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河乱世[古代架空]——BY:轻鸿落羽

作者:轻鸿落羽  录入:07-09

  “顾景,”顾旻蹲着走上前来,一双眸子映入顾景的眼帘,空泛之极,“你别忘了,我还在看着呢。所有人都死了,我还活着呢。”
  顾景闭上眼,全无言语。
  “你记住,你记住我方才说的话。”顾旻抚摸着顾景的头,温柔到,“到死也别忘了。”
  长风听得头皮发麻,手上还要拉着试图冲出去的莫谷尘。
  不能出去,你现在出去了,一会怎么办?
  长风不会允许任何人破坏计划,什么比得上大局更重要。
  结果迎来了一道掌风,逼得他不得不松手,向后略了数丈。
  莫谷尘骤然失了抗衡的力,猛地向前扑去,将将稳住身形后拔剑出鞘,跟长风同时对上立在篷顶的程怡。
  这是最坏的情况。
  莫谷尘咬牙,方想蓄力冲出缠住程怡好让长风去救人,结果又是一股内劲袭来,震得他后撤几步。
  “我不想跟他们结下死仇,”程怡收回手,“你们现在走还来得及。”
  “别的人呢?”莫谷尘咬牙问道。
  “不需要别的人。”程怡歪头,“再说,你们现在也来不及救人了。还是先保自己一条性命吧。”
  长风侧目,只见顾景被人将剑架在脖子上从帐篷内拖了出来。
  “王爷!”莫谷尘上下一瞄,就觉得顾景此番情况着实不乐观,似乎随时都会咽下勉强吊着的一口气。
  “别喊了。”顾旻立在顾景旁边,“你们再不走,本王就要让人对顾景下手了。”
  顾景脖子上的尖刀往里伸了伸。
  莫谷尘冷汗连连,内衣背部连绵一片,不情不愿地把剑放回原位。
  “走不走?”程怡亮出了袖中的镗尖。
  长风余光瞧着顾景那边,并不言语。
  “不走。”声音自程怡背后传来,暗器的声音尖锐地划破在场人的耳膜。
  “你怎么来了?”莫谷尘震惊地看着来人,他知晓方楷武功不低,可不曾想到能和程怡一较高下。
  “你来凑什么热闹!”程怡躲过暗器,却也不得不落到地面,“我可没伤了你的宝贝儿子。”
  袖中双镗露出全貌,彰示着主人的意图。
  “我为何不能来?”方楷反手握着跟短剑一样长的匕首,“小辈的事,你掺和什么?”
  “我掺和什么?”程怡大笑,“我徒儿惨死东辰,我为何不能插手!他为白佑澜做事,本身就是该死。我看在你的面子上留他一条性命,方楷,别不知足!”
  程怡原有一徒,她中年守寡膝下无儿无女。游历时捡到一个女娃资质不错,便收在门下悉心教养。原本想着就此退隐江湖不问世事,只管看着孩子长大,没成想让徒弟下山独自游历的时候,出了大事。
  徒弟下山之后听闻东辰境内有水灾,便赶去尽一份力,结果碰见了七皇子白佑渊。
  不拘小节的江湖女遇到贵气天成的皇家子,郎情妾意佳偶天成。只可惜皇子有了预定的皇子妃,只得委屈主人公做了妾室。徒弟瞒住程怡,生怕她会棒打鸳鸯。
  本想跟夫君恩爱一生举案齐眉,却不知皇家不是她这种人该沾惹的麻烦。
  白头到老终究只是话本子里才能出现的美好结局。就算徒弟有心安稳度日,皇子也无法从斗争中脱身。
  最后七皇子造反身亡,陪在他身边的,除了自由照顾他的老太监,就只有这一个江湖女。
  “他们都是凶手。”程怡攥紧双镗,“杀人偿命,欠债还钱,天经地义。”
  “那你我这一条命怕是不够还的。”方楷抬起匕首,“你为了你的徒弟,我也有我的理由。来吧。”
  对视一眼。
  这次,可不是他们年轻时的切磋。
  顾旻还没来得及成喊士兵警戒,刀锋已经袭来。身边的护卫急忙要救,没提防剑已出鞘的莫谷尘。
  最大的威胁程怡已经被化解,他们现在的难题是如何带着顾景冲出重围。


第74章
  顾景醒的时候,身边一个人也没有。
  他花了好一阵子才认出这里并非他熟悉的营帐,脑子一片混沌,对周围的事物都有种隔膜感。非是雾中看花,而是反应太过迟钝,以致和感触脱节。
  顾景抽了抽鼻子,分辨出一点点即将飘散的香气。
  他这次醒来,虽说脑子尚有些迟钝,身上却是清爽许多。嗓子不再干巴巴如同撕裂,胸口处压着的石块被搬走,呼吸顺畅。
  至少喘气不会需要动用全身的力气。
  顾景没出声喊人,自己摸索着支起身子,动作迟缓如同行将就木的老人。是他把身子损耗太多,纵然这一时补上了些,也由不得他放肆。
  撑起半个身子的顾景动了下喉结,伸手将床沿边的杯子端起,一口一口地小心喝着。水还温热,不是烫嘴的感受,温温和和地滑落到胃里。
  一杯水,顾景喝了十余口。
  他拽拽身上的被子,蜷起双腿。
  药物的效果渐渐散去,大脑已经能跟上顾景平常的思维,而不是慢吞吞地留在后边。顾景又抽抽鼻子,那一点点的香气已经是嗅不到了。
  他攥着软被的手指发白,刚醒时的混沌自然不可能是他昏迷了太长时间。顾旻拿他做人质的时候他可还是神志清醒,纵然眼睛有些看不清,也不到连自己身处何地还要努力辨认的地步。
  中途昏过去,也不过是体虚,经不住莫谷尘和长风赶路时带动的凉风。
  白佑澜这个混蛋,顾景喉头发紧,居然给他下 药。
  顾景年幼时也曾有过怕黑的经历,只是他母妃不是常人那般会哄抱着他入睡。在自己的孩子颤着声音红着双眼,立在不远处止不住地发抖地向她哀求,活像一只受惊的兔子。
  那个素来狠得下心肠的女人不耐地瞥他一眼,皱着眉让下人把他轰走。宫女太监不敢将他抱起,这是被他母妃严令禁止的行为,只得一个个弯下身子,半推半拽地揪着奶娃子往外走。
  他拼尽全力抵抗,死死地扒着门框不放,小脸皱在一起,一双灵动的眼黏在安稳坐在椅子上的女人。
  于是女人走了过来,示意下人将他拉去平日读书写字的地方,对于他稚嫩的小手上红印不闻不问。
  饶是这样,他也是欣喜若狂。
  那时候他年纪还太小,还不是学书文的时候。可他母妃并不这么觉得,皇帝不肯送他去学书,那她就自己上阵。白纸黑墨的经书对于幼童来说何其枯燥,可那是他一天为数不多的能和母妃待在一起的时光。
  剩下的大多数时刻,都只是他一个人被圈在偏殿里,练字温书。
  当时自己是怎么想的来着,顾景伏在腿上,似乎是觉得母妃终于心软,只要自己一会再哀求两声,哭上一阵,就能跟其他兄弟一样被抱在怀里。
  他到底低估了母妃的心狠程度。
  吩咐完大宫女的女人坐在他旁边,没有温暖的怀抱也没有柔声的安慰。她拿起一本书、两本书、三本书,给还分不清现实和虚幻的孩子念了一个下午的鬼怪异事。
  等天色渐晚月上柳梢的时候,他被人带回自己平日住的偏殿。下人飞快地熄烛退下,把还没反应过来的懵懂孩子一个人留在了漆黑空荡的偏殿。白日听来的故事此刻纷纷具象,熟悉无比的地方随时都可能冒出青面獠牙的厉鬼。
  他哭嚎着跑到门口,满怀希望地奋力一推紧闭的大门,然后绝望地发现大门被人牢牢锁上。
  他哭喊一夜,也没有一丝别的声响。
  而他受惊发烧,病情稍好时他母妃过来,同他算那夜他哭了几炷香。然后是循环往复的寂静和哭泣,白日里还要承受繁重的课业和因为哭泣而引发的惩罚。
  至于夜里欠下的睡眠,白天是不能补回来的。
  他着实受不了,从下人那里偷了所谓的安神香来。每日醒来时,便同方才的感觉丝毫不差。
  后来他被母妃管教的越来越符合她的期望,聪慧、沉稳、冷静、处事不惊,也越来越少言寡语、无所亲近。
  连他自己都快以为他天生便是如此,将那个爱哭爱闹胆小的孩子和使用蒙汗药的后遗症一起,封存在了记忆深处。
  直到今天被白佑澜这一手陡然唤醒。
  这个混蛋,顾景双臂死死勒住双腿,眼圈发红,跟在他在一起就没遇见过一次好事。
  想也知道,白佑澜怕他醒过来不顾身体执意要走,默认了给他用药让他在睡梦中调养糟糕的身体。虽然手脚酸软的症状并不明显,足以证明白佑澜给他用的上乘。
  可是用的时间长了,怎么也避免不了醒来时头脑迟钝。
  顾景和翻涌出来的记忆抗争,努力让自己从过去中脱身。可是这场反扑蓄谋已久历经多年,着实让顾景难以招架。他只寄希望于在自己调整好之前白佑澜不要过来,让他把那个惹人生厌的另一面压下去。
  白佑澜不会喜欢的,那个患得患失的、脆弱的自己。
  只有强大的人,才能得到别人的真心喜爱。不够强大的话,怎么能得到自己想要的?
  尤其是那是白佑澜啊。
  东辰的太子,一路厮杀,靠着自己实力走到现在的人。
  怎么可能会喜欢上一个哭泣的、软弱的他?
  这样的人,怎么配的上白佑澜?
  顾景张嘴咬住被褥,头埋在膝盖中间。
  克制住,顾景,克制住。你已经在他面前失态过一次了,难道还能指望这种奇迹发生第二次么?多少年过去了,你还沉浸在过去的回忆里,这像话么?
  一点都不像个强者,除了哭,你还能做什么?
  哭哭哭,一天到晚就知道悲泣哀求别人,有用么?
  懦夫弱者只配在阴沟里待着,谁都不会向他们施舍一个眼神。他们活该被所有人遗忘,被所有人唾弃。
  谁会喜欢看上像你这样的人?别想着未来会有多美好,那不是给你这样的人的。你不配。人会一时眼瞎,不会一直眼瞎。
  白佑澜是被许幸言推进来的。
  许大夫嫌弃白佑澜在外边转来转去愣是不敢进去的样子实在不像个男人,路过的他好心帮他一把,直接踹了白佑澜一脚。
  哦,还推了一把。
  白佑澜踉跄地跌进帐篷,还来不及回头威胁许幸言,就颤颤地抬头寻着顾景。
  他知道这几件事他办的都不是很地道,他怕顾景怨他骂他,更怕他什么都不说,看都不愿看他。
  还不如在外边,装作什么都没发生过。
  许幸言嫌他磨磨唧唧,直接给了他一脚,踹了进来。顾景听见响动,目光直指白佑澜,一双水汽蒙蒙的眸子里满是忌惮和防备,更无半丝温情。
  白佑澜心下一沉,嘴里仿佛被人灌了满满一碗中药。
  顾景亦是一惊,浑身僵硬无法动弹,当下转过千百种心思,面上却是一句都说不出来。
  两人面面相觑,嘴还没张开,心肠倒是兜兜转转,不知道拐到哪个角落。
  顾景盯着白佑澜,一寸也挪不开眼。
  眼底沉重的两团乌青、突出的颧骨、强行撩起的眼角,同他身上一丝不苟的发冠、整齐的衣饰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瘦了好多。
  顾景心知他不该对一个领兵攻打他国家的人起什么心思,却还是忍不住心疼,忍不住责怪。怎么能这么平白消耗自己的身体,纵然是铁打的,也会生锈,也会残缺。
  他生来身子骨就较常人弱,因此更知晓养生的重要性。见白佑澜这般样子,恨不得当场押他回去休息,监督他一日三餐。
  不常生病的人哪懂生病的难受。顾景念及此,忍不住捂着胸口咳了起来。
  苍白的手紧紧攥着身上的被子,压抑的咳嗽声在白佑澜听来,便是顾景对他格外防备。手指松开蜷起好几次,还是大踏步地走上前,拍着顾景的背给他顺气。
  “我知道你宁可死也不愿在这里看见我,”顾景揪着胸前的衣物咳得上气不接下气,听着白佑澜低沉的声音却无从反驳,“我怕你醒了不顾一切要走,我拦不住你,这才示意许幸言给你加了安神的草药。你身子还没大好,且委屈你多留几日,等你好了,你去哪里我都不管。”
  顾景闭上眼,艰难地抬起手,推了一下白佑澜。
  他没法选择,他也没得选择。
  这一下不重,本来顾景之前饱受摧折身子还没好全,此时又咳喘连连,手上自然没什么力气。白佑澜却被顾景推的后退一步,手扬在半空,不起不落。
  好一会他方找到自己的声音,冷静得一如既往:“你好生歇息,我先走了。”
  随后便落荒而逃。
  他不知道自己还有什么理由能站在顾景面前。
  一切的起因皆是他,不管再如何昧着心肠推拒,白佑澜也否认不了他才是眼前这般景象的根源。
  没有他,顾景也不会冒着风险最后到了如今境地,也不会被他扰乱心神进退两难,也不会千里奔波去别国为质。没有他横插一脚,顾景如今还会在南夏做他的摄政王,免不得勾心斗角,却也没有皮肉之苦两下为难。
  可若是时间倒流,他也不会做别的选择。
  哪怕明知了之后种种,也会选择披甲出征,也会选择几次三番地闯入顾景的领地,也会选择看着顾景远行的背影。
  他固然不想顾景身负伤痕,也舍不得折断他的羽翼将他囚禁深宫。若是能重来,他的选择大抵不会改变。
  所谓死局,不过如此。
  白佑澜终于明白了话本中主人公面对心上人的犹豫和忐忑,可他们比话本中的人更加无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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