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甲 完结+番外[古代架空]——BY:竹下寺中一老翁

作者:竹下寺中一老翁  录入:02-24

  轩辕曜往后靠了靠,看了眼周俭昌,取出块桃符,工工整整地写上“德茂福盛,人寿长春”,又双手递给他,“喏,新年讨个彩头。”
  周俭昌接过,也从空荡的袖袋里取出个平安福,“我昨日去青龙寺求的,据说很是灵验。”
  轩辕曜一看,上头写着“长命百岁”,不由得笑出声来,“大家都吹捧朕,说朕万岁万岁,唯有你真心实意待朕。朕收下了,回头便压在枕头底下。”
  “对了,近来你睡得可好么?”周俭昌关切道。
  轩辕曜自回宫后,便是个慈眉善目的菩萨样,也就是在周俭昌面前难得露出些孙熊的影子来,冷哼一声,“诸贺环伺,如何安睡?”
  周俭昌晓得他手段,隔墙不可能有耳,却也忍不住四下张望。
  “前日年前最后一场大朝会,贺熙朝竟然在堂上提了个什么十三策还是十二策的,将朝政弊端梳理了一遍,又提出来河西边患,要屯垦屯兵。”
  “这是作甚,想做节度使么?”彼时邓党为何能祸乱朝纲,甚至覆灭强盛至极的天启,最重要的原因就是邓党人丁兴旺,且尽数在军旅之中,甚至当时有天下节度使,邓氏三分占其二的说法。
  烈祖开国之后,吸取前朝教训,改革府兵制度,使得朝廷对于军队的掌控力大大增强,同时也由于向回纥借兵之故,启朝在西域的控制力也大不如前。
  不得不说,贺熙朝提及之事,确实是朝廷大患,也一直悬在轩辕曜心头,预备待亲政后着手一一解决,想不到先被贺熙朝提了出来。
  “贺鞅本就是大将军,天下军权尽在其手,何必多此一举?”周俭昌疑惑道。
  轩辕曜摇头,“这倒不是,他虽是大将军,可只能调动十六卫,各州之兵,还需三省宰相签押,以及朕的虎符。幸亏文圣皇后三省改制,就是天子也不能一手遮天,仍有宰相牵制。贺鞅为何屡屡受挫,便是三省宰相,他无法尽数收买之故。”
  中书省多为士族天下,门下省多寒门贵子,尚书省则兼而有之。开国勋贵如今多是富贵闲人,安享祖宗荫封,唯有张掖侯肃家一直为国守边至今。
  “不过周叔你却未猜中,”轩辕曜勾唇一笑,“朝会上贺鞅却竭力反对,中书令赵暲、门下侍中顾璟均赞同,尚书左仆射叶明启从来与贺鞅同声共气,自然反对,于是赵暲便请朕决断。”
  “陛下准了?”
  轩辕曜笑笑,“贺熙朝的意思朕懂,他想避开长安这趟浑水,加上他看灵煦在泗州数年颇有进益,恐怕也想去边塞建功立业。到底是朕的伴读,朕大方地给了他一个凉州刺史。贺鞅虽不悦,但贺熙朝本人坚持己见,也便罢了。”
  “看来坊间说父子失和,也不是假的。”
  轩辕曜叹了声,“贺熙朝倒是不糊涂,无奈他爹被党羽撺掇着坏了脑子,如今整个贺家哪里是烈火烹油,简直就是被架在火上烤。”
  周俭昌知晓他与贺熙华的情谊,也跟着叹了声。
  轩辕曜敷衍地提笔写了“建功立业”一对桃符放在一边,准备回头赏了贺熙朝,“看在灵煦的面子上,朕都不能置贺党于死地,可问题是,到底是谁要置朕于死地,朕还未查得清楚。朕决定撂开贺党不管,先将此事查清为好。”
  周俭昌看着他笔下不停,又写了“政由将军,祭由寡人”,不禁讷讷道:“过于直白了些吧?”
  “他一个粗人,识得几个字就不错了,不直白他看的懂么?”轩辕曜嗤笑一声,又写了个“福”,就在桃符里挑来拣去,将那些木刺的全放到一边,蹙眉选了个最光滑平整、纹路精美的,仔仔细细地写上“高山仰止,景行行止”。
  “守让,这几个全都送到贺府去。”
  周俭昌顿觉皇帝仍是对贺熙华最为不同,连诗经都用上了。
  圣人怎么说来着?
  诗三百,思无邪。
  作者有话要说:  高山仰止,景行行止出自小雅 原来是个情诗 讲新婚夫妇的2333333
  待他年的桃符梗又出现了 哪个是给谁的 显而易见了
  收到一个福字的老丈人表示没有牌面


第73章 第二章:心乱如麻
  与周俭昌一同守了岁,轩辕曜便再无法入睡,干脆一个人出了寝宫。
  因蓬莱殿他睡不太惯,便干脆迁至清思殿。清思殿与珠镜殿毗邻,珠镜殿原是他生母崔皇后的寝宫。
  崔皇后出自士族高门博陵崔氏。这博陵崔氏与赵氏一般,是士族中唯二不降等袭爵的勋贵,玄启朝开国五大铁帽子,便是颍川国公赵氏、陇西郡公独孤氏、博陵侯崔氏、广陵侯沈氏以及张掖侯肃氏,朝中人称二公三侯。崔皇后是开国博陵侯崔静笏与琅琊王府昭仪公主的嫡亲孙女,身份贵重,据闻当时指婚时,原本是要将崔皇后许给仍是太子的穆宗,可穆宗偏偏钟情于日夜相伴的一个宫女,不愿迎娶高门贵女,让心上人日子难过,便只娶了个太学祭酒的女儿,让彼时的文宗气得不轻。于是就便宜了后来的德宗、彼时的晋王,据说迎娶崔氏时,他曾指天画地,要永远待崔氏如珠如宝,后来穆宗英年早逝,士族勋贵便齐推德宗继位。
  他也兑现诺言,将珠镜殿赐给崔皇后,镜是指从殿中看去,太液池平静如镜,而珠则是指贝阙珠宫,珠联璧合。
  谁也想不到,最后却是镜花水月,玉碎珠沉……
  轩辕曜至今都记得,阿娘临死时靠在珠镜殿的窗边,痴痴地看着太液池的湖水,轻声道:“阿曜,娘去之后你不要哭,无挂碍,无恐怖,远离颠倒梦想,了却尘寰,这是好事……”
  无巧不成书,老博陵侯崔定之听闻爱女薨逝,竟气成了风疾,瘫了半边身子,于是只能由世子崔简出席丧仪。
  于是大行皇后的丧仪上,天子带着一身明黄的皇贵妃满面哀恸,太子殊无哀色,亲父缺席,亲兄含怨,历代皇后的身后之事,再无比这更不体面的了。
  轩辕曜不知不觉已走到了珠镜殿,无主子居住,宫人也颇为懈怠,巧夺天工的雕梁画栋上竟落了一层浮灰,轻纱帐幔随风摇曳,说不出的鬼魅苍凉。轩辕晦走到崔后死前倚靠的轩窗边,看着波光粼粼的太液池,四百间回廊并未点灯,静卧在湖面上,犹如酣睡卧龙。
  “若朕有了所爱之人,定然不会让他受半点委屈,更遑论去做妾室,”轩辕曜轻声道,“若朕要迎娶皇后,也定然不是为了他的家世门第,朕的皇后,必是朕在这世上最敬最重、最亲最爱之人。朕要让他安居珠镜殿,不让任何人伤他恼他,享一世荣华。”
  夜风呜咽,轩辕曜亲自取了笤帚等物,将珠镜殿打扫一遍,才悄然离去。
  第二日是元日,轩辕曜早起向贺太后请安,随即在礼部安排下,犹如一提线木偶,连续三日兜兜转转于各类祭祀大宴。
  到了初五,一切才告一段落,群臣自在府中亲朋欢聚,贺太后照例又请了诸贺入宫相陪。
  此番轩辕曜并未作陪,只一人在清思殿读书练字。
  “陛下。”周俭昌见他近来静默得可怕,实在放心不下,又进宫请安。
  进了轩辕曜平素待的那间静室,只见轩辕曜铺着一张舆图,正凝神细思。
  见他来了,轩辕曜招了招手,“周叔,你过来看。”
  周俭昌在他旁边坐下,只见那舆图上放着一辆极小极逼真的木马车。
  “诺,你看,这是长安,然后出京畿道往蒲州,晋州,潞州,太原府,对吧?”
  周俭昌这才反应过来,这怕是当时皇上去云中的路线。
  “过了太原府,沿途官员大多不识得朕,朕便在丽竞门的佐助下,与身旁那小太监,就是守温互换了衣裳。”轩辕曜目光冰冷,“此事绝密,唯有朕与周遭几个暗卫知晓。可纵使这样,过了太行山,刺客仍然刀口向着朕,丝毫未理会身着朝服的守温。”
  “陛下的意思是,出了内奸?”周俭昌不可思议道,“可市井传说中,丽竞门不是绝对忠诚于皇帝么?”
  轩辕曜眯着眼,“更为可怕的是,朕重登大宝之后,发觉调动丽竞门的令牌不见了,而如今朕竟也寻不到丽竞门的首领。”
  周俭昌立时道:“有何我能做的?”
  轩辕曜叹了声,“你听听朕说话,便是最大的功劳了。对了,新年头月的,你可去贺府拜会过了?”
  “我初三去过,小贺大人去圣和居请我吃了顿饭。”
  “他说了什么?”轩辕曜漫不经心,视线依旧逡巡在舆图上。
  周俭昌总觉得他二人说不出的别扭,可仍是耿直道,“他提到陛下了。”
  轩辕曜“嗯”了一声,可周俭昌分明觉得他眼睛直直地盯着某点不动,心中好笑,“他问陛下今日忙于朝政……”
  “这可就是胡说了,明明是他伯父忙于朝政,朕混吃等死罢了。”
  “问陛下迁宫是否是因思虑过多,迁宫后睡得可踏实了?气色可好,有无忧色?”
  “你怎么回答他的?”
  周俭昌讶异道:“照实说啊,我虽不是出家人,却也不打诳语。我说陛下偶尔睡得不好,气色还行,每日也知习武练拳,进食也不错。只一样有些忧虑,就是挂念你。”
  “等等……”轩辕曜不可思议地看他,“你说什么?”
  周俭昌理直气壮,“我说陛下极其挂念大人,还总打探大人的消息。”
  轩辕曜张口结舌,旧称呼都带了出来,“你真就这么把我卖了?”
  “不能说么?”周俭昌一头雾水,“你猜疑贺家人,成日想着怎么把大人摘出来,置剩下的人于死地,这些我都没说。我就说陛下从前打听过大人的婚事,问了崇泰郡主的事,本来说要成全大人的,后来也不知查明了什么或是无意知晓了什么,是为了大人好,才突然决意要赐婚的。”
  轩辕曜脸色发白,又听周俭昌接着道,“哦,对了,小贺大人说今日太后娘娘宫里家宴后,想要给陛下请安。”
  轩辕曜立时看向窗外,周俭昌也跟着看出去,开心道:“看这日头,多半在路上了。”
  说时迟那时快,守让的声音犹如追命符一般,“陛下,谏议大夫贺熙华求见。”


第74章 第三章:坦怀相待
  周俭昌立时道:“看起来贺大人似乎有大事禀报,我给他请个安就不久留了。”
  轩辕曜认命地看他,“你是真老实呢,还是包藏祸心在这坑朕呢?”
  周俭昌正色道:“陛下,你得相信,不管我做什么,都是为了陛下好。你们这么疙疙瘩瘩的,别说你们心底煎熬,我也不自在不是?”
  说罢,他便退下了,到门口时,正好和进殿的贺熙华打了个招呼,快步离去了。
  轩辕曜撑着额头,只觉头痛欲裂。
  “臣贺熙华参见陛下,陛下万福金安。”
  “起吧。”轩辕曜坐直身子,“守让,给贺大人赐座看茶。”
  守让又搬来一张凭几,取了今年江南道刚进贡的雀舌,给贺熙华用终南山泉水泡了,方默然告退。
  “陛下倒是会调.教人。”贺熙华见守让进退有度,心细如发,不禁赞道。
  轩辕曜笑笑,“论起调.教人,朕如何比得上你?说起来,连朕都算是你调.教出来的,天下还有谁比你更懂得调.教人?”
  贺熙华躬身道,“臣不敢,陛下天纵神武……”
  “这些客套话便不必提了,”轩辕曜打断他,“这些阿谀之词,朕可比你会的多,写一本史记都是绰绰有余。”
  “哪就那么夸张了。”贺熙华腼腆地笑笑。
  自打轩辕曜正位之后,二人便不曾再如此自如地叙话,一时间轩辕曜有些恍惚,缓缓道:“朕先前在扬州时学会一个词。”
  “哦?”
  “南柯一梦。”轩辕曜缓缓道,“这些年的际遇恍如隔世,朕甚至有时不知是孙熊梦见了九重宫阙,还是天子梦见了寻常巷陌。”
  贺熙华蹙眉,“陛下最近睡不安生,可是因整日胡思乱想之故?谁梦见了谁,又有什么打紧的?孙熊做好了他的分内事,如今功成身退,陛下也要做好自己的分内事,他日盖棺定论,才能不负祖宗、不负黎民、不负社稷。”
  轩辕曜一肚子的愁肠百结硬生生地给咽了回去,无语地看他,“朕倒是想宵衣旰食,可无事可做啊。”
  贺熙华神色也黯淡下去,“伯父原先不是这般,也是被周遭那些子小人挑唆得转了性。”
  “也怪不得他,”轩辕曜淡淡道,“若是不曾品味过至尊无上,又哪里晓得权柄之妙处?”
  贺熙华默然不语,又听轩辕曜道,“不过朕却不觉得有何值得称道。朕以为,见识过人间疾苦,方才晓得权柄之坏处。对上位者而言,这却珍贵得多了。”
  “不管伯父如何决断,可堂兄与臣绝无谋逆之心,请陛下明察!”贺熙华跪伏在地。
  这番话其实他一直想说,可总觉得这样贸然表忠心有改弦易辙之嫌,轩辕曜未必会信,信了也未必能保住他们,故而说也无益。加上回京以来,君臣分际,二人愈加疏远,便也没了倾吐心声的机会。若不是周俭昌点醒,恐怕他根本不知皇上可能也正记挂着他,等着他来说这一番话。
  轩辕曜悲欣交集地看他,低声道:“朕信你。只是朕当真不能再让你娶崇泰郡主,你可怪朕?”
  贺熙华真的觉得不管是太后还是皇帝,当真对自己与崇泰之事过于上心,无奈道:“陛下,臣与崇泰郡主不过隔着屏风说了几句话,连面都不曾见过……你们为何都觉得臣就此情不渝、伤心欲绝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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