抱起吓得浑身抖个不停的白夭,将他的小脑袋压在怀里下了床,他双手轻轻拍扶着白夭的背,嫌弃地看了一眼满地的血,洁癖发作,狠狠瞪了一眼颜叙,挑干净的地方出了屋。
颜叙的脸上沾上了点点的鲜血,他的瞳孔本就因为兴奋而猩红,嘴角裂出一个诡异的笑,此时的一身红衣的他像是邪魅的鬼王。
温林眸色深沉地走到颜叙身边,声音喑哑:“做的太夸张了。”
颜叙不屑地看了一眼地上满地打滚哀嚎不停的黑衣人,不耐烦地皱眉,“太吵了!嚎什么嚎,不就是没了胳膊吗。”
一脚踹上了黑衣人的嘴,将那一口牙齿全部踹掉,杜绝了因为失去双臂顿觉事业无望而忘了牙齿中有毒药的黑衣人的后路。
他拽住温林的衣领,将人拉倒眼前,猩红的眸艳红的眼尾,魅惑至极,他吻上温林的薄唇。
温林扣住颜叙的细腰,加深了这个血色中的亲吻。
刚刚进来的雨水和惊蛰翻了个大白眼,一地血还躺个半死不活的人,这俩人还能亲的下去,真是变态!
两个人一人拽着黑衣人的一条腿,将人带下去审问。
萧淮安将白夭抱回了自己的房间,将白夭放到床上,拉过锦被,将白夭整个人裹进被子里。
他半跪在床上,双手捧起白夭惨败的小脸,看着白夭失神空洞的大眼,一颗心都心疼地揪了起来。
“没事了,看着爷,夭夭,看着爷,都结束了。”萧淮安不会说刚刚看到的那些都是假的,那是粉饰太平,而他的身边从来都不是一片太平。
“他……”白夭抬起眼看萧淮安,水雾弥漫,他知道他的声音在抖,每个字都要费力地从嗓子眼里往外挤,“他要杀您?他要杀您是吗?”
刚刚,他们差一点就死了,是吗?
“是。”萧淮安点头,认真地看着白夭,“很多人都想杀我的,很多人都希望永安王萧淮安死。”
白夭眸子一抖,水雾变成了小雨滴从眼眶滑了下来,哀嚎声鲜血的味道还在耳边和鼻尖,这是他第一次这般近的靠近生死,靠近刺杀,真可怕!
如果,颜叙没到的话,他和萧淮安都会死在那个黑衣人的剑下。
真可怕!
他不想面前这个温柔为他擦眼泪的男人死。
“好可怕。”轻如蚊呐的呢喃。
“不怕,我在。”萧淮安将白夭拥在怀中,轻轻地拍扶着白夭的背,安抚着白夭紧张害怕的情绪。
白夭将脸埋进萧淮安的怀里,吸着萧淮安身上沉水香,深沉的温柔的香,就像是会保护他的萧淮安一样温柔。
不要死,不要你死。
萧淮安闭了闭眼,唇角勾起了一点笑意,他将睡着了的白夭轻轻放平在床上。
他目光温柔地描摹着白夭微微红肿的睡眼,因为害怕还皱着的小脸,真是个小傻子,心里话都说出来了。
不舍得他死啊,真好。
萧淮安轻轻关上了房门,转过身后眼中真实的温柔全部敛去,变成了湖水般幽深难测。
他走到了元忍的房间,敲敲门。
“请进。”
萧淮安推开门,绕过屏风,看着元忍在床上打坐,笑骂道:“你倒是沉得住气,也不怕爷被人刺死。”
“和尚有何沉不住气的?珺竹身边都是高手,不缺和尚一人,和尚也不必去凑那热闹。倒是—”元忍的金眸带着揶揄地笑,他用尖下巴点了点萧淮安胸口深了一块的布料,“珺竹的喜洁似乎是治好了?”
萧淮安知道元忍在调侃他什么,一想到刚刚小孩在他怀中吓得直哭,他就怒火中烧,他倒是要看看,哪个竟敢跑到他头上动土。
“治没治好,你要试一下吗?”他似笑非笑地看着元忍。
元忍打了个寒战,双手合十,道了声佛号,“阿弥陀佛,和尚没有那个福分靠在珺竹的怀里哭,这个福分还是留给珺竹的命中注定好了,善哉善哉。”
惹不起啊惹不起,他是闲的头发昏了吗,怎么敢撩拨萧珺竹了?!
二层的一间套间外间,温林坐在椅子上沉着脸,颜叙坐在他旁边的椅子上,不过比起温林的端端正正,他坐的歪歪扭扭的,恨不得将身子扭成一根麻花。
隔着一道门,时不时传来一两声地痛呼哀嚎,或是咒骂声。
“哎,这骨头还是挺硬的嘛,这都能挨过雨水和惊蛰两个人联手审问的四个时辰。啊呜~”颜叙打了个哈欠,扭着身子看身后的窗户。
楼船已经行出数十里,月色皎洁照在深蓝的河水上一片银辉清浅。
温林俊容深沉,灰眸变浅,身上沾染了杀意煞气,整个人像是可怖的修罗。
雨水和惊蛰是影卫中最擅长审问的,很少有这两个人榨不出来的消息,以往一个人出手都能拿到消息,这次两个人一起上,没道理问不出来的。
门被什么打开发出了一声轻响,温林同颜叙对视了一眼。
颜叙眉目一凛,断夜出鞘,同温林警惕地看向门口。
煤球挤进屋子,看着戒备地两个人,歪了歪头,“嗷呜嗷?”
温林和颜叙松了口气,颜叙回刀入鞘,翻了个白眼,又瘫回了椅子上,“是你这只臭猫啊,大半夜的吓什么人呀!刚没顺手给你砍了也是你猫命大。”
“嗷嗷嗷!”煤球气地扑过去咬颜叙的衣摆,它不是猫!不是!
因为煤球的到来,缓和了一下两个人的紧张,但还是记挂着里间的情况。
又过了半个时辰,一身血腥味双手带着一双满是血迹的蚕丝手套的雨水走了出来,“老大,那个说想问颜大人些话,问完了才会说,您看?”
“不许!”温林厉声否定。
“可以啊~”颜叙懒洋洋地同煤球抢着衣摆。
雨水为难地看着两个头儿,意见不一致,听谁的呀?
“不!许!”温林一字一顿咬着牙看着颜叙的眼睛否定,有什么好说的,他们问不出,那就他亲自来。
“哎呦~”颜叙手疾眼快地拉住要站起来的温林,身子跨过两个人中的椅子把手,半个身子趴在温林胸口,额头抵着温林的额头,毫不在意地笑,“怕什么呀,都一个半废的人,能说些什么?咱就聊一会呗,都折腾人折腾到这时辰了,爷那边也不差这一时半会儿了,不急不急。再说,我也很好奇那人想问我什么?”
“没必要。”温林说道。
“乖~”颜叙亲了亲温林的脸,转过头对雨水说道,“带他过来吧。”
【作者有话说:颜美人掌控全场的一天!】
第二十九章 天字令
雨水偷偷看了一眼自家正牌老大,见温林皱着眉一声不吭,算是默认了颜叙的话,藏在面罩下的嘴偷偷扬起一点。
等会儿这边完事了就告诉兄弟们他们私下里偷偷开的头和颜大人谁听谁的话的那个赌局的结果。
必须是他们这些选颜大人的赢了,他们头是一个给亲亲就乖乖听话的男人,果然凶什么的都是对外人呢。
雨水和惊蛰一人拽着黑衣人的一把头发将人拖了上来,在地上拖出了一条长长的血迹。
或者说,被拽上来的人已经不能被称之为人了,本就缺了双臂的黑衣人,两条腿也从腿根处被砍断了,血肉模糊中是惨白的骨,光看那伤口就不是一刀利索砍断的,是用钝刀子锯的,光是那痛苦就难以想象。
黑衣人抬起带着划痕的脸,一只眼睛完好无损,另一只眼眶里空空一片,他用独眼看着颜叙,“你师父是曲渊?”
颜叙被黑衣人嘶哑含糊的声音弄得耳朵痒,没忍住掏了掏耳朵,点头,“对,家师就是断夜曲渊,这断夜刀正是家师传给我的,怎么你认识我师父?”
颜叙从旁边的小几上拿起断夜,摩擦着断夜刀鞘上繁复华丽的图腾。
他幼时因为一把伞认识了白发美人的师父,师父见他也好看就教他习武传他刀法,师父对他极好,只可惜在他16岁那年去世了,只留下一把断夜刀给他。
师父很少提及过去的事情,他也不知道师父家人在哪、朋友何人、家乡何处,仿佛这世界上与他师父最亲的就是他一样。
“呵呵呵呵呵呵呵。”黑衣人趴在地上大笑着,笑声扭曲刺耳,“断夜一出,黑夜可断。断夜曲渊他是凌夜阁的天字第一高手,他在哪?怎么样?你告诉我,我就告诉你想知道的,全部!”
颜叙皱眉看着地方一只眼中近乎癫狂的亮光,心中涌现出一丝怪异,他闭了闭眼叹了口气,道:“师父仙游许久了。”
“什么?怎么会?这不可能!曲渊怎么会死!曲渊可是唯一一个成功脱离凌夜阁的人啊!他怎么会死!他怎么可以死!”
黑衣人不可置信地瞪圆一只眼,看着颜叙晦涩的神情,才知道这是真的,他眼中是近乎绝望的灰败,那是信仰坍塌后的绝望。
“你说,凌夜阁?”温林不动声色地拍了拍颜叙的手背。
凌夜阁是什么地方,温林很清楚,他需要知道是谁雇佣了他们。
“真是好笑啊,天下第一的杀手居然会做人师父?教出来的徒弟居然还是朝廷的走狗,这真是这世间最好笑的事了!”
一直在一旁趴着假寐的煤球不干了,这声音也太吵了,它站起身体,走到黑衣人身边嗅了嗅,鲜血的味道刺激着它的味蕾,这和它平时吃的肉味不一样啊。
颜叙看了,笑道:“臭猫,就是这人吓到了你小主人的,你快咬几口替你小主人报报仇。”
煤球一听白夭被这人欺负了,不高兴了,张开大嘴,一口锋利的獠牙就要和那残缺不全的人来个亲密接触。
“煤球!不准!”温林厉声喝住煤球,煤球不解地回头看温林。
“你吃了人肉,主子就不会要你了。”猛兽一旦喝了人血吃了人肉就会记得那滋味,即便煤球再乖顺,萧淮安都不会将它留在白夭身边。
“去找你主人去。”温林对煤球挥挥手。
煤球又嗅了嗅空气中对它极具诱惑力的血的味道,最后一想到那个恐怖的两脚兽,背毛都炸了,赶紧踩着一地的红彤彤的梅花脚印,走了。
刺客很少用刀,用剑居多,比起大开大合狂莽霸道的刀法来说,身法轻灵的剑更适于刺杀。
也正是因为这样,颜叙从来就没把他师父以前的身份往刺客身上猜,只是觉得断夜刀身轻薄又带双刃,很是独特,他师父出刀极快,出刀瞬间白芒闪过,似是将黑夜斩断。
现在看来,天下武功唯快不破,他师父是个用刀的第一刺客也说的通。
“咳咳!”黑衣人咳出几口血,他用尽全力地翻了个身,躺在血泊中,“反正我死定了,在死前能知道凌夜阁里一直以来大家最想知道的消息也不亏了。作为交换,我就把握知道的告诉你们吧。”
温林和颜叙对视一眼。
“去阁里的人是鹿京口音,向阁主买的是最高的天夜令,买下天夜令,凌夜阁倾全阁之力都会完成任务的,我是最低的人字级的,上面还有黄玄地天四个级别,好自为之……”
黑衣人的声音越来越弱,惊蛰上前看了一眼,回头对温林说道:“头,死了。”
“扔水里,把这地方收拾干净。”
温林和颜叙深知此事严重,抓紧时间找萧淮安汇报。
“主子。”
“爷。”
“怎么样?”萧淮安睁开假寐的双眼,一双眼眸如深潭般平静。
“是凌夜阁的人字级别的杀手,他说鹿京口音的买家买了天字令,此次失败后还会有更高级别的杀手前来暗杀,知道爷您被杀死为止。”到了正事,颜叙也不敢墨迹了。
凌夜阁。
萧淮安垂眸,对于他这级别的亲王来说,凌夜阁这一类杀手组织都不会陌生,有些事情不方便影卫做,或是没有影卫的,首选都是江湖上拿钱卖命没有后患的杀手组织。
“阿弥陀佛,来杀和尚的应该也是凌夜阁的人了。”一直打坐的元忍淡淡地扔下一个重磅炸弹。
“臭和尚你不早些说!”颜叙一下子就炸了,撸胳膊挽袖子就要揍这假模假样的和尚,“这么重要的消息你现在才说!你知不知道爷差一点就遇到危险了!要是知道是凌夜阁的,咱不就早些做准备了吗?还用这么傻等吗,连幕后主使都没问出来,那倒霉催的刺客就死了!都怪你,臭和尚!气死我了!来,和尚,咱出去打一架!”
温林死死抱住炸了毛直往上扑的颜叙。
元忍微微歪头看着颜叙,表情要多无辜又多无辜,“这怎么能怪和尚呢,这也只是和尚根据颜叙你话推测出来的,没有根据的话和尚是不会说的,和尚也不能说。”
颜叙被绕火直冲脑门,从温林死死箍住腰身和手臂和胳膊里抽出一只手,怒指元忍。
“臭和尚你装什么无辜,这么重要的消息你不说,你还有理了?你是不是害怕了,才从你那和尚庙里跑出来,跑这里寻求庇护来了?我告诉你,哪有那么好的事啊,说不定那个天字令就是买你这个佛子的命的!你赶紧的,洗干净脖子去等着,别在这里连累我们爷。”
元忍也就面上看上去脾气好的不得了,内里脾气爆的不行,刚要回嘴,就听到一直低着头的萧淮安轻声吐出三个字。
“萧淮宁。”
“爷,您说什么?”颜叙不确定地又问了一遍,“萧淮宁?”
“八九不离十,是萧淮宁要杀爷,除了他爷也想不到会有谁能有那么大手笔买整个凌夜阁来杀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