一切,都建立在单方面的怀疑以及卢娇月的那个飘渺虚无的梦之上。
一个有野心的人,会放弃即将到手的巨大利益吗?很显然不能。
“可……”
“好了,这事你就别着急了,你光急也没用。我和你小舅舅心里都有数,不会明知道有风险,还去做的。”
卢娇月只能按下想再劝两句的心思,也确实如此,她一个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姑娘,对外面世道的认识太少太少了,即使她活了两辈子。
两人又说了几句话,韩进便匆匆回堂屋那边去了。
时间太紧凑,他想多说几句都不成,韩进再一次有那种迫切想将她娶回去的感觉。
再等等,等他靠着正当手段赚到一笔钱后,他就上门提亲。
时间一天一天过去,转眼间就进入腊月。
进入腊月,就离过年不远了,大溪村家家户户都开始忙碌起来,准备喜迎新年。
这些日子,二房一家子也十分忙碌,梅氏带着女儿忙着拆洗家中的被褥和厚衣裳,卢明海则带着两个儿子忙着上下除尘,到处修修补补,新年自然要是有新气象。
尤其过年了,分家时分的那头猪也该杀了。瞅着差不多到了时候,卢明海和卢广义父子俩便打算去上房那边把猪弄回来。
卢明海父子两人去之前,大房那边就已经收拾了一头猪出来。一般乡下人养猪,是没人会给猪洗澡的,只有在盛夏之时,实在气味难闻,才会想起来给猪洗个澡,平时就任它脏着。
当然,杀猪之前,也是要给猪洗澡的,若不然一身骚臭的猪屎味儿,别说自己埋汰了,人家杀猪匠看着也腌臜啊。
卢明海父子去后就见猪圈里,其中一头白白胖胖的肥猪已经被单独隔了开,另外两头浑身脏兮兮的拱在一处。乔氏见二房父子俩来拿猪,便也跟了过来,此时瞅见那猪圈里的三头猪,不禁嘴角撇了一个不屑的弧度。
“二哥,你们是弄回去洗,还是在这里把猪洗了?让我说就在这里洗吧,免得你们两个把它弄回去,弄得浑身是脏。”乔氏道。
这倒是个不错的主意,以卢明海父子俩的力气,一个人就能把猪抗回去。可猪它是个活物,哪会听话,再说了这猪身上这么脏,大冬天的人们穿的也厚,衣服弄脏了可不好洗。将猪搁在这里洗干净了,也方便施展。
“也是我想偷懒,你看老三不在出去卖货了,我一个人也弄不来,眼看明天就要杀猪了,等他回来可赶不及,所以我就想和二哥你们搭个空,把这猪给洗干净了。”乔氏又道。
卢明海浑不在意道:“这多大点事儿,你个妇道人家可弄不住这么个大家伙,我和你侄子帮你弄了就是。”
“那哪儿行啊,这样吧,我帮你们烧水去。”乔氏笑着道。
“老大,你去帮你三婶挑水,这估计要用的水不少。”这大冬天的,自然不能用凉水给猪洗澡,洗完后该冻住了。
卢广义点点头,便去了。
胡氏知道二房来拿猪了,可她没料到二房竟然会在大房这边给猪洗澡,等她听小胡氏说了后过去,卢明海父子俩和乔氏三人已经开始捣腾了。
卢明海父子俩先将另外两头猪隔开,只留下一头,然后一人一个毛刷子加上一桶热水,就在猪圈里给猪洗澡。乔氏站在一旁打下手。
胡氏的脸不禁有些僵,“他二叔,怎么在这里就给猪洗起来了?”
没等卢明海说话,乔氏便拿眼睛睃了她一眼,道:“咋了,大嫂,在这里洗不得了?虽说是分了家,可不是还是一家人吗,怎么有事的时候是一家人,没事的时候连个地方都不给用。再说了,人二哥是来给我帮忙的,咱们三房可还没从这院子里搬出去,难道这猪圈还用不得了?”
胡氏笑得勉强:“我又没说不能用,不过是见他二叔来了,过来打声招呼罢了。”
乔氏哼了一声,没说话。
卢明海父子俩也没说话,正确的讲应该是连头都没抬,只顾忙自己的。
胡氏瞟了自家那头大肥猪一眼,讪讪的走了。
待猪洗干净后,露出一身粉白的皮肉。经过一年的饲养,这两头猪长得肥肥胖胖的,浑身都是膘,看起来就喜人。
乔氏突然叫道:“哎呀,我说大嫂闲得没事来干什么,原来是这样。”
说着,她用眼神在刚洗完的这两头猪,和大房的那头猪上来回扫视。卢明海父子两个顺着她眼神来回看了看,顿时发现了端倪。
怎么说呢,三头猪同样看起来都是肥嘟嘟的,浑身是膘,但若是搁在一起看,就能看出大房那头明显要比另外两头肥多了。方才那两头猪没洗干净,还看不出来,这一洗干净,顿时就明显了。
第60章
==第六十章==
分家后,三家的猪是放在一起养的。
每隔三日就换一房侍弄,同吃同喝同睡,按理说不会差别这么大。尤其之前分家那会儿看起来可没什么区别,怎么这会儿就差别如此大。
大家都不是傻子,自然明白个中蹊跷,三房两口子是个懒的,平日里喂猪这事都是卢娇杏姐妹俩人干,二房跟这边分了开,梅氏和上房这边有隔阂,所以每到了侍弄猪的时候,都是卢明海亲自来的。
其实冬天里这猪也好养,只用每早晚各喂一顿猪食,隔三天打扫一次猪圈就好了。卢明海一般都是在自家拌了猪食,提过来,倒进猪槽里,之后自然是任它们吃,人并不守着。如今看来,其中一头猪明显就比另外两头吃的多。这三头猪在一个猪圈里呆久了,也算是彼此都熟识,不可能抢食抢得如此厉害,那么就只有一个解释,其中一头猪吃了‘夜草’。
不是有句俗话说嘛,人无横财不富,马无夜草不肥,这猪啊也是这个样子。
若是没有之前胡氏的掩耳盗铃,大家也不会想太多,可先是大房事先挑了猪,又是胡氏前来‘打招呼’,谁在中间动了手脚,还用说么。
卢明海一阵恶心,到底是男人,也不好去和一个妇道人家计较,尤其又没凭没据的。
他没有说话,只是沉着脸,让卢广义捆上一头便走。
可乔氏没打算放过,她早先就看出不对,若不然也不会留二房父子俩在这里给猪洗澡,如今抓了个这么好的把柄在手里,怎么轻饶胡氏。
卢明海父子俩刚踏出院门,她就在院子里嚷了起来。
“我如今算是发现了,有的那些人就是一张脸皮,自己将脸皮看得比性命还重要,可竟干些不要脸皮的事儿。明明三头猪混在一起养,哪家也没苛责它们吃喝,怎么到出圈的时候,那其中一头就是比另外两头肥!”
胡氏唰的一下将自家门口棉帘子掀开,站在门口就道:“我就知道你是个不消停的,不过是一头猪,咱家也没刻意去挑,怎么在你嘴里就成别有居心了?算了,我不跟你计较,咱家的那头让给你们三房,我们大房要你家那头,免得你说我欺负你。”
乔氏就乐了,这可真叫倒打一耙。
“嘿,大嫂,我可没要你家猪啊,不过是一头猪,你真以为咱眼皮子就那么浅?不过也是,有些人自己眼皮子浅,就把人想得都跟她自己一样。我说这些可不是想要你家那头猪,就是不服气,不服气那有些人表面一副和善样,实则那小心思比谁都多,好人都让她做完了,坏人都让别人做了,凭什么啊……”
上房那边的门帘子突然被掀了开,露出崔氏的脸。
“吵什么吵,你们爹还睡着呢,都消停些。”
乔氏哼了一声,扭身就回了屋,留下胡氏站在那里,脸黑如墨。
崔氏看了她一眼,叹气摇了摇头,也没说什么,就回屋了。
看到这眼神,胡氏的脸火辣辣的疼,她粗喘了一口气,胸脯上下起伏着。
这究竟是怎么了,怎么事事都跟她作对!
“娘……”一直缩在一旁没敢吭气的小胡氏,小声地叫了一声。
“叫魂啊!”胡氏扭头就骂道。
把小胡氏吓得一跳,心里也愤慨起来。
个老虔婆,就会拿她撒气!
回去后,卢明海就将这事跟梅氏说了。
其实他也不想说,不过他也知道瞒不住,三弟妹那嘴太快了,指不定晚上媳妇就知道这件事。媳妇本就对他之前帮大房说话心中不满,即使自己现在不帮大房说话了,她也时不时就迁怒。为了不影响夫妻感情,还是早点打招呼的好,免得媳妇从三弟妹嘴里知道后,又埋怨他。
果然梅氏听完后,顿时就怒了。
“那胡桂花简直是个臭不要脸的,也是咱们瞎了眼,以前还觉得她是个好的。”
卢明海表情讪讪的,不说话。
一旁炕上的卢娇月,也是十分无语。
你说这叫什么事啊,倒没人在乎那几斤猪肉,而是这事怎么想怎么让人恶心,幸好自家分家出来了,卢娇月再一次庆幸当初砌这围墙砌得够果断,以后不跟那边沾上就好了。
“娘,你也别生气了,左不过这是最后一次,以后咱家离他们远点就好了。”卢娇月劝道。
梅氏能怎么样,也只能如此,遂又对男人道:“以后你离你大哥家远点,有胡桂花那个搅屎棍子在,你以为你还能和你大哥像以前一样?”
“好了,这事我知道了,咱家以后少跟那边来往就是。”
按下不提,次日一大早,梅大虎就带着小儿子梅宏志来了。
自家就是做屠户的,可万万没有还让妹子请别人杀猪的道理。
两人进屋和梅氏等人叙话,外面卢明海父子俩则是和闻风过来吃杀猪饭的村民忙着做事先准备。
一般乡下人杀猪,都会请亲近的人家过来吃杀猪饭,这次二房准备多请些人来。上次裴家来闹事,那么多村民来给自家帮忙,卢明海心里一直惦着,想要感谢感谢大家。所以今天这猪卢明海也没打算能留下多少,留够自家过年吃的,其他的今天都做了。
乡下人办事大多都是有来有往,这样以后你家出了事,才会有人来给帮忙。卢家二房在大溪村之所以名声好,人厚道是其一,另外也是因为办事妥帖。
此时,二房院门前十分热闹,围了许多人,大多都是些汉子们。大家一面说话,一面嘻嘻哈哈地就将?3 砝α似鹄矗踉谝豢檬魃稀S行┐詹簧鲜值模蚴钦净蚴嵌祝蜕肀叩娜肆奶欤呖茨潜呱敝怼?br /> 猪捆好后,先要褪毛,不过这事可不是外行人能办的,还是得内行人来。
梅大虎将小儿子使了出去,梅宏志掂着一把尖利的杀猪刀,就去了院子外面。卢广智拉着五郎出去看杀猪了,卢娇月胆子小,没敢去,躲在自己屋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