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看了表情越发茫然的前副警长一眼,说道:“我工作很忙。”
到了这会儿,警方才姗姗来迟——看来这事儿FBI也不例外。诺瓦怒气冲冲地跑过来,说道:“他换了辆车!他那辆车是个修车工开的,直接回了栗树镇!”
休斯想,显然他们早就在盯着邓肯了。
“得啦,这边搞定了,别那么激动。”伦纳德说。
不过诺瓦冲上去时,看上去想踹邓肯一脚,但职业素养占了上风,她只是满脸不高兴地把他拽起来。
“所以……”休斯在后面说,“你晕机也是装的?”
伦纳德笑起来。“我虽然装了场病,但仍然是来查案,不是演戏的。”他说,“我身体确实不太好,不过没到演的那份儿上,不然FBI的医生是干吗的,不可能让我再继续干这行。”
这会儿,警长也赶了过来,他一脸的阴沉,好像在说“我就知道他会给我惹麻烦”,伦纳德过去和他握了手,客气地说感谢他的配合,他不情愿地接受了。
然后他转过身,朝诺瓦说道:“谢天谢地就要回家了,这地方冷死了。”
他的笑容甚至是温柔而憧憬的,凄清的夜色都在这样的笑容下显得暖和起来,看上去是他一个拥有美好未来,并且知道怎么到达的人。
休斯盯着他看,他仍无法判断他是个什么样的人,一个真正的好人还是危险分子,是否打猎太久,以至于一只脚已经踏进了黑暗的国度……
但他知道,伦纳德着实是个捕猎高手。
伦纳德离开后,他们还真在沼泽里又找出一具尸体。
尸体埋得极为谨慎,找到时只剩下骨头的残渣,如果不是目的明确,他们根本发现不了。
最终,他们从实验室里得到结论,死者是个女人,死了差不多十年,正是邓肯那件案子的尸体。
事情也和伦纳德说得差不多,那时邓肯还是个年轻人,因为一次意外,无法控制脾气地杀了个妓女,他小心地埋藏了死尸,而且心里知道,小镇不会在意一个这样的女人失踪的。
从没想过这么多年后会有一个人回来找他,如此的执着,还那么了解他,不光找到了他的日记本,甚至还有两个目击证人——他干那事儿时可真不怎么小心——都是间接证据,也许他最后也找不到能定罪的东西,但已经足够他慌乱了。
有时休斯想,他为什么不把塞西尔的尸体埋得更为隐秘,这样被发现的概率会更小——他确实藏了尸体,把挖心之事当成后备措施,但离第一具尸体的谨慎差得远了——后来他想,也许他潜意识中是故意这么做的。
邓肯想给那些把他踢出来的FBI看,告诉他们他是有能力的,可以愚弄别人,不该只困在一个小小的镇子当副警长。
如同伦纳德在书中所说,他们被抓,几乎总是因为过于强烈的表现欲望,而这是人类最基本的欲望。
上飞机的时候,休斯看着伦纳德的面孔,突然想起那句话。他一直觉得自己的愿望大概就是当个警察,离开小镇,像所有年轻人一样希望有远大前程,感觉再正常不过。
但那一刻,他有一种强烈的欲望:想待在他身边,成为他生活的一部分,知道他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人,看到他藏在黑暗里的东西。
休斯突然意识到,他的梦想并非如此,他想要离开,是因为想看看外面,看到黑暗和光明,理解更复杂的事情,变得更成熟,知道自己是谁,遇到更好的人。
伦纳德拍了拍他的肩膀,说道:“你是个优秀的年轻人,希望有一天我能在匡提科看到你。”
休斯点点头,他因为突如其来的强烈渴望说不出话来,能与这渴望相比的,也许只有当年在电视上,看到那位遭受了重大伤害的年轻探员朝着镜头说:“我从小就想当个警察,无论发生什么,我都绝不会改变计划。”
“我会去的。”休斯说。
他是个成年男人了,知道自己能干什么。他从没这么确定过一件事——他要去那个地方——匡提科。
{END}
第三章:弑君模式:异类 文/亡沙漏
Chapter1鹤
沈修鹤悠悠醒转时,王野正坐在一边跷着二郎腿,在削苹果。见他醒了,王野一把将苹果塞进他嘴里道:“我说你什么毛病呀?知不知道自己是人民警察?人民警察揍人民,揍完就晕,你这是什么剧情……喂喂喂你干什么?躺下,躺下!你再不躺下我可报警了啊。”
沈修鹤晕晕乎乎地拔掉了点滴,起身下床。王野拦不住他,只好扣上警帽跟了上去。这个搭档让他很不省心。
沈修鹤这个人,什么都好,就是有点“恋童癖”。但凡犯罪事件中牵涉未成年人,他就能直接爆炸,上去不管不顾地把犯罪分子一顿胖揍,王野根本拦不住他。这导致两人至今升不了职。
今天也是。
晚上八点,有人报警说城外某废弃工厂出了人命。等他们赶到的时候,救护车什么的全到了,一名浑身血污的男人坐在车后接受紧急治疗,除他以外躺了一地的人。之前到达的警员向他们介绍:“初步判定是帮派仇杀,死了五人,有两人被斩首并焚尸,手法残忍。活下来的四人目前重度昏迷,救护车里醒着的那个就是嫌疑人。
哦,对了,死者中还有一名未成年人,大约15岁。”
王野一听,心里就咯噔一下:不好!
果不其然,身边黑影一闪,一直沉默着的沈修鹤已经冲到救护车前,按住嫌疑人就暴打一顿,根本停不下来。嫌疑人原本精神状态就很恍惚,现下跟只鹌鹑似的倒在地上,双手拢着自己的脖颈自卫。
王野咬牙切齿地埋怨小警员:“你多什么嘴?”
小警员一脸正直地说:“沈警官最关心的就是有没有未成年人牵涉其中,我不说,他也会问的。”说着拍拍王野的肩,又说:“认命吧。”
王野抹了把脸,和医生一起把沈修鹤拖开,道:“这么多人也不定就是他打死的,乌漆麻黑谁知道谁捅死了谁……”
沈修鹤在他身前喘着粗气,眼神狰狞,连瞳孔都泛着红光。每当这种时候,王野总是难以把他和平常那个斯文白净的男生联想在一起。就好像变了一个人似的。
这时,法医将一名死者抬离原地,经过了两人身边。沈修鹤无意中扫了一眼,直挺挺就晕过去了。
“喂!喂!人家被打的都没事,你晕什么晕啊!”王野匆忙搀住他的腋下,医生也一拥而上前来帮忙。
在大家手忙脚乱之际,王野抬头望向刚才经过的死者,发现那是一张极为年轻的面孔,应该就是小警员口中15岁的未成年人。
苍白,艳丽,妖娆得惊心动魄。
王野收回目光,盯着沈修鹤冷淡的脸,问:“你怎么看到漂亮男孩子就激动得晕倒了?”
Chapter2黑
一走出病房,沈修鹤就四处张望:“那个人在哪里?那个少年。”
“法医征用了太平间。”王野嚼着苹果含糊道。
沈修鹤二话不说就冲向一楼,王野气急败坏地跟在他身后喊:“跑那么快你赶着投胎啊?”
“你为什么那么无聊?”沈修鹤怒道。
“你还不许我开玩笑,做人没意思。”王野破罐子破摔。
沈修鹤厌恶地瞪他一眼,随后顾自进了太平间。
法医刚做完解剖,摘了橡胶手套丟在垃圾篓里。手套的表面沾染着黑色的不明液体。
“哟,醒了啊?”他调笑沈修鹤。
沈修鹤却在看见少年的一瞬间忘记了周围的一切。他缓下了脚步,屏住了呼吸,尽可能放轻脚步走到他的病床前。
少年拥有苍白的皮肤和妖异的面容,轮廓却与他记忆里的那人极为相像。
沈修鹤颤抖着握住了他的手。
冷的。
“小沈怎么回事啊?”法医递给王野一个疑惑的眼神。
“我也不知道。”王野搭上法医的肩膀,与他走到走廊上说话,“怎么样?”
“这起案子有点古怪。”法医一推眼镜,“这五个人死法各不相同。有两个是死于斩首后焚尸,还有两人是死于失血过多。”
“打架斗殴、断胳膊、断头、流点血,那都挺正常。”
“可失血过多而死的那两个,身体全被掏干了,我却根本找不到他们身上的致命创伤。”
王野哼笑:“菜得抠脚。”
法医表示不服道:“我跟急救医生联系过,送去急救的几个重伤昏迷的,也是失血过多但找不到创伤。可事发现场没那么多血,挺干净的,血是凭空蒸发了吗?”
王野觉得有点邪门道:“那还有个人呢?”
法医往太平间里张望了一眼。沈修鹤单膝跪在病床前,双手握着少年的手贴在脸边。少年胸腹处有白色的Y形缝合线,表明他方才接受过尸检。
“就那个小的,”法医压低声音道,“我看他长得漂亮把他先剖了。”
“然后呢?”
“身材真好。”
王野扭过头看着他说:“看不出你好这口?”
“只是工作习惯。”法医耸了耸肩,“他是唯一一个不一样的,他是被毒死的。
“毒?”
法医掏出一支试管,试管里是黑色黏稠的半凝胶状液体,他说:“他的血管里,全是这种东西,哪哪儿都是,吓得我根本不敢细剖。看着白,谁知道肚子里全是黑的。”
“居然是个石油王子。”王野抚了抚下巴,“知道是什么毒吗?”
我得查查,可能是某种动物的毒素吧,蝰蛇毒就能让血清变成这副鬼模样。但是被蛇咬死的尸体,就是一个大写的丑,你看他的样子,白白嫩嫩的,小沈还宝贝似的搂着呢。”
说到这里,王野和法医一同偷窥着沈修鹤。
“而且蛇毒也没办法把躯体里所有的血液都转化,一是没那么大剂量,二是还没等你转化完,人就死了,血液不流动也就无法扩散。可他,一滴干净的血都没有,五脏六腑也都乌漆麻黑的一团。”
王野叹了一声:“怎么摊上这种案子?”
“急救医生说,过会儿还有几个要送来我这儿剖了,你要不再等等?”法医问。
“有这闲工夫,我还是先拷打拷打这个恋童癖。”王野说着,大步流星朝沈修鹤走去。
Chapter3白
王野在沈修鹤面前站定,才发现沈修鹤一直在哭,眼泪满脸纵横,可就是一点声响都没有,跟他的性格一样,总是安安静静不太爱说话,怎么看都不像个警察。
“修鹤,他是你什么人?”
沈修鹤神情很恍惚,他说:“我、我有点乱。”
“理一理。”
沈修鹤沉默良久,缓缓说道:“我有个‘发小’……”
沈修鹤坐在圣心孤儿院一角,望着不远处阳光下的同伴。
这里是教会为无家可归的男孩子们设立的孤儿院,平日里在神父和嬷嬷们的照拂下,这里像一个其乐融融的大家庭。孤儿们来到这里以后,精神状态都变得很好,在这样的天气里,他们经常在空地上踢足球。
除了他。
正走神间,沈修鹤余光瞥见有阴影袭来,旋即感到脑袋一疼。球一弹一弹滚到一边,被砸中的他捂着脸,一脸呆滞地望着哄堂大笑的大家。
“愣着干什么?快去捡啊!”赵景奇冲他喊道。
沈修鹤“哦”了一声,笨拙地捡回了球,跑到他面前,害怕得不敢抬头。
“放下。”
沈修鹤吓得松手,球滚到了花坛边上。
下一秒,赵景奇揪住了他的衣领说:“你怎么回事,故意跟我作对吗?”
“不,不是的……对不起。”沈修鹤红着脸道歉。
“那还不快去捡?”
沈修鹤挣脱开赵景奇的钳制,跑到花坛边捡起球,再一次跑回他面前。刚想松手,赵景奇就托住了球的另一面:“你笨手笨脚的,好好放下。”
说着,低头示意自己的脚下。
沈修鹤明知这是没有什么尊严的事,但还是乖乖地照做了,人群中响起更响亮的嘲笑声。
赵景奇异常得意,一把揽住了沈修鹤的肩膀,将他整个人往怀里带,说:“你这个白毛妖怪,真是一点用都没有啊。叫你做什么就做什么,你是狗吗?”
“我、我不是啊。”沈修鹤小声争辩,“我只是想跟你们一起玩。”
“一起?”赵景奇冷笑,撩起他的下巴拍拍他的脸,“你把领养你的人全给克死了,我们允许你在这儿待下去,就已经很仁慈了,你还想得寸进尺?”
沈修鹤垮下了肩膀,抿着嘴不言不语。
赵景奇捏着他的脸细细打量,突然改了主意道:“也不是不可以。”
沈修鹤抬起脑袋,眼巴巴地望着他。
“这样吧,你让我们看看……你身上,是不是所有毛都是白的。”
赵景奇带着一帮子人把沈修鹤堵进厕所里,命令道:“脱。”
沈修鹤犹豫了一阵儿,乖乖地把裤子褪到了脚踝上。其他孩子夸张地笑着,赵景奇却觉得呼吸一滞。
阴暗的厕所里,天光从破旧的窗户中透过,照在哆哆嗦嗦的少年身上。十三岁的少年刚刚开始发育,四肢纤长又清瘦,可他白得可怕,连皮肤都仿佛在发光。
赵景奇咽了口唾沫。
“好了没有啊?”沈修鹤涨红着脸,他虽然懵懂无知,却也隐约感觉到屈辱。
“等一下。”赵景奇命令道,“把衣服撩上去。”
沈修鹤糊里糊涂地问:“啊?”
赵景奇暴躁地说了句“少废话”,上前就把他推倒在地,撩起他的T恤摸到他胸口。
少年的皮肤入手滑膩,肤如凝脂,激起了他强烈的施虐欲,他狠狠掐了一把。
沈修鹤看这阵仗就被吓破了胆,挣扎得厉害,可他又瘦又小,轻得像片羽毛,那点力道在16岁的赵景奇手里根本不够看。
“你放开……放开!我会告诉嬷嬷的!”
“别听他瞎说,没人会信他的话,快按住!”赵景奇抓住沈修鹤的双手道。
他在孤儿院里年纪最大,其他孩子都听他的,原本听说沈修鹤要告状还有点犹豫,此时按住他不停弹动的四肢,好玩似的去扒他的衣服,沈修鹤感觉到许多双手在他身上乱摸,吓得一口咬在赵景奇的手腕上。
赵景奇又惊又怒,反手就是一耳光,用力之大,将沈修鹤直接打懵。他掉着裤子淌着鼻血往前爬去!只想找个角落躲起来,可赵景奇揪着他的满头白发逼迫他抬头道:“还想跑?”
说着又用力地揪他的头发。
沈修鹤吃痛道:“你放手!”
赵景奇却压着他不肯松手道:“我说你长得那么好看,你做我的跟班,我就带着你玩,怎么样?”
沈修鹤不太懂赵景奇的意思,但他被攥得疼,本能地反抗起来道:“我不要!我不要了!”
“由不得你。”
这时,隔间打开了。
大家都不料厕所里还有其他人,都是一愣。赵景奇起身,收敛起调笑的神色,如临大敌地面对着来人,道:“这里没你什么事。你什么都没看到,那大家以后还能相安无事,否则的话……”
这时有一只手按住了他的脑袋,用力往墙壁一撞,墙壁直接被撞出蛛网状的裂纹。赵景奇软绵绵地滑下来,在墙壁这时有上留下一道血痕。
白煜抬眼,一扫众人道:“滚。”
空无一人的厕所里,沈修鹤艰难地撑起身,发现白煜正蹲在他面前认真地盯着他瞧。
白煜是新来的孩子,明明只是14岁的少年,看上去却异常高大。听说以前把领养家庭的兄弟打到住院,整个孤儿院里没有人敢跟他说话,也没有人这样尝试过,所以他总是独来独往。
沈修鹤感到他的乱发被温柔地拨到耳后此时,白煜说了一句“果然,全是白色的。”
他红着脸系好了裤子。
“真漂亮。”白煜懒洋洋地笑起来。”
“不是值得骄傲的事……和别人不一样。”沈修鹤把头发的污水拧干,“你刚才不应该这样做的,你会被孤立。”
“我们都是异类,你以为呢?”白煜把玩着他的长发,“话说回来,谁想跟那种家伙混在一起?”
沈修鹤脸上热热的。他年纪小,听别人骂他妖怪,不和他玩,还是会伤心,会眼巴巴地坐在一边羡慕着。现在他仿佛觉得白煜嘲笑的就是自己“哦,你在期待赵景奇那种混蛋吗?”白煜一眼将他看穿了,可怜的小孩。”
“你不是小孩吗?”沈修鹤反问。
白煜深深地凝视着他,然后把手递到他面前道:“不,你可以当我是哥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