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甲 完结+番外[古代架空]——BY:竹下寺中一老翁

作者:竹下寺中一老翁  录入:02-24

  贺熙华一人坐在车驾中,掀开车帘看着陌生又熟悉的长安城,面上难得露出一丝迷茫。
  “臣贺熙朝参见陛下,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轩辕曜仿佛是在看书,从书页间微微抬头瞥了他一眼,并不急着叫起。
  贺熙朝神色淡漠地跪着,丝毫不介意跪到地老天荒。
  过了一盏茶的功夫,轩辕曜才如梦初醒般道:“方才看书有些迷了,不曾留意到你,见谅见谅。起吧。”
  又对一旁内侍努了努嘴,“看座。”
  内侍搬来一个胡床放在一边,贺熙朝谢了恩方坐下。
  “你叫什么名字?”轩辕曜对那内侍和颜悦色道,“看着眼生得很。”
  “奴婢贱名守让。”
  “你可认得守温?”轩辕曜叹了声,“是打小跟着朕的太监,只可惜,随朕去云中时,因护驾被刺客戕害了。”
  守让抽了抽鼻子,“认得,当年守温与我一同入宫,因我们这一批有五人,便取了温良恭俭让的名,他是大哥。”
  “他虽是宦官,却忠肝义胆,你要好好学学他。”轩辕曜从一旁的暗格里取出块糕点,附身递给他,柔声道,“宫里规矩,奴仆不能吃的太饱,今日还有大朝会,你怕是油米未进。拿去垫垫吧,朕恕你无罪。”
  守让哪里敢接,只忙着叩首。
  轩辕曜塞到他手上,叹道,“还是个孩子呢。”
  贺熙朝冷眼看着,眼前这人几乎不能和印象中那阴郁少年重合起来,看来皇帝在泗州两年,旁的不知晓,倒是将堂弟的做派学了个十成十。
  轩辕曜这才看向贺熙朝,笑道:“云升兄别来无恙?上次在泗州未得相见,实乃大憾。”
  “也谈不上未见。”贺熙朝笑笑,“隔窗相闻,也算是见了。”
  轩辕曜呛了下,虽明白他所说为窗,可总还是做贼心虚,想起那次其实并非隔窗,而是隔床,心中又是一荡。
  贺熙朝面无表情地看他,只觉他走这一遭性情大变,若不是铁证如山,简直犹如换了个人。
  正当二人尴尬到无以复加时,仪仗缓缓停下,到曲江了。
  皇帝亲至宴请新科进士,这场筵席被称作曲江大宴,试想三五百号人觥筹交错,是何等盛景?御厨们也是拿出了十八般武艺,势要让新科进士们见识见识这世间一等一的富贵。
  轩辕曜自然在主位坐下,又让孟平几位主考在左上首落座,又笑道,“云升,中孚,有阵子不曾把酒言欢了,今日定要一大醉!”
  贺熙朝心道咱们把酒言欢过吗?还是认命地与沈临在他右下首落座了。
  轩辕曜余光瞥见贺熙华坐在不远不近处,正垂首一人看着案几发呆,心中又是酸又是暖,不忍再看,低声问守让,“朕让你们去请的人可安排好了?”
  “回陛下的话,我们已将周老爷接入宫,御马也已迎回御马苑。”
  “周老爷……”想象着周俭昌听到这称呼的膈应神情,轩辕曜禁不住好笑。
  副主考孟平起身,“陛下,二位探花使已快马赶来,约莫还有一炷香的功夫便到了。”
  轩辕曜点了点头,冷不丁问道:“当年灵煦中探花时,折回来的是何等仙葩?”
  众人均是一愣,心道这灵煦是何人?
  唯有贺熙华抬眼,心生不祥。
  “哦,”轩辕曜对贺熙朝笑道,“连云升也不知么?有一日在泗州,朕与令弟提及往事,说到十年前朕为他起了大名,一事不劳二主,朕顺手把表字也赐了,也算善始善终。”
  孟平见天子历练之后愈发沉稳,又有天日之表、三元之才,心中不禁懊丧,当时不该忌惮贺家权势,辞去圣上美意,将女儿草率嫁予一官宦人家,也该女儿无这福气……
  贺熙华掩去面上愕然,这人也忒霸道,名与字,竟无一个留给他父亲来起,以及二人互起表字,这是个什么事……
  “积仁为灵,煦煦为仁,这表字还不错罢?”轩辕曜目光投向贺熙华,“再过两年,待他年满二十,朕要亲自为他行冠礼。”
  所有人看向贺氏兄弟的神情更加复杂,一时间弄不懂陛下是在韬光养晦、麻痹贺党,还是要扶持小贺对付大贺、让贺党土崩瓦解,还是要与贺党相逢一笑泯恩仇……
  “二郎不忍折花,便快马回府,将自己养的兰花移了一盆出来,”唯有贺熙朝记得皇帝垂询,老老实实答道,“那盆兰草后来应是在太后娘娘宫里。”
  轩辕曜记在心中,发誓一回宫就要将那盆兰草抢过来,“贺家大郎是贺家宝树,二郎是兰心蕙质,你二人正好凑了个芝兰玉树,合该光耀门庭。”
  贺熙华不惯旁人又妒又羡目光,正如坐针毡,就见守让兴冲冲地通报,“二位探花使回来了!”
  轩辕曜喜道:“还不快传!”
  作者有话要说:  谥号 仁字预定


第69章 第十五章:杏园探花
  两位探花使都身着红衣,在浩荡春风之中衣袂飘飘,说不出的年少俊美,只是二人颇有默契地将手背在身后,偏不让众人看见。
  轩辕曜见贤心喜,笑道:“是什么倾城名花,让二位如此什袭珍藏?”
  叶胥朝本就是个善卖弄之人,此时很有些藏不住了,从身后取出颇为娇艳的一朵牡丹。
  “唔,一花双色,似是二乔。”孟平赞许地点头,“可是摘自皇甫中丞园中?”
  叶胥朝得意道:“正是,此花在去年的牡丹赛中夺得头筹,故而学生斗胆前去讨要,幸而皇甫中丞看在陛下的面子上,亲手折了一枝让学生送回来,为陛下筵席添色。”
  轩辕曜点点头,对一旁守让道:“此花朕很喜欢,赏皇甫衢绢帛五十匹。”
  说罢,便笑眯眯地看向钱循。
  钱循本就是个老实人,有些局促地取出数枝娇艳欲滴的桃花,那桃花虽朵大些,却也无甚稀奇。
  轩辕曜定睛看了看,忽而道:“这似乎是定陵的桃花。”
  “并非,”钱循老实地摇了摇头,“臣打马出宫时,正巧见御园之中春光烂漫,桃夭柳媚,便停驻凝望了一会。正巧有几位宫人路过,见臣痴望,便为臣折了几枝。”
  “钱兄这便有所不知了,”赵之灿人逢喜事精神爽,加上出身高门,讲话也无顾忌了些,“这御园的桃花本就是由定陵移来,因是山间野桃,故而比寻常园中的桃花长势更好、更加高壮些。”
  轩辕曜沉思一番,命人将那牡丹用玉盘装了,慨叹道:“名花倾国两相欢,长使君王带笑看……来人,快马给朕送去母后处,就说是新科进士们的一片心意,朕借花献佛了。”
  金吾卫小心翼翼地接过,专门找了俩马车,奉命匆忙去了。
  “至于这桃花,共有五枝,这样,朕挑走两枝,剩下的你酌情分了吧。”说罢,轩辕曜竟亲自拾级而下,走到钱循的身边,仔细挑选出最为鲜活的两枝,笑道,“唔,若是插瓶,倒还是多了一枝。”
  贺熙华垂首,几乎将脸埋到了胸前,只求这位祖宗能行行好,暂时忘了自己,要叙旧日后再说。
  可惜,偏偏轩辕曜不让他如愿,绕过数张几案,走到他身旁,将那桃花小心翼翼地别在他发鬓之上,轻叹道:“桃之夭夭,灼灼其华。古人诚不欺朕也,朕当年这个华字取得真好。”
  贺熙华终于难以忍受周遭目光,忍不住抬头瞪他一眼,换来轩辕曜一声低笑。
  轩辕曜见好就收,不在他身边讨嫌,快步回到座中,“辛苦二位探花使,入座开宴。”
  既是曲江宴,普天之下最有文采之人几乎都在席上了,加上正是春风得意之时,一开始的拘谨之后,席上也便欢腾起来。
  轩辕曜看着进士们将酒盏投入江中曲水流觞,莞尔一笑,忽而起身道:“所谓金榜题名,题名立碑必不可少。朕此番连中三元也不容易,想去慈恩塔下题名……”
  “陛下,”孟平慌忙起身,“一般题名均是选一书法最佳者誊抄所有人名姓,何劳陛下亲身前往?”
  轩辕曜挑眉,“难道朕不是那个书法最优者?”
  一旁的金吾卫将军脸都绿了,一科举子数百人,待陛下将名字尽数抄录到碑上,起码要一个时辰,慈恩塔周遭人来人往,如何能确保陛下安全?
  贺熙朝与沈临也跟着劝,轩辕曜却固执己见,一定要御笔题碑。
  “陛下,”贺熙华见贺熙朝拼命给自己使眼色,心知再不能作壁上观,“臣以为此科与旁科不同,既有陛下独占鳌头,自然应镌刻于碑上,方为不朽。不如陛下圣驾回宫后一一抄录,再命人寻美石良材立碑镌刻,如此方尽善尽美。”
  “哦?灵煦这么认为么?”轩辕曜似笑非笑。
  这表字过于陌生,贺熙华忍住心中的古怪,恭敬道:“是。”
  轩辕曜沉思道:“说的极为有理,但朕此刻……”
  贺熙华终是忍不住抬头,略带愠怒地扫了他一眼。
  直视天颜还对着天子怒目而视,这已然算得大不敬,一旁的守让脊背发凉,却见轩辕曜笑出声来,“好好好,朕竟忘了此行还带了谏议大夫出来。唔,找朕的不是,再让朕不痛快,谏官不就是做这个的么?”
  眼见贺熙华的神色愈发难堪,轩辕曜终于住嘴了,“便不劳民伤财,徒生枝节了。赵之灿,你赵家惯来以书画闻名,令尊一手草书便是出神入化,虎父无犬子,不如你便为朕代劳吧。”
  “臣遵旨。”
  尘埃落定,轩辕曜靠在凭几上,淡淡地看着进士们痛饮狂歌,沉醉大好春光,就在一日前,他仍与他们一般风华正茂,可不过短短一日,他便又苍老了回去,再度成为被迫多出千秋万岁的不死老妖。
  “中孚,”轩辕曜起身,“陪朕走走罢。”
  沈临起身,落后他一步,二人沿着曲江池不疾不徐地走着。
  “朕此番回来,惊到你们了?”轩辕曜敛去了先前挂在面上的雀跃神情,淡淡道。
  沈临躬身道:“意料之外,情理之中。”
  轩辕曜点头,“哦?何事在意料之外,何事在情理之中?”
  “陛下高中三元在意料之外,细忖却又在情理之中;陛下暂不亲政在意料之外,三年之期在情理之中;笼络宗室与勋贵在情理之中,赐婚却又在意料之外了。”
  轩辕曜俯身将地面上一枚铜板拾起,交给身后的守让,“看起来你对朕赐婚之事颇不以为然。”
  “臣本以为陛下想重用小贺,如此琅琊王府这般的岳家再合适不过。”沈临斟酌字句,“更何况,据臣所知,两府已经相看过。琅琊王府虽有些顾虑,但小贺大人品貌才情世上少有……”
  “难道朕是棒打鸳鸯了,拆散了一对有情人?”轩辕曜顿住脚步,双手拢在袖中。
  忽而之间金乌西坠,夕光看似温柔地洒了满地。
  “听云升兄所说,似乎是相中了的。”
  轩辕曜双瞳里光影细碎,“崇泰到底不过一个郡主,哪里配得上他?他日,朕定还他一场更尊贵的姻缘。”
  比崇泰郡主还要尊贵?沈临正自咋舌,就见轩辕曜已经缓步向玉辂,背影在夕照下竟有几分萧瑟。
  “朕欠他的。”


第70章 第十六章:垂拱而治
  承明十二年三月初六,时隔两年,天子再度临朝。
  轩辕曜这几日睡得不甚安稳,苦日子过惯了,乃至于高床软枕都难以安睡。
  直接后果便是,天子出现在朝堂上时,心不在焉,满脸倦怠。
  好在仍是大司马大将军贺鞅摄政,天子听与不听并不十分紧要。
  大朝会第一桩事,便是安排新科进士们的差事,吏部尚书已拟好一个折子,再将二甲以上这些正经进士的职司简要禀报一遍,三甲那些同进士便隐去不提。
  轩辕曜并不意外地发觉叶胥朝这般的铁杆贺党、赵之灿这般的勋贵子弟都给安排去三省六部九寺做个清贵京官,钱循、王庐这些与贺党有私怨的都打发去穷乡僻壤做个县丞、主簿。
  若是从前,轩辕曜恐怕会义愤填膺,可换了如今的他,却觉得能去郡县历练数年,对这些年轻人是天大的好事,甚至还有几分窃喜。
  反观堂下诸人神情,叶胥朝坦然受之,王庐愤愤不平,钱循心如止水,赵之灿怕是记得先前自己对他说过的话,面上竟还有几分失望。
  “陛下以为如何?”贺鞅见他饶有兴致地左顾右盼,不耐道。
  轩辕曜点头,“甚合朕意,大将军定夺便是。”
  自打他回来,贺鞅就觉得他听话得不像话,反倒让他有些无所适从,“那便好。”
  吏部之后便是户部,主要说的是赋税、漕运和春耕之事。
  轩辕曜漫不经心地听着,懒得去计较数目到底能否对的上,听见淮南道四郡免今年税赋,其中临淮免去三年税赋时,微微点了点头。
  “如今安保良还在泗州?”贺鞅坐在御座两阶之下,发号施令。
  “正是。”
  贺鞅冷笑一声,“日日就知道向朝廷讨要银子,既知道朝廷今年年景不好,也就该体谅朝廷的难处。”
  轩辕曜留意到贺熙华蹙眉不语,心中知晓他碍于如今职司,不好出面为安保良辩解,便亲自开口道:“大将军有所不知,此番临淮治水与往昔不同,光是民夫就得征调数千名,征地所费更是不计其数。”
  见贺鞅仍是面色不豫,轩辕曜笑道:“大将军试想,疏浚所费看来甚巨,可一旦功成,可保运河百年无忧,这可是省了大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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