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滑吗?”
“滑!!又滑又软!好苏胡~”沐青天往床上倒,幸福的滚了几圈儿。
“那晚上咱们盖一床,好不好?”朱敬守诱惑道。
“不好。”沐青天坐起来,径直走到门口,叫了个侍女上楼。
“王爷说房间太冷,要加床被子。”
“是,奴婢马上去办。”侍女福身离开。
奇怪,最近几天都很热,怎么殿下说冷呢?都说肾虚的人畏寒,难不成?!
接下来几天,沐青天没再传唤安白,也没有要动身前往安吉县的意思,反倒是每天都去茶楼听书,整个一纨绔子弟,尸位素餐的模样。
“王大人,你说这,这叫什么事啊。”安白苦恼道,“皇上在那头一直压着,沐大人倒是不怕,因为催的不是他啊。”
王珣的面子也有些挂不住,不知道沐青天下一步想做什么。
“诶,听说了吗,庆王殿下要跟蚕花娘娘比试了。”
“听说了听说了,好家伙,杀神和娘娘,还不一定是谁镇得住谁呢。”
“我赌庆王殿下。”
“蚕花娘娘千秋万代,我赌她。”
沐青天勾唇摇着手里的酒杯,一饮而尽,眼角带魅对朱敬守说。
“看来他们急了呢。”
朱敬守叹了口气,把酒杯从他嘴边拿下来,又往里面续了点茶水。
……打断别人装逼是要遭雷劈的!!!
作者有话要说:王珣是弘治时期湖州府知府,由《弘治湖州府志》可查。
安白是我杜撰的名字。
小剧场:
沐青天:想借一床被子行不轨之事?没门儿!
朱敬守:我不用一床被子都能行不轨之事。
沐青天:???
被锁了,下次注意hhhh
第57章 无路可走的人
出门在外, 朱敬守自然不会让沐青天喝酒,要是在王府那就另当别说。
他们这几天一直在城内打听情况,包括安吉县和伍家的过去。
安吉县自古以来都是养蚕宝地,一年四季气候宜人, 降水丰富, 正是桑树生长喜欢的环境。作为蚕的主要食物,安吉县的桑叶更是叶大而肥厚, 汁水丰富。
大家都说, 从安吉县出来的丝,与别地的都不同,就是因为当地独特的桑叶。
安吉县每家每户都摆了蚕花娘娘的雕像, 祈祷一年的顺利, 也求家中的蚕多吐些丝,吐好丝,才能送去织丝坊卖出更高的价格。
除此之外, 湖州地理位置得天独厚, 隶属浙江,为广德州、应天府、常州府、苏州府, 三府一洲的交汇处, 有四通八达的水路,可以将蚕丝和丝绸运送至全国各地。
再说说安吉县的养蚕大户, 伍家。
伍家世代生活在安吉县,现任家主是伍蚕,到他已经有至少十代了。传闻, 伍蚕出生时,全安吉县的蚕都开始吐丝作茧,天象奇观。上一任家主非常高兴, 直呼“蚕花娘娘显灵”,并给这个孩子取名为“伍蚕”。
伍蚕被伍家寄予了厚望,他也很争气,习得伍家养蚕秘方后,将原有的养殖规模扩大了几乎一倍还多。过去伍家只注重养蚕,而伍蚕另辟蹊径,努力发展人脉,和桑农船夫船夫打好关系,降低成本,又广开商路,吸引外地的商户前来购买。
“这么说,伍蚕还真是天运加身啊。”沐青天惊奇道,而后看向朱敬守,说:“咱们这趟算是来对了,不如直接去安吉县伍家。”
话闲的书生眼睛一转,从桌上拿了颗花生米,凑近道:“看二位的样子,想必是外地来的商户吧?”
沐青天笑道:“是,我们从苏州来。”
书生诧异:“苏州?苏州府不也兴养蚕缫丝吗,为何要舟车劳顿来湖州?”
沐青天不清楚苏州府外的情况,只知道太仓州兴粮田贸易,崇明县兴茶叶水货,其余的并不是很了解。他求救地看向朱敬守,结果发现旁边的人完全没在看他,自顾自低头玩着茶杯里的茶叶。
“后日。”他小声说,还踢了踢朱敬守的脚。
庆王殿下搅动茶水。
“明日。”沐青天用了点力。
庆王殿下不为所动。
“今晚!”沐青天咬牙切齿道。
朱敬守换上一副和善的模样,抬头对书生说:“话是不错,但你刚刚也说了,安吉县的丝声名在外,我与弟弟也想见识见识,多开条赚钱的路。”
“吓。”书生惊讶,“二位竟是兄弟?”
为了掩人耳目,朱敬守给沐青天也做了伪装,每日一换。今天沐青天的造型是老实憨厚的中年人,脸上还有些经历过沧桑的皱纹,规矩地用发冠束发,穿着华丽却不过分。而朱敬守则是满脸麻子,颧骨突出下巴尖瘦,和沐青天穿着规格相同,但风格和款式有些细微的差别。
朱敬守刚想说他们是表兄弟,就听到沐青天微笑着答:“旁人都这么说,可我们确实是亲兄弟。”
“你说是吧,哥哥?”
沐青天瞟过来的小眼神差点没把朱敬守从里到外电酥透了,尤其是那声“哥哥”,还好衣服穿得宽松,不然就丢人了。
“是。”
书生很圆滑,没继续问下去,又捏了一颗花生米,说:“还真是不赶巧,二位此次恐怕要空手而归了。”
谁家还没点秘辛,多问不宜,少说保命啊。
“这是何意?”沐青天明知故问。
“在下问问两位,是执意要买伍家的蚕丝吗?”
朱敬守挑眉,小眼睛里透出精光:“既然要买,自然要买最好的。”
伍家的丝是安吉县品质最好的,兼具柔软和韧性,织出的丝绸薄如蝉翼又不容易破损。太仓州一些商户私通海运,卖得最好的商品就是安吉县产出的丝绸布匹。
书生摆摆手,遗憾道:“那就是空手而归。”
“此话怎讲?”
“嘿嘿。”书生憨笑一声,“本来这事官府不让再传了,但看在二位出手阔绰,于在下有碟花生米的交情,我就给你们讲讲。”
说着,他收起嬉笑,勾勾手让沐青天和朱敬守凑近点儿。
沐青天照做了,可朱敬守坐着没动。总归还是“蚕神杀人”的事,他易容成普通商人,不代表他就真的是商人了。端着王爷的架子,朱敬守并不想和别人靠得太近。
“兄长脾气有些不好,先生多担待。”
“好说。”书生大方地挥手,“说两个是说,说一个也是说。老爷,我就给你讲讲最近安吉县发生的大事。”
前半段是一成不变的杀人案,沐青天听得耳朵都要起茧子了。正在他准备告辞时,突然听书生话锋一转。
“别人都说是什么‘蚕花娘娘’奖罚,要我看,那是有人作祟哦。”
这是几天来沐青天遇到的第一个说凶手不是鬼神的人,他立刻就起了兴趣。
“嚯,原来街上流传的‘蚕神杀人’一事,竟是出自伍家?”沐青天假装好奇和懊恼,“怪不得先生说是空手而归,出了这种事,伍家肯定没心情做生意了。”
“老爷要这么想,可就错咯。”
难道伍家的人还在做生意,安吉县县令也没有管吗?沐青天面色凝重,和朱敬守对视一眼。
“这伍老爷是个大善人,平日乐善好施,每月都会在安吉县城口开善堂施粥。伍夫人也是个心好的,成天拜神礼佛,给安吉县每个寺庙都续了香火和长明灯。”
沐青天感慨说:“如此好人,怎会卷入杀人案中,真是天道弄人啊。”
“你还别说,上天虽待他伍家不薄,但也不是面面俱到。”
伍蚕十七岁时娶了外县一家织户的嫡女,三年后有了自己的第一个孩子,伍生丝。伍夫人嫁过来时还带着家里的订单,没想到过了几年,伍蚕的生意越做越大,她家倒是没落了。
为了保住香火,伍夫人的娘家把缫丝的技术和商线全都卖给了伍蚕。伍蚕觉得缫丝消耗的人力物力太高,于是就没找家丁学习技术,只是联系了商线上的各家老板,推广他的蚕丝。
后来伍夫人又生了几个孩子,均是早夭,最后一个孩子降生时难产,彻底断了子嗣。
伍家家大业大,怎么可能只有一个嫡子。没过几年,第一房小妾被抬进了府,然后是第二房。二房进来不到半年就有了喜,生下了二公子。之后伍蚕也没有再娶,一门心思扑在他的生意上。
“问题啊,就出在这两位公子身上。”书生道。
嫡子伍生丝,从出生起就呆呆傻傻,到三岁连话都不会说,后来长大才稍微好了些。他性格木讷老实,也不善言辞,平常基本不说话。放在寻常人家可能没什么事,可伍家世代经商,没有好嘴皮,怎么把家业继续发扬光大?
庶子伍生叶,年纪轻轻就展现出非凡的才能。尤其是他出生时,伍家的蚕居然也和当年一样,全都开始吐丝。伍蚕一连说了六个“好”字,赏当天在场的人每人一两银子。伍生叶三岁诵诗五岁作画,六岁时已经可以拿着算盘帮伍蚕算些小账了。
一府的公子,还是兄弟,差距居然如此之大,想想都觉得离奇。府里的下人嘴碎,说大公子或许不是伍蚕的亲子。
伍生丝继承了母亲的面相,整个人都很柔和,而伍生叶长得像伍蚕,眉目间都是锋利。
若是放在别人家,伍生丝肯定必定是不好过的。下人奴婢看人下菜碟,上赶着去巴结老爷和老爷看好的孩子,希望以后能继续留在府里,说不定还能升一升。对不受宠的,轻则忽视,重则虐待。
这点朱敬守和朱佑樘深有体会。
“要不说伍老爷是善人呢。”书生端起小酒细品,“不管大儿子再怎么蠢笨,他依旧悉心教导,也不怀疑夫人,反倒将府里说闲话的下人全赶了出去。”
私心里,伍蚕是想让伍生丝继承家业的,毕竟他是嫡长子,长幼有序,尊卑有别。可伍生丝实在是朽木不可雕,不仅蚕养不好,账也算得一塌糊涂。
“伍家大公子,那可是远近闻名的呆子。”
俗话说的好,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安吉县的人都说伍蚕有个好儿子伍生叶,但讨论更多的还是伍家那个傻公子伍生丝。
“前年伍大公子到了岁数,伍老爷亲自挑选,给他娶了房媳妇。”
那女子也是凄惨,身为嫡女却处处被继母和妹妹打压,原本能嫁入官家,半道被继母和妹妹截了胡。为了能让自己的女儿嫁去官家,继母匆忙给她安排了婚事,也就是嫁给远近闻名的傻子——伍生丝。
伍蚕不求伍生丝的正妻能给伍家带来什么利益,只求她会对伍生丝好,不会欺负伍生丝。
结果娶亲当天还是出事了。府门前悬挂着的灯笼无故掉下来两个,还差点砸到来道喜的客人。大喜之日,象征着红火的灯笼落下,那是绝对的不详。
嫁入伍家后,女子就改了名。她本名三娘,因着“三”与“蚕”发音相近,慢慢就被人叫成“蚕娘”,图个好兆头。
她生母出身蚕户,传了些小技巧给她。蚕娘改良了养蚕的方式,减少了蚕丝的消耗,深得伍蚕信任。
“蚕娘这么能干,伍生丝也算遇到良人了。”沐青天猜测道,想继续钓书生的话。
“嗨,老天还有走眼的时候,何况伍老爷。”
原来,在杀人案发生之前,伍家就已经不太平了。有下人说,他看见大公子夫人半夜与伍生叶私会,两人还拉拉扯扯的,十分不雅。
伍蚕火冒三丈,立刻叫了蚕娘和小儿子来问。
蚕娘坦坦荡荡,倒是伍生叶支支吾吾,像是做贼心虚。
“混账!”伍蚕把茶杯砸到伍生叶脚边,捂着胸口愤恨道:“我,我一直让你敬重大哥,你就是这么做的吗!!”
伍生叶心凉了个彻底。他抬头凄凉地质问父亲:“只听下人的一面之词,父亲就要定孩儿的罪吗?”
“住口!”
“我没有你这种不知廉耻的孩子!”
奇怪的是,从头到尾伍蚕都在责骂伍生叶,毫不理睬“通/奸”的另外一个人,蚕娘。
“事已至此,孩儿也不必隐瞒了。”伍生叶失望透顶,决绝地看着伍蚕说:“那日,嫂子用兄长的名义约孩儿出来。”
“孩儿到了花园,发现来的却是嫂子。”
“嫂子二话不说就要扑上来,孩儿只能慌忙躲闪。”
伍蚕心有疑虑,转头问蚕娘:“你为何要约叶儿出来?”
蚕娘不说话,只是匍匐在地上。
“孩儿为了兄长的颜面才将此事隐瞒下来,没想到却被小人瞧去,想要离间孩儿与父亲间的关系。”
伍生叶怒指一旁跪着的下人,愤怒道:“你当日不是在场吗,既然如此,那你都看到了些什么。”
他又抱拳转过来看着伍蚕,说:“父亲在上,且听他说!”
那下人没想到火居然烧到了自己身上,连忙膝行上前求饶说:“老爷!老爷!小的冤枉!小的什么都不知道啊!”
说完,他还悄悄看了依旧跪趴着的蚕娘。
“说!!”伍蚕气得不轻。
他生平最恨下人在背后嚼舌根,闹得府宅不安,家人不宁。
“小小小小的说。”下人哆嗦道。
“小的看见……”他吞了口唾沫,“小的看见少夫人想要对二公子不轨。”
“不轨”已经是很轻的说法了,聪明的人都知道,下人想说是蚕娘不顾廉耻,想要勾引二公子。
她本是如花的年纪,却嫁了个木头,府里还有如珠玉的二公子,想也知道她更喜欢谁。可她已经嫁给伍生丝,就算再耐不住寂寞,也不该去勾/引自己夫君的弟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