擎帝回想起今日肖孺与宁岸生几人的谈话,莫名气恼,什么叫他不需要父亲,什么叫不会被禁军发现,实在大胆。
古佽:“你来找我,我如今也只能告诉你一件事,那边是凝雪国与螺岸国的勾结。而昂缚,是导火索。不要企图改变,你没有这个天命。即便你是昂国至高无上的尊者。”留下话,他起身送客,没有哪怕一丁点儿的礼让。
古佽也不需要好脸色,毕竟他面对的人是个没有心的男人。
擎帝甩袖:“旬七,我们走!”
两人迅速离开,此时,刚合上的门,从内部被鹤老先生打开,不安地看着古佽,说:“擎帝终究是擎帝,他的选择谁也阻止不了。”
古佽淡笑,苍白单薄:“也罢,希望他会早日明白,如此昂缚还不至于被牵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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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变故
曼因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与肖孺见面的时间变短,宁岸生与肖孺的会面也愈发增多,这之后,肖孺也不曾见过宁尹琪。几日下来,宁岸生带肖孺去的地方串起来也成了一番回味。
宁岸生:“今日带你去看美人。”
肖孺自己便是十足的美人胚子,听宁岸生这么一提,倒是仔细打量起他来,恩,宁小主也是个美人,已经看到了。
注意到肖孺目光里的认真,一旁的邢隐偷笑。
宁岸生会意,说:“此美人,自然是沙衾国的使者。”
沙衾国求和,想把公主嫁进昂国求和,光是听着,阴谋的味道都浓得人皱眉。
邢隐:“不过接见使臣的地方在离宫。”
离宫是擎帝一处离皇宫甚远的宫殿,换言之,是游玩处的休憩。接见异国使臣,这么做已经不可能有礼节与谈和。
邢隐解释:“沙衾国花属桃林,使臣来谒见的宝贝之一便是桃树。交流的是灌溉技术与农业。”
肖孺似懂非懂,面上没有表情。
宁岸生拒绝了肖孺自驾轻功的举动,将人揽在怀里,眼眸邪邪地对着望过来的邢隐,满是可惜。可惜啦可惜,偏让你碰不到。
肖孺察觉不到邢隐内心的想法不代表宁岸生也是,邢隐对肖孺的兴趣萌生在阴暗的心里。
邢隐侧目肖孺来回张望两人的视线,不由放柔。
头天接见使臣,正式会面在翌日,这个时候,离宫之外已经种满移植而来的桃树,眼下是秋分,不冷不热,入目都是绿。桃花的花期在三月。
瞒天过海被宁岸生带到离宫外,三人默默躲进暗柱内的屋子,而他提的美人,正亭亭立于殿中。
一个紫衣飘渺,罩着滚边紫金线的浅色袍纱,束发竹排,青丝乌赫,细眉勾眼,轮廓硬靡,连这人的指尖也带着淡紫的色彩,都说曲高和寡,这词形容美人,也无碍。而肖孺,一个青衣纯粹,专注地看着美人,仿若呆滞。
肖孺的眼神太专注,邢隐凑近耳边轻唤几声才让肖孺回神。
美人的美不是令肖孺发呆的地方,而是美人发现了肖孺的视线,那一刻秘密传音的话让肖孺手足无措——“呆子,我长的真那么好看?”
肖孺收回视线,清楚宁岸生与邢隐双双未得这话。
只见殿中央,紫衣美人的笑意深长。
半个时辰后,肖孺的腿站得发麻,宁岸生才有离开暗屋的意思,其间闷雷阵阵,热得肖孺汗涔涔。
沙衾国求和,嫁的是两位公主,然而擎帝给出的答案却是派出将军府的人接纳这场婚姻,明摆着甩脸,紫衣美人仍然笑盈盈地允诺。
秋雨无常,温度迅速降下来。要回去,也得等雨停。
邢隐脱下外袍披在肖孺身上,“先找个屋子避雨,要出离宫的范围,有一段路要躲。”
宁岸生与两人分开:“要事处理,先走一步。之后再见。”
邢隐目送。
衣衫被突如其来的雨淋湿,黏糊糊地,紧紧贴在身上,又被邢隐一把揽在怀中,体温没有流失却反而越来越高。
肖孺颧骨驼红,这病是说来就来。肖孺习武,平日都是曼因呵护,也不至于弱成如此。脑子里回环往复着紫衣美人的话,听邢隐说:“果真不是病。药应该是殿内吸入。”难怪那会儿肖孺会呆滞。邢隐握着肖孺的手用真气探个究竟。
肖孺还算清醒,“我可以自行调理。”
邢隐:“不可运行丹田内力。”
一时,光是邢隐阻止肖孺的举动,就听两人躲避的屋外杂声渐起。邢隐忙抱紧肖孺缩小两人的存在范围。
一个肖孺在怀,不舒服被邢隐圈在臂弯里的姿势,挣扎扭动,邢隐为了防止肖孺出声,还捂紧了他的嘴。肖孺瞪大双眼,和往日的淡定不同,闪烁着紧张,看得邢隐极兴奋又着急。
肖孺脑子烧成浆糊,只想待在曼因身边,奈何怎么出声也喊不了曼因,对着邢隐的手狠狠咬下去,得了松和,肖孺呼唤:“曼因……曼因……”
邢隐揉着肖孺烧红的唇,被曼因二字听得别扭,抓着肖孺的下巴,撬开唇齿舔舐肖孺的嘴。肖孺挣扎地厉害,怀里的味道不是曼因的,何尝不急。
邢隐还没吻够,殿内气息颇冷,再一看,紫衣美人屏退了下人,来到邢隐这边。
紫衣美人的声线磁磁,不阴而惑,嘲讽:“宁岸生怎可能拦住我,他那点儿本事没了药与毒,连护法都斗不过。如今一见,果不其然。”
邢隐:“你从不用药害人。”
紫衣美人看着难受的肖孺,说:“这药只对中毒之人有用。否则岂容你相安无事?”能害的话,他也不会放过邢隐。
肖孺中了擎帝的毒,十三年的毒,没有擎帝的血,就算想除,也除不净。同样,从肖孺靠近擎帝小于八十尺(约莫十九米),便能被察觉。
邢隐:“解药给我。”
紫衣美人:“你把人给我,自然就解了。”
屋顶之上,一双眼目不转睛地盯着室内的一切,眼里是源源不断的仇恨。雨水打在红衣少年的身上,飘进他半张的嘴里,他舔舐,露出两排尖尖的牙,满头发丝披在背上,似个魔魅。将手指伸进嘴里舔干净雨水,跳下屋顶进了殿内。
邢隐只觉冷风贯来,后背猛然一撞,怀里的肖孺就被扯拽出去。
红衣少年张嘴,声音嘶哑:“这两个人好生有趣,都有仇恨的味道。”一只手提着肖孺,一只手扛着弯刀,退到紫衣美人身旁。
紫衣美人开口:“冥,把人带走。”
“是。”红衣少年得令,跑出去。
入目红衣少年的尖牙尖指,邢隐穷追,紫衣美人阻拦,“没用,你出了这扇门,迎接的可就是擎帝。想找回人也没用。”
邢隐停下步子,盯着紫衣美人。
紫衣美人:“没人比我更了解擎帝,他的儿子,我也比你清楚。擎帝想清楚沙衾国求和的阴谋,我原封不动地给出答案,他告诉我,接下来会发生的战乱。”
和幽愠不同,邢隐是螺岸国的人,比紫衣美人更在乎国家的安危。早就听说螺岸国与凝雪国的事,却不曾想进展之快。
这边,带走肖孺的冥,被一阵滑嫩的触感抓住,只见悬在空中的肖孺紧紧抱着冥凉凉的手臂,蹭乱了对方的绷带。
远远看到擎帝的身影,冥坏笑,隔空踏去,换上半搂肖孺的姿势,消失在原地。
肖孺很热,冥的体温慰藉着也就越凑越近,最后直接窝在冥的怀里,像一只宠物被大型动物搂在臂弯,与冥魁梧的身形更是映衬。
一路离开的冥,低头用鼻子嗅肖孺身上的味道,才发觉之前的判断出了错误,肖孺身上没有仇恨的味道,而是一道山珍海味,下意识舔了舔舌头,唾液越分泌越多,紧紧抱着肖孺的手也越来越用力。
冥闯入古佽的屋,将人捧在手上上交过去。这个时候的古佽都会摸摸他的头以示奖励。
冥坐在窗棱下,说:“我今天还看到了宁小主与吕奇宫的邢隐。人是律倾让带过来的。”
古佽瞥了眼满身湿漉漉的冥,没说话,将肖孺放在床榻上,换了衣物。
古佽的手也很凉,挨在肖孺的额头反差异常剧烈,依照他的力量不难察觉不了肖孺的毒,这么说来,律倾下的药,擎帝随手即可解开,如今冥却将人带给了他。古佽了然,问:“他是让你把人带着给擎帝,你没有听律倾的话?”
冥箍嘴,老实说:“因为他闻起来很美味。”
所以带过来我会允许你下口?古佽作罢,再摸摸冥的头顶,去给肖孺熬药。
冥趁机缩到床边,闻着肖孺身上的味道,口水滴到肖孺露出来的脖颈上,一口咬下去,眼里的满足还没有待久,头顶便被古佽暴揍。
返回来看看的古佽说:“我便知晓你会如此。”
被打的冥如同一只吃不到嘴里骨头的大型哈士奇,哀怨地舔回口水,揉着头。恩恩,刚刚的口感很软。
忙活了一阵,喝下药小睡一会儿的肖孺精神恢复得很快,睁开眼就是一只……额,不对,是一张冥虎视眈眈的垂涎脸。
起身离远,越过冥的视线,看着一脸温和的古佽,“这里不是离宫?”
古佽:“不是。宁小主将你交给我,因为淋雨太久,你晕了过去。这是凌天楼阁。”
肖孺点头。
人恢复了,古佽退离,说:“今日便在此休息,时辰已晚,你并不方便回宫。”
对方明白肖孺的犹豫,直接提议。虽说想见曼因,但这副模样回去,曼因也会担心。
古佽:“在下名讳古佽,以前在宫中当差,小皇子不必担心,宫中的事在下替你处理过。”笑得眉眼闪烁烛光,美轮美奂。
肖孺点头,感激地回笑,难为面瘫的肖孺了,只有个勾勾嘴角的弧度。
此时肖孺的内心活动:美人=好人,因为自己也是个美人、好人,所以古佽也是个好人。
肖孺示意冥的存在。
古佽说:“今夜就让他陪着你,还是冥将你带回来的。不必担心。”自然,排除冥想吃掉肖孺的动机。
古佽离开屋内,冥坐在地上兴奋地盯着肖孺脖子上的咬痕,回味着白天美味的口感。
冥的声线嘶哑,说:“你睡吧,我守着你。”
开口着实令肖孺眉抖,毕竟冥那张少年郎的容颜不容忽视,他说:“不用。你也去睡,地上凉。”
食物开口和我讲话了!冥兴奋,撑着大弯刀答道:“我在这儿守着你。”
被人用看食物的饥饿眼神看着,肖孺很别扭,侧身对着墙壁睡,身后的那道视线也明显失落了几倍。
肖孺:“…………”
肖孺早上起来最大的愿望就是不被冥盯着,然而醒过来的时候,身处的房间已经换了个透!
曼因着急地等肖孺从床榻上爬起来,拽着人上看下看。
肖孺:“曼因,我没事。”
曼因又哪里敢说昨夜送肖孺回来的正是擎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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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梦境
半个月后。
凝雪国境内。
还是秋天,大雪已经飘起来,皑皑白雪封山,晨光缭绕在银白的山峦上,延绵不断。
一阵风过,卷起药童的衣服,他揉了揉眼睛望着悬崖边白里透黄的药草,忙招呼身旁的人,说:“正是师傅要的雪灵草!真的是雪灵草!我还担心今天过来没有开呢!”
狂喜之后,两个药童抱在一起沮丧,虽说两人有法力自持,但雪越下越大,如何是好?站在悬崖边上往下看,两腿都有些打颤。
深不见底的悬崖,摔下去铁定粉身碎骨。
药童咬牙,两人握紧锄子,开始往下爬,在峭壁上挖出一条搁脚的岩架。
两人辛苦了半个时辰,药童终于将雪灵草拿到手,在雪天蹲个半个时辰,还忙出一身汗,大部分都是吓出来的。只是上去的时候没能站稳,脚底一滑,落下了绳子。
悬崖上的尖叫还没传的透彻,疾风卷走药童,将人救回山峦上。
另一个药童看见来人,说:“师傅!”
玄绿的长袍顺在风中,发丝用一条辫子束在一起,松松垮垮地拂在耳后,瞳孔带红,暗暗的一层,却不瘆人,腰间别着红笛。男人说:“还是风信有用,否则为师也护不了你们。回去之后好好练功,否则不许出门。”
两药童求饶也无果。
男人吹响红笛,说:“药也采到了,回宗门。”
片刻,一只巨大的白鸟飞来,停在三人脚边,将人载回。
刚到宗门,就迎来嬉皮笑脸的师叔祖,说:“东西拿到了?!”
药童还在低落中:“恩……”
师叔祖:“快快快,让我看一看。”
药童无动于衷。
师祖:“这俩娃娃怎么出去一趟连师叔祖都忘了?!”
男人摇头:“师伯,想要这药,他们半个月的功课就靠您来指导吧。”落下话,前进。
两药童留在原地继续难过:“师傅……”
雪灵草可以固火灵,会急用此物,还是恰逢今日,沙衾国的两位公主已经进入昂国。宗门内饲养的魔物再进行几回固火便可放出,凝雪国和螺岸国的盟约是建立在昂国的毁灭上,这场和亲原本就不平凡,魔物养了快一年,作用就是为了混沌江湖。
师叔祖皱眉:“怕什么,你们师傅就是这样,让你们平日不好好修习。跟我过来。”手痒,垂涎地盯着药童背篓里的灵草。
老头子带药童们停在冰牢外,犹犹豫豫:“快把灵草给我,你们候在外边儿,就别进去了。”
这老头子十足表现着过河拆桥的本质,拿着雪灵草就走。
药童身手捉住师叔祖的衣服,说:“师傅让我们跟着您学习。”
学习?这牢里关的可是只怪物,用命学?师叔祖皱眉,“行了行了,你们好好把命留着就是学了!”
药童灵不依不饶:“师叔祖,我们会好好跟在您身后!决不多看一眼!”
药童芝保证:“恩恩!师叔祖,我们一直很听话!”
师叔祖抱着灵草:“…………”
灵和芝求情:“师~叔~祖~”
师叔祖抖掉鸡皮疙瘩:“行了,快进来!不过千万别看那怪物的眼睛!小心吃人!”
灵和芝:“…………”您从小讲的骗人的鬼故事还少吗?
冰牢里关押的怪物在宗门内不算秘密,但怪物的存在却好奇着每一个人的念头。
在外界,凝雪国的人生活在雪山上,过着原始的、茹毛饮血的日子,但凝雪国却有两类人存在,一个是真正会吃人的怪物,一个是修`真界的仙门。不过,后者的存在,一直是神话。同样,踏出凝雪国的修士会因为没有灵脉的支撑而无法使用法术。灵脉,就藏在凝雪国之下。
冰天雪地在冰牢之下已不是寒彻,地下冰牢的冰皆是千万年形成的密实冰,透着蓝色,灵与芝二人进入冰牢内,老头子便在两人身上盖着层暖体的结界。
满目疮痍的冰牢,只为了关押一只魔物,这魔物曾经还生龙活虎地残害宗门,至此被封印在冰牢。一身破破烂烂的浅黄色布衫勉强还能掩体,全身皮肤也透着死气沉沉的灰蓝色,长发结冰,却并非以貌不扬的怪物,而是个英气俊俏的男人。
被困在冰中的男人久久沉睡,在灵、芝二人踏入时触动着眼睑。
师叔祖招呼灵将雪灵草分成三份熬制,自己则施法炼就。
芝抓着背篓的编制背带,被男人那张脸上的笑震住。
男人不是怪物,男人曾是魔教的人,意气风发的时光还俘获千百少女少男的心,男人看见芝,眼瞳是一层灰白的颜色,却在冰牢内照射出晶莹的蓝色,这一眼仿佛可以看穿芝的今生,待男人重新闭上眼,芝才恍然从剧烈的心跳下脱离。
当夜,芝便做了个荒唐的梦。
他和灵上山采摘雪灵草,却从悬崖上掉下去,没有等到营救的师傅,坠入深不见底的幽暗的冰河里。芝在刺骨的水中挣扎,猛然抓到一把牢固的浮萍植物,拽着丝丝缠绕的植物攀到坚固的立石,手脚并用,贪婪地呼吸着空气,将吞进的冰水统统吐出来,等恢复片刻的脱力,擦尽眼窝的水珠,才发现怀中光滑的石头竟是白日的男人!
芝伏在男人的胸膛,愣愣地盯着眼前滑腻的胸脯,还残留着自己吐出来的口水,顺着视线上移,是男人宽广的肩膀和抱住自己的结实的双臂,灰白的眼瞳好似今日两人对望的光彩,看着你的时候,仿佛是情人诉说着爱意,迷之摄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