麻子早已经吓得直发抖,连带着肩上的林越也跟着都起来。
林越听着牙齿打架声,心里暗骂麻子没出息,然后紧闭牙关,生怕咬到舌头。
炎容摸了摸下巴:“原来如此,这些人交给我吧。”
“二当家?”文涛眼底闪过一丝迟疑,“我觉得老五已经出事了。”
炎容勾唇一笑,走到文涛身侧,道:“你在担心什么?我是寨子里的二当家,我带走这些人你还有异议?”
明明是笑着说出这些话,可文涛听了心里却直发怵,这个二当家,深不可测。
“文涛不敢。”文涛低头道。
“那就行了。”炎容道,“放心,我会告诉大当家的,毕竟,我们是一起的。”
林越听着二人对话,心道:“这个小土匪还真是谨慎呐,连二把手的都不信,难不成这里面两个当家的关系不好?”
☆、生变
事后,炎容并未带麻子他们去见大当家,而是把他们安排在间屋子里,然后便拂袖而去。
留下麻子与鹿子二人大眼瞪小眼,不知道该干什么。
林越被放在一旁地上,借着桌子的掩护,默默地打量四周。
麻子与鹿子二人战战兢兢地坐着,如履薄冰,事情与他们想象的完全不一样,不免面露胆怯。
炎容走进山谷中,轻摇折扇,看着座上之人,勾唇道:“有两个小毛贼跑来了,还带了个货来,收不收?”
此人正是大当家郑柯,本还悠闲地倚在椅子上 听见这消息便是一惊:“他们怎么会跑来?”
“说是老五的手下,老五有事走不开,让他们先来。”炎容淡淡道。
郑柯放在扶手的手倏地攥紧,瞳孔骤缩:“出事了。”
炎容点点头:“是的。”
麻子二人虽说有点脑子知道打着老五的借口,可惜了,他们的人即便是死在外面,也绝不会让别的人代替自己来。
“人呢?”郑柯问道,“直接处理掉。”
“已经被我扣住了。”炎容依旧是一副处变不惊的模样,“不过,咱们需要赶紧转移地点。”
“为何?”郑柯眉心一跳,带着些许不安,“难不成咱们被发现了?”
炎容点点头,又摇摇头,缓缓道:“如今平州这块地也没什么可以抢的,都是豆腐渣,最近那个苏明谙谨慎异常,朝廷也派了淮安王下来,又有一些江湖中人在帮忙,主上的意思是咱们换个地方,而且,今日这两个人找来了,便代表此处不安全,需尽快撤离。”
“所言在理。”郑柯拧紧眉头,“我这就派人下去即刻收拾好东西,尽早离开。”
炎容微微颔首。
郑柯看着炎容怔愣一下,随即笑了起来,极尽谄媚:“还是老二聪明过人。”
炎容眸里掠过一丝深色,嘴角微微扬起,透露些许嘲讽。
寨子外面的方鸽子正围着回归原位的假山不停打转,过了近半柱香时间也没能找到打开之法,不免有些烦躁,使劲薅了把头发。
苏明谙蹲在地上把林越做的记号一一抹去,方才凑到假山边,道:“直接震碎不行么?”
方鸽子愣了一下,道:“跟踪不应该都是小心翼翼生怕惊扰对方的么?”
苏明谙转头问蔺衍:“直接冲进去抓人有几成把握?”
蔺衍想也不想直接道:“十成。”
苏明谙给了他一个赞赏的眼神。
萧枫白噎了一下,目光里飘忽不确定,大哥,讨好媳妇也不是这样的,凭借着他们这些人,也不知道里面究竟藏了多少人,就这么信口开河说十成,大哥,能不能走点心啊!
林落倒是很干脆地说明:“我只能撂倒一个,他只能被人撂倒。”说着,指了指不在状态林行云。
林行云回过神,不满地看了眼林落,他武功不低呀,刚想张嘴反驳就被林落捂住嘴:“不许说话!”
林行云只好乖乖听话,再次当起鸵鸟来。
蔺衍浑不在意,一掌震碎假山,在一阵石屑中露出一个狭窄的洞口,一股潮湿的味道直冲鼻尖。
蔺衍艺高人胆大,二话不说拽着萧枫白往前走,美其名曰探路,手却紧紧把苏明谙护在身后,不时询问一二。
萧枫白:“……”不要脸。
方鸽子一手拎着一个徒弟紧跟在后,陈漠则带领暗卫们断后。
另一头,之前接应鹿子的那个男子名唤马晖,与那位被鹿子二人打死的老五是关系极好,把人交给炎容后,躲在暗处悄悄观察炎容并未把人带去见郑柯,而是私自扣下,不免心存怨怼,老五分明已经出事,这凶手就在眼前竟然不惩罚他们,胸腔里涌起愤怒。
马晖趁着四下无人,溜进关押鹿子他们的那间屋,守门的两个土匪恰好与马晖关系较好,只是马晖日常都居住在外面那间竹屋内,并不常在此走动,偶尔来一次,也是打个招呼匆匆离开,是以在这里遇上,不免有些惊讶。
“马大哥,你怎么来了?”土匪甲道。
“难不成又有什么好消息?”土匪乙笑道,“咱们这些兄弟里面,就马大哥最受大当家器重了,前途无量啊。”
马晖心不在焉地听着二人的恭维,道:“二当家带来的人可还在里面?”
土匪甲点点头:“在的,马大哥可是有事?”
马晖挺直腰杆,轻咳一声:“他们拿了老五的东西,我来要回来。”
土匪乙一听,也没多问,连忙点头哈腰道:“那马大哥快去把东西拿回来吧。”说完,走到一旁,示意马晖进去。
马晖冲二人笑了笑,抬脚走了进去。
麻子好不容易被鹿子劝了一下安心了些,刚爬上榻准备躺下休息一下,就看见门被踹开,马晖板着脸走了进来。
麻子心里直打鼓,自从进了这里面之后,心就像是悬在高崖上一样。
“大,大哥好。”麻子咽了咽口水,艰难地喊道。
马晖的目光犹如鹰隼般在二人身上逡巡,冷冷道:“告诉我,你们把老五怎么样了?”
麻子身子忍不住发抖,不敢看马晖。
马晖上前一步,鹿子及时起身,挡在榻前,扯出一抹笑:“大哥这是什么意思?”
“少他娘的给老子废话,你们当真以为我们傻么?我们的人,从来不会让外人来这里,即便是死了。”马晖一把揪起鹿子胸前的衣襟,恶狠狠道,“猪鼻子插了两根葱就真拿自己装象了?”
鹿子脸上红潮瞬间褪去,额头不停地冒着冷汗,眸光微闪,依旧嘴硬道:“大哥这是何意?我们真的是老五的手下,没有他,我们哪里会找到这里来,我们只是来换银子的。”
马晖朝他身上吐了口唾沫,然后随手丢开:“就你这伎俩,也配跟我马爷耍花招?”
林越干脆弯身躲在桌底下,借着桌旗的遮掩舒舒服服打了个哈欠,听了这么久口水战,真的是有些累,又无聊。
马晖抽出腰间的刀正欲架在麻子脖颈上,就听见身后传来炎容那带着嘲讽的声音:“马爷当真是微风,本当家只是关了几个人而已,马爷一个不顺眼,就想砍了不成?”
马晖身形一顿,脸色几变,讪讪地把刀收回,转过身对着炎容抱拳:“二当家。”
炎容打量了屋内的场景,笑问:“你这是不满意我把人关这?”
马晖看着炎容脸上的面具,他正逆着光走近,面具显得有些狰狞,心头一跳,低头道:“马晖不敢,只是这二人居心叵测,想替二当家教训一下罢了。”
“我知道你对我这二当家不满已久,大当家看重你,因为你有过人之处,我炎某惜才爱才,也不与你计较,方才我已将事情告知大当家,你马晖若是还有什么不满,便去找大当家问个明白。”炎容笑容一敛,沉声道。
马晖脸一阵红一阵白,良久,方才道:“马晖知晓。”
“那就回去吧,无事莫来。”炎容转眼间又恢复成那位温润的二当家。
马晖走出屋,方才发现后背早已被汗水浸透,晃了晃脑袋,板着脸离去。
“多谢二当家。”鹿子爬起来,连连鞠躬。
麻子也跟着有样学样。
炎容笑而不语,抬走慢慢走到麻子身边,朝他伸出手,好似要扶他。
麻子愣了一下,低头看着眼前白皙的手,犹豫片刻,然后将手放上,刚挨到那略带寒意的掌心,只觉胸口一疼,浓浓的血腥味飘散开来。
麻子不可思议地看着胸口插着的利刃,又艰难地看了眼笑得云淡风轻的炎容,眼里交杂着悔恨,不甘,以及无限的愤怒,然而,下一刻倒在地上,再也起不来。
鹿子吓得魂飞魄散,僵在原地,不知作何反应,只觉身子一轻,被人拎了起来,迅速离开屋子。
炎容回过神,看了眼晃动的桌旗,轻笑一声:“有趣。”
很快,寨子里响起吵闹声,电光石火间,大门被牢牢阖上,一排土匪守在大门口,眼里泛起腾腾杀意。
郑柯听闻此事,扛着刀跑到炎容身侧,焦急地问:“中计了?”
“嗯。”炎容点点头。
“那后山那些货,要不要先撤离?”郑柯问道,俨然如同一只无头苍蝇一般。
炎容看着郑柯此时的模样,不禁皱眉:“大当家,冷静点。”
郑柯闻言,只好敛去脸上的焦急之色,故作镇定地看着炎容。
炎容这才满意地点点头:“就他一个人,手上还有个累赘,不用怕,关起门来好好打便是,反正最近闲得很。”
看着炎容这副胸有成竹的模样,郑柯悬着的心瞬间有了着落,拍了拍他肩膀:“关键时刻还是得多亏你,那先带兄弟们四处看看,你自己且多加注意点。”
炎容侧过头看着被郑柯拍过的肩头,眸光微冷,伸手在上面拍了拍。
此时正躲在山谷后的林越,背贴着石壁,手里拎着瑟瑟发抖的鹿子,不禁叹了口气:“我说大哥,之前不是挺厉害的么?现在抖什么?”
鹿子一时反应不过来,他们一路背来的明明是个又脏又丑的农户,怎么到头来是位俊俏的年轻公子,转眼又想到死去的麻子以及四处追查他们的土匪,眸里染上恐惧,发出哀嚎。
刚喊出一个音就被林越捂住嘴:“你还真想死不成?”
鹿子摇摇头,他一点也不想死。
“不想死就听我的。”林越低声道。
鹿子愣了一会,用通红的眸子打量着林越,半晌,方才点头。
林越这才松开手,将他放在一旁,探出脑袋细细观察着前方的状况。
所有的土匪已经全部出动,唯一的出路也被封死,身后就是深渊,一眼望不见底。
眼看着土匪正紧罗密捕,有序的排查一处又一处。
只是这些土匪,看起来训练非常有素,拿刀的动作都一致,步伐很稳,走路身子站得笔直,表情如出一辙。
这哪是土匪该有的姿态啊,分明就是一支训练有素的兵嘛。林越被自己这个想法惊了一下,再次探出头打量,越发坚定了自己的想法,这些土匪都是士兵假扮的!
“啊!”鹿子见林越探出脑袋,也想跟着看一眼,谁料一不小心磕到石壁上,脚下没站稳,身子不自觉往后倒,情不自禁发出惨叫。
林越暗骂一声,及时抓住鹿子的胳膊,可藏身地已被发现,看着不断涌过来的土匪,只好咬咬牙,把鹿子甩到前方的草垛上,然后足尖轻点,落在一旁的屋檐上,拿起腰间的信号弹朝空中放去。
炎容见状,嘴边的笑容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连忙招来一个土匪,在他耳边说了什么,土匪连连点头,带着炎容往相反的方向走去。
☆、搭救
郑柯带着人把林越站着的那处屋顶团团围住,目光凌厉地扫视着他。
有几个躲在暗处的土匪正悄悄地架起梯子,准备从后方攻击。
林越踢了踢脚边的茅草,笑道:“大当家何必这么大惊小怪呢?我只是来拜访一二,有道是客从远方来,不应该斟茶备酒请姑娘吗?这好端端的,舞刀弄枪的,像什么样子?实在是太不像话了。”
郑柯嗤笑一声:“那你到阴曹地府去见吧,我这可不欢迎你。“
林越挑了挑眉,不动声色换了个方向,抬脚踹了踹身后探出脑袋的几个土匪,连带着把梯子也给踢下去。
郑柯微恼,抢过身旁人的刀,借着一旁的草垛,足尖一点,落在屋顶,冷眼看着林越,二话不说持刀砍上去,招招夺命。
林越身子往后一仰,一个扫堂腿朝郑柯袭去,郑柯收回刀,纵身一跃,堪堪躲过,却发觉脚下一沉,低头一看,屋顶破了一个洞,自己脚正陷下去了,卡在那。
林越一个手刀落在郑柯手腕上,趁机抢过他手中的刀,横抹在他脖子上,粲然一笑:“大当家真是的,这么客气,还特意把命送上来,我连客气的机会都没有。”
郑柯心里暗恨,手肘用力朝林越胸前袭去。
林越身子往旁边一挪,手中的力也加了几分,不时抖动一二,故作惊悚道:“大当家你可千万别动啊,你这一动,我刀可就拿不稳了。”说着,抖得更加厉害。
郑柯感觉到脖子上的刺痛传来,心下一紧,没敢再来乱动。
林越一只手在他脸上轻轻拍了拍,满意道:“这才乖嘛。”
下面的一众土匪看见大当家被人挟持住,一时气愤不已,高举手中的大刀叫骂。
“小兔崽子,把我们大当家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