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简之前说带他们上街玩也因为下雪耽搁,来到这里两天江盛雪还没出过驿馆的门。
闻尧和侍卫甲乙倒是有事在身出去过几次,今天闻尧得了空梁简让他过来陪江盛雪。看见江盛雪热情高涨,闻尧不好扫她的兴,去驿馆借了两把铲子堆雪。两个人在院子里的动静惊动梁简和梅争寒,两个人出屋子出来,问他们在干什么。
江盛雪扬了扬手里的铲子,比划道:“哥哥你出来的正好,帮我把这些雪都堆起来,我要堆一个大大的雪人。”
梅争寒扫了眼院子的情况,嘲笑道:“江盛雪你几岁了,还玩这种小孩子才会做的事。”
“堆雪人是种乐趣,怎么能算小孩子才做的事?你不帮我那梁大哥帮我,哼。”江盛雪不满地瞪梅争寒一眼,满怀期待地看向梁简。
雪地里的姑娘笑容满面,被冻地双手通红还乐在其中,梁简笑了笑,挽起袖子道:“好,我帮你。”
梅争寒诧异地看梁简一样,也跟着跳到雪地里:“我也来。”
“你不是说这是小孩子才做的事吗?那你还跳下来做什么,不稀罕你。”有人免费做苦力江盛雪当然高兴,可是一想到刚才梅争寒老气横秋的模样就想呛他两句。明明都是同年生的,不过大他八天,却是一副年少老成的样子。
梅争寒被哽了一下,梁简忍不住笑出声,拿过铲子去帮江盛雪堆雪。梅争寒讪笑两声,也把闻尧手上的铲子拿走去找梁简。
闻尧两手空空站在雪地里,江盛雪拽着他的衣袖道:“让他去做苦力,你帮我把雪团成圆球,我们做一个大肚子的雪人。”
“嗯,”闻尧低声应道,跟着江盛雪一起去团雪人。
掌心的热力和细碎的雪相碰撞,雪很冷,江盛雪的手很快被冻的通红,可是她却毫不在意,神情专注地把手上的雪团滚的越来越圆,越来越大。闻尧偶尔分神偷偷地看她,美人窈窕,玲珑有致,笑容灿烂,让人心如擂鼓,爱慕之情油然而生。
雪球太大不容易推动,江盛雪干脆把雪一点点地拍上去,等她觉得差不多了便把雪球抱起来走到闻尧身边,将自己手上这个看起来小一些的放在闻尧堆的大雪团上面。雪团有些重,江盛雪扔上去的时候重心不稳,身子也跟着栽下去。
闻尧连忙出手揽住她的腰,把人往怀里一带,男性炙热的气息罩住江盛雪,她在闻尧的怀里晃了晃神,直到闻尧一把将她推开她才回神。
“小姐恕罪,是我唐突了。”闻尧说着就要下跪领罚,一张脸红的就像涂了女儿家用的胭脂。江盛雪揉了揉自己发烫的脸,笑道:“说什么傻话,谢谢你刚才拉住我,我才没有摔个大马趴,不然肯定有人要嘲笑我。”
江盛雪心虚地看向梅争寒和梁简,见他们两个人没有注意到这边,连忙拍拍胸|脯平复心跳。
闻尧不敢直视江盛雪,垂着头像是犯了大错,语无伦次到:“保护小姐是我应该做的,可是我也的确冒犯了小姐,小姐不用对我说谢谢,我……我下次会小心一点。”
闻尧刚才也是心急,速度快过大脑,下意识把江盛雪抱住。他知道自己的心思,也知道自己的身份,不敢有别的妄想。
看到闻尧如此容易害羞,江盛雪真是拿他没辙,拍拍他的胳膊道:“好啦好啦,我明白的,我们继续堆雪人……”
江盛雪的话还没有说完,她刚才放上去的雪团就摇摇晃晃地从上面滚下来落在她脚边裂成两半。
就连雪球也如此不给面子,江盛雪无力扶额,蹲下身瞅着一分为二的雪团,抬起头眼巴巴地看着闻尧。闻尧的脸更红了,他蹲下身道:“我来。”
说着就把两半雪球合在一起,江盛雪把旁边的雪捧给他,两个人极力挽救这个还没成型就毁掉的雪团。
一旁快把院子一角的雪全部铲掉的梁简往江盛雪那边看了一眼,他其实一开始就注意到那边的动静,只是佯装没看见而已。
闻尧和江盛雪蹲在一起,两个人配合默契。闻尧笑容腼腆,避免和江盛雪肢体接触,江盛雪倒是没在意,笑容灿烂,玩得很开心。
要说闻尧虽然家世差了点,但是人还不错。梁简可不是什么看重世家的老顽固,只要两情相悦是个可以托付终身的人,他是无所谓家世。只是不知道梅争寒会怎么想,大概也是希望江盛雪幸福吧。
家未成业未立,没想到就要先操心起江盛雪的亲事,梁简觉得自己这个大哥可真当上瘾了。不过看闻尧躲闪的样子,这情路只怕要经历点坎坷。梁简在心里叹口气,感情之事不能强求,他还是装不知道好了。
闻尧力气大团的雪球比江盛雪做的结实,两个人很快就把雪人的模样堆出来,用其它东西做出鼻子眼睛,乍一看还真像那么回事。江盛雪搓着冻僵的手,围着雪人转一圈,高兴地不得了。
梅争寒提着铲子过来,上下一瞧,道:“好丑。”
江盛雪:“……”
梅争寒今天是铁了心给江盛雪添堵,江盛雪柳眉倒竖,蹲下去捏了一个小雪团砸在梅争寒的身上。她手劲小,捏的松软,砸在身上就散开了。
梅争寒把铲子往雪地里一扔,道:“这可是你先动手的。”
说着就准备抓雪反击,只是他还没动手,又被一团雪砸在身上。身后的梁简抛着手上的雪团,笑道:“做哥哥的怎么可以欺负妹妹,盛雪快跑,别让你砸到你。”
梁简一声令下,江盛雪立刻回神拉着闻尧撒脚丫子开跑,一场堆雪人的游戏最终演变成打雪仗。
梅争寒是真不客气,手上的雪团一个接一个,梁简也不帮着他,场面变成了混战。江盛雪仗着闻尧在身边,一边躲一边扔。院子里雪团乱飞,要是在空中相撞就变成一团雪簌簌下落。
“江盛雪,你给我站住,有本事你别让闻尧帮你挡。”
梅争寒一个人可对付不了他们三个,更何况梁简是个搅浑水的,梅争寒被江盛雪砸了一团在头发上,雪沫滑进衣服冷得他打个寒颤。
江盛雪吐吐舌,拉着闻尧的胳膊躲在他身后,探头道:“不服气你可以叫大哥让着你。”
梁简是在一旁看热闹瞎添乱,没想到江盛雪突然把矛头指向他,手上的雪团还没做好,梅争寒就突然扑过来,把人压倒在雪地上,眯眼笑道:“这样你就不能砸我了。”
梅争寒直接跨坐在梁简身上,头发垂下来,饶有兴趣地盯着梁简,冰冷的手指贴在梁简的脸上。
“大庭广众之下,你这样像什么样子。”梁简被压得动弹不得,眼神往江盛雪那边看过去,却被雪人阻挡视线看不清楚。他催梅争寒下来,梅争寒却不当回事,手滑到梁简的肩上,弯腰俯身。
梅争寒喜欢梁简有些慌乱的样子。
眼看梅争寒的脸离自己越来越近,梁简不由地紧张起来,呼吸有些急|促,红|唇微张。他这会儿已经缓过劲来,只要愿意完全可以把梅争寒推开。可他的身体违背他的意志,完全没有反抗的意思。
呼吸已经近得喷在脸上,梁简垂下眼帘避开梅争寒的视线,他的耳朵有些红,心里像是揣了几百只兔子,扑通扑通跳个不停。大庭广众之下,身后是侍卫和妹妹,梅争寒却毫不在乎。
梅争寒嘴角浮现一抹得逞的坏笑,他没有亲|吻梁简,而是疯狂摇头把身上的雪都抖落在梁简的身上,活像一直下水上岸后清理皮毛的狗。
冰冷的雪沫落在脸上,意识到自己被耍了的梁简惊愕地看着捧腹大笑的梅争寒,几次张嘴都不知道该骂什么好。他气的满脸通红,愤恨地把梅争寒从身上掀下去,怒道:“梅争寒,你属狗的吗?”
梅争寒躺在雪地里没有动,笑的眼泪都出来了。梁简瞪他一眼,甩袖走人。
闻尧看见梁简如此生气有些担忧,正要上前询问,身后的江盛雪突然捏了一个雪团砸过来,笑道:“不用管他们,过来陪我玩雪。”
闻尧摸着被砸的后脑勺,面露犹豫之色,过了一会儿弯腰去抓雪。江盛雪以为自己会被砸,紧张地闭上眼抬手挡住脸。预料中的雪球没有落下来,倒是飘下来不少雪沫,像是有人从空中落下来一场雪。
江盛雪惊讶地放下手,看着这场‘雪’从闻尧的手中飘出来,像是一片片羽毛,撩过她的心弦。打雪仗虽然放纵开心,但她其实也很怕被砸到。梅争寒扔的那些躲不掉的都被闻尧挡住了,她一点都没有沾到。
现在她和闻尧离得那么近,要是闻尧想,她肯定躲不过去,可迎来的是雪花。
闻尧看着她,鼓起勇气关切道:“小姐,天太冷了,你没有内力护体很容易冻伤。属下改日再陪你玩雪,今日就到这里吧。”
自己这是被人关心了,江盛雪怔怔地看着闻尧几息,手指在衣袖里搅成麻花。她那两个兄长都滚到雪地里去了,才没闲工夫管她冷不冷。而且说好了只是堆雪人,打雪仗的快乐都是兴起之于偷来的,已经够了。
“好啦好啦,我听你的。玩了一下午肚子也饿了,我去厨房给你们下碗面,你来帮我。”江盛雪拍拍身上的雪沫,不给闻尧拒绝的机会,拖着他的袖子把他拽进厨房。
刚才还喧嚣的院子安静下来,梅争寒在雪地里笑够了翻身爬起来,刚才把梁简得罪的狠,这会儿他得去道个歉才行。
至于道歉的方式……
那就看梁简有多生气了。
第96章
梁简有些生气, 可是他自己也说不上来他气什么,明明心里有根理智的弦告诉他大庭广众之下梅争寒不可能亲下来, 就是跟着他胡闹而已, 可真正是这样的结局时, 他却掩盖不住失望。大概是梅争寒深情的模样让他沉|沦, 才会在知道只是玩笑时愤懑不已。
如果不是玩笑该有多好。
他难以压抑自己剧烈的心跳, 对梅争寒的渴望犹如洪水决堤, 但紧要关头硬生生阻拦回去, 这滋味可真够不好受的。他生气地甩下梅争寒一个人回屋, 也不知道梅争寒会不会明白。
最近在屋子里没出去,他和梅争寒各有各的事做。梅争寒看书解闷,而他派闻尧和两个侍卫出去打探王城里的消息,他们互不干扰。梅争寒看的书还在案桌上,为了压抑心跳梁简把注意力转移到书上, 他拿起那些书翻看, 书上精彩的内容在他看来却索然无味。
他看着书想的却是梅争寒拿着这本书躺在椅子上, 翘着腿没个正行的样子,嘴角还带着若有似无的笑意, 有看到不懂的地方蹙眉挠头。他们处在一个房间, 每天低头不见抬头见,可是他却还是看不够,觉得每一眼都格外的不同。
心里的烦躁不能纾解, 梁简扔下书拿起狼毫,想写一个静字, 提笔后却无从下笔。笔尖的墨在宣纸上晕开,他看着那团墨沉默半晌,用笔一点点画开,他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想做什么,只是随着内心的感受走,很快墨就随着笔尖在宣纸上变成另一幅模样。
忽浅忽淡,粗枝无叶,树根盘错,雪中横斜,像是从墙角探出来的一抹暗香。梁简停下笔,看着宣纸上的梅花树,正想找一点红色来添上花朵,余光瞟见梅争寒迈步进来。
他好似 个没事人一般,拍去身上的雪花,脸上带着笑,闲庭闲步般走过来。梁简眉头一皱,刚才淡下去的那股火气又冒了上来,甚至没有给树画梅花的闲情,重新铺开一张宣纸写字。没有目的,想写什么写什么。
梅争寒在案桌旁边站定,目光落在上面,笑道:“兄长真是写得一手好字,也教教我如何。”
梁简冷哼一声,佯装没有听见。
梅争寒也不恼,干脆绕过去站在梁简身边,握住他拿笔的手,道:“教我。”
梅争寒的掌心还是冰冷的,手指有一点发红,梁简被他冷得一个激灵,不满地瞪他一眼。他却浑然不觉,握着梁简的手就要把没有写完的轩字补上。
梁简僵住手不动,笔在宣纸上落下一个墨点,轩字彻底毁了,梅争寒有些可惜地啧啧两声,道:“我果然写不好字,哥哥教我。”
脸皮厚到一种境界当真是刀枪不入。
梁简心里的火气让梅争寒搅和的不上不下,卡在胸口闷得难受。他不信梅争寒看不出来他在生气,可是却一句软话都不说,又来继续戏弄他。
梁简不动不答,面无表情地看着梅争寒。他面容俊美,眼若桃花,笑时人畜无害让人不自觉的亲近,不笑时如青竹立雪,一身不羁的风骨,疏离而冷淡。他其实一向不爱笑,不然江城的那些人也不会说他整日冷着脸不理人。
重来一世他喜欢笑,因为笑容可以为他掩盖很多的情绪。疯狂,血腥,残忍,孤独,都用一张带笑的面具掩盖。
但笑的再美,也有笑不出来的时候。面对梅争寒,他会露出自己真实的一面,不管是生气还是吃醋。
梅争寒无奈地弯了弯嘴角,松开梁简的手,把笔从他的掌心拿出来,自己挤到梁简和案桌中间,对上梁简的视线,道:“好吧,我知道是我错了,不该在院子里戏弄你。其实我当时更想做另一件事,只是盛雪和闻尧都在,不合适。”
另一件事自然就是梁简想的那样。
梁简还是不说话,只是目光柔和起来,知道不是自己自作多情,他心情才算平衡一点。
梅争寒咬了咬牙,没想到梁简这次居然那么坚持,到现在都没有松口原谅的意思。不过这样才更有意思,梅争寒面上飞快地闪过一丝坏笑的情绪,他双手搭上梁简的肩,微踮脚在梁简的额上亲|吻,道:“这算赔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