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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俩也就只玩了一天。第二天,萧玦就吩咐人开始准备远征的行囊了。
兵力征调早在数天前就已完成。征粮采用的是边征边运的策略。只是,突厥人这回是集结了二十万人马压境,为了全面碾压敌军,大业朝打算大征新兵,让军-队达到四十万的数字。
不过,兵贵精,不贵多。四十万人拉出去,也就只是看起来好看而已。实际上,新兵跟老兵的比例会被拉到6:1。真跟突厥那种全民皆兵的种族对抗上,怕也讨不了好。
这么多新兵,还得耗费数目巨大的粮草。光练兵阶段,就得花费巨资。老百姓的税赋也得跟着往上调。
第63章:
这就吓人了。
大家互相对了对眼神,默契地统统闭了嘴。
薛蔺又把眼神望向刘承颐。不等他再次出声询问,也不等他讲明一较高下的形式,刘承颐就干干脆脆回答了个“好”字。
薛蔺得逞地笑了,当先一步领路。领到宫门口时,他素日乘坐的软轿已经候在外面了。
他也不急着上轿,反倒回头似笑非笑地盯着刘承颐看。
赶紧左右望了望,发现这两个动作她做得隐蔽,竟完全没人注意到。
萧玦似是这会儿才发现他一般,转头道:“啊,原来是薛二。既已巧遇,不如同行?”
表情正经得很。
薛蔺有点错愕,公主平日不是这种画风啊。
遥记当年初相识,他俩都还不熟,她就能在大庭广众之下与近身宫娥一起手拉手把他困在当场。他被她吓得倒退,她还扯住他衣领笑着说“再往后退,你就碰到女儿身娇娇软软的身体了。那你就不是冰清玉洁的好男儿了”这种话。
刘雍那张老脸上,忽然焕发出少年般的光彩来:“他叫我把那个女人领回去自己享用,他可真是傻得要命。我为什么要享用她呢?阿鸾是能被任何人替代的吗?”他自问自答,“不能。所以,还不如让两个长得特别像阿鸾的人结合在一起,这样,说不定他们能生下一个小阿鸾。”
“那个女人是以我女儿的名义进宫的。他们生下的小阿鸾,就是我的外孙,是我跟阿鸾的孩子……”
刘雍眼里燃着莫名的疯狂与光,他抓住萧玦的双肩,魔怔地道:“所以,你明白了?你当然不是我的外孙,你是我和阿鸾生的孩子。你那么像他,你就是我和他的孩子。”
萧玦恶心得浑身发颤,蓦地一把推开刘雍,恶狠狠骂了句:“疯子!果真是疯子!”拉上薛蔺就往外走。
薛蔺也被这狗血大戏给吓住了,他真没想到会是这样的结果。跟着萧玦踉踉跄跄往外走。
薛蔺过去的时候,正好看到一堆文人正围着一名面蒙轻纱,身着暴露的贵女。那女人被这么多男人围着,却还半躺在榻上,那姿势看着就很不正经。
受过训练的茶博士正在表演功夫茶,可那女人风姿如此风流,根本没人有心思看表演。
倒是有一位年轻郎君为了吸引女人的注意力,打起了茶水的注意。他走过去,一脚踹翻茶博士,怒骂道:“茶里面葱姜盐果汁,什么都不加,让人怎么喝?!”
又觍着脸对坐榻上的女人道:“公主,我今天专程带了桂皮、橘皮、薄荷的。我专门研究过,茶汤里面放这些东西,味道特别好!”
公主?难不成……薛蔺在门口对着榻上的女人遥遥拱了拱手:“原来是平阳长公主大驾光临,未能远迎,还忘恕罪。”
萧玦冷眼看着口吐鲜血者:“你以为我离了大军,你就有机会擒贼先擒王了?”
“蠢货。你就算成功杀了我又如何?你以为你就能坐上尚书令的位置?”萧玦嗤笑不已,“你只会被跟着我一起出生入死的将士们围起来剿杀而已。”
一句话平息了人群中的蠢蠢谷欠动。
但依旧无法挽回义宁帝亲口说出他是孽种,将会造成的蝴蝶效应。
不过,萧玦也不在乎这些。人心就是如此,被伤透之后,便无可再伤。
“哟哟,好带劲儿,那个郎君像躺在公主怀里的一样。公主这般美貌,他艳福不浅呐。”
“我家里也有个长得特别高的舞姬,等会儿我也让她这么抱着我骑马。”
大业人民近乎唐人的豪放作风,简直每每让薛蔺震惊不已。而且最扯的是,这个时代不论男女都对自己的仪容相当在意。男人们涂脂抹粉都是正常的事,甚至有些还会弄些天然面膜敷脸,比如鲜榨芹菜汁之类的。
就算是不讲究的男人,也起码要给衣服薰香后才穿。要不,会被人认为是没有礼貌。这个风俗甚至被遣唐使带到了太阳国。
薛蔺很想骂骂这些神经病,被女人抱着骑马有什么好羡慕的?可这些人望向萧玦的眼睛里都快伸出爪子来了,那渴慕的姿态又让他妒意横生,愣是稳稳地坐在了萧玦怀里。
起因是今天大逃杀娱乐城开业,公主在各个棋室、茶室和酒楼等处安排了“说话”艺人,让他们给贵客们讲故事解闷。讲的正是凌烟阁老师孙斌执笔的《大业演义》。
这部传记里不但记录了开国皇帝萧鸾的不朽功绩,更是把当年身为军神的刘雍吹捧到了天上去。传记写作的笔法又是薛蔺跟孙斌多次交流弄出来的,跟单田芳版的《隋唐演义》的述事方式极为相似。说话艺人们把故事说得跟评书似的,哪儿能不受欢迎?
结果一整天下来,长安城里最火爆的四个话题就变成了“公主射天狗”、“薛蔺的新式煎茶法”、“大逃杀刺激至极”和“听《大业演义”。
公主的声望直往上飙不说,刘雍身上的军神光环也更显耀了。薛蔺的讨论度也很高,但他的影响力主要是在建立新的茶文化和娱乐项目上面。
而皇帝听说自己女儿竟然帮着仇敌建立声威,气得连派五个人到京郊来唤公主回宫。把人唤回去后,两仪殿里就爆发了争吵。
萧玦点点头,又问他:“形势危殆,我父亲若召你觐见,你是不可能抗旨不遵的。刘公亦然。”她认真地问他,“所以……我把你藏起来,好不好?”
薛蔺脸色涨红,脑子里不知怎么回事,突然就冒出“金屋藏娇”这个词来。
萧玦见他神色羞赧,哭笑不得,解释道:“你又在胡思乱想什么?我可没说我把你藏起来,是想对你不矜持。”
“你想藏就藏呗。反正我是男人,怎么都不会吃亏。你就是把我藏到凤阳阁里去,我都不吃亏……”薛蔺暗搓搓给她提供藏人的思路,偏又嘴硬心怂,全程不敢看她的眼睛。
心上人疯狂暗示想留在她身边,这令萧玦的情绪瞬间好转。她将他拥入怀里:“那我就把你藏到凤阳阁里。”
好多新兵立马疯了一般,往马车那边扑。被萧川领着兄弟们格挡开了。而老兵们受过训练,吃过不守军纪的苦头,倒是不敢上去抢,都在车辙子里捡漏出来的面粉了。
萧川武艺高强,但架不住人多。又都是拿命去保家卫国的,下手也不能太厉害。可来抢的人看他这样,反而往上冲得更凶了。
萧川气炸了,直接就把冲在最前面的给一脚踹飞!他脚力惊人,被踹的人飞开后,还把后面几个一起撞飞了。
那几个飞开的人,倒在地上半天都起不来。
萧川把刀抽出来,往地上狠狠一插,半把刀都陷进了泥里:“这些全都是军-粮!谁再敢过来抢,军-法处置!”
萧玦抬眸一笑,眼里尽是风情:“你就是碰了也没关系。”她凑到他耳边,压低声音勾引他,“想碰哪儿,随便碰。你我之间不需客套。”
薛蔺咽了口唾沫,心说,是你自己邀请的,真不怪我。反正只是上-半sheng,我就……我就多看两眼好了……
他将她的外衫褪去。接着,又将手放到了她中衣的衣领上。
她一贯穿的衣服都是高领的,哪怕盛夏,亦是如此。说起来,他还没真正见识过她的脖颈长什么样子呢。不过,冰肌玉骨美人的脖子,应该修长美好得宛如天鹅颈一般吧……
他有点期待,又有点紧张:“我……我要脱了哦。”
萧玦叹了口气:“今早从雁门来了军报,说是雁门现在已经被突厥的大军给围困起来了。刘公不愿领兵出征,怕父亲会趁他离京,针对他。但偏偏父亲还真有此意。”
薛蔺又给她倒了杯茶,再把茶点放到她面前,把话题岔开问她:“为什么你要对我这么好?”
萧玦不太明白他为什么突然问这个。但还是答道:“因为你值得。”
他又问:“那你知道为什么我要对你这么好吗?”
她身体前倾,显然对这个问题极有兴趣。
这就有毒了。这简直太有毒了!
这肯定是有什么阴毒的后招在等着他们!
阿史那可汗谨慎地命大军后撤二十里待命。而在突厥兵开始呈长龙状后撤时,雁门关内突然冲出无数大业铁骑!
由于有先前的心理战术铺底,再加上刘雍这十万兵力的冲击,阿史那可汗的二十万军队竟先从尾部开始溃乱。
溃乱迅速向队伍前方蔓延,突厥人又有遇强则逃的天性。不一会儿功夫,二十万强军就化整为零,由各部族首领带着溃散而逃……
不过这种事情是做不了假的。萧玦母亲顶着军神女儿的名号,就算不是嫡女,进宫也该封妃才对。只要查上一番,真相很容易就能暴露出来。所以刘雍说的,应该是真话。
他记得公主跟他讲过,因为她生母犯有大罪的缘故,皇帝恨之欲其死,甚至在公主出生时还差点亲手摔死她。她小时候也曾问过几次自己母亲是谁,却每每惹得义宁帝大怒。那之后,孝顺的她就再没追问过,也没查过此事。
思及此,薛蔺有些担忧地望向萧玦。后者面无表情地望着刘雍,但眼底却隐隐兴起了几分波澜。
萧玦冷冷地道:“刘公真是好心情,我出生至今十数年,你都没认过亲。现在倒想起来要认亲了。”
“我要是一开始就认亲,你以为你还活得到现在?!你根本就是皇帝放到身边,用来牵制我的人质!”
他一勾手指,萧玦就凑到了他面前。
他昂起下巴:“你还记得不?你说只要我肯娶你,你就一定会对我三从四德,惟命是从。”
萧玦那么聪明的人,一听马上就懂了,一个拱手:“但凭夫人吩咐。”
薛蔺一拍大月退:“好,我现在就吩咐萧川快马加鞭,先一步回京安排点事儿!”说完,突然反应过来,“你叫我啥?”
萧玦以手成拳,掩住笑意:“你不喜欢这个称呼,咱们可以换一个。薛皇后?”
踹人者完全被薛蔺忽视,心里更生怒意。他不敢直接踹公主看中的人,但薛蔺把茶博士扶起来了,他就偏要把茶博士再踹一回!
薛蔺见他怒气冲冲走过来,又要踹人,当即怒了,一把把人搡开:“你干什么?”已经摆出了要揍人的架势。
NND,敢到我地盘来放肆,不想活了?
平阳出身皇室,消息比旁人灵通得多,自然知道这里的老板都有谁。她差点没吓疯,生怕这边争执越来越大,会把萧玦招来,冲过去就给了踹人者响亮的一巴掌。
平阳怒骂道:“给本公主滚!本公主再也不想看到你了!”
今天那条腿怎么就不行了?
他觉得好笑,又觉得她确实帮他出了一口恶气。想说进宫后找她道谢,结果出门的时候,司筝跑过来啧啧有声。
她亮出一块玉玦:“你惨了,公主生气了。”
薛蔺大惊失色:“这不是公主送给我的玉玦吗?怎么会在你那里?”
她冷哼一声:“你说呢?自己昨天做了什么事,自己不记得了?”
大军带着辎重,浩浩荡荡往雁门关而去……
原著小说里的原主为了赢得公主青睐,曾苦习武艺,这才有了后来与萧玦并肩作战的剧情。但薛蔺可没受过那苦。日夜兼程之下,他整个人差点累脱形,把萧玦心疼得不行。
萧玦也顾不得身为副帅,一举一动受人瞩目了,干脆地把薛蔺塞到自己怀里,带着他骑马。
薛蔺也着实是被颠坏了,把萧玦当靠背用,实在是省了他不少力气。他也就没拒绝。
不过这样一来,大-军扎营休息时,少不得会有碎嘴的人不满了。什么“就是个大老爷们儿,行军打仗的时候也不会带着娘们儿一起走。现在倒好,咱们的副帅不仅是个娘们儿,还天天带着她的面首到处跑”、“晚上那么长时间还不够他俩闹腾的啊?至于白天都搂在一块儿吗?”
第64章:
昨晚的梦境鲜明得像是他亲身经历过的一般。一如那天,他莫名看到萧玦身穿镇国公主的红袍,跟他说“对不起”的那个幻觉。
一切都那么真实。
但有些情节明明是原著中的内容,明明跟他毫无关系。
萧玦化身镇国公主的那个幻觉,甚至深深影响到了他的情绪,令他失控地做出了撕扯自己衣服,以吸引对方注意的傻事。
他搞不懂这一切到底是怎么回事。难道是因为,他占用了原主的身体?
那次处罚让刘承颐半个月都没下得了床。但身体上的痛苦,根本跟心理的苦没法儿比。被自己最孺慕最敬重的阿耶亲手处罚,还落了个“挑拨”的罪名,又是在庭院里当众处置的,那大约是刘承颐这辈子最煎熬的时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