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夜忽梦山河老 完结+番外[古代架空]——BY:姑苏赋

作者:姑苏赋  录入:04-02


兰渐苏递给李星稀一张帕子,揉了把他的头。问流卿延道:“听你的口气好像对他好恨,你不是说他是你父皇吗?”

流卿延极快敛回情绪,语调复又上扬、不正经起来:“哎,是我父皇我才会恨,因为我想打醒他,把他毫无人性的脑袋瓜捶一顿。为人君主,应当以仁德为先,以德服人,你说是不是?我怎么忍心看我父皇成为一个暴戾的君主呢。他功绩再高,这渗进骨子里头的暴戾,也会人所不齿。更何况,他一面打着守卫山河的旗号去征破楼桑,斩杀楼桑人,一面却贪图楼桑王宠妃的美色,掠其入宫。这难道不是更让天下人笑话吗?不仅残暴不仁,还色令智昏。”

那玉清笙,原来曾经是楼桑王的宠妃。皇上杀那么多楼桑人,却独臣服于她的美色。后来不仅封她为顺德妃,还对她宠爱无度。确乎是个标准精分。

兰渐苏又问:“你说,楼桑人的血不会变黑。”

流卿延道:“嗯。这便是识别一个人是不是楼桑人的,最准确的方法。”

兰渐苏反复去思索流卿延前后讲的这两段故事,反复找寻里面错漏、或者遗漏掉的东西:“既然当初皇上是有意进犯楼桑国,而非意在除瘟。那他为何势要杀光所有楼桑人?如你所说,并吞楼桑国,到底也比造那么多杀业好。难道,只是为了痛快,只是为了杀戮吗?”

“为了痛快,为了杀戮。咱们这位皇帝,还当真没那么闲。”流卿延道,“他们说,千金难换楼桑心,知道这是什么意思么?”

兰渐苏:“不知。”

可是,楼桑人的心。流卿延提及楼桑人的心,令他回想起那一夜,浈献王说的顺德娘娘的心。浈献王说他和皇后杀顺德娘娘,为的便是顺德娘娘的心。

“皇上他如此杀戮,为的是楼桑人的心脏。只因为一句俗语……他就要找那颗心。他在找一颗楼桑人的心脏,但他怎么找怎么找都找不到。但凡是个楼桑人,除了他垂涎的那位楼桑宠妃,其余的他全部杀了,剖心。再一颗心一颗心丢掉,说不是。不是这颗。楼桑人的心堆得和山一样高,被野狗野狼吃了。然而直到最后,皇上都没找到那颗心。”流卿延的嗓音似那垂进西沙丘里的夕阳往下堕,沉沉地往下堕,“皇上最后只是烦躁地,失望地说没找到。可那些人,被他杀死的楼桑人,全部白白死了。整个国家,白白亡了。”

李星稀抹掉泪,问流卿延道:“他要找什么心?为什么要找那颗心?”

“为什么?为什么?”流卿延重复喃喃他的问题,说,“我也想知道为什么,哼哼……”

“你……”兰渐苏想问“你为什么会知道这些”,但他也清楚,这样问问题,最后还是什么都问不出来,于是他问,“难道,你的真实身份,便是那楼桑国逃亡出来的人?”

流卿延侧过头,嘴角挂着一个笑:“怎么,你要割我的肉,看看我的血吗?”

兰渐苏不言。他们继续前行,沉默的空气随马蹄扬起的黄尘,荡在三个人之间。最终兰渐苏也没回答他,到底想不想割他的肉,看他的血。

兰渐苏思考流卿延的话,思考他话里多少是虚多少是实,思考他的身份。李星稀仍在低声哀思那些白白枉死的楼桑人,流卿延笑他多愁善感,反问道:“你不怕我说的全是骗你的吗?”

李星稀摇头道:“不管你是不是真的骗我,当初都是真的死了那么多人。他们真的都死了……”

流卿延只是笑着,笑出了些声儿。笑到一半,骤然沉下脸,策马掉头:“有军队,我们回去。”

话音才落,远处已有一队驻守西北的大沣士兵,策骏马奔至,手持银鞭,遥遥大喝:“什么人?”


河老
82 第八十二回 大不了我替他死
把兰渐苏、李星稀和流卿延押来军营的是个统军,他手里攥着那份京城传来的通缉令,见兰渐苏跟通缉令上的人像一模一样,认出他便是反贼之一。另外两个,虽然和画像上的人物不大像,但跟反贼在一起,不见得是什么好鸟,左不过是反贼的小跟班、小奴才。

统军常年镇守在西北关,没见过兰渐苏,也没听过什么皇家秘史、市井说书,不清楚挂在兰渐苏身上的那些复杂身份,通缉令上没写,他见到反贼二字,便认定他是哪里冒出来的叛将。

先是实实在在踢他一脚,啐出一句“看着就不像什么好人”,又将生出他的爹娘骂了一通。

小兵斗胆趁统军骂人的时候问:“大人,这三个小贼,要怎么处理?”

统军道:“就地斩了,人头送到朝廷去,也算大功一件。”

小兵沉吟,道:“需不需要先说与韩将军知?”

“说个屁!”统军飞出一口臭沫,没来由一把大火,“毛没长齐的小毛孩,老子办事还需要经过他同意?”他嗓音扯得粗气豪迈,得见平日内心一股好大不服气。就着这个机会,将平日里的不痛快都咧咧骂出来。

兰渐苏大抵听明白了,统军原先是跟韩老将军的。韩老将军一死,韩起离便顶了父亲大将军一职。统军年龄老大不小,本领早已不大不如前。却想倚老卖老,在军里指挥上下。没想到全然不受韩起离重用,本还想煽动其他将士一起反韩起离,却不知韩起离那小子使了什么法子,叫其他将士们对他死心塌地。统军于是窝了一肚子的不甘和怨恨。

他骂到正兴头上,李星稀凑到兰渐苏耳边小声说:“他说的韩将军,是不是韩起离将军?如若是的话,他认得我,我们便有救了。”

统军拽起窃窃私语的李星稀,面皮被愤怒拉张得像京剧里的脸谱,怒骂道:“你是还不知自己死到临头了?说!你们都说什么了?是不是密谋造反?”

李星稀道:“什么密谋造反?我们不过是中部来的商人,你分明抓错人,却在这儿平白无故冤枉我们。”

统军冷笑道:“小兔崽子,以为你胡编两句,我便信过你了?大爷我走过的路比你吃过的盐还多,是不是反贼,等我砍下你们的头送去朝廷那儿,就能一见分晓。”

流卿延看向兰渐苏,装憨傻的结巴道:“大、大哥,他认错人,要、要砍了我们,你、你怎么一句话都不说?你不怕死?你、你一点不紧张?”

兰渐苏望着帐顶,看淡生死,懒洋洋地说:“要杀让他杀吧,等他把我们的脑袋寄去朝廷,发现自己误杀朝廷的两位皇子和尚书之子,他就知道自己干了什么大事了。”

统军眉毛一抽:“你说什么?”像没听清,“你们是谁?”

流卿延来了戏兴,身子一歪,倒在地上抽泣:“父皇啊……儿、儿臣早知道当年就听您的话,不跟北商大队走这一趟。这、这下可好了,队伍给跟丢就算了,还、还被人当成反贼抓起来,要、要杀了,一世英名啊!”他声泪俱下,眼泪鼻涕一起流,嚎得肝肠寸断。

“呵,你们是皇子?是尚书之子?”统军从左到右重新扫视他们,如何都看不出这三个灰头土脸的人有哪一点贵胄的模样。可脸蛋却是一个个都长得挺好。他抽出刀对准兰渐苏道:“小子,你可别想糊弄我。”

兰渐苏淡笑道:“实践出真知。是不是糊弄你,你试试不就知道了?杀了我们,后知后觉发现我们是皇子和官亲,犯下死罪,覆水难收。横竖是死,你没准便索性起兵造反。指不定你这一起兵,真成功了,大沣让你做了皇帝。”他扳着自己的手指,给统军一一道来,“理由我都给你找好了,你到时候就说当今皇帝昏庸无能,是非不分,而且还脱发秃头,有损国家形象。届时再找几只狐狸几条死鱼配合你演戏,带领手下推翻暴政,从此成为九五之尊,逆天改命,名垂青史。你看,粽子都能造反,你怎么不行?不逼自己一把,你都不知道你自己能这么厉害,加油啊,统军大人!”

李星稀呆呆看着兰渐苏。

流卿延呆呆看着兰渐苏。随即把脸埋进地里继续嚎:“父皇啊,有、有人要谋夺你的江山!西、西北统军要谋夺你的江山,儿、儿臣只能成为这政局的牺牲品,儿臣只能成为牺牲品啊!”

统军听出一身冷汗,刀尽管握在手里发了抖,还是没放下。这席话,论哪个人说了都是个“死”字。兰渐苏眼下说得这么淡定自若,只有三种可能,一便是他真是反贼,二便是他真是皇子,三便是他是个傻子。

统军这把刀有点不知要不要砍下去了。本来他想,即使眼前三人不是反贼,他就算误杀了三个旅人,也不是什么大事。他几日来瞧韩起离不顺眼,憋出一肚子业火,就想找机会杀两个人撒气。这气本来是瞄准这三个倒霉鬼要撒上去了。可若他们真是皇子和官吏——

小兵再次斗胆进言:“大人,还是先通知将军吧。”

正这时,营帐外,一个清寒声音道:“丁大人,这是又要办什么事了?”

人还没进来,光听到声,小兵已先跪下。待人掀帘而入,小兵喊道:“参见韩将军。”

韩起离走进来,淡扫三个灰头土脸的人一眼,目光停驻在兰渐苏脸上。眉角轻微一动,夹进了一分惊喜,却按捺着没明显表露出来。

统军不大愿意正眼看韩起离,漫不经心汇报道:“末将抓了三个要越境的可疑人,怀疑是反贼。”

韩起离:“反贼?”

统军态度敷衍地将通缉令交给韩起离看。韩起离只匆匆瞥了眼,没细看,走到李星稀面前,道:“李公子,怎么到西北关来了?要来看望韩某,也不事先招呼一声,叫你被误当作贼人,受委屈了。哦,对了,丁大人,还没给你介绍,这位是工部李尚书的独子,李星稀李公子。”

统军眼皮一跳。兰渐苏说的时候他可以不信,现在韩起离也这么说,不由得他再不信。他不情愿地抱拳,粗声粗气道:“是末将唐突、得罪了,还请李公子宽恕!”

李星稀并没理他,只是笑着和韩起离道:“韩将军,原来你还记得我?那可以把我们都放了吧?”

韩起离的友好目光,却没维持到流卿延身上:“这位,我没见过。”

李星稀忙道:“他是我们的朋友!”

统军道:“他说他是皇子!”

流卿延心虚地把半边脸遮起来。

韩起离盯着流卿延看了看:“圣上膝下的皇子众多,本将军没个个见过,是不是真的,我也论证不了。不过他既然是李公子的朋友,想必也不是什么坏人。”

接着,韩起离走到兰渐苏身前,蹲下来望着他的脸。兰渐苏低了低头,韩起离便也把头低下去,似乎要看他一个究竟。

统军道:“他说他也是皇子。长得倒是和通缉令上画的一模一样!”

兰渐苏没出言辩驳,等韩起离说话。他心想他现在得装作和韩起离不熟,对韩起离比较好。这个统军背后对韩起离这样不服,若自己表现出和韩起离关系匪浅,他岂不是要在军队里做韩起离的文章?

韩起离看了他许久,道:“嗯,是一模一样。我要亲自审审他。把他绑起来,送到我的营帐里。”

兰渐苏不明意地一傻。为什么要送到他营帐里?为什么还要绑起来?

小兵听令,已经取了粗绳过来,系成圈套在兰渐苏身上,扎实地捆了几圈。

韩起离起身要先回营帐,李星稀伸手拦在他身前。

“韩将军,他……”李星稀小声地说,“你看在我面子上,放过他。”

韩起离道:“李公子,反贼,也是你的朋友么?”

李星稀抿唇,眸光凝来一抹复杂的神色,骤地是一寒。

在他出手前,韩起离便先识破他的路数,反扣住他的手,将他按在支住营帐的木柱子上。下手一点不轻柔。

兰渐苏想上去阻止,发觉身体已被捆绑,不太动弹得了,急急出声道:“将军高抬贵手!”

李星稀本来武功不该这么弱,只是这几日来到西北,水土不服,吃喝不够,今日又行了一日的路,因此体力不支。

被按在木柱上的李星稀,执拗地拧动身体,被挤歪一张脸,道:“韩将军,蓝大哥不是反贼!”

韩起离瞥了兰渐苏一眼,又对李星稀说:“虽然你是李尚书的公子,可你和反贼混在一起,我照样能随时取你性命。你不怕死吗?”

李星稀凉笑道:“死就死了,死有什么可怕的?只要你放过他……大不了,大不了我替他死。”

他的诺言轻许得轻轻松松的,像泼出去一碗水,分量却格外重。李星稀两眼一闭,仿佛已经做好替兰渐苏掉这颗脑袋的准备。

兰渐苏怔愣少顷,心说真傻。命这么宝贵的东西,怎么能这么轻易地给出去?还是为了他这个这么不值当的人。

韩起离水墨点勾画出来似的眼,静静看李星稀的背影。逐渐放松了手,将他摔到一边,道:“你蓝大哥若真是无辜的,我定会放了他,很快你们就能团聚了。就算我真要杀他,死前也让你看一眼。”

韩起离说话素来平风无浪,没什么感情融在里边。偏是对李星稀说的这几句话,总掺混常人不细听听不出来的怪味。

他命人将兰渐苏带到自己帐里,跟着丢下一句:“设宴好好款待李公子。”


作者有话说:
韩氏飞醋就是坠屌的

今日会双更,晚上还有一更


83 第八十三回 神郁玦
兰渐苏被五花大绑,扔在韩起离的营帐内。垫了虎皮的炕,坐着倒不会太硬,毛茸茸还挺舒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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