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郎归[古代架空]——BY:小妖

作者:小妖  录入:04-08

  “打猎?就他的箭法?”冼自城嘴角挂起一抹冷笑,又在脑中思索一番吴家世人是何人也,嘲讽道,“他倒会攀关系,同他那个卑贱的婢女阿娘一个模样,莫丢我冼氏的脸了。”
  随从听闻冼自城的话后,将头愈发低下,因冼荇的母亲出身卑微,皇子们不喜小皇子已不是一天两天的事情了。
  阮当归的心情并未因冼自城的争锋相对而低沉,他玩得乐乎,林清惜的箭法精准,不像阮当归般,偶尔会把箭射空,他一出手,弓半满,箭锋利,直直将猎物射倒,并无虚发。
  林清惜再把箭射出去,看着猎物倒地后,他回头,难得对阮当归露出些许笑意与张扬,眼中几分少年:“比你,多一只。”
  阮当归不服气,他搭起弓箭,鼻子泛起痒意,他开口,声音清朗:“哎呀哎呀,输赢皆未定,林佩你怎么这么沉不住心啊?”
  林清惜微挑了右眉,将弓箭握在手中,林间清风频顾,空气清新,似乎还有淡淡的不知名的花香,扑面而来,微风有情,若有若无地撩拨着他的发梢。
  阮当归俯身摸了摸宝儿的鬃毛,四周树木丛生,百草丰茂,没有旁人在场,林清惜看了眼身旁的阮当归,只觉一身轻松,权当今日陪阮当归游戏人间了。
  林清惜看似不理凡尘,一副神仙模样,其实心中胜负欲很重,所以他事事都要做到最好,无论是骑马射箭,还是四书五经,这场比试他自不会输。
  日头愈盛,两个人往林子深处去,猎物都四散而逃。
  日光被茂盛的枝叶分割成光斑,落在地上星星点点,阮当归很快就累了,也喊不动了,趴在宝儿身上,一副没骨头的模样,宝儿甩了甩头,差点把他甩下马去。
  四周已经不见人影,他们入了林子深处,树木中隐着鸟鸣,阮当归忽听见水涧之声,一下子直了身子,他兴奋道:“前面好似有条小溪。”
  林清惜嗯了一声,阮当归好奇,林佩看上去一点都不累。
  “去溪边歇息会,让我洗把脸。”阮当归驱着宝儿往声源处走。
  林清惜见他已将比赛抛之脑后,也不曾作声,跟着他一起走了过去,果不其然,不久他们便看到一条蜿蜒小溪,鹅卵石静静铺在清澈的水底,水流潺潺,平静而沉默地流向远方。
  阮当归越下马,赶忙凑到溪边,掬了一捧水往面上洗,水滴顺着他的下巴滴落,拂去闷热。
  宝儿和林清惜的马儿就在一旁歇息。
  阮当归伸出手扯了扯衣领,毫不在意地坐在了地上,青草刚冒出点头,舒服得像条毯子。
  “唔,你也洗一下。”阮当归道。
  林清惜下了马,走到溪边,才刚弯下身子,只听阮当归喊一声:“林佩。”
  他一抬头,清凉的水直接泼到他面上。
  那溪水从林清惜的眉间流到精致的下巴,打湿了他的眼睫,林清惜睁开眼,溪水流进了他的眼里,阮当归还保持着泼水的姿态,两只爪子湿漉漉的,脸上挂着僵硬的笑,他和林清惜就这样静静对视着。
  “抱歉。”阮当归把手在衣上擦了擦,赶忙正襟危坐起来。
  林清惜什么话也没说,阮当归低着头,忽然看到一旁的石头缝里开出一朵蓝色小花。
  他偷偷伸出手,正准备摘来,却听到林清惜冷清的声音,唤他名字:“阮玖。”
  “啊?”阮当归应声并抬头,什么都没看清,一捧水迎面浇来。
  他尚张大着嘴巴,接了半口水,林清惜坐在溪边,面无表情,见阮当归又望过来,从溪中又掬了一捧水,朝他泼了过去。
  “呸呸呸。”阮当归反应过来了,赶忙吐出口中的水,他不甘示弱,从溪里用手舀着水,对林清惜进行反击。
  两个人你来我往,不一会上身的衣物湿了一半。
  “不玩了不玩了。”阮当归笑着说道,顺势躺在地上。
  林清惜的头发还在往下滴水,一滴一滴,他甩了甩手指的水珠,也躺在青草地上。


第32章 林间流水未闻人(2)
  两个人并排躺着,阮当归随意而行,林清惜可是第一次这般不顾仪态,但他做起这动作也行云流水,阮当归曲着一条腿,双手作枕,忽尔从嗓子里哼起一首曲子来,曲子温柔似水,他的歌哼得断断续续,偶尔还得想一想,再接着哼。
  林清惜将右手覆在眼上,以遮挡绚目的日光,他闭目听着阮当归的曲子,心情分外平静。
  一曲终了,阮当归沉默片刻,问道:“好听吧?”
  “好听。”林清惜放下了手,看着湛蓝天色。
  “嘿嘿。”阮当归笑道,“这是我娘亲给我哼的曲子,那时年岁小,只记得模糊音律。”
  阮当归记得很小的时候,他娘亲常将他抱在怀里,亲他的脸,娘亲的样貌他已经不甚记得,但他记得娘亲的身上总是很香,娘亲会轻轻拍着他的背,给他哼着这首小曲,温柔的声音哄他入眠。
  “林佩,你呢?”阮当归起了兴致,侧起了身子,看向林清惜。
  林清惜淡然地看了阮当归一眼,对上他兴致勃勃的琥珀眼眸,轻轻垂下眼睑:“母后掌管后宫,平日里又常与佛前青灯相伴,我自两岁起,便由乳娘照料,后来大些,离了乳娘,便不需他人照料。”
  他许久未想起他的乳娘了,他对乳娘的记忆,大抵类似于阮当归对于他娘亲的记忆吧,他幼时愚笨,和旁的孩童不一样,不喜开口说话,又不会走路,还记得自己学走路那会,乳娘在不远处,张开怀抱等着他,他蹒跚地走过去,颈上的长命锁起起落落,他险些跌倒,乳娘一把抱住他,亲昵地蹭了蹭他的脸,喊道:“小皇子呦。”
  他喊什么,他那时笑着,口齿不清地喊乳娘:“娘……娘亲。”
  四下无人,乳娘一愣,眼眶红了,颤颤巍巍地应了声:“哎。”
  这是他和乳娘的秘密,乳娘一直照料他到五岁,直到有一天,他从书房回来,看到了乳娘满身是血的尸体。
  他手里还握着一朵茶花,想着插在乳娘的鬓发上,定是好看,母后穿着一身红衣,那样的红,仿佛是用乳娘的鲜血染红的,他的母后对他说:“佩儿,过来。”
  他像失了魂般,朝母后走了过去,脚下踉跄,摔倒在地,看到了乳娘那双不曾瞑目的眼睛,那双眼,曾笑意盈盈地看过他。
  母后温柔地将他扶起,他呢喃道:“娘……亲。”
  “娘亲在这呢。”母后轻轻将他拥入怀中,安抚地拍了拍他的后背,而后对他道,“走吧,佩儿,你该住东宫了。”
  那日林清惜被封了太子,入住了东宫,被母后牵着手带离之时,他费力地扭头回望,他的乳娘留在那座宫殿,殷红的血迹上,一朵枯萎的茶花。
  后来他才知晓,没有秘密才是最好的秘密。
  林清惜没了声音,阮当归瞧他眉宇间覆上一层冷漠,便识趣地没再追问下去。
  阮当归悻悻地准备躺回草地,林清惜却忽然一把抱住了他的身子,阮当归惊诧,还未问缘由,林清惜已抱着他在草地上滚动起来,只是须臾之时,他觉得天翻地覆。
  林清惜的眸子明亮得紧,阮当归昏头昏脑地看向他,头发铺了一地。
  林清惜压在他身上,目光冷然地看向他们方才躺过的地方。
  阮当归顺着他目光看去,只瞧见几支森然的箭插在地上。
  林清惜赶忙拉着他从地上起来,马儿察觉到什么,不安地动弹着蹄子,又有箭从林深处射出,林清惜一把推开阮当归:“小心。”
  一支箭从阮当归的眼前射过,阮当归甚至听到它穿透空气时的鸣声,他的身后就是林清惜,阮当归仓皇地伸手去抓,堪堪抓住了箭尾,他回头看,那箭头已经射进了林清惜的右臂。
  殷红的鲜血慢慢氤氲出来,浸湿了林清惜的衣袖。
  事情发生地很快,林子右边传来声响,一支箭射了出来,最后力不从心地掉在他们不远处的草地上。
  然后冼荇从林子里跑出来,手里还握着弓箭。
  他看到阮当归和林清惜时,下意识一笑,吴世年骂骂咧咧地从后面赶来,喘着气道:“我说了多少次,弓拉满,右手用力,瞄准目标,不要手抖不要手抖,你要相信,哪怕他是天王老子,你都能把他射中。”
  吴世年走到冼荇身边,擦了擦脸上的汗,问:“怎么不……”
  待他看到林清惜胳膊上的箭,他整个人都愣住了,他用不可思议的眼光看了冼荇手中的弓,又看了眼林清惜胳膊的箭,接着又看眼冼荇手中的弓,然后又看眼太子胳膊的箭。
  我的天,娘希匹,苍天证明,这事跟他没关系。


第33章 自己人家莫客气(1)
  吴世年面上处于崩裂的边缘,林清惜蹙着眉头,目光在周遭环视,若不见他额间沁出的冷汗,还真以为他不知晓痛楚,阮当归护在林清惜身前,生怕哪儿再冒出个冷箭来,他方才和林清惜一起滚动,发带已掉落在地,一头长发披在身后。
  几人半晌僵持着,鸟鸣声又起,一切似乎如先前般平静。
  阮当归松下口气,回头连忙扶住林清惜的身子,林清惜并未伤势严重到摇摇欲坠的地步,箭上应未涂毒,但他还是依着阮当归。
  “没事吧。”阮当归一脸着急的神情。
  林清惜摇摇头。
  吴世年不知状况,他结结巴巴:“太子,这这这不怪我我。”
  “不是他。”林清惜冷冷地说出这句话来,阮当归用力握住他的手,觉得他的手分外冰凉。
  吴世年这才从慌乱中抽身,看到了不远处掉落的箭矢,他气极了,一巴掌拍到冼荇脑袋上,冼荇比他矮上几分,被他一打,捂着脑袋委屈:“少侠,你干嘛打我?”
  “吓死小爷了。”吴世年吼道,“幸亏不是你射的箭,刺杀太子啊,重罪啊,想死啊,其心不轨……啊?”
  吴世年忽然反应过来,他吴家虽为兵家,但却不是没脑子,不是冼荇射出的箭,自是有人要暗杀太子,今日狩猎场地这般大,有人混进御林军也不无可能,且刀骊一族在此,若太子真在今日遇害,别的先不说,冼氏自逃不脱嫌疑,若不是冼氏所为,谁又会是最大的赢家。
  自是有更深的渊源,吴世年的眼珠在眼眶转溜,闭了口,此刻装傻充愣。
  “这件事情。”林清惜轻颤着羽睫,他和阮玖相执手,掌心也渐渐有了暖意,压住了心中的寒意,他轻启薄唇,“我并不想听到任何风声。”
  阮当归微微皱眉,抿了下唇,却也没说什么。
  吴世年连连点头,一旁的冼荇却问:“为什么啊,是不是有人要害殿下,殿下莫怕,有我们在此,定会护你周全,这一看便是歹人所为,若不寻出……唔唔唔。”
  这是哪儿出来的傻子,吴世年一边捂住了冼荇喋喋不休的嘴,一边笑得抱歉:“孩子傻不懂事,太子莫怪,莫怪。”
  要死别牵连住他,万一太子把他也灭口了怎么办!
  “你先坐下歇息,我去……我去回去取着药物。”阮当归担心林清惜伤口,他不理会那两人,而是扶着林清惜坐到一边的石块上,宝儿通灵性,也过来围着林清惜。
  阮当归说完便要走,林清惜却用左手拉住他的衣袖,阮当归回头,林清惜微微喘息:“不用。”
  “可是你的伤。”阮当归眉宇间尽是担忧。
  一旁传来弱弱的声音,已经被吴世年教训一顿的冼荇微举起手,见他们看向自己,些许不好意思:“那个,我来处理吧。”
  说罢,顶着阮当归疑惑的目光,冼荇熟练得从腰间衣带里掏出一瓶药来,他解释道:“这是我阿姐给我的药,用我们刀骊特有的秘方,治刀箭之伤可快了。”
  没办法,只能让冼荇给林清惜处理伤口了。
  所幸箭未射中筋脉,冼荇又从怀里掏出一把弯刀和一小卷绷带,刀刃锋利,一见便知常用,他把刀和药与绷带都放在地上。
  吴世年惊奇:“你平日里带这些东西作甚?”
  冼荇抿唇,并未做深解释:“阿姐给备的,就一直带在身上。”
  冼荇似乎并不想多聊,他握住箭身道:“殿下,我要拔箭了,可能有些痛,还请您忍耐些。”
  林清惜的颈间出了汗,从阮当归这儿瞧着,他能看到林清惜的脖颈上,如墨的发粘在白皙的颈,林清惜嗯了一声,似乎中箭的人不是他般,冼荇正要拔箭,阮当归忽然喊道:“等等。”
  冼荇生生止住了动作,林清惜也看着阮当归,阮当归忽把自己的右手衣袖往上卷,露出精瘦的小臂,伸到林清惜眼底:“林佩,若是痛,你便咬我吧。”
  林清惜一时竟无语,片刻,他用左手将阮当归的手打掉,泠泠道:“……无聊。”
  见自己一番好意,林清惜并未领情,阮当归还是坚持:“哎呀,自己人别客气。”
  林清惜不说话,转而用一双眸子静静地看着他,阮当归悻悻收手,摸了摸鼻子:“待会若痛哭了,可别怪我没帮你。”


第34章 自己人家莫客气(2)
  林清惜低下头,似不忍阮当归的聒噪,冼荇握住箭身,阮当归又道:“林佩啊,我有没有告诉你,你长得可真好看,以后可能迷倒很多女子,哎呀哎呀,切莫说女子了,就连我都心动了,我若是个女儿家,你干脆就把我娶了算了。”
  林清惜一脸难以置信,他的耳廓发红,激动地咳嗽起来:“你在胡言乱语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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