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有话说:
林佩(冷漠):那你可真棒!
哈哈哈,莫名想笑。
第42章 我自将心向明月(1)
谁也不知道那日两人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只知道阮当归最后被抬了出来,醉得不省人事,而鱼子崖虽一身酒气,却还神识清醒,地上徒留几坛空酒,鱼子崖的脸上一直挂着温和的笑。
阮当归醉了近两日,清醒后简直要捶胸顿足,怎么让他给喝趴下了?
写给冼荇的信,来往不过两三次,就断了音讯,等到冬日进贡时候,冼自城来了,冼荇却失了约,阮当归不喜冼自城,此人夜郎自大,酒宴之上,阮当归寻了个空,问冼自城关于冼荇的事情,冼自城眸光一闪,而后笑得不怀好意:“我那弟弟嫌弃长途跋涉之苦,故不肯来。”
吴世年跟在阮当归身侧,他也看不惯冼自城,就立马反驳道:“我们约定好的。”
“那你可就要问问他去了。”冼自城继续笑,粗犷的面容倒显得几分狰狞,灯火辉煌,却照不进人心,“不过公子啊,别怪我没提醒你,我这个弟弟素来以哄骗他人为乐,滑头得紧,你可切莫被他骗了。”
阮当归冷笑,自知与他多说无益,他对吴世年道:“胖子,我们走。”
吴世年用冷漠的目光瞪了眼冼自城,转头跟阮当归离开了。
走了一半,吴世年用胳膊肘撞了一下阮当归:“我都瘦了,别喊我胖子!”
这话倒是不假,吴世年减肥也有一段时间,他那三重下巴,已然变成了两层,就连鼓起的肚腩,也有回收之势,不过依旧圆润,吴世年最近最爱做的一件事情,就是每日起来揽镜自照,然后琢磨半天,由衷地感慨一声:“真帅。”
照完镜子之后,走到隔壁街道,守在人张府门前,求与张荣荣偶遇。
就在前天,吴世年他爹喝醉了酒,还要拿着放了多年都快生锈的长刀,叫嚣着去砍了那隔壁张家老儿的头呢,吴世年死死抱住他爹的腰,不让去,他心里想,那可是他未来的岳父大人。
他爹和张荣荣他爹每日在朝堂之上恨不得掐死对方,吴世年却流连于张府门口,只为能远远看到张荣荣一眼。
张府门前的石狮子,都快让他看羞了,张荣荣才从府中出来,然后他从迎面走过来,佯装偶遇,一脸惊讶,再说一句:“荣荣妹妹,今儿好巧啊。”
这句话张荣荣几乎每日都听过一回。
吴世年这儿,一个劲地往人家姑娘身边凑,张荣荣本就是个内向性格,偏遇到吴世年这样不要脸的,除却初遇时的尴尬,张荣荣一直记得那一日,在闹市里,吴世年教训了那个流氓地痞,还帮老者捡春枣,张荣荣认为吴世年是个好人,所以她每回都会朝吴世年笑得乖巧,露出一对甜甜的梨涡:“嗯,世年哥哥,真巧。”
阮当归见吴世年人逢喜事,顿时觉得自己屋漏逢雨,他白了吴世年一眼后,跑去寻林清言去了。
事后,吴世年和阮当归给冼荇又寄去许多书信,临近过年时候,冼荇终于回了一封信,信中说到自己之所以未来,是因前些日子骑马摔断了腿,不过现下已痊愈,他的来信并不长,吴世年反反复复看了好几遍,看完后抱怨道:“让小爷我白担心。”
再过了一个月,除夕夜里,晚宴结束之后,五个人又跑到兰台上,与去年一模一样,不过又过了一年,兰台景色依旧,江山永远不会变了模样,林清惜比一年前更加沉稳,林清言则更加温润,吴世年瘦了些,李玟佑呢,依旧规规矩矩,沉默微笑,阮当归举杯邀明月,看兰台之下,长街灯火璀璨,他数道:“一,二,三。”
不远处的钟楼传来钟声,风从四面八方吹来,烟火在夜空中绽放,阮当归举起酒杯对众人笑道:“新年伊始,来来来,不醉不归。”
阮当归和吴世年喝得兴奋,在兰台上抱在一起鬼哭狼嚎,林清言从李玟佑身边离开,然后来到林清惜身旁,他道:“二哥。”
林清惜看向他,风把两人的衣袖吹得猎猎,两人皆玉树兰芝,前不久,林清言被他母妃唤了过去,张贵妃只林清言一子,皇上子嗣伶仃,只余太子与他,然命里有时终须有,命里无时莫强求,可这看不见摸不着的命啊,却让她如何心甘,忽忆起一些往事,刘温迢事事压她一头,然而却很少有人知晓,在当年刚入宫时,尚是豆蔻年华,她也曾拉着她的衣袖,笑得明媚,一声一声喊着她姐姐。
想不通到底是如何走到这一步的?
张贵妃握住玉梳的手微微用力,半晌,她将左右遣下,对林清言道:“言儿。”
张贵妃道:“我知你是个温润性子,不争不抢,或许未来做个闲散王爷也就足矣。”
张贵妃拿起眉笔,在铜镜中细细描摹眉眼,她忽然想起自己入宫已二十年,一个女人,把最美的一生都蹉跎在这宫墙深深中,她看着镜中的自己,一丝细微的皱纹已悄然攀上,她得到了什么?
爱吗?权吗?
她把眉笔放下,不回头,华裳羽衣的长裙逶迤,她忽话锋一转,声音凌厉道:“这天底下从没有我张乐芸得不到的东西。”
“言儿,有些东西,不是你说不愿意,就可以避免的。”林清言听到他母妃的话里满是试探。
这件事情已困扰林清言多日,他从来没有生出别的心思,可他在此之前,亦或更早的时候,就隐约感觉到母妃的不甘,林清惜于林清言心中,是永远的二哥,或许以后,二哥为君,他便为臣,他愿一直辅佐于二哥左右,忠贞不二。
林清言对着林清惜笑着:“我会永远站在二哥身边,不畏人言,不畏私利。”
林清惜听闻这句话,没有说什么,半晌,他才对林清言道:“我们是兄弟。”
身上流着相同血脉,这个世上最亲近的,谁都无法替代彼此的,兄弟。
林清言的眼中,渐渐有了星光。
第43章 我自将心向明月(2)
李太傅的身子依旧未能痊愈,鱼子崖依旧为众人传道受业解惑,阮当归故意在课堂上捣乱,被鱼子崖罚抄书三十遍后,哭唧唧转头就给珠花不断说鱼子崖的坏话。
珠花以为阮当归不知,她偶尔红着脸为鱼子崖争辩:“或许念之……翰林大人是为了你好。”
鱼子崖字念之,阮当归觉得自家姐姐不爱他了,特别是想起他去找鱼子崖拼酒时,鱼子崖对他承诺,只能珠花愿意,必将明媒正娶,聘书而来,他看得出,鱼子崖在说出这句话时,是真心真意。
珠花为阮当归做春裳,又另做了一个香囊,阮当归不爱佩戴香囊,却见珠花在做,知晓那是赠予鱼翰林的,他便缠着珠花道:“姐姐这是给我做的香囊吗?”
珠花的动作一滞,而后抬起眼,眼里春雾朦胧:“你平日里不是不爱佩戴这些小物,总嫌繁琐吗?”
阮当归只爱带着那枚玉佩,那是他娘留给他唯一的念想。
“唔。”阮当归的眼珠子在眼眶里转了又转,“我想要。”
珠花宠溺地看着他:“那我就给你另做个。”
阮当归靠近珠花,珠花今日给他做了枣糕,指尖萦绕着甜腻腻的味道,阮当归一本正经道:“这个香囊是要送给鱼翰林,真便宜了他。”
珠花一脸惊讶地看向他,而后脸上开始发红发烫,阮当归摸了摸鼻尖,沉默半晌道:“鱼翰林虽然无趣了些,但还算可以托付之人。”
珠花咬着下唇,似乎耳畔还回响着那人说过的话语,明媒正娶,十里红妆,她与他心意相通,珠花很早便被送入宫,宫中如履薄冰,处处小心,幸得遇见阮当归,这个把自己看做姐姐的少年,她也全心全意对他好,再然后,梅园初见,那人踏雪而来,便让她失了心神。
她觉得一切都幸福地无法言说,阮当归趴在桌子对面,将手握成拳头,对珠花道:“日后他若欺负了你,你只管寻我,我可会替你好好教训他。”
“我一直都是你最坚强的后盾。”阮当归正色道。
珠花心绪翻涌,忍不住红了眼眶,阮当归见她要哭,以为自己惹恼了她,正一脸慌张与迷茫时,珠花看向他,真挚地说了一声:“谢谢。”
阮当归一愣,而后歪着脑袋,琥珀色的眼眸里盛满日光:“不用谢啊。”
“因为,我是你弟弟啊。”他柔声道。
二月初,草长莺飞,刚下过一场绵绵春雨,天色晴得一览无余,皇上下令,将先皇的皇陵重新修葺一番,先皇当年病重,越过当时的太子,急召林暮舟回宫,传位于他,太子一党自是不甘,先后几番陷林暮舟于危难,是以手足相残,最后太子自刎于东宫,死后尸首也未入皇陵,先皇打下的江山,后辈守着的江山,林暮舟知晓手足相残的痛楚,他也绝不会允许这种情况再次出现,所以他早早便立了太子,所幸林清惜如他所愿,自幼便沉着冷静,秉性端正,而林清言性格温润,不争不抢。
只是……一想起这一点,林暮舟便皱起了眉头。
林清惜自今年起,便一直有帮皇上批阅些许奏折,而三月中旬,皇陵修葺一新,皇上携皇后贵妃,一起于皇陵拜陵三日,太子监国。
这是林清惜身为太子,第一次监国。
这是身为太子,身为未来储君,才有的权利。
这无异于昭告众人,林清惜的身份与地位,让暗地里的触手都收敛一点。
记得去年春狩,从林子里射出来得了箭,林清惜追查下去,却也最后什么都没有追查到,树欲静而风不止,林清惜被放到万众瞩目的位置,名正言顺,无人抗议。
下了早朝,张剑摸着下巴,一脸奸相,今儿朝堂中,皇上的一番话意有所指,大伙可都瞧见了,大理寺卿的脸色不是很好,在强颜欢笑,他琢磨出其中意味了,转头瞧见吴盛身边围着一群臣子,大都是没站好队或左右摇摆之人,想从吴盛嘴里问出点消息,岂料吴盛一脸严肃:“圣上之意岂能随意揣摩,你我为臣,自当唯圣上马首是瞻,旁的,沾染多不显臊得慌吗?”
围在吴盛身边不乏有资质深厚的老臣,被他所言,面上多少不光彩,便都讪讪而退了。
呵,这莽夫,也尽不怕得罪人,这时吴盛转过头来,恰好与张剑对视,两人皆冷哼一声,将头转过一边。
林清惜监国,不过普普通通的三天,也没出任何岔子,等皇上从皇陵回来后,便经常让林清惜同他一起批阅奏折,偶尔从中指点一二。
林清言渐渐不喜呆在宫里,便常常跑去寻李玟佑,或泛舟临江,或提笔诗赋,或跟着李玟佑学习丹青,李玟佑也算是他半个师傅,又是好友,关系日渐亲近起来。
林清言只盼望着,快点及冠,从皇宫里搬出来,有个自己的府邸,亦或他年封地,远离这俗世尘烟,若他二哥需要他,他便做他的臣子,一切尘埃落定时,或许便不会有这些个烦恼了。
初夏的时候,雨下得疾,江南一带出了水灾,本不严重,朝廷又及时拨款下去,不过中旬时候,开始有灾民出现,大举往城中迁移,且雨季绵绵,梅雨不断,难民多了,下面遮不住了,上面便知晓了。
皇上龙颜大怒,赈灾的白银五十万两,到底都花在什么地方了?
户部尚书张剑首当其冲被问罪,他职责手底下出的这事,也是他万万没想到的,谁吃了熊心豹子胆,敢在这样敏感时期捅出这么大的事,钦差大臣都是装死的榆木疙瘩吗?
张剑跪在殿上,脸色刷白,承受着帝王的怒火,没有一个人敢在此时为他求情,是以所有人都没想到,吴盛会站出来,皇上见是吴盛,到底也给了三分薄面,毕竟这战将的功绩,也是有目共睹。
吴盛道:“臣以为,当今之计,应该再拨款,先安置灾民,至于追查灾款这件事,臣斗胆有一人推荐之。”
“何人?”大殿一片寂静,皇上坐在龙椅上,沉默片刻问道。
“太子殿下。”吴盛一板一眼地回答。
作者有话说:
文笔很烂,权谋啥也不懂,故事比较傻白甜,我用心写,希望大家多多包容。
伏笔埋得差不多了,后面开始第一个支线故事,阮当归之前在江南的故事,吼吼吼,有新人物登场呢。
第44章 故里江南旧曾谙
路边简陋的小茶馆,为炎炎夏日旅途中风尘仆仆的人留有歇息的余地,三两旅客在此喝茶闲聊,店家热情地招待着,气候闷热,但少倾天色便阴沉起来,措不及防地,噼里啪啦的雨便下了起来,众人见怪不怪,毕竟这三伏天,气候如同姑娘家捉摸不定的小性子,说变脸就变脸。
茫茫大雨宛若雨帘,将四方笼罩着,却见雨里跑过两个人来,匆匆忙忙来到檐下,身上多少被雨水打湿,一位公子正轻轻拍着衣裳雨水,几滴晶莹的水滴从他发间滴落,他抬起头来,容貌清冷,鼻梁高挺,似仙君下凡尘。
另一位公子一边哎呀,一边跺脚,身上湿了一半,胡乱地伸出衣袖,将面抹了一把,露出大大的笑来,一双琥珀色的眼里,全然没有被雨打湿的恼火,他腰间的玉佩通透,随着他的动作摇摆。
“这雨倒有些急了。”那二人正是林清惜和阮当归,阮当归一边拧着自己的衣袖,一边站在檐下看暴雨。
林清惜来江南,被任命追查灾款,而江南正是阮当归的故乡,自被陈公公接回京城,弹指间竟已两年半,这是伤心地,也是温柔乡,皇上思酌片刻,便让阮当归和林清惜一同来了,一同而来的还有顾锦,御林军的首领,协同调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