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了?”江逸白看他微怔,遂问了一句。
“没什么。”
容煜的心快了一拍,放东西的手微颤,水铃铛从手心滑到了地上。
两个人都打算去捡,宽大的衣袖直接将案上的木盒一并扫了下来。
玫瑰膏,角先生,混着金灿灿的水铃铛悉数翻在地上,制得都很漂亮,其中的某个东西还是镂空雕花的。
容煜:“……”
作者有话要说: 来了,周三上夹子,更新从凌晨挪到晚上,大宝儿们早点睡,明天凌晨就不要等了ovo感谢“妧詃”的营养液~
第31章
“陛下这是……”
阿四做事,一半都是容煜的旨意,小时候送吃食是如此,长大送这些,容煜是什么意思。
“朕……”容煜头一次体会到心悬起来的感觉。以往没遇到过这样的情形,他突然觉得军营里比后宫里的生活要简单多了。
起码那里不会有春宫图,以及角先生。
容煜想了许久,才道:“徐先生说你到了年纪,该知道着男女之情,朕特来给你讲讲……”
说的是什么胡话,容煜自己都不想听了。
方才还在说要事,突然说这些会不会太过轻浮。
阿四这个人好端端给江逸白送这些,明日定要重重地罚他。
江逸白垂眸看着地上的东西,颇为淡然道:“宫中有教这事儿的丫头。”
“那也不行,丫头也是人,你不爱她,怎可污了她的清白。”
容煜愈发不知道自己在胡说些什么了。
他一个皇帝,日后说不准要有三宫六院的人,说出这些话来,是要天打雷劈的。
“哦?那……所以陛下要亲自来教么。”江逸白凑近了几分,直直看着他。
容煜心下好着急,他真想把阿四叫进来捶一顿解解气,但眼下还得应付江逸白。
小孩儿心思敏感,若坦白说是阿四送的,说不定要多想,觉得下人欺辱了他。
容煜从不曾将江逸白当做男宠,也不想叫他妄自菲薄。
“朕讲……”几乎是咬着牙才说出这么两个字。
一个没经过这种事的人,现在居然要来教导别人做这种事。
容煜冷静了片刻,心道不就是男女之事么,算得了什么。大燕他都打理的井井有条,男女之事就更简单了。
硬着头皮将地上的东西重新装回木盒中,容煜看着盒子里不堪入目的东西,再次陷入了沉默。
他就认得一两个,这怎么讲。
“这个,叫角……角……”
角了半天,愣是没说出后头的话。
江逸白故意问他道:“角什么,陛下不说清楚,逸儿又怎么会知道呢。”
容煜的双眉蹙了一蹙,心道江逸白上辈子可能是豆腐坊的,实在太磨人。
梁相曾告诫他,做君王不可喜形于色,可是如果心能掏出来给别人看的话,江逸白会看到他的心比他的眉还要拧的厉害。
“先生。”后头的两个字微不可闻,容煜说完之后,耳垂红的要滴出血来。
斯人如此,叫人不由的心驰神荡。江逸白虽然想与容煜更进一步,但也知道现在还不是时候。
不过容煜红着脸,眸光闪躲的样子,倒是十分可爱,逗一逗也是不错的。
“这东西,又如何用呢?”
来了,来了,江逸白带着疑惑问出来了。
容煜听见这一句,看着木盒子木讷道:“承欢之时,可用这东西……你不用也不当紧……”
“哦?”
“嗯!”
容煜点了点头,忙将盒子合上。
江逸白面上没有勾唇,笑意却藏在眸中,他记得容煜从前在汤池沐浴总是叫顾云陪着,也不知这两个人在一块儿,是谁承受这东西。
“你乏了么?”容煜突然问了一句。
江逸白摇头,提醒道:“外头才上了灯。”
“是么……”
居然刚刚点灯,容煜都以为是三更半夜了,今日这时光过得好慢,度日如年一般。
“那朕困了,这些个东西,咱们还是改日说罢。”
无论是国是,还是私事,容煜现在都没心思了。
他的眼睛不干净了,他只想好好睡一觉,一觉醒来又是新的一天。
胸口处不断起伏着,也不知为何,烧得厉害。
他这是怎么了,心神居然如此恍惚。
“那臣侍奉陛下宽衣。”
江逸白见容煜面色不对,也就不再逗他。正打算过去给容煜宽衣,蓦地容煜直接抬手挡开了他的手。
“朕自己来……”
容煜将衣裳拢了拢,领口处坠着的玉珠,都比他的手要凉上许多。
额间多了些许薄汗,容煜深呼了一口气,只将腰间的玉佩解下来。
这玉佩容煜带了许多年,便是睡觉也要放在枕畔,看料子也是平平无奇,不知他为何会如此珍视。
“臣帮陛下收着罢。”
江逸白接过容煜手中的玉佩,挂在悬着毛笔的木架子上。
有那么一瞬间,他看见这玉佩亮了一亮。
这世上,还有会发光的玉石,还真是件稀罕玩意儿。
容煜没有阻止,更没有开口说话。他不知道该怎样形容他此刻的感觉,刹那间置身火海一般,一呼一吸都烧得厉害。
他扶住矮桌勉强坐着,蓦地只觉喉中一温,殷红的血,吐落在素色的寝衣之上。
只这一口血出来,顿觉四肢百脉皆通络了许多。
“陛下……”
眼前是红白一片,江逸白被容煜吓了一跳。
“臣去找张太医。”
“去……”
江逸白听见这一句,即刻出了大殿。
“去不得……”容煜的话刚说完,殿中已经没了人影。
这孩子,跑的忒快。
.
张翎自从入宫做了太医就没有哪天是闲着的,夜里即便回家去,也能时不时被召回宫来。
前不久媒婆介绍的一位姑娘,就因为他进宫为太后诊脉生了好些时候的气。
他这一生,大概不会有那个缘分了。
这边刚锁了药室的门,那边江逸白就到了太医院。
张翎有些惊讶,什么大事居然都能劳驾这位过来。
·
容煜等了没一会儿俩人就进了内殿,往常从太医院走到宣华殿,跑着也要两刻钟,今儿这两人是飞着过来么一身的精力似都随着这口血去了,容煜没了力气,只伏在案上静静瞧着。
口角沾着鲜血,眼尾泛了些红,白皙的脖颈露在外头,血脉都清晰可见。
江逸白见到此情形,愣了一愣,随即收回目光,为张翎让开地方,自己先去外殿等着。
容煜见张翎跪下来,才稍稍正了正身子。
张翎在容煜腕下垫了脉枕,又在腕子上盖了丝绢才开始诊脉。
把了好长时间的脉,张翎低头看了看容煜身上沾的血迹,才问他道:“陛下今日可曾饮过补药?”
容煜道:“不曾,只在不久前喝过一剂驱蛊药。”
张翎闻言,思量了片刻才道:“臣并未在晚间送过。”
容煜愣了一愣,随即唤江逸白来,去汤池取了那还没收拾的药碗和药盅来。
江逸白的动作很快,拿来东西便又兀自去外殿等着。
张翎打开药碗,嗅了嗅,又沾了一些放入口中,片刻后道:“确实是补药,但索性药量不大。”
“……”
又是阿四。
张翎道:“陛下莫要担心,并无大碍。春日里燥得慌,陛下又是阳旺之躯,肝火犯胃,热邪灼络才呕了这么些血。把补药停下,再静养几日,不要过行房事就好了。”
“房事?”
容煜有些疑惑,他哪里行过房事,自渎也是不曾有过的。
张翎的目光扫了一眼案上的木盒,一副我什么都知晓的样子,劝诫道:“蛊虫未去,该是静心修养才是,若是燥火钩动蛊虫,病势便加更重了。”
“朕没有……”
“陛下。”张翎将脉枕收回来,道,“臣自幼入宫,见过的病比陛下吃过的盐都多,男女之事,乃是人之常情,陛下不必遮掩。”
“……”
又是这句话。
男女之事之乃是人之常情,容煜明白了,他明白的不能再明白了。
但他明明中的情蛊,怎么能跟旁人行房事呢。
他觉得自己或许可以,委婉地提醒一下张翎。
“朕这情蛊不知合时才能解了……”
情蛊二字,咬字极重。
张翎闻言,眸光动了一动,低声道:“若陛下实在忍不住,记得派人去内府更换新制的鱼鳔,臣走了,晚些时候送药过来。”
“鱼……”
容煜彻底沉默了,这一天里他知道了很多并不想知道的事。
他想在十分想知道在张翎和阿四眼中,他到底是个什么形象。
·
张翎走后,江逸白才进来。
方才看张翎的神情,病势该是不重的,可看容煜整个人霜打的茄子一般,精神比方才还要差些。
“陛下……”
“嗯。”容煜回过神来,道,“朕这次真的乏了。”
“那便歇息罢。”江逸白说罢,替他收拾了床榻。
容煜先躺了一会儿,脑海中满是张翎方才对他说的话。
等张太医送来药,江逸白才去小厨房取了些蜜枣,一并端进了内殿。
东西放在塌边,江逸白坐在榻下的踏板上吹了吹碗中的药。
容煜听见动静,扭过来对他道:“朕给你讲的不好。”
“什么?”
“男女之情。”容煜用一只胳膊撑住下巴,看着他道,“朕不懂其中的弯弯绕绕,改日换个明白人,给你说说。”
这宫里头,仿佛每个人都比他懂些。
竟然还在想着这事。
江逸白闻言,把药碗递给他,浅浅勾了勾唇道:“原是不用人讲的,时候到了,自然水到渠成。”
“那你方才还要我讲,存心逗我不成。”
容煜瞪了他一眼,眼下病恹恹的人,这一眼中风情倒是多了不少。
烛火轻晃,人心也被撩拨起来。
江逸白眸中含着笑意,静静瞧着他。
方才在内殿所说的话,江逸白是听到一些的。
鱼鳔这样的东西给男人用,是为防止宫中女子有孕所制的。
有这东西带着,想来即使有情蛊在,行事也不影响。
容煜不知他在想什么,默默饮尽了碗中的药。
太医院熬出来的药,味道都差不多,无非是苦或更苦。到底是他大意了,若是能仔细一些,能分出来补药和驱蛊药,也不至于吐那么些血。
江逸白看容煜双眉微蹙,遂递过去一个蜜枣丸。
容煜手上还端着碗,为了方便,直接探头衔住了江逸白手里的蜜枣丸。
薄唇擦过指尖,江逸白愣了一愣,心下甜的厉害。
作者有话要说: 离开正事就是两个幼稚鬼ovo
感谢“believer”,“菇菇骨”的营养液~
感谢“幺幺不是妖”,“木盡”,“秦朗”的地雷~
第32章
翌日醒来的时候,殿内已经没了江逸白的身影。
枕畔放着一碟栗子酥,容煜瞧了一眼,先起身穿了衣裳。
还未曾洗漱便唤了阿四过来。
昨儿夜里的事没说出去,但不代表阿四可以逃脱责罚。
阿四听见容煜叫他,以为要夸他昨日东西备的齐全。本打算去领赏的人,一进门就看见容煜正板着脸。
“陛下这是怎么了?”阿四问了一句。
“朕还要问你怎么了,这些是什么意思。”容煜把案上的盒子推到阿四面前。
阿四见到木盒子,不好意思地笑了笑,道:“按内府的规制,陛下召人侍寝是要准备这些东西的。”
“朕何时找人侍寝了,你这么想朕宠幸个人,赶明儿朕幸了你罢。”容煜随口道了一句。
“这这这,奴才不敢。”
阿四即刻伏在地上,只怕容煜一个生气,真这么做了。
容煜看着他道:“朕知道你贴心,但妄自揣测君王心意在宫中是大忌。这个月月银扣下了,太后在清澜殿祈福,你既闲着无事,就去清澜殿守门罢。”
“陛下……”
“东西拿下去,别再拿回宣华殿了。”
“是。”
容煜这么说,阿四便只能拿着盒子先出了正殿。
眉毛拧成八字,人走在石阶上,心下凉飕飕的。
阿四觉心里有点委屈,这俩人亲都亲了,手也摸过了,时不时又住在一块儿你侬我侬的,说是什么都没有,谁信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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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候还早,院中除了阿四只有打扫的丫头内侍。
阿四前脚刚出宫门,一抬头看见顾云迎面阔步走来。
“顾总领。”阿四停下来,唤了一声。
顾云略微颔首,问他道:“四总管这是去哪儿?”
阿四听见这话,瞬间泄了气,“去内府还东西,顾总领是来找陛下的吗?”
顾云“嗯”了一声,目光不经意间扫过阿四手里的木盒子。
合欢花的刻纹,宫里头装不同的东西,用的盒子刻纹也是不同的。
合欢花……
顾云的眸中闪过一丝异样,“这就去了,总管也别耽搁了。”
“是,顾总领慢走。”
顾云点了点头,绕过阿四时不由挑了挑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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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云进内殿时,容煜正在洗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