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被囚禁在密室里时,本不抱什么希望,可关鸿风真的找到了他。这个疯子,到底在想什么。当真只是怕他死了?
还是怕他死了以后,无人当皇帝的泄欲禁脔。如今容呈也弄不明白。
.夜色已深,关鸿风久久未归,容呈喝了半碗粥,有些累了,便合上眼歇息。这些日子他在密室里没睡过一个好觉,担心自己稀里糊涂就死在了梦里。他好不容易从关鸿风手里逃脱,若是死在绍南王手中,未免也太委屈。
容呈很快便坠入了闷响,迷迷糊糊间,他仿佛感觉到有人上了床,一只有力的手臂箍得用力,那力道仿佛要将他融在身子里。
容呈本以为是在做梦,可那滚烫的手臂太过真实,几近将他烫伤,他脑海中忽然意识到不是在做梦,猛地睁开眼,在月光下和关鸿风四目相对。
那双深邃眼睛映着他的脸,仿佛要将他拖入深渊,一起沉沦。不知怎的,容呈忽然有些慌张,下意识挣扎起来。
关鸿风却将他抱得更紧,嘴唇堪堪在他耳边擦过"朕就抱抱你,你若再挣扎,朕也不知道会做出何事。"皇帝底下硬邦邦地抵着容呈的大腿根,他登时不动了,浑身变得僵硬。二人就维持着这诡异而亲密的姿势,寂静的养心殿里充斥着粗重的呼吸声。
见关鸿风久久没做什么,容呈身子逐渐放松,他没话找话地问∶"你什么时候放我出宫?"关鸿风在黑暗里沉沉道∶"朕不会放你走了。"
第86章 宫里再无龙伎
容呈没想到关鸿风会反悔。
他眉心狠狠一跳,挣扎着要起来,关鸿风却眼明手快将他按回榻上。黑暗中,二人四目相对,呼吸交错。
容呈受了伤,还没痊愈,连挣扎的力气都没有,轻易就被关鸿风制服,无能为力和被欺瞒的恼怒交织成网,束紧了他这个人,连呼吸都艰难。
他呼吸急促,冷冷道∶"关鸿风,你答应过我,让我住在外头。"
关鸿风伸手,挑起落在容呈眼前的几绺头发,"你在外头一堆豺狼虎豹盯着你,朕不放心。"容呈不信皇帝的鬼话,这次若不是绍南王为了予安出手为难他,还有谁会惦记他这个无名小卒。他嗤道∶"不是你想将我困在这吗?"
关鸿风嘴角浮现一抹笑,"朕想留住你,何需废如此大劲,打晕了将你运进宫,用锁链囚禁起来便是。"容呈身子一僵,看着关鸿风认真而神经质的神色,不像是在开玩笑。
关鸿风低下头,碰着他的鼻尖,低声道∶"朕好几次想这样做,可是朕知道,你住在皇宫里不开心,所以才没逼你。"
"可如今不行了,有人要杀你,朕不在你身边,始终放不下心。"前头那句话令容呈心中一颤,后背涌起—股凉意。
关鸿风抱紧了他,"你不见那几日,朕连觉都睡不好,朕一直在想,你若是死了,朕该怎么办?"他声音里透出一股子难以言喻的惆怅,容呈望着殿顶,平静的心被搅得天翻地覆。不知过了多久,容呈闭了闭眼,低声说∶"你放心,我比你还惜命,我会护着我自己。"关鸿风低沉的声音在耳边响起,"这次若不是朕,你以为你能平安无事?"
容呈猛地睁开眼,声音忽然变得尖锐,"所以呢?你又要囚禁我,又要像以前那样折磨我!"
关鸿风心里一阵绞痛,他嘶哑地嘘了声,话里带着哄孩子的耐心,"你乖乖的,只要你乖乖待在朕身边,不再打逃跑的注意,朕不会再囚禁你。"
容呈嗓子犹如被撕裂了般,轻轻喘着气,"你以为我还会再信你吗?"关鸿风低头蹭了蹭他的鼻尖,"信,你再信朕一回,朕这回一定好好待你。"
不等容呈开口,关鸿风又说∶"朕登基以后没对谁这样让步过,你别再逼朕,朕要是疯了,保不准就会用锁链锁着你,让你哪都去不了。"容呈胸膛剧烈起伏,口中泛起了恶心的酸涩苦楚,过了许久,他哑声道∶"关鸿风,你别忘了,当初你要用我做药引,如今我还好好活着,你如何向文武百官交代。"
关鸿风嘴角浮现-一抹笑,"你担心这个?"
他稍稍侧过头,亲吻着容呈的嘴角,"你放心,龙伎已经死了,以后宫里再无龙伎。"容呈闭上眼,觉得皇帝大抵真的疯了。
他感觉到关鸿风将他越抱越紧,恨不得将两人融为一体,含糊不清地说∶"容呈,朕离不开你了。""你上辈子肯定是个妖精,将朕吃得死死的。"容呈如梦初醒似的,浑身打了个寒颤。皇帝喊他容呈?
他已忘了多久没听过这个名,乍然听见,还以为是唤别人。
龙伎二字从灭国那时便跟着他,折了他的傲骨,烙在他心口上,再也抹不去痕迹。
容呈不知自己怎么睡着的,他头疼欲裂,在梦中竟还梦见关鸿风与他纠缠不清,那人如飞蛾扑火般痴迷疯狂,烧得容呈几近灰飞烟灭,与他生死沉沦。
再醒来时,外头的天已经大亮,龙床上只有他一人。容呈坐起来,掀开被褥,看向自己的双手双脚。关鸿风言而有信,果然没将他囚禁起来。这时门外传来脚步声,容呈抬头,微微一愣。
潘太医也有些愣住了,"龙..."
似乎意识到说错话,他忙闭上嘴,来到龙床前。二人许久未见,再见面时,竟有几分不自在。潘太医低声说∶"别来无恙。"
容呈看着潘太医,成了婚倒和以往看起来没什么不同,都说新婚甜蜜,成家立室的人连精气神都会变好,瞧着也不是真话。他点点头,不亲近也不冷淡。
潘太医上前来,给容呈把脉,养心殿里难得的寂静。容呈慢悠悠开口说∶"你还在记恨我?"
潘太医手上微微一僵,脑海中又浮现那日的噩梦。若说不记恨,那自然是假的。可他实在恨不起容呈。
先不提容呈是为了见那哑巴才冒险出宫,若不是容呈杀了那老太医,皇帝怎么会信了他们二人不是联手,而是他被威胁带容呈出宫。容呈虽没告诉他,可他心里跟明镜似的。潘太医叹了口气,"都过去了。"容呈忍不住说∶"你倒是不记仇。"潘太医没好气剜了一眼。
这样你来我往的说话仿佛又回到以前的日子,容呈心里石头稍稍落地,看来潘太医是真没记恨他。潘太医忽然想起什么,迟疑道∶"对了,皇上今日下了道旨意。"容呈看向他,眼里有几分茫然。
潘太医说∶"你回宫的事昨夜都传遍了,如今宫里人人都知道你平安归来,皇上有旨,若是谁敢将这事宣扬出去,便要杀了他。"
容呈想起昨夜关鸿风说的那句"龙伎已经死了,以后宫里再无龙伎",他苦笑一声∶"关鸿风当真以为这样能瞒多久?"宫里舌头这么多,到底还会流传出去的。
潘太医犹豫道∶"我看皇上如今待你和以往不同,若是真有什么差池,也定会护着你。"潘太医走后,容呈无事可做,又躺回了龙床上,耳边回荡着潘太医说的话。对他好?题实在可笑。
帝王脾性阴晴不定,关鸿风这决心能维持多久,尚无人得知。若是哪天龙颜大怒,恐怕他又要沦落回以前生不如死的日子。
容呈不愿再去想下去,若是能走,他定是要走的,他闭上眼,脑子越乱,身子便越累,许是那几日被囚禁在密室里没睡好的缘故。迷迷糊糊间,有人来到床边,细碎的吻落在额头,接着是嘴唇,蹂躏着他的唇瓣。容呈眉心一跳,缓缓睁开眼,就对上关鸿风火似的眼睛。
关鸿风身上穿着龙袍,看起来刚下早朝,他说∶"我让御膳房做了你爱吃的。"容呈一看到关鸿风,就想到他要将自己囚禁在皇宫,不愿与他说话。
下一刻,容呈却突然被打横抱起,身子离了床,陡然的失重令他指头抖了抖,不由得搂住了关鸿风的脖子。关鸿风嘴角勾了勾,抱着容呈去用午膳。桌上摆满了各种膳食,当容呈看清后,微微一愣。这些都是他在赤国爱吃的菜。
他抬头看向关鸿风,关鸿风眼里带着笑意,问∶"不喜欢?"容呈语气复杂,"你怎么知道我爱吃这些菜?"
关鸿风露出一抹得意的笑,"朕在赤国缠了你那么长的时日,自然知道你爱吃些什么。"
容呈忍不住想起二人在赤国时的日子,那时的关鸿风虽是个混账,却也不如如今的关鸿风禽兽不如。
但偏偏这混账东西还记得他爱吃的东西。
容呈压下心里的异样,拿起木箸,吃起了碗里的菜。旁边的宫人上前布菜,关鸿风斜睨了他一眼,"下去。"杨公公也接到关鸿风的目光,识趣地带着宫人退出了养心殿。偌大的屋子里只剩下二人。
这还是两人第一次平心静气坐在一起吃饭,许是容呈受了伤,没力气与他闹,倒也安静自在。关鸿给容呈夹菜,"多吃些,瘦得跟猫儿一样。"
他做得自然,毫无帝王架子,倒像是寻常人家的官人给妻子弄好吃的,容呈微微一顿,低头掩饰复杂的神情,吃着关鸿风放在碗里的菜。和他在赤国吃的味道差不离,想来是废了不少功夫。
用完午膳,容呈便回龙床上躺下,他刚上床,关鸿风也爬了上来。容呈回头,瞪着他,"滚下去。"
关鸿风踢了鞋,淡淡不悦道∶"这是朕的龙床。"
容呈一愣,才记起这茬,既然暂时出不了宫,离皇帝远些也好,他说∶"我回承欢宫住。"他刚要下床,却被关鸿风握住了手腕,按回床上,"承欢宫昨夜走水,烧没了。"容呈皱起眉头,"烧没了?"关鸿风面不改色点头。容呈心里有些异样。
世上哪有这么巧合的事,偏偏在他回来这夜便烧了宫。不用猜,定是关鸿风的主意。
关鸿风将容呈按在榻上,手环着他的腰箍得紧紧,"这些日子你便待在养心殿,待承欢宫修缮好了,再搬回去不迟。"容呈不知这话能信多少,他也懒得再问下去,翻了个身,背对着关鸿风。须臾,身后的人便凑了上来,紧紧贴着他的背脊。
容呈正要推开他,忽然感觉关鸿风蓬勃的欲望顶在他的大腿上,滚烫的,仿佛还在跳动。
一股无名火涌上心头,他眉心突突地跳,猛地回过头,瞪着关鸿风,"你若实在忍耐不住,便去找你的后宫三千!"
关鸿风本想逗逗容呈,这一番话不异于冷水从头顶浇下,他冷了脸,心里控制不住烧起一把火,"朕对她们能不能人事,你不知?"容呈面无表情看着他,"所以你想让我伺候你?"
他眼里的厌恶和被欺骗升起的羞恼毫不掩饰,仿佛在指责关鸿风不守信用,关鸿风那点不堪的念头顿时打消了,不敢再去看容呈的眼睛。良久,关鸿风不甘又有些委屈地说∶"朕自亵总行了吧?"
第87章 发了疯
养心殿里响起粗重的喘息声。
关鸿风望着容呈单薄的背影,手上在动,嘴里一声声喊着他的名字,磁性又勾人∶"容呈……容呈………"他的声音如魔音贯耳,容呈耳朵滚烫,犹如烫着了似的,佯装没听见,不去回头。可他越不想在意,越无法忽略。不知过了多久,养心殿终于静了下来。
容呈提着的心落回原地,下一刻,便被搂住腰,身后的人紧紧贴上来。关鸿风贴在容呈耳边失落地说∶"你对朕可真狠。"容呈不说话,心想他的狠还不及关鸿风当初对他做的一半。
迟迟没等到回答,关鸿风不甘心的目光盯着容呈一节白皙的脖颈,不管不顾地地咬了上去。容呈脖子一疼,嘶了一声,翻身就将关鸿风从床上踹了下去,"你属狗吗?"
关鸿风毫无防备,整个人跌到了床下,发出一声闷响,整个人都懵了,衣衫凌乱,怔怔望着床上的容呈。那茫然又受伤的模样居然又几分可怜。容呈把头转开,摸了摸脖子,心里被搅得复杂。
须臾,外头有人开门小跑进来,隔着屏风着急地喊∶"皇上?"关鸿风低下头,眼中阴翳一闪而过,沉沉说了句无事,"你退下吧。"屏风映着杨公公略显踌躇的身影,慢慢退了出去。容呈不再看他,翻过身去,面向冰凉墙壁。
他听到窸窸窣窣的动静,关鸿风爬了上来,又不死心地从后面抱住他。容呈冷冷道∶"你还想再被我踢下去么?"
关鸿风豁出去说∶"你踢吧,若是能解恨,就算踢死朕,朕也认了。"容呈闭上眼,被褥中拳头紧握,这回是真的不愿再听。
两人身躯紧紧挨着,离得这么近,心却仿佛隔了千山万水,布满荆棘,只要往前一步,便能浑身是血,粉身碎骨。关鸿风一夜未睡,他想到容呈对他的恨,想到以往做的那些糊涂事,怎么也睡不着。可他不后悔。
若是他没将容呈强掳了来,他们如今怎可能在一起,容呈便是恨他,好歹心里也有他。天还没亮,关鸿风就离开了养心殿。
待养心殿的门一关上,龙床上的容呈缓缓睁开眼,失神地望着殿顶。不知过了多久,有宫人送上早膳,便来叫醒容呈。
容呈坐在锦凳上,望出窗外,看见外面大好阳光,下了几天的雨终于歇了。用完早膳,容呈试探地踏出养心殿,没人阻拦他。容呈这才信了,关鸿风是真的不打算囚禁他。
他轻松地走在御花园的小路上,久违的回来,许是心境不同,看见这熟悉景色也不再似以前厌恶。不知不觉,便走到了承欢宫前。
脚下的地砖是湿的,他走进院子,瞧见承欢宫的牌匾烧焦了,宫殿也毁了一大半。看来关鸿风没骗他,承欢宫是真的走水了。但走水是意外还是人为,他和关鸿风心知肚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