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大夫是不是有点急?”任桑榆道。
“没有吧,”虞清溪递了茶水给他,“大夫来了好一会儿,茶水都换过两道了。”
“哦,八成是尿急了?”任桑榆一笑,“清溪可有诊过?”
虞清溪面色如常:“诊了,我好好的。”
“嗯,这就好。”任桑榆起身,拉过他的手,“用晚膳吧。”
虞清溪还和往常一样用晚膳,只是春汀会时不时地看过来。他心里默默叹气,春汀再这么看下去,任桑榆得怀疑了。
“春汀,”虞清溪寻了个由头将春汀调出去,“你去灶房看看,让秦家娘子给我做一碗面来。”
任桑榆看了一眼虞清溪吃了一半的饭:“那我也尝一筷子面。”
春汀听到三少夫人想吃面,便赶紧福身下去。春汀离开之后,虞清溪觉得自在多了,便多用了几筷子菜。任桑榆大约是奔波了一整日,现下很饿了,没多久便用下一碗饭。
“够不够?”虞清溪估摸着他的饭量,给他舀了一碗汤,“今儿个鸡汤熬了好几个时辰了,香得很,多喝一碗也好。”说着,在碗里添了两块鸡肉和鲜蔬。
“嗯。”任桑榆点头,“你也喝!”
“我已经够了。”虞清溪看着任桑榆喝汤。
没多久,春汀托着案板进来,放下两碗汤面。金黄色的汤底,雪白的细面,里头还有新出的笋尖,吸足了汤汁的椎茸和树耳,好似底下还有鲍鱼……
任桑榆看着面前一碗面,觉得好像太隆重了一点,便道:“本想只尝那么一筷子的……”
虞清溪:“……”他抬眼看向春汀。
“三少夫人,”春汀手指紧紧攥着案板,将案板收到身侧,“这鸡汤面一点都不油腻,上头一层油撇尽了再用的,里头还加了时蔬,保管不腻口。”她特意没有提鲍鱼。
拿箸刚准备撩面的任桑榆稍是一顿,奇怪地看向春汀:“你们……是不是有什么事瞒着我?”他总觉得,春汀说这话带了几分刻意。
虞清溪收敛起心底里的想法,抬眸扫了一眼春汀,转而看任桑榆:“什么?”
任桑榆见他表情很正常,心思自己是不是多虑了。他一笑:“看,这么多……这么丰盛的面。”
春汀收到虞清溪的眼神之后,便是立马垂眸,稳了稳心神道:“三少爷,奴是想着三少夫人最近比较辛苦,便让秦家娘子做得味道好一点,三少夫人可以多用一些。”
“对,”任桑榆点头,“最近清溪是挺辛苦,多吃一些。”
虞清溪看了一眼任桑榆,点头:“好。”看桑榆今日已经多食了,他便多吃一点,待会儿正好陪着他出去走走吧。
虞清溪吃了一半,将里头的蔬菜吃了个干净,再看任桑榆,他已将面吃了个干净,还喝了两口汤。他道:“桑榆,马车里点心没有用?”
“用了一块,”任桑榆道,“今日和另外两位同僚一同出去的,便分与他们吃了一些。”
虞清溪点头。
春汀犹豫地看着虞清溪碗里剩下的面,想要再劝两句,便收到他淡淡一瞥,便咽下了话语。她赶紧收拾里桌上的碗筷,拿了茶水过来。
任桑榆捏了杯子吹了吹:“今日茶水倒是清。”
虞清溪看了一眼,茶叶只那么几叶,汤色淡得几乎看不出。他扫过春汀,对任桑榆道:“你最近睡眠不好,喝淡一点也好。”
春汀不敢再看虞清溪,赶紧退出屋子。
饮了两口茶,虞清溪便放下茶盏:“桑榆,今晚我们去街市里走走?”
“好。”任桑榆知道今日自己吃得多了,照往日那么溜达是不可能消下去的。到街市里慢慢走一圈,回来估计就差不多了。
两人相携着走在街市里,换下官服的任桑榆着一身宝蓝色长衫,与一身苔草色长衫的虞清溪走在一起,皆是风姿翩翩,长身玉立。暮色初上,举目望去,灯笼飘摇,在招子间时隐时现,直惹人醉。
“桑榆。”虞清溪喊了一声。
“嗯?”任桑榆的眼皮立马挣扎了一下。
“困了?”虞清溪看着他的神态,脸上不觉泛滥了笑意。
“吃太饱,就有些困了。”任桑榆深吸一口气,抬眼看夜空,“也许……是那些个灯笼晃的。”
“嗯。”虞清溪一笑。这番样子看下来,他不像是有孕,任桑榆倒像是有孕的。想起这茬事,虞清溪的脸色渐渐淡下来,竟然怀孕了!
任桑榆稍稍醒了醒神,便看向虞清溪:“今儿个……有事?”
虞清溪收敛起心思,道:“倒的确有事与你说。”
“我便知道,肯定是有事。”任桑榆在晚膳时分就觉得虞清溪和春汀有些不对劲。
虞清溪看着任桑榆的眼眸,心里一紧,随即垂眸。话语在腹里绕了一圈,还是咽下,转而道:“桑榆知道我这零嘴铺子的货品大都是从齐庄商行拿的吧?”
任桑榆点头,马上皱眉,心里猜测虞清溪说的事大致与齐庄有关。
“齐庄有人来与我商量,他们觉得我这样的铺子挺不错,便想在别处开设‘闲不住’新店。”虞清溪道,“当然,作为补偿,每开一家‘闲不住’,便给予我份银。”
任桑榆诧异:“你这儿的店铺照开?”
“嗯,照开。”虞清溪点头。
任桑榆一笑:“还以为他们要断你货源。”
虞清溪闻言也是笑了:“并没有。”
“真是意外。”任桑榆收敛了笑意。齐庄做得很大,而“闲不住”是没法与齐庄比的,光是切断供货,“闲不住”可能就做不下去了,因为没有哪家商行有如此齐全充足的货源。他看着夜空思索了一会儿,转而与虞清溪道,“即使这般,你也要留个心眼。万一……他们将分店都开遍之后,再回头逼你。”
虞清溪勾起唇角:“不会的。”
任桑榆皱眉。
虞清溪捏了捏他的手:“若是开了那么多家分店出来,还在乎我这么一个店吗?”
任桑榆的眉头稍是舒展。
“再则,我与他有合作,并不是全然受制于他。”虞清溪道,见任桑榆不明,便言语带一下,“我这边琢磨出新的零嘴,优先卖与他,既是互利之事,便不会轻易破坏。”
任桑榆这才点点头:“好,你心里有数便好。”
这时,迎面走来一家四口,父亲抱着妹妹,母亲则是牵着哥哥的手,兄妹俩都是举着糖葫芦在吃。一路欢声笑语,很是温馨。
任桑榆感觉到身边人脚步一慢,便停下来由着他看。其实,虞清溪只是看着那一家从身边擦身而过,很短的时间。他回神来才发现任桑榆特意停下脚步,在等着他。
“清溪想吃糖葫芦?”任桑榆的眼睑略略压下,灯盏的光亮在他眼眸里流转,连声音里都带着几分笑意。
“我买,你吃。”虞清溪偏开目光,随后一顿。本来一句玩笑话,前头倒是真有卖糖葫芦的。
“好。”任桑榆笑意更浓。
虞清溪辨别了一下他的神情,果真去买了一串。
卖糖葫芦的老人瞅了好一会儿没见着小娃娃,只看到两个男子,便什么话都不说了,递了过去。
“夫君。”虞清溪将糖葫芦递给任桑榆。
本已垂下头的老人闻言特意抬头看了任桑榆几眼,有些不可置信。有见过爹娘给家里娃娃买糖葫芦的,也有当家的买给小妻子吃的,倒是第一次遇上男子给夫君买的!
任桑榆抿唇一笑,接了过来,却是举着凑到虞清溪唇边,示意他咬第一口。
卖糖葫芦的老人终于看明白了,原来是小两口的情趣。
虞清溪本是不喜欢吃糖葫芦的,抬眼看到任桑榆的笑意,便张口咬了半个。任桑榆收回来看了看,咬下另外半个,直看得虞清溪心里一阵颤。
“别家都是娃娃吃糖葫芦,”任桑榆一手牵着虞清溪缓步而行,一手举着糖葫芦,“咱们没有娃娃,只能自己吃了。”
虞清溪搭话:“夫君,你……要娃娃吗?”
“不,”任桑榆想起糖宝横在他们之间的日子,坚决道,“过十年八年再说吧。”原本任桑榆也不会用这么坚决的口气,只是记得以前提起抱养孩子,虞清溪总会以为是他想纳妾,所以这次提到索性便坚决些。待十年八年之后,虞清溪明白了他的心,不会再有纳妾这等心思的时候,再抱养孩子也不迟。
虞清溪的笑意瞬间消散,许久才“嗯”了一声。他明白,他是冲喜的男子,并不是双儿,怎么能怀孕?所以大夫在诊出喜脉之时,他立马冷静地堵住话头。
想起任桑榆曾说过他后颈处的那道疤痕,他当时便否认了。是啊,哪家会连自家的孩子是男子还是双儿都分不清?就算是双儿也不必特意抹掉双儿痣,双儿娶妻生子的也是多的。可就是这样抹掉双儿痣,成了男子,才会让人怀疑,这不是一般家里会做的事情。虞家将他送入任府冲喜都没有提过,连虞家当家和主母都不知道的事情,可就复杂了。
虞清溪不免皱了眉头。
街市里走了一圈,快要到家时,任桑榆停下脚步,看着虞清溪道:“清溪,有什么事直管与我说,别这么皱眉。”
虞清溪抬眸,眉头随着这个动作展开。
“齐庄再大,你也不必怕的,你有我。”任桑榆道。
虞清溪的心思还留在孩子一事上,冷不丁扯到齐庄,有过一瞬间的茫然。
“齐庄总不能欺了户部尚书儿媳的店铺。”任桑榆道,“所以,清溪莫怕。”
虞清溪明白了,任桑榆这是感觉到他心里有愁思,以为他未将话语说透,瞒下了一部分。虞清溪点头:“嗯。”
“以后,我便是你的后盾,任何人都不能欺负你。”任桑榆道。
“我知道,”虞清溪一笑,“我一直都知道,我的夫君很了不得。”
任桑榆听到他的话,很是受用。旁人若是恭维他了不得,他自然是不放心上的,可虞清溪不一样。任桑榆握着虞清溪的手,缓步回家。
今日任桑榆奔波了一日,又是在街市里转了一大圈子,虞清溪便让他暂停锻炼。任桑榆依言,进里间去沐浴。
虞清溪听着里头的水声,走到外面,招春汀过来。
春汀走来,欲言又止,她知道自己今晚做得过了。她福下身:“三少夫人,奴有错,但请三少夫人保重身子,奴甘受罚。”
虞清溪的面色上看不出心情,只淡淡道:“我说的话可有记得。”
春汀闻言连连点头:“奴没有将此事告知任何人。”
“第一句。”虞清溪道。
春汀才想起来,当时三少夫人与大夫和她说了两句话,其一是他要他们明白,他并没有喜脉;其二是要他们不得向任何人透露此消息。那么第一句……春汀有些不明白,明明三少夫人有孕,为何要这么说?
虞清溪直与她说:“我没有……怀孕,你就待我如以往一般。你今日这样,会让人想多。”
“可是……”春汀很是为难。
“没有可是!”虞清溪微有怅然地看着夜空,“你若做不到,我便将你送回京都任府。”
“不!”春汀往下磕了一个头,“三少夫人,不?5 文库(danmeiwenku.com)是完全免费的,要充钱请别相信,关闭即可,微信dmwk520大家务必都加上、有腐利。没有关注微信dmwk520的请尽快关注~避免网址河蟹换网址找不到我们~ 衔易撸乙欢ā龅剑 ?br /> 虞清溪看了她一眼,又不是灭口,作甚这般凄厉。若不是看她还算安分,他肯定是要除去的。他道:“你做什么磕头?任府里比较清闲,有何不满?”
“三少夫人,让奴在你身边伺候吧。”春汀又是磕了个头,“奴一定尽心尽力,不出半点差错!”
虞清溪轻道:“起来说话。”
春汀拜着不起。
“你这样很快就会引得春雨她们都出来,说不得三少爷也要出来了。”虞清溪道,“你待如何分说?”
“这……”春汀想了想,站起身道,“那也是奴犯了错,三少夫人说几句也是应该的。”
虞清溪看了她一眼,随后道:“下去吧,记得你应下的。”
“是。”春汀抬眼看了三少夫人一眼,又很快垂眸,这么说的话,应当是能留下了吧。
虞清溪在院中待了一会儿,听着里头的声响,才进去。
今夜少了锻炼,时辰尚早。待虞清溪沐浴出来,便发现任桑榆拿着一卷书,正坐在床头看,见他过来便将书卷收了起来。任桑榆看着他目光灼灼:“清溪,今日还早。”
“嗯。”虞清溪感觉到了他目光里的胶着,也品出了他言语里的几分意思。可是,他现下怀有身孕,行房会不会出问题?这儿处于街市,即使二进院子已在后街,也并不会安静得很,魅术也是不能施展的。再想,前几日还有过一次,事后并没有不妥,如此想来,他稍是安下心。
虞清溪才坐到床上,任桑榆便从身后抱了过来,唇齿厮磨着他的耳后。虞清溪马上就感觉到他的手伸进他的衣襟,轻轻摩挲。他时刻注意着每个动作,思忖着是否会对肚里的宝宝有影响,越是如此,那些动作带来的感受便是无限放大。
曼妙的延音在唇边漫出,轻缓而幽远。任桑榆迷恋这样的声音,不高扬,不轻媚,却是销魂蚀骨。他忍不住啃噬虞清溪的喉骨,该是怎样的灵玉才能有如此清灵的声音……
原本想要克制的虞清溪,心里的防线一再溃退,最终被一袭一袭浪潮覆没。而平素颇为从容的任桑榆也一再失控,要了虞清溪一遍又一遍,最后连清洗都顾不上,便直接睡了。
虞清溪缓了好久,才披好衣裳起来。他打开外屋的门,春辰春沂小心地抬热水进去。而后面,却是站着春汀。
“三少夫人,”春汀垂头很小声地提醒道,“您……不能这样……” 怀孕时候忌房/事,这是都知道的。她只敢候在这儿,甚至都不敢抬头去看,三少夫人此时举止慵懒,全身都散发着令她不安的气息。
虞清溪缓缓地扫过里屋,道:“我乐意。”他等春辰他们离开,便与他们说,“你们都下去吧。”
春汀再抬头,屋门已阖上了。
第78章 落胎药
虞清溪坐到浴桶里,热水舒缓了身上的酸乏。他伸手抚了抚腹部,直到现在他都没能接受这个消息,怎么能怀孕的?他仰起脖子,后脑靠到枕木上。他不禁想起田云淡,那人也曾挺着个大肚子招摇过市,不知他是怎么接受自己怀孕这件事的。
泡了一会儿,他起身撩过一件深衣披上,走到床边,床单还沾着粘渍,任桑榆已睡得昏天暗地。虞清溪看了一会儿还是舍不得将任桑榆吵醒,床单明日再换,最多明早再洗个澡。如此一想,他才躺下,靠着任桑榆睡下。
次日,虞清溪起晚了。他看了一眼还在睡的任桑榆,轻手轻脚地起来,打开屋门的时候,春雨春汀好似在外头等了许久了。春雨还是神色正常的,春汀却是不时抬眼看他。虞清溪扫了一眼春汀,春汀立马垂头,不敢再看他。
“轻着点,别吵着三少爷。”虞清溪道。
春雨春汀应,端着热水进去,完了轻手轻脚地去屋外等。
虞清溪洗漱好换了衣裳出来,任桑榆已经醒来了,正沉默地坐在床上。虞清溪走过去,问:“怎么了?”
任桑榆招他过来:“我昨夜……是不是伤着你了?”
虞清溪有过一瞬间地停顿:“没有……”除了初次的莽撞,任桑榆都是很温和的,昨夜虽然多要了两次,可也是极尽温柔,并没有丝毫粗蛮。
任桑榆指着被单上一小滴晕开的血迹给他看:“你躺下让我看一看?”
“真的没有。”虞清溪道,“若是伤到了,我还能起得来吗?”他心中有过一瞬间的疑惑,可面上丝毫不显。
“那这是哪里来的?”任桑榆道。
“大约……”虞清溪认真地想了想,“被你啃破皮了……”
任桑榆耳尖一红,声音明显低了几分:“哪有!”他定定地回想了一番,却是越想脸上越红。
虞清溪面色沉静,心里却微有些不定,他一手不着痕迹地抚过小腹,很快就移开。
“我记不得咬破你哪里了,”任桑榆抬眼看他,“你给我看看。”
虞清溪一笑,拉他起来:“好了,不要耽搁,今日本就晚了。”
“真没事?”任桑榆问。
“嗯,没事。”虞清溪道。
任桑榆这才缓缓起身,走去小间洗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