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么?”顾淮笙笑容掩不住疲惫,却依旧不落气场:“那还真是有劳诸位了,不过人命案子要调查,这真假公主一事,事关国本,也不可堂而皇之,当慎重查明才是,常公公,你说是么?”
常朔面色严肃的拱了拱手:“顾大人放心,此事杂家定会禀明圣上。”
“那就好。”顾淮笙含笑颔首。
“瞧着顾大人这气色却是不大好啊。”常朔放下手,捋了捋臂弯拂尘:“可是之前落下的病根儿还没好呢?”
“可不是么?”顾淮笙露出苦笑:“眼下啊,都成药罐子咯!”
“那顾大人可要紧着些身子,年纪轻轻,这样可不行。”常朔说完,又是冲赵越弯腰一礼:“既然顾大人病体不便,那吾等也不久留叨扰,这便告辞了,皇上那,还等着杂家回话呢,哎,瞧这事儿给闹腾的,皇上啊,也是头疼的紧,好些日子没舒心过了。”
赵越点头:“诸位走好。”
这话都让常朔说了,邱纪两人对视一眼,也不废话,顺势上前拱手告辞,便跟着常朔一起离开了别庄。
等人一走,顾淮笙就卸力整个倒在了赵越身上。
“还好吗?”赵越伸手接住,脸上是毫不掩饰的紧张。
顾淮笙摇了摇头:“还好,就是懒筋发作了,哎,劳烦王爷扶我过去坐会儿,我这腿颤的哟,可真是不太中用。”
赵越依言把顾淮笙扶到椅子上坐好:“你这次醒来状态,似乎比之前要差。”
不是似乎,根本就是。
不过顾淮笙没应,而是转移了话题:“王爷对今日这事怎么看?”
“哼。”提起这事,赵越就冷下了脸:“案子应是有了眉目。”
顾淮笙一点就通:“看来,是准备借流言之引,让我做这替罪羊了,如此的话……”
“怎么?”赵越低头看着顾淮笙的眼睛。
“看来你我眼下这般相处,让那位着急了呢。”顾淮笙叹气:“我倒是没什么,只要顾家一天不倒,他就不会轻易把我怎么样,怕就怕……”
“顾将军?”赵越挑眉。
顾淮笙点头:“没错。”
“所以你才故意揭发真假公主一事,将这原本心照不宣的隐秘推到明面上?”赵越稍微一想,就明白了顾淮笙此番用意。
第64章 发现
就这么两句话的功夫,顾淮笙眼皮都瞌上了。
赵越双手扶着椅把,在他面前蹲了下来。
“又困了?”赵越摸到顾淮笙的手,眉心一皱,便给一把握住了:“手怎么这么凉?”大夏天的手冷成这样,可不正常。
顾淮笙并没有睡着,只是太累闭目养神,闻言便虚睁开一条隙缝:“就是累。”顿了顿又喃喃道:“赵越,我想去晒会儿太阳。”
“好。”赵越转了个身,背朝顾淮笙:“上来,我背你出去。”
顾淮笙好一会儿,才慢半拍地趴了上去。
赵越背起顾淮笙朝门外走,就听顾淮笙嘟哝:“我没喝鸡汤。”
“嗯。”赵越脚步顿了顿:“我喝了没事,但并不能因此推断,上次你喝的就没有问题。”
“可是太医大夫都看过,并没有在我身上发现有中毒的迹象。”顾淮笙虽然疲乏的睁不开眼,却依旧没有停止转动大脑:“如果这次我犯病不是体内积毒诱发,那诱点定然……”
“你想到什么了?”赵越忙转头问。
“这倒没有。”顾淮笙摇头:“我总觉得,忽略了什么,但细想又抓不住头绪。”
“那就别想了,会查出来的。”赵越托着顾淮笙往上掂了掂,却听啪的一声,便停了下来,低头去看:“什么东西掉了?”
“嗯?”顾淮笙闻言,也跟着转头去看:“哦,是秋媛的那香囊。”
“秋媛,谁?”赵越本来都准备放下顾淮笙去捡了,听到这话立即打消了念头。
“你这别庄的一丫鬟啊,这都不记得,怎么给人当主子的?”顾淮笙拍了下赵越肩膀:“放我下来。”
赵越……赵越没有放,背着就闷头往前走。
“哎!”顾淮笙忙回头去看那掉落地上孤零零躺着的香囊,便是这一转头,让他忽然灵光一闪:“等等,香囊香囊!我想到了!”
“什么?”这没头没脑的,赵越都差点没反应过来。
“诱因!”顾淮笙由于太过激动,人都精神了不少,拍拍照顾的肩膀,撑着就从他背上跳了下来,只是落地的时候没站稳,直接摔坐在地上。
赵越被惊了一跳,下意识伸手去扶,不过顾淮笙没用他,自己爬起来,跑回去把香囊捡了起来。
“这香囊有什么问题?”赵越走过去,伸手拿过香囊翻来覆去看了看,又凑到鼻间闻了闻,是一股清淡的夏菊掺和茉莉的花香,没什么特别的。
顾淮笙没有跟赵越抢香囊,而是皱眉抠着腰带镶玉若有所思,良久一拍巴掌:“小刘!”顿了顿坚定点头:“对,就是他!”
两人对视须臾,赵越当即抬手朝天打了个响指。
声音刚落,一名年纪十五六,圆脸矮个,身着一身烎王府徽章暗卫服的小子就从远处房顶飞身下来,眨眼起跳稳稳落地,单膝跪在了赵越面前。
顾淮笙看着稀罕,忍不住多打量了几眼:“这小子看着挺面生啊,新收的?”
“这是云翼,常年跟着云岚在军中磨炼,极少回来,所以你才不认识。”赵越给顾淮笙解释完,就伸手把人扒拉到身后,脚步一错挡住了顾淮笙打脸云翼的视线,这才面无表情的吩咐云翼:“你即刻回王府,把后厨小刘给带来……”
“哎!”顾淮笙探头打断赵越,冲云翼眨了眨眼:“等一下,不必打草惊蛇,你去把他身上的香囊顺来就行,还有留意一下王府其他下人,尤其是身上有配香囊的。”
“都给顺来吗?”云翼肉嘟嘟的圆脸满布疑惑:“集体香囊这么大的动静,肯定也会打草惊蛇的。”
“我让你留意,又没让你都顺。”顾淮笙啧了一声:“你只要留意,别人的香囊跟小刘的有没有区别就行了,不止小刘,还有那厨娘,也要搜查一下,若是相同,东西一并带过来,人先别动,暗中看管起来即可。”
云翼听罢看向赵越。
赵越道:“就照顾大人说的办,叫上云岚一起,分头行事,云墨云夜他们那边查的如何了,可有消息回来?”
“尚未。”云翼奶声奶气,却鼓着肉脸端得是一本正经。
顾淮笙在一旁看的手痒,特别想上手去掐一掐,不过刚一动,就被赵越给瞪得退了回去。只是人是退了,眼睛却还盯着云岚肉嘟嘟的脸手痒的厉害。
赵越看在眼里,面上绷着不显,心里都要酸死了,挥了挥手让云翼赶紧滚。可人就算滚了,那口噎喉的酸劲儿还是下不去。
“那小孩儿跟个奶娃娃似的,居然取了这么个霸气的名字,他这能行么?”顾淮笙压根儿没发现赵越的酸,心思都还在刚刚离开的云翼身上。
赵越……赵越听着更酸了,雨兮団兑语气却愈发平淡无波:“百步穿杨,剑若流星。”赵越转头看向顾淮笙,目光沉沉:“你说他行不行?”
“哟!”顾淮笙一脸意外:“看不出来,小孩儿这么厉害呢!”
“你也没比他大几岁。”赵越袖子一甩,负手身后:“顾大人现在精神挺好,那就自己多走动走动吧,就当活动筋骨了。”说罢也不等顾淮笙,转身就走。
顾淮笙便是这时才后知后觉意识到,赵越闹别扭了。
“嗐!”虽然并不知道对方怎么突然别扭的原因,但顾淮笙还是赶紧跟上去哄:“王爷你好狠的心呐,这就把人家给撂下不管啦?我人好困,脚无力,我弱柳扶风风吹就倒,王爷真的不管了吗?”
“你就是躺太久。”赵越气头上,嘴硬的紧,但脚步却不自觉地慢了下来,看似不在意,实际上眼角余光都在顾淮笙身上,也始终保持在伸手能够着的距离。
“哎呀……”顾淮笙身子一歪,就厚脸皮地直接挂赵越肩膀上了,任由对方那么驮着走:“王爷别绷着个脸嘛,方才不是好好的嘛,我这是哪里惹你不高兴了你就说,我改还不成吗?我错了,我错了王爷,好王爷,你就原谅我这一回吧,啊?”
赵越能看出来顾淮笙是在强撑,再多的酸气也被心疼给冲淡了,坚持了没一会儿,就无奈停了下来,伸手搂腰扶住了顾淮笙。
“你知道自己错在哪吗就道歉?”赵越叹气:“算了,你就是这么个性子,我跟你置什么气,咱们去那边的石台吧,坐着晒一会儿就回去。”
顾淮笙还真不知道赵越生气的点,想问,可看看赵越的脸色,抿了抿嘴角,愣是给咽了回去。
“嗐,我现在这精神头,跟七老八十了似的,信不信我坐那就能睡着?”顾淮笙一边被赵越搀着往石台那边走,一边无奈地叹气摇了摇头。
“睡着了我背你回去。”赵越看了一眼顾淮笙侧脸,搂着腰的手便不由收紧了些。
顾淮笙还真没说错,两人坐上石台没多会儿,他果真就被太阳晒得昏昏欲睡。
赵越看他脑袋在那一点一点,伸手就给扒拉着靠到肩膀上:“困了就睡,别强撑。”
赵越说的平静,然而只有他自己知道,内心有多忐忑煎熬,看不得顾淮笙强忍疲倦,又担心顾淮笙会一睡不醒,可为了不影响顾淮笙,这些情绪他只能收压心底,自己默默承受着。
侧头见顾淮笙眼皮已经熬不住给耷拉上了,赵越拍了拍他的肩膀,叹息道:“睡吧。”
待人睡沉,赵越却没有背,而是把人给抱了回去。
另一边,云翼云岚回到王府,分头行动,借着身份之便,几乎不费吹灰之力就顺到了香囊。尤其云岚,顺了香囊一一与云翼顺来的做过比较后,又神不知鬼不觉地给还了回去,两人身手了得,这么一通折腾下来,竟谁也没惊动,可以说很顺利的就带着东西折返了别庄。
赵越在两人落地的瞬间就感应到了,看了一眼熟睡的顾淮笙,这才起身去开门。
“东西拿到了?”赵越看向门外两人,语气严肃。
“拿到了。”云翼赶紧把东西呈上:“人也照……顾大人吩咐,给看起来了。”
赵越接过香囊看了看,除了绣工精致,并未看出什么不同,就在他准备打开一看时,被云岚出声阻止。
“王爷……”
赵越顿住动作,挑眉看了过去。
云岚跟云翼对视一眼,然后才略显踟蹰道:“王爷,属下仔细比较过,小刘这香囊跟王府那些丫鬟嬷嬷用的香料其实差不多,都是一个味儿,区别只在于香囊本身。”
“哦?”赵越敛眸,示意云岚继续说。
“不过……”云岚有些迟疑,在赵越慑人的眼神示意下,才接着说了下去:“这香囊里用的干花,乃是百日醉,前几年宫里赏的,一直被种在老太妃院里。”
赵越表情猛然一僵,抬眼看着云岚。
云岚硬着头皮往下接:“不过这百日醉不过西洋奇花,好是好看,却并没有什么稀罕,不然老太妃成日侍弄必然也会受其影响,属下原本没觉得什么,是云翼提议带去医馆让大夫看看,我们才得知,原来这百日醉单独无毒无害,却与几味药材犯冲。”
“药材犯冲……”赵越凝眉深思,忽然抬起头来,正色道:“淮笙的药!”当即掏出药方递给云岚:“带上这个,再去医馆。”
第65章 瞧你这点出息
顾淮笙怎么也不会想到,他不过是睡了一觉,醒来就直接乾坤大挪移换了地方。睡前还是赵越那别庄,醒来人就躺在了自家床上。
也不知道睡了多久,顾淮笙坐起来一阵晕眩,差点没撑住给摔回去,得亏果壳儿就守在床边,及时扶住了他。
“少爷您慢着些。”果壳儿拿来枕头垫顾淮笙背后,让他靠着,这才松手。
“唔……”顾淮笙捏了捏眉心:“我为何在这儿?”
“是王爷送您回来的。”果壳儿脸上都是担忧:“少爷,您感觉如何?”
“这个赵越……”顾淮笙啧了一声,放下手:“还好。”待那阵晕眩过去就准备下床:“我睡了多久?”
“少爷昨儿个回来就没醒,一直睡到现在。”果壳儿现在时刻处在一种被顾淮笙一睡难醒的恐惧支配中,哪怕人醒了,他紧绷的神经依旧放松不下来:“元伯已经让人去军营找大少爷了,昨儿个就去了,现在没回,想来是被什么事给耽搁了。”
“我就睡一觉。”顾淮笙落地试了试脚感,踩踏实了,这才站起身来,伸展双臂,示意果壳儿更衣:“多大点事儿,惊动大哥干嘛?”
“这不是,看着少爷这样,心里不踏实么。”果壳儿拿来衣裳伺候顾淮笙穿戴:“还好少爷醒了,您这总是动辄一睡就几日的劲头,也不知是个什么毛病,长此下去也不是个办法。”
顾淮笙却没听果壳儿在说什么,心思转回了被赵越突然送回来这件事上。
“王爷有说,为何把我送回来吗?”顾淮笙转头看向正在往他腰上系玉佩的果壳儿。
“那倒没说。”果壳儿弄好玉佩有扶着顾淮笙坐下,替他梳头冠发:“只说让少爷在家好好养着,衙门那边都已经招呼过了,不必着急,等身子养好再去不迟。”
“就说了这些?”不知为何,顾淮笙总觉得哪里怪怪的,说不上来的感觉,就好像,有什么不好的事情要发生一样,搅的他心神难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