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总不至于少了我就过不下去。”
锅里的已经水沸了,顾江白心念一动,就说:“我看你给别人安排的这么好,那你有没有想好带我去哪游玩?”
“现在?”
“嗯!”
“太晚了,夜里冷。”
冷好啊,冷就可以挤在一起了!于是顾江白就开始耍赖,起身将汤饼下进锅里,还扔了几个青菜叶进去,说:“那不成,我都给你做吃的了,你得报答我!”
“……这还没吃上呢!”
“饭没吃上觉要睡吧,你要是不同我一起我就睡外面不回来了。”打蛇打三寸,他就不信治不了他。
“行吧……”
于是等两人吃饱后就乘着月色出门了,这个时候还早,月亮半挂在夜空,顾江白突然吐出一句诗:“月上柳梢头,人约黄昏后,你说写诗的人当时和我们是不是一样?”
“你想多了,这明显说的是一对。”
顾江白一愣:“你……”你怎么就没有心呢!
行了大约一炷香时间,二人就到了秦淮河边,丝竹管弦之声顺着秋风丝丝入耳,听着就觉得软绵绵的,突然他看到河边停着好几个精致的画舫,还有几个飘在河上,灯火熹微,被河岸两边的民居灯火一衬,又清冷有暖和,那感觉是说不出的妙。
顾江白有些兴奋,就说:“咱们去那个画舫里头坐着怎么样,你不是怕冷吗!”
“你别瞎打主意,那都是有主的!”
“我不管,我有钱!走!”说完他就直接搂着人的腰,运着轻功就过去了。
“你干什么!”陈青礼直接给了他一肘子,这个人怎么想一出就是一出!
顾江白嘿嘿一笑,上了画舫之后,就先解了绳子,将画舫一脚蹬开,自己却还在岸上,说:“你先上去待着,这船开到哪就是哪,我去买点吃的就来!”
陈青礼气得直发抖:“什么叫开到哪就是哪,我又不会划船!”
顾江白歪头一笑:“不会划船才好,你猜我等下回来找不找得到你?”
“我看你是疯了!”
“不想我迷路就在画舫前头燃一支蜡烛,这样我就知道哪个是你了。”不知道为什么,他说这话时总觉得内心很期待,就好想这个人应了就是答应了他什么。
陈青礼果然气道:“我不会燃的!”
“你会!”说完他就一溜烟,青色的影子闪进人群里不见了。
路上偶尔有几个行人,顾江白逮着机会就问他们这边有什么好吃的,没多久手里就拎着一只鸭,一壶酒,还有一提糕点过来了,香气四溢,又勾起了他肚里的馋虫。
只这一会,河面上的画舫更多了,挂着灯笼,被河面一映,愈发得亮了,女人温柔的低语,男人的哄笑声,还有饮酒对诗的,一下子,整个夜色仿佛活了一般,而众多亮着的画舫中,只有一个,在船的两头都点着蜡烛。
顾江白顿时就笑了,美滋滋地想道:“他果然心里有我。”
于是他运起轻功直奔那画舫而去,一撩绣帘,里头便响起一声尖叫,不是别人的,是他自己的,他看到有两个男人躺在里头,尽管里头黑乎乎的一片,可他还是看的一清二楚,这分明是在做那风月之事,只是他有些疑惑:男人和男人也可以吗?
这都什么事!没等人反应过来他又风一样逃了出去,见陈青礼就在这画舫之后冷眼旁观……
他一步上船,就开始嚷嚷:“陈兄救我啊!你都不知道我刚看到了些什么!”
两艘船离的不远,陈青礼冷脸道:“你只看了一眼,你知道我听了多久吗!”
“走走走!我来把船划走!”
顺着划了一会,二人就到了平江桥附近,陈青礼已在里头歇着,眼看周围渐渐幽静,顾江白扔了桨也跳进去了,内仓里头燃着蜡烛,铺着软垫锦缎,上头还有个方寸大的小矮桌,摆着盘围棋,倒是精致秀雅,他见陈青礼正黑着脸在自弈,就开始哄人:“你别气,我买了鸭,还有酒,还有桂花糕!”
陈青礼酸他:“你又不是宰相,怎么肚子里还想撑船?”
顾江白也不在意,怂恿他说:“吃点吧,就当是我赔罪了!”
“你赔罪为什么要我吃东西?”
“……那不然我先吃?鸭铺子的老板说中秋快到了,现在的鸭子是最好吃的,你确定不来点?”
“不吃!”
“那我吃!”于是他就着油纸撕了一只腿下来,瞥见边上还有本书,就捞了过来,才翻了一页就又看到熟悉的画面,开始咳嗽,“这怎么还没完了?”
陈青礼才看过来,顾江白就把这书扔河里了。
“……月色真好啊,呵呵,不然我们赏赏月吧?”
陈青礼叹了口气,想起自己一天下来说的话都带着情绪,就问他:“你折腾这么久,真的是想好好赏月吗?”
☆、喜欢不丢人
陈青礼倒是问了,可顾江白却不敢说。
他开始东扯西拉:“哎呦,陈兄,我就是想换种心情,没有楼里那些事,也没有江湖这些事,就简简单单,在晚上好好看看月亮……你想啊,等天一亮,我们就要四处奔波,这样的时光除了老来,真的没有多少……”
他说了一堆,陈青礼也没听进去,突然就被塞了一片桂花糕进嘴里,顾江白还在笑,说:“我问过人的,这是家百年老店,老板娘说方圆十里,就数她家味道正宗。”
陈青礼噎了一口才品出一点味来,问他:“哪一家?”
“停船的那个巷子口走到头,门槛有些高的那家!”
“……”这怕是被骗的裤子都没了,这家搬来也就这两年的事,不过他却只是说道:“不要买了,下次想吃我去买。”
顾江白一笑:“好啊。”
没一会他就把整只鸭都吃完,肚子挺圆,怀胎三月似的,便下定决心以后再也不吃,走到外面伸腰洗手,他抬头看了看天上的月亮,说:“还有一个月就是中秋,今年恐怕不能在家过了。”
陈青礼也撩开帘子走出来:“你也可以去临青,继续追查,这样说不定能在中秋前赶回去。”
“算了,我姑且就把今天当中秋了,虽不是团圆,却有酒有月,算得上安稳,如今有陈兄在,我又不孤独,有一天的时间当个潇潇洒洒的闲人,也不错。”
“既想懒散,那之前又为何要来?”
顾江白蹲在船头,手在水里晃来晃去:“为什么,责任呗,独善其身是一种很真的假象,我不信,要想安稳,就得解决麻烦,不然事情谁都不管,可不就乱套了吗?”
“就算不是你,也会是别人。”这话说的知行不一,几乎瞬间陈青礼就后悔了,不过又有些释然,如果不是他,那他们也不会有交集。
“嗯,对,可我管不了别人,只能管我自己,这就够啦。”
陈青礼点头:“你很有担当。”
顾江白马上扭头道“那我邀请你喝一杯可好?以前你可没同我这样说话。”说完不等人应他就拉着人进去了。
天太冷,他的手太热,陈青礼没有挣开。
顾江白喝了两杯,才对陈青礼举杯说:“来,喝,这样你不亏,我今日就想在这画舫上头睡,不回去了,你说好不好?”
“……好。”
“那来碰一个!”
一来二去,两人就都喝多了,都歪在一起,小桌子上的围棋都落了满床,他扯着陈青礼的手还在絮叨:“陈兄,来喝,喝,喝完就搂着睡……”
迷迷糊糊间陈青礼觉得有些热,就把领子扯大了些,渐渐就缩在边上不动了。
入夜无风,水面浮着一轮朗月,清波荡漾,星子散落水面像棋,桥边垂柳下歇着一叶画舫,静谧安详,隐隐有呼吸声传出……
顾江白正在做梦,梦见顾家堡被人用火烧了,他被困在屋里出不去,慌乱间睁眼,却是虚惊一场,然而他一口气还没喘匀,就发现边上陈青礼身上烫的跟火一样。
原来不是他家被烧,是陈青礼要熟了!
“陈兄,醒醒!”他拍了拍他脸,毫无动静,又叫了句,“陈青礼!醒醒!”依旧没有反应,他只好摸着人的腰封,想帮他脱几件衣裳,外袍是脱了,可到了亵衣时,他就开始心猿意马,顿时给了自己一巴掌——这人也是你能那样对待的吗?
扇完脸还是热的,他纠结万分地想:“可是我真是这么想的啊!”
尽管他脑袋里的画面已经升级,可手里的动作却很麻利,在解亵衣侧边的带子时,一只冰凉的手突然握住他,陈青礼有些虚的声音传出来:“你干什么?”
顾江白手一抖,大着舌头胡乱瞥道:“没……没干什么啊……”
有月色顺着未关严实的帘子照进来,打下一道白光,而陈青礼的后腰已经露在外面,只要顾江白往下一看,就能发现他跨骨上的枫叶花绣,情急之下他干脆扯着人朝自己身上一压,勾着他的脖子亲了上去。
顾江白听到自己脑中“嗡”地一声,就什么都听不到了,本能地揽着陈青礼又加深了这个吻……直到察觉到陈青礼的手都脱力了才松开他,开心地问他:“你怎么回事?看上我了?”
陈青礼头昏脑涨,眼冒金星,脱口而出一句:“你想多了,我不和你谈感情,我只想睡你!”
这就好比天上掉钱,顾江白瞬间大喜,就说:“真的吗,真的吗,真的可以吗!”说着就开始脱衣服,比洗澡还积极。
陈青礼被吓得酒都醒了三分,偏偏身上还没有力气,就说:“不行,今天不行!”
“嗯?为什么,我看今天就很好,有船有水有月色,极好!”说完他就朝陈青礼身边凑。
陈青礼被他挤得更热了,心里又慌又急,甚至都想同意了他,最后却生出一点绝望:“我为什么这么害怕他发现?我不是早就知道结局了吗?”
他身上的热意像潮水,来的快,退的也快,顾江白马上察觉,就慌慌张张地搂着人替他盖好外袍,说:“你这又是怎么回事,时冷时热的?”
陈青礼心绪未平,只言简意赅道:“毒。”
“嗯?这个毒怎么这么多事呢?你不喝酒是不是也因为这个?”
这句话他却没有答,只说:“我想回去,这里冷。”说完抓着外袍就起身了。
顺着柳树,顾江白看他就这么披着外袍散着头发上岸,心里慌得不行,认为陈青礼肯定是觉得被冒犯了,不然放在从前,他怎么可能这么没有体统地在路上走?
于是他很快追上他,抓着他的胳膊还没说话,陈青礼却转头了,说:“我们去临青吧,枫月谷的事,我一刻也等不了了。”
“啊……哦,你怎么突然说起这事了?”
“我还是喜欢有始有终,所有的事情都得有个结果的。”说完他就挣开顾江白朝前走去。
顾江白还懵着,他抓的挺紧的,怎么就给挣脱了呢?难道……这人一路走来,被颠瘦了?
顺着月光,两人一前一后回了陈府,进屋后……他就被关到了外面,陈青礼没让他进房间……
在门口晃了几圈,他又不敢大声叫,吵醒那几个老的小的也不好,一时憋屈的很,突然他灵机一动,去了窗前,打算扒窗,但许是里头的人听到了动静,很快窗户也被关严实了……
顾江白在窗户下站了一会,有点冷,他突然就很茫然,明明是陈青礼先亲的,还说想睡他,怎么现在却生这么大的气?这难道是什么欲擒故纵的把戏?
“不能吧?陈青礼你这么会玩?”
带着一种窃喜,顾江白就这么贴着窗户睡了,醒来的时候天光已经大亮,明明没有树,他却听到了鸟叫,才起身,一个白色的影子停在他边上,陈青礼淡淡地道:“走吧,骑马去,马车太慢。”
顾江白揉了揉眼睛,才发现他把头发全束起来了,温雅的样貌平白多了几点锐气,光洁的额头下,一双桃花眼眼神清冷,像极了昨天夜里清冷的月色。
“那你冷了怎么办?”
陈青礼的心差点被他这句话撬开,但他只是摇了摇头,就迈出去了,风吹起他的白色发带,顾江白没有抓住……
出镇的路上顾江白想了想,还是对陈青礼说了:“上次同陈师傅见面,我把那死人身上扯下的一片布给他看了,他说这夜行服像是苏州那边铺子的手艺,我就打算去看看,不过没告诉你,是不想让你老想着这些事,这不是伤神吗,临清那边,我又担心会被人跟踪行刺,护不住你……既然两条路都能走,我何必挑难的那条走?不是我不自信,我只是害怕,现在越来越怕了……”
说出来后他就觉得轻松不少,像是心口的石头突然被挪开了,他想,喜欢一个人不丢人,不管这人明不明白,他总归是无愧于心的。
陈青礼没看他,深吸了一口气,说:“苏州不用去,我的人查到了一点线索,临青有人在悄无声息地买进各种铁器还有敛财,往那边去就对了。”
顾江白有些诧异,说:“你的人?你不就是个土财主吗?”
陈青礼脸不红心不跳,谎话信手拈来:“嗯,枫月谷出事后我救了几个快死的人,他们有故事,我有钱,以物易物,后面他们要报仇我没管他们,也是今日才收到的消息。”
顾江白摸了摸下巴,若有所思,说:“这几位兄弟单枪匹马就敢上,看来这枫月谷,藏得没有我想象中那么深嘛。”
陈青礼看了他一眼,说:“你不要轻举妄动,打草惊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