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交出去,那跟割肉似的,自然也得争一争。
“都听母亲的。”江澈恭敬道。
罗素听后直接看着刘玉说:“既如此,刘氏将家印速速交给澈儿,也算得体。”
刘玉陪着笑脸道:“我猜想澈儿未管过这些事,不如先跟着我学个把月,熟悉了,也好上手。”
“一个嫡妻跟一个侧室学管家,说出去成何体统,你还真是好大的脸,我还没死呢!”这刘玉自从掌了家印,是越发的看不清自己的身份,罗素早就想敲打敲打。
刘玉面一青,立马跪下说:“都是我的错,本是好心,没想到这一茬,请主母责罚。”
江澈看的一愣一愣,这刘玉认错的速度也忒快了点。
但罗素是个直性子,脾气更是大炮仗,一点就着,着了便很快就熄了。
因此吃软不吃硬,刘玉这年头没少认错,每次罗素一发火他就认错。
这罗素这火发的不上不下,多数时候,直接作罢。
“快快交还了家印,免得让我管着糟心事。”罗素不耐烦道。
这家印是拿不住了,刘玉立马让儿媳方兰去拿了印,方兰面有不甘。
心道说的好好的,不能让江澈得了权,怎么如今又这么快就给了。
江澈心有惴惴,他见罗素面上虽然像他那嫡母张文清,实际上根本不屑于打理家务这点权利。
因此这刘玉面上服软,心里指不定在盘算什么,如今印是给了他,人也确实得罪了。
但此时若说不要,那罗素定是要他再去跪祠堂,于是江澈也只能收下。
罗素见了,立马打发两人离开,路上江澈主动对刘玉说:“我对家中确实不熟,届时还得多请教刘夫双。”
刘玉母家是地方小官,也不算无门无户,在尹家算得上贵妾,因此称夫双,而非姨双,他的儿子媳妇自然也能叫他母亲。
至于江澈的生母周姨娘出身白丁,当年是送来的,和刘玉的情况大大不同。
江府没有刘玉这样的存在,并不意味着江澈不知道。
刘玉笑着说:“听闻你当年也是上过学堂的,想来后宅这点事是难不倒你的。”
说完就戴着方兰走了,一点面子也没给江澈留。
“唉,我说他也不过是个……”一旁的孙润正要发作,江澈立马摇头制止。
刘玉掌印三年,家中多少奴仆下人都是经他手来的尹家,若是背后说什么,江澈猜测,不出一个时辰,刘玉肯定会知道。
“少爷如今有了家印,那就是有了权力,还怕这怕那。”孙润抱怨道。
江澈懒得和他解释,刚回了院子,刘玉那边就差人送来几大箱子账本。
孙润打开其中一箱,都是三十年前的,全是灰尘。
“呸呸,他这什么意思?”孙润问道。
江澈看着他说:“既然交了家印,这账本自然也要一并交换,没人会查几十年的旧账,就算要看,也是近几年的,他一并搬了过来,不过是让我难堪。”
若换成真不懂算账管家的,还真有可能从这堆里面最早的账本看起。
但当年张文清想要自己的双儿江泉早早学她家做生意算账的本事,可江泉生性懒惰。
私下里喜欢欺负自己,因此张文清交待给他的任务都被他交给江澈。
因此江澈倒是偷学了不少,只是自从江泉离了江家后,江澈也没有机会再用。
“以前的王夫人是大家小姐,这些账本自然有专人来看,你只挑这三年的给我。”江澈说。
孙润这才发现,这姓刘的竟然将账本都混杂在一起,他一个人做的太慢,于是叫上四喜和双梅。
四喜看着这些大箱子,小声骂骂咧咧,正巧被江澈听到,于是他说:“四喜既然不想干,那就别干了。”
“少爷!”孙润不满道,而四喜直接撂了活儿说“不早说,手都脏了。”
江澈对孙润道:“去拿他的身契来。”
孙润立马心情转喜,而四喜懵了:“你这是什么意思?”
“尹家不需要养尊处优的大少爷。”江澈一脸平静道。
四喜指着他说:“你可知道,我是跟王夫人来尹家的。”
这三年,他们这些王飞钦的旧仆都待在尹谦和尹菲儿的院子里,也无人发难,刘玉也不曾多管他们一分,什么时候轮到这位续弦来管。
双梅在一旁静静站着,也不帮呛,江澈看起来很好说话,但似乎在四喜这事上没有转圜。
“不论你从何处来,身契是真,我是你的主子也是真,现在要你离开也不假。”江澈说完四喜就闹了起来。
双梅立马过去拉住他给了几个耳刮子,让几个家丁过来将人拖走。
孙润一懵,这是他要干的活儿,这双梅怎么这么快。
“你这个没良心的叛徒……”四喜在远处喊骂着双梅。
双梅没多说一句,江澈意外地看着她,他早就知道这个丫鬟不简单,没想到这么果断,这四喜和她好歹也共事多年。
“双梅姐姐,你刚才这巴掌可真够利索的。”谁为江澈出头,孙润就对谁好脸色,没一会儿就凑过去同双梅搭话。
双梅站的笔直:“都是为主子办事。”
孙润立马竖了个大拇指,而江澈看着双梅,心中有一丝隐忧。
第9章 突吻
处理了四喜,双梅和孙润动作迅速地将近三年的账本都分拣了出来。
双梅摆上笔墨,江澈便认真看起账本来。
刘玉那边则一直在等着消息,这尹谦院里的仆从虽说刘玉做不了主,可也不是没有眼线。
听说江澈处理了四喜,刘玉的脸就阴了下来。
儿媳妇方兰搅着帕子说:“他这是给您下马威呢。”
“一个刚进门的庶子,还真有胆。”刘玉眼神眯了眯,他本以为江澈是个性子软,好拿捏的,没成想是他看走了眼。
“让青霄院里的那几个盯紧了,有什么速速报给我。”刘玉一开始接着那几箱账本吓吓江澈,让他知难而退。
如今江澈的行事,他不得不再重新规划。
这账本江澈一看就到了晚上,吃了些点心,便又看了起来。
尹家家大,各项事务繁杂,记账还是照旧,显得凌乱而不得条理,因此江澈单单是整理就花了不少时间。
尹谦回来的时候,江澈也才将三年前开春后三月的账本看完。
“听孙润说,你未用晚饭。”尹谦随口问了一句,他和江澈没什么好交流的,却又不能只字不说,于是便问问。
“看账忘了时间。”江澈如实回答,尹谦抬眼。
江家嫡母本是经商的一把好手,看账本自然不在话下,可尹谦不认为张大娘子会将自己的看家本事交给江澈。
加上尹谦在户部多年,好奇之下,拿起江澈整理过的账本。
江澈没想到尹谦会拿起账本,一时间有些惊讶又有些忐忑。
尹谦虽面如冠玉,可神色认真时,即使未着官袍,也让人生出一丝畏惧。
翻了许多页,尹谦面色渐展,他合起账本看着江澈说:“尚可。”
江澈松了口气,那些忐忑和惧怕又变成了喜悦,能得尹谦一句“尚可”却也不易。
洁了身,熄了灯,帷幔里传来响动,鬼使神差的,江澈终于不再被动,他搭着尹谦的肩膀,大着胆子在尹谦唇上吻了一下。
尹谦的动作一停,黑暗中,江澈看不清尹谦的神色。
他们成婚以来,除了最直接保守的帷中事,没有任何亲吻。
亲完后江澈才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即使是最亲密的也做过了,可是一个吻竟然让人如水煮的青蛙,整个人都烫了起来。
“恭之,我……”江澈正要解释,可是尹谦没有给他解释的机会。
当烛火再次点起,江澈感觉比往日更为疲惫,擦洗后再次躺下,江澈已经困的眼睛都有些睁不开。
只是不知道为什么,他有一种被尹谦看着的错觉,怎么会?恭之只喜欢背对着他睡觉,于是江澈没有多想,闭上眼去见了周公。
第二日天大亮了,江澈才因为肚子饿醒了过来,帷幔外的光亮透了进来,另一边的枕头早已冰凉。
江澈瞬间清醒,从床上起来,谁知因起的太猛,脑袋一阵眩晕。
“阿润,为什么不叫我起来?”江澈嗓子有些发干。
“不是我没叫,是尹主子不让叫,再加上老夫人那边也不需要去请安,我就想着让少爷你睡到自然醒。”
孙润边说边和双梅拉起帷幔,江澈的衣带有些散了,孙润从缝隙里看到江澈腰间的青紫。
“少爷你撞了腰?”孙润奇怪道。
江澈疑惑,拉开衣服一看,那里是撞的,虽然不甚明显,却也能看出来是指印。
一旁的双梅红了脸,江澈更是羞耻,他立马拉上衣服说:“账本还多,你们快服侍我起来。”
孙润还是一头雾水,他的年纪还没有江澈大,自然是不懂这代表着什么。
至于双梅,早就和府里的人配了婚,孩子都三岁了。
与此同时,朝会结束,朝中官员都要各司其守,尹谦和冯正心正去户部,谁知道眼前就出现一个意外之人。
“弟夫近日可好?”江术笑着说。
冯正心一挑眉对尹谦说:“我先行一步,尹兄。”
尹谦点头,只是面对江术他面上并未有什么好脸色。
“江侍讲可有要事?”尹谦问道。
他们一个户部,一个翰林院,根本没有交集,江术能有什么要事。
“母亲这些日子老念叨四弟,所以着我问问弟夫,四弟可好?”江术打着江澈的幌子想问问他有没有给尹谦提自己想进户部这事。
尹谦想到江澈,便说:“他很好。”
“那四弟有没有提过什么事?”江术有些着急,既然很好,也该给他好好办事了。
尹谦眼神一漠,他是何等人,只一句话便明白了这前后的意思。
大抵是上次回门,张大娘子和这个江术要江澈从自己这里捞点好处,如今江术问起,怕是急了。
这种事尹谦最是不喜,但想到江澈在母家的难处,尹谦并未直言江澈没说,而是道:“江侍讲想办的事恕在下无能为力,户部事务繁多,先行告辞。”
说完尹谦离开,江术的笑脸渐渐消失,他被拂了面子,自然不高兴。
“江澈这个没用的东西。”江府张文清知道这件事后直接气的甩了茶盏。
江术在一旁说:“我原也没指望尹谦这等人能听那个庶子的话。”
张文清提气:“被周清嫣那个狐媚子养大,竟是一点惑人的本事都没学到。”
“罢了,此时不要再提,总归还有其他办法。”江术烦躁道.
但张文清可不能因此罢休,他将这事不成全怪在江澈头上,又不能去尹家真教训人,便只能拿江婉出气。
几日后,江澈才得知那个瞎了一只眼的鹿长风去江家提亲了。
“什么!”江澈惊地白了脸。
孙润着急道:“我听江家那些人说,是因为少爷你办事不利。”
“我明明还没有……”江澈一脸恍惚,关于江术调去户部的事他根本无从提起。
“不行,我不能看着小婉就这样嫁出去,恭之回来了吗?”江澈问道。
孙润看了眼天色说:“这个时辰,应该已经在路上了。”
江澈点头,不论结果怎样,他总要试试,被尹谦讨厌总比自己妹妹这辈子毁了强。
第10章 冷落
“你就算是庶出,也是正经官宦家的小姐,她怎么能让你嫁给一个瞎子!”周姨娘用帕子抹着泪。
院子里摆着几个红箱子,显然是鹿长风送来的聘礼。
江婉倒是未哭,她道:“她是什么人姨娘和我们也不是第一日知道了,我原本也没指望她能给我寻个什么好亲事。”
“我可怜的女儿,我现在就去找你父亲。”周姨娘起身,两个眼睛肿的像核桃似的。
江婉一把拉住她说:“父亲若能管,就不会有今日的境地。”
“对,还有你哥哥,现在他是尹家嫡妻,一定不会坐视不管。”周姨娘着急道。
江婉摇头:“您没听出来张文清的意思吗?她嫌哥哥办事不利,只怕是拿我做筹码威胁哥哥,哥哥办不到,这才如此。”
“难道就一点办法都没有了吗?”周姨娘哭的更伤心。
“姨娘,我嫁给一个鹿长风没什么不好,他虽瞎了一只眼,可年纪不大便中了举,可见也不是愚笨之人,张文清不过是想用他瞎眼这点来折辱我,可在我看来,这并没有什么大不了,但我们若是麻烦哥哥,哥哥被我们牵连引的尹家不满就得不偿失了。”江婉看的很清楚,因此她并无不愿。
况且以她的身份来说是低嫁,可总比将来许给达官显贵做妾强。
张文清想不到鹿长风其他优点,只看得到鹿长风又穷又瞎,并不是坏事。
“你别安慰我,我知道你定是不愿的。”周姨娘并不相信江婉会甘心嫁给鹿长风,她只当江婉是宽慰自己。
此时的尹家,正是饭点,江澈让人摆好碗筷。
纵然心中着急,他还是等尹谦吃完了饭才提起这事。
“恭之,我大哥江术从小跟着母亲精于数算,比起在翰林院做侍讲,他更想发挥所长……”江澈还未说完,尹谦的面色冷淡了下来。
“不必多说,你大哥的事,休要再提。”尹谦说的十分不客气,江澈的神色渐渐僵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