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柔心不在焉地接过红册子,上面写满了各式宝物,琳琅满目,他只随意挑了几件便把红册子还给赵公公了。
赵公公又道:「公子有什麽需要的也可以跟老奴说。」
商柔摇头。
「公子??」赵公公恭敬地道:「陛下最近很忙,过段时间就会来陪伴公子的。」
赵公公以为商柔思念牧晚馥,却不知商柔也不知道该如何面对牧晚馥。
他并不擅于把自己伪装起来。
商柔的梦中全都是合和公主,偶尔是新婚时她在笑著拥抱自己,偶尔是她抱著那个死胎,哭著指责自己不曾为她和女儿讨回公道。
金锁已经丢失,不要再想那段往事了。
但人最大的痛苦就是无法控制自己的所思所想,一如自己无法不爱牧晚馥,自己也无法不恨他。
过了几天,商柔又从合欢殿回来。
以前商柔跟牧晚馥也曾经夜夜同床,但那时候合欢殿一直有照顾他的身体,以确保在商柔永远失宠之前,他还可以讨好牧晚馥,可是他在红英院裡荒淫无道了足足一年,红英院哪裡有好好照顾他。当时商柔自暴自弃,也没有向姚大夫要那些药,这身体被反覆用了那麽久,早就不如当初般年轻有致。
合欢殿裡的嬷嬷特地造了一个前阔后细的玉势塞进商柔的身体裡,玉势裡涂满秘药,使身体会紧紧地吸著玉势,以回复紧致窄小。
商柔刚刚塞了这玉势半个时辰,正是在床上辗转反侧,情潮难抑。他当然想要牧晚馥过来解他的苦闷,但合欢殿那边说了,除非他们确定商柔的身体可以侍君,否则他和牧晚馥是不能亲近的。
刚好此时吉祥却前来通报说牧晚馥邀他赏梅,他看见商柔蜷缩在床上,脸色潮红,身体软得像一滩水,估计是被合欢殿的玩意折磨得走不动,偏偏陛下今天却难得有空,便说道:「公子您看起来很??不适,小的去回绝陛下吧。」
「不要!」商柔按著小腹站起来,那根玉势被重重地往裡面压进去,发出淫靡的水声。他不敢去看吉祥,只是别过脸颤声道:「我去见陛下??你替我把东西拔出来。」
牧晚馥真的太忙了,难得来找自己,自己不能拒绝他。
纵然不知道该如何面对牧晚馥,但还是想要见他。两种矛盾的心情最近总是僵持不下,然而在自己最为情动时,脑子裡想起的只有牧晚馥。就算什麽不能亲近,能够见见他,跟他说话,心裡也是高兴。
「合欢殿嬷嬷说了,这玉势不能拔下来,而且现在才半个时辰,若是贸然把玉势拔下来,恐怕??」吉祥到底年纪小,脸皮薄,红了红脸便没有说下去。
若是时辰不足就把玉势拔下来,药效吸收不足,身体只会愈来愈渴求。
「没关係,我还能走路。」商柔扶著床沿,坚持地说道。
这些折磨也不是第一次的。
没关係的。
商柔换过衣服,穿上前阵子牧晚馥赐给他的雪白兔毛大氅,抱著暖手炉,穿过重重玉楼金阁,沿著红牆走道前往御花园。
他身边虽然只低调地带著几个太监,但他经过红牆走道时,大道两侧看见他的太监宫女无一不放下手中打扫的工具,转身为他行大礼,最后一众宫女太监竟是跪满了青石地砖,彷若陛下亲临。
衣袂拂起一层层浅薄的冰雪,商柔步伐匆匆,吉祥在一旁说道:「公子莫急,陛下不会离开的。」
商柔突然停下脚步,他转身,额头上已经覆著薄汗。他向吉祥问道:「吉祥,我看起来还好吗?」
外面太冷,身体知觉减弱了许多,总算勉强可以撑下去,但商柔还是担心自己的神情不佳,扫了牧晚馥的兴。
「公子姿容,当然是绝世无双的。」吉祥连忙哈腰说道。
商柔失笑,这孩子倒是没有凌绿老实。
他从来也不是什麽美人,现在经历那麽多事情,早就失却当年最叫陛下爱不释手的单纯了。
大雪初歇,乌云稀薄,红梅绽放,亭子的边缘结满冰柱,寒梅清香却被一阵阵让人食指大动的油腻香味掩盖。
牧晚馥正坐在亭子裡,他穿著浅灰貂毛大氅,毛茸茸的衣领环著他纤细的颈项,愈发衬托他的巴掌小脸。他侧头笑著跟赵公公说话,看见商柔便笑吟吟地招手道:「免礼,快点过来吧。」
六角红亭裡的石桌上放著小小的火锅,汤底已经煮沸,火锅四周放满碗碟,都是些新鲜的肉菜。商柔咬了咬牙,若是吃吃糕点也罢,偏偏却是吃火锅,身体一旦热起来,自己哪裡能够忍耐。
牧晚馥却已经把一双象牙筷子递给商柔,笑道:「朕在等著你才开始呢。」
其实牧晚馥口味清淡,对饮食一向不甚在意,难得他有兴致吃火锅,商柔唯有勉为其难地接过筷子。
商柔忍不住好奇地问道:「陛下怎麽那麽好的兴致?」
「你不是喜欢吃火锅的吗?」牧晚馥加了一片鸡肉到火锅裡,闻言便抬头向商柔笑了笑,白烟朦胧中他巧笑嫣然,不吃人间烟火的秀丽容颜难得染上一点尘世气息。
商柔一手悄悄地扶著后腰,想要把那根刚好顶在敏感处的玉势稍稍拉出来的,但身上的衣服太厚,根本摸不到玉势。
「你不舒服吗?怎麽一直扶著腰?」牧晚馥蹙眉道。
「用同一姿势躺久了,有点??不舒服。」商柔咬著牙关,忍痛夹了些牛肉到火锅裡。
其实商柔还有许多事想问,关于到底是谁把他送到红英院的事,关于红英院现在怎麽样了,关于许成儒被贬至东瀛的真正原因,关于婉儿是否交由陆萱照顾了,关于凌绿的下落??
还有那件最不能问的事。
他想问,牧晚馥是抱著什麽心情把金锁交给自己的?他是怎麽样眼睁睁地看著合和公主惨死的?他是怎麽想在丧礼上自己哭著哀求要牧晚馥把自己收进后宫?
不敢想,也不能想。
商柔什麽都不能问,他只能假装什麽都不知道,假装什麽都没有发生过。
粉饰太平。
其实商柔只想到一半就想不下去了。
现在的燃眉之急是在身体裡作崇的玉势,一旦温暖起来,知觉回复正常,商柔就彷彿可以清楚地感受到自己的身体收缩的幅度,甚至可以清晰地感受玉势上的蟠螭纹路。
难以忍耐。
最喜欢的人就坐在对面,对著自己柔言细语,他们上次如此如胶似漆已是一年多之前的事,无论理智是如何看待自己曾经决定託付终生的男人,商柔的身心都在渴求著牧晚馥,只想靠在他的怀中被他好好疼惜地抱著。
他的心有点冰凉,自己之前也塞过玉势,但总不至于光天化日就变成这副模样,是因为自己终究是被调教得如此堕落吗?
「最近都在忙,没什麽时间看望你,不许胡思乱想。」牧晚馥又捏了捏商柔的下巴,他见商柔不笑,便蹙眉说道:「上次赵仁安去找你,说你一直都是闷闷不乐的,到底是怎麽了?是哪裡不舒服吗?你给朕说说。」
「没什麽。」商柔勉强笑了笑,他道:「我们先吃东西吧。」
二人一同放了不少食物进去,眼见著汤底不断地在冒泡,牧晚馥拿勺子在锅裡转了一圈,捞起一片羊肉,商柔按著他的手道:「还没有熟呢。」
商柔拿筷子夹了一片牛肉,沾了些酱油,本只想放到牧晚馥的碗裡,但见他眉眼弯弯,心裡一动,便抿了抿唇道:「陛下,张开嘴。」
牧晚馥听话地张开嘴。
商柔顾不得周遭还有一大群宫女太监在看著,飞快地把牛肉夹到牧晚馥嘴裡,牧晚馥合上嘴,不自觉地吐了吐香/舌道:「好烫。」
「没有烫到舌头吧?」商柔立即皱眉。
牧晚馥的脸颊被白烟薰得绯红,他噗哧一笑,水眸氤氲著笑意,然后摇摇头。
赵公公见陛下有点热了,便替他解下大氅。
「你也可以把大氅脱下来。」牧晚馥向商柔说道。。
商柔连忙摇头,他下/身的衣服湿淋淋的,都是从体内流出来的东西,哪裡胆敢当众把大氅脱下来。
牧晚馥只是笑了笑,然后夹了一块豆腐送到商柔唇边。
豆腐看起来很烫,所以商柔先咬了半块豆腐,他刚刚想吃掉剩下来的半块,牧晚馥已经自然而然地把剩下来的豆腐送到自己嘴裡。
商柔默默地看著牧晚馥,牧晚馥弯起唇角笑著,他夹了另一块豆腐,递到商柔嘴边,歪头撒娇道:「吃这块?」
二人你来我往都吃了大半个时辰,两个男人毕竟还是能吃得下不少的,所以最后全部肉菜一扫而光,连汤底都喝光了。
商柔只感到全身暖洋洋的,这在初冬自是一件好事,但身体一旦热起来,后面更是情潮泛滥。他瞧了瞧吉祥,打算要他找个辇车过来让自己回去。辇车是妃位才有的,牧晚馥却早就命人给商柔造了一辆辇车,不过商柔很少使用而已。
可是自己现在双腿发软,连路都走不动了,一旦走起路就得大出洋相,当然还得有辇车帮忙。
吉祥会意地点头,向牧晚馥和商柔行礼之后就悄悄地溜走了。
刚才商柔一直专心在看牧晚馥,现在抬头去看吉祥,才发现外面又下起雪来。
细雪无声,彷若银蝶起舞。
赵公公端来金盆,牧晚馥优雅地拿丝帕淨手,指若春蒽,白玉无暇。商柔看著他的手指,想起往日二人夜裡恩爱,脸颊更是发烫,大氅裡的衣服早就湿透了。
「喜欢吃吗?」牧晚馥抬头浅浅一笑。
「喜欢,但今晚应该都不用吃东西了。」商柔捧著圆滚滚的肚子道。
「小心撑著了。」牧晚馥捏了捏商柔的脸颊,他站起来向赵公公道:「给公子送些消食的甜汤过来。」
商柔也跟著站起来道:「陛下要回去了?」
他一站起来,才想起自己根本站不稳,站起来之后玉势的压力少了些,加上裡面又湿又滑,便有点退出去了,但身体已经充分吸收药材,竟是狠狠地绞紧玉势。
幸好刚刚吃过火锅,商柔脸红还是正常的,但现在却渐渐酡红得异常,眼眸裡都是水雾。
牧晚馥仔细地看著商柔的神情,他略略蹙眉,垂下眼眸说道: 「昨天刚刚宣布了今年殿试的三甲,朕还得回去准备琼林宴的事宜。」
他顿了顿,微笑道:「商柔想去琼林宴吗?」
商柔根本没有把牧晚馥的话听到耳裡,他全身注意力都放在身体裡。
他的身体一旦绞紧玉势,敏感处就一下下地磨擦著玉势,又看见牧晚馥柔柔含笑,只觉得脑子发热,不禁往前走了一步,然而他双腿发软,管不得一群太监宫女还在一旁看著,竟然柔若无骨地倒在牧晚馥怀中。
商柔轻轻地低下头来,微微伸手拉著牧晚馥的衣襟,分明是情动了。
牧晚馥并没有抱著他。
他的双手扶著商柔的肩膀要他站好,颦眉道:「大家都在看著,别失了礼数。」
牧晚馥的语气淡淡的,并没有斥责商柔,却听得商柔脸色发白,全身发凉,想要分辩又不知道该如何说起,难道跟他说自己体内塞著玉势,加上他们许久没见,所以想要风流一把?
其实商柔知道牧晚馥的性情极为矜持,很少当众做出过于亲密的行为,但他今天被情药迷得晕头转向,又久未在皇宫生活,竟是犯了牧晚馥的禁。
然而就算是以前,牧晚馥也不会如此漠然地推开自己,让自己丢脸。
「陛下恕罪,是臣妾失了礼数。」商柔握紧拳头,体内的快乐化为痛苦,他屈膝行礼道:「臣妾恭送陛下。」
牧晚馥早就免了商柔的大礼,他现在却行了大礼。
一旦屈膝跪下来,大腿根部磨擦著玉势,又是新一轮的折磨,加上膝盖和大腿的旧伤每逢下雪天就发作,更是痛彻心肺,但商柔却只是垂下头来,把疼痛都藏在神情背后。
此时吉祥刚好回来,他立即察觉到大家神情怪异,只看见公子一脸惨白地跪在地上,隐约有点不高兴,就知道出事了。
听说这后宫裡只有公子一人敢对陛下摆脸色,没想到回来才没有几天,果然又闹上了,可是平日杀伐果断的陛下却也不恼,只是轻轻抿著唇角地看著商柔。
「你双腿不好,先站起来吧。」牧晚馥微微弯身,温柔地向商柔伸出手。商柔偏头不碰他的手,一手扶著桌沿,辛苦地独自站起来。
牧晚馥唯有垂下手来,一时之间气氛僵硬至极。一旁的宫女太监都是面面相觑,生怕陛下又和公子起衝突,都是不敢作声。
吉祥见状,唯有硬著头皮上前说道:「禀告陛下,贵妃娘娘和三公主在花园外,想来看望公子。」
商柔只是站在牧晚馥面前,低垂著头不说话。
牧晚馥摸摸商柔的脑袋,商柔不躲,但也没有抬起头来。牧晚馥微笑道:「贵妃之前也很担心你,你跟她聊聊吧。」
「臣妾知道。」商柔恭敬地回应。
雪渐渐大了,牧晚馥踏雪离开御花园,只留下一道浅浅的足印,一如其人。
吉祥扶著商柔站起来,商柔看著牧晚馥的背影。
大雪纷飞,以一种缓慢却势不可挡的速度掩盖足印,直至无影无踪。
牧晚馥走起路来也很优雅,衣袂飘逸,彷若凌波仙子。然而商柔的双手却轻轻地抱著手臂,渐渐地垂下头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