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笑道:“所以你认为他该杀,是怕他为害,你认为我该救他,是怕我憋坏?”
他点了点头,我疑惑得解,心中一松开,干脆把脑袋往后一仰,躺在他的大腿上,李藏风倒一开始还僵僵的,后来干脆就放松了些,一只手搭在我的脑袋上,他又开始按摩穴位了。
我一边享受着他的轻轻重重,一边笑着,说出了一句看似寻常的话。
“高悠悠毕竟不是常人,若是这场决斗我输了,杀曹几何就交给你了。”
李藏风脸上一丝变化也无,手指却很及时地停下了。
高悠悠不是别人,我在别人面前输了还能逃,在他面前输就等于死。
死就等于永不相见、誓言成空,是一道光在头顶灭,是一段刀鞘粉碎成渣渣。
于是李藏风不再动作,不再说话。
我等了半天他的挣扎,我等了许久他的回问。可是他没有问出一句,没有劝阻,没有担心,仿佛所有的情绪都闷成了胸口的一点,如针似的戳他的心脏。
没有他的按摩,我就不哼哼了,我仰着头看他的表情,像个等待消极学生的积极班主任。
“你怎么不问问我 ?你一点也不担心么?”
李藏风居然说:“刚才是担心的,现在不了。”
我大惊:“为什么不?你就这么确信我会赢?”
李藏风:“你不是会赢,你是必须赢!”
我听得见他咬牙的声儿,又瞧见他的眼神由平淡过渡到锋利,脸上充满了班主任式的严肃爱。
“你若发挥全部实力,绝不会输。可前提必须是全力。所以我在接下来三天里会多多与你比斗。你必须尽全力与我打,把我当做高悠悠来杀。”
这是想在三天里对我进行魔鬼特训?
我深吸一口气,道:“这个没问题,但是我对你也有个要求。”
“你若尽全力,我也会尽全力。”
“我说的不是这个。”我把诚挚的目光往上一翻,我在找他那几根插在我发丝间的手指呢。
“白天和你比得精疲力尽,我晚上总得讨些奖赏吧?”
李藏风眼神一空,似乎酝酿出了什么鬼斧神工的脑回路,他微有迟疑,便把目光投向了我的全身上下,从锁骨看到胸肌,再从胸肌看到经常打马赛克的位置,再从马赛克的位置看到了七哥那强有力的大腿小腿。
……这瞅啥呢?
瞅完了,他把目光迅速地收回来,微低头,慢垂眼,道:“白日操武,夜间讨赏,倒是可以。只不过晚上的事……会不会影响你的决斗?”
我脑袋一空,他说个啥?
李藏风见我表情逐渐懵逼,挣扎许久,还是劝诫道:“大事小事……都需节制。”
我算是听明白了。这家伙现在比我还擅长搞颜色呢。
我冲着他的呆脸蛋吐了一口热气,没好气道:“我是让你晚上给我全身按摩,松松筋骨,你想什么呢?”
李藏风一愣,二惊,随后陷入了无穷无尽的沉思。
沉思过程有点久,那就有一抹两抹的红飞上了他两颊,而他毫无所觉,只是操/练五指,发兵于我的额头眉间,那指尖的薄茧都摩出了热,摩出了软,是刀枪舞动、兵戈飞扬,硬是叫我舒舒服服地眯了眼,只从眼缝里偷看着偷偷脸红的李藏风。
他又呆又懒,又倔又冷。
可他那么好看。
还又这么可爱。
叫我怎么舍得去死呢?
第155章 决斗佬的本色
我叫方即云,我想先享受一下脑部按摩,然而李藏风不让。
他的意思是按已经按过了,再这么按下去,我会过度沉溺于享受,从而忘记了三天后要面对一个大魔王。
所以他表示自己的按摩就到此为止了,接下来得先打。
我觉得这样也不错,咱们打起来那是劈啪作响衣袖带风,到时候打得身体每个关节都通透了,按摩起来效果才会加倍。
但是和李藏风打是一件怎么样的体验呢?
谢邀,作为利益相关的当事人,我可以给你们透个底。
这体验就和做那啥的体验掉了个方向,一开始很爽,之后就不爽了。
一开始是玩闹似地切磋。
我的匕首在他的小腿部位缠缠绵绵,他的刀锋在我的腰肾打转,不伤性命,但都冲着咱们伤过的地方劈砍。李藏风的铁腿是久经考验的老肢干了,常年被踢被砍都没坏。我的铁肾也是不输给铁臀的好器官,常年被刺被戳都不中。
可后来就不好玩了,玩着玩着我进入了戳气球状态。
我的匕首开始冲着他的老脖子招呼,他的刀锋逐渐对着我的胸口戳刺,你想这怎么能够呢?
虽然李藏风说要全力,但是我是真怕打着打着打High了,高悠悠还没来我先就把他弄死了,或者他把我给戳死了,那这事儿算个什么呢?
在接受了阿渡的杀意以后,我对生死倒是有些改变的。
从前我想象的最美好的死法,是老到不能动的时候因为吃东西太饱而噎死。
现在我所想象的最佳死法,是老到不能打的时候去找李藏风决斗,然后死在他的无情刀下。
总而言之,得等我们体验过幸福到令人厌倦的生活,我才舍得死在他刀下。
现在不行啊,现在咋能够啊。
我马上停下来,结果李藏风这家伙是个不长眼的,我停下他却不停,还冲过来利利索索地划了一刀,如一抹流星赶月亮,一只天狗追太阳,什么星到了他这一刀面前都得破个相。
所以这一刀下去,我新买的腰带就“啪叽”一声,清脆决然地碎了一地。
是玉板腰带,雕花刻草的。
很贵。
非常贵。
这可不是三两银子或者四两银子的小买卖。
这可是五两银子的大买卖!!
我气得磨牙、恨得手痒,结果李藏风一脸肃然地收刀住手,站如财神立如关公,气势威武道:“比试得用全力,你再擅自停下,破的可不止是腰带。”
我怒了:“打人不打脸,你不该划腰带。”
李藏风皱眉道:“你的腰带等于脸?”
我更怒:“我花的每分银子都是我的脸,一个人可以没有命,但必须得有脸!”
说完我气哼哼地弯下腰,把每份玉板都捡起来,我心想这碎玉虽然不比全玉值钱,但起码能做点别的东西,也不算完全的浪费。
李藏风见我捡拾半天,脸色纠结了半天,结果他走近蹲下来,我还当他想和我一起捡呢,结果他默默地拿起了一块儿碎玉,观摩半晌,他居然就这么默默地放回了地上。
……啥意思啊?
李藏风道:“碎玉难全,捡了无益,你何必执着?”
我皱眉道:“这些东西并未全碎,有的只是崩出了一个口子。”
李藏风皱眉道:“即便只崩出了一个缺口,那也并非完璧。做人就要做最强,戴玉便该戴最好。”
我摇头道:“世事无完美,何必追求完璧?这世上有很多人都是被打碎筋骨后再拼出一个新的自己,然后才能更强更厉。人是如此,玉也一样。”
我觉得很多高手之所以一条路走到黑,就是因为他们太过追求完美。
完美等于最强,最强就得把所有人踩在脚底,为此不惜磨刀万年,只求一刻锋芒。
没必要啊,真没那个必要。
强弱如同天时,哪怕你这一刻比他强,那一刻比他弱,换个情况、地点,情势就可能完全逆转,你的心境也会影响你的实力发挥,你出手的理由也会叫你有不同的出招风格。就比如七哥,他内力是跟不上高悠悠,综合实力可能是弱他一些,但只要七哥匕首出鞘,天下有谁敢试其锋芒?
所以有时以弱胜强,都是寻常,不是意外。
我这话是在吐槽唯强弱论,没想到李藏风眼前“噌”地一下被点亮,竟似被这一句无心之言所触动,他脸上浮出若有所思的神情,像一个卡关多年的手残,终于在指导下想到了通关的捷径。
我见他陷入了沉思,干脆自己低下身子,把该捡的都捡了,然后放在一旁,准备找个时间托个玉匠师傅再打磨一下。
李藏风结束沉思,又见到我如此珍惜碎玉,张了尊口,指出了一个鲜血淋漓的事实。
“你……为何如此紧张身外之物?”
我能说小钱钱是我的挚爱么?
说了怕是真没脸了,这钱还是他送我的。
我马上胡扯道:“这钱是你送我的,得好好花才对得起你。”
李藏风只消停了一会儿,就无情拆穿:“你每次撒谎时,眼睛都张得比平常大一些。”
……因为大眼睛比较萌?可以萌混过关?
这次是过不了关了,我干脆转移话题:“不是要打么?咱们继续。”
李藏风严肃道:“这次你得和我好好打。”
我却说:“我得保留全部战力去与高悠悠斗,我不能在你手上受伤。”
李藏风这回倒是反驳不了,于是道:“好,我会只攻击某个部位,不叫你受半点伤。”
……居然一下就说服了!?
决斗佬什么时候变得这么通情达理了!?
我心中和攒了蜜糖似的甜滋滋,我心想老李这头桀骜不驯的鹰总算是被我熬熟了 ,他不仅能说人话,他还能干人事儿了!你对比对比他最初的表现,再看看他现在,这得是多大的进步,多好的表现啊!
说明什么呢?
只要功夫深,铁杵都能给磨成定海神针。
想变小就变小,想变大就变大,随你心意,乖乖听话,这就是一代神针李藏风。
我心里正感慨他的甜呢,结果李藏风下一刻就一刀过来。
然后我就彻底懵逼了。
你猜他这一刀攻击的是哪个特殊部位呢?
不是那些个需要打马赛克的部位。
也不是我的胸口和我的铁臀。
而是头顶。
我茂密青春而可爱的青丝!
我傲然于武林群秃的头发!
MMP!这不干人事儿的王八蛋想剃掉我的头顶啊!!!
第156章 时刻都算你
我叫方即云,我似乎要有灭顶之灾了。
而且这灾还不是天灾,是人祸!
居然是我的亲亲宝贝男朋友——李藏风惹的祸!?
这真是既不亲也不宝贝了,这哪儿还有个男朋友的样儿?这和我有着深仇大恨的人也不一定要灭我的顶啊,怎么他来灭?这还有天理么!?
他三进三攻,刀锋在空气里划出一道刺耳决然的嘶声,如毒蛇在我老脖子旁吐舌,像一道冷风打了个转就吹到我的心肝脾肾,我躲之又躲,羞怒交加,他却陈胜追击,越出刀越迅速。
最后终于有那么一刀,不长眼也没有心,就这么绕到我的后背,从我的下方往上方一刺!
逮!他敢削我后脑勺!?
绝不能被削成西瓜皮,我抱着莫大决心往前猛一扑,地上那么一翻滚,也不管自己沾了几分泥几斤土,我回头就是一个勾踢去绊他双脚,李藏风理所当然地躲过,他的人跃到一边,刀尖往地上一戳,借力反弹回来,更加理直气壮地一刀向我斜劈,竟直接冲着我的脚去剁!
说好的只攻击特定部位呢!?
你难道还想帮我剃指甲!?
我拼死不从,他竟追之不舍,刀尖刺向我两脚中间,然后往左脚侧面弹尖,再往右脚侧面斜削!
来回弹,来回折腾,他是哪根筋搭错了,非和我的脚趾头过不去?
我怒向胆边生,一转角直接踢上了他的刀锋。
你可别以为这是随随便便的一踢。
这是七哥他老人家的金刚脚,每颗脚趾都是接引阁认证过的钢铁脚趾,七哥他老人家哪怕有一天生了脚气那也是钢铁级别的脚气。
我就这么往上一踢,反踩,把好好一把刀困在脚下,然后我低头弯腰就是一拳打招呼。
招呼啥呢?
当然是向李藏风脸上招呼。
他敢灭我顶,我就毁他容,我觉得这样很是公平。
可是打到一半我又不舍得了。
因为他居然大大方方地侧开头,让出一个脸颊让我打。
别误会,李藏风没有受虐癖来着。
他侧过头,只不过是因为他要保护自己尊贵的鼻梁。
脸可以没,发可以掉,唯独鼻子无可替代,一根绒毛少了那都是罪过。
那我就乐呵了,我干脆再一爪子抓向他鼻子,五指如飞鹰钩兔,。
当然不能十成力下去,否则这鼻子得彻底散架。
但是我可以捏他的鼻子,插他的鼻孔。
你想这个家伙,当初为了不打喷嚏宁愿花个一千两买个鼻夹,掉了几根鼻毛他就怒了,可见他对自己的鼻子是何等的珍惜爱护。你想这么一招下去,他还不得气疯疯?
结果李藏风不给我这机会,居然直接一抽刀,我身量没有以前足,压不住刀,脚下不稳,一个趔趄就要倒下去,可倒了不就输了?我干脆一脚勾他膝盖,一只手往地上猛地一拍,直接就把自己拍得弹起来了,仿佛一条在湖水波光上跳动的老鲤鱼。
我一起来,跟着勾他,把他拉近,故意不用匕首不用拳,直接粗暴地一头撞他胸口,一个毛发茂密的金刚铁脑这么冲撞下去,我就懵了。
咋的撞上去这么疼呢?
我撞的是个人啊还是块儿钢板啊?
李藏风也给撞疼了,他几乎是连退带飞好几步才稳下来,胸口起伏如波浪,脸上也是白里透着几道惨红,显得又冷又俊,如刀鞘上开出的一朵极美极厉的钢花铁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