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位置本就是殿下的,何来惦记,太子殿下就是小人之心哎哟”小厮的话尚未说话,屁股挨了一脚,也跟那烧饭的大傻哥一个样,回头就要嗷嗷叫唤,一回头瞧见身后的人,连忙赔笑,“嘿嘿…加莫首领,您怎么来了?”
“加莫?”
东隅闻言,忙回过身。
加莫微微一笑,“加莫来晚,殿下赎罪。”
边关出现不明匪徒,假借以图之名挑衅项朝,加莫作为近代最有勇有谋的将臣,定是第一时间被派往驻地,这一走须臾数年。
东隅难得一笑,随后皱眉,“你怎么到这儿来了。”
太子殿下、大皇子,一个国家的两个皇储没有通报的情况下悄然来到项朝已是大不敬,现在连以图的大将军都来了,东隅怎么有种要把自己和以图作死的错觉感。
“这是圣上的通文。”加莫将盖有以图来访使臣的通文递给东隅。
东隅前脚刚走,他后脚班师回朝,得知东隅和太子殿下都来到项朝,预感不妙的皇帝和他,二人商量过后决定起草文书加盖国印,为了赶上时间,加莫不分昼夜只身而来。
东隅舒展开眉心,心里却如何都开心不起来。
加莫是他的属臣,两人又自幼玩在一块儿,当是知晓他的,上前开慰道,“殿下可知何为投其所好。”
“…”
“倘若属下想送殿下一件物品来讨好您,殿下希望属下送殿下何种物件?”
“自然是要深得我心的。”东隅一阵不耐,只觉加末莫名其妙。
加莫不语,淡淡一笑。
东隅微微蹙眉,半晌才反应过来,“你是说…”
“太子殿下素来温文儒雅,加莫虽不知那位小公子生得何种模样,但若是能深得太子殿下的心,想必一定是素雅高洁之人。”
“确如此…”想着桑榆待他及那人天壤之别的态度,东隅一阵失落黯然。
心里印了那清冷之人,东隅又一阵懊悔。
数年前,桑榆封太子,不知为何请愿游历三年。他一心想要去寻桑榆,奈何手头事情多,三年来未曾牛寺歹朱彳亍云力纟且好好见桑榆一面,好容易闻得桑榆已至项朝皇城,不顾身份不顾后果悄然而至,无心将人送进天牢,悔过之余也费尽心思将桑榆救出来,桑榆未曾瞧他一眼,只对从天牢中被顺带救出来的傻子极好。
那夜他大醉,不甘,糊涂,借着酒劲前去东宫闹事,错把那傻子当做桑榆,那傻子用簪子刺伤他,清醒过来深知自己闯了大祸,于自己宫中静静等待桑榆的指控和罪罚。
手底下的蠢货和母妃不知在父皇面前说了什么,给那傻子扣了一个细作的罪名。
想来,桑榆本就不喜欢他,如此…定是恨死他了,禁足三月,竟一次也不肯见他。
唉!
加莫的到来缓解兄弟俩之间的不和谐。
陪着加末把酒言欢(借酒浇愁)的东隅也想明白了,这样困着桑榆不是办法,只怕会落得一个反噬的效果,反正那傻子已然是项云擎的人,纵然放纵桑榆追随而去也不会有何种坏果。
“太子殿下慢行。”
桑榆得了自由,头也不会,一个字都吝啬于东隅交代,一跨马策马狂奔,恨不能飞过去。
东隅望着绝尘之人,眼睛都快望穿了。
加莫但笑不语,心道:情之一事,果真世间最重,最险,最难懂,他家殿下素来聪颖自持,竟是在太子殿下表现得孩童一般 茫然无措,做何都是错。
“加莫,你说…我是不是真的在惦记那个位置!”
东隅瞧着再也瞧不见桑榆身影的道路,似问又似自言自语。
从小就生存在皇宫,母妃说:帝位是你的,就算你父皇更喜欢桑榆,你也不许输。
母妃教他如何夺权,如何韬光养晦,如何更得父皇欢心。
先生告诉他:“殿下,你是天之骄子,这天下总有一日是要交到你手里的,你必须要好好锤炼自己,如此方能在众皇子中脱颖而出,得皇上喜欢。”
为何要得到那个位置,为何一定要父皇喜欢?难道就不能只是简单地喜欢自己喜欢的东西?
终有一日,他烦了闷了,他跑去问桑榆,“桑榆,你喜欢什么?”
“自由自在。”
“自由自在?那是什么。”桑榆不予回答,他跑去问父皇,得来答案后迫不及待跑来告诉桑榆,“父皇说生在皇家,是没有自由自在这些东西的。”
“嗯,是以我才喜欢。”这便是桑榆的回答。
桑榆喜欢自由自在,得到了皇位,他做到了母妃和先生教的一切,他失去了皇位,甚至桑榆都不愿意和他说话了。
“难道我心里,一直都想要那个位置…”东遇冷笑一声,似自嘲。
加莫望着他,思衬一瞬,望着那片飞扬的尘土已然落下的尽头,道,“殿下想要的是未来坐在那个位置上的人,从小便是,至于那个位置,若非不是那人稳坐,殿下怕也是瞧不上罢。”
加莫十三岁进东隅的宫殿,他迄今记得八九岁的东隅趴俯在书案上学习治国之道时跟他说的话,“母妃说你世袭最厉害的将门,如此甚好,我问过先生了,先生说自由自在当是帝王,我明白了,桑榆他要的是做帝王,我定会好好学习,将来佐他为王。”
年幼的皇子并未想着要自己做皇帝,仅想着另一个人,那人说“我要自由自在”,他便记下了,那人要的不是皇位,是自由自在,后来,先生说“自由自在当是皇帝”,他又记下了,原来那人要的是皇帝。
小小年纪,他记下了那人的欢喜,心向,却忘了探究自己为何要深深记下那人的欢喜。
岁月长了,光阴久了,年少的人说过许多话,做了许多事,渐渐就把最开始做过的事说过的话的初衷给忘却了,心里、骨子里却一直秉承着那个时候就落下的信念。
他是要佐那个人为帝王的。
最开始,加莫是想不明白的,为何殿下如此执着于佐那人登位,后时,明白了,他家的殿下瞧着那人时,努力想与之说话,见那人受伤的担心,见到那人的小性子,不见那人时的怅然……
他的殿下是情窍未开,情根先种。
殿下要的从不是那个位置,若真是想要那个位置,以殿下的势力早可以轻而易举夺得,何必如此荒唐地跟着太子殿下天海四角,不畏风雪的颠簸。
他的殿下捧了一颗真心想要交给别人,却因捧得小心而把心藏得极深,藏的别人看不清,自己也看不清了。
第四十章 禹王头顶一团绿
大婚已有时日,项云擎待他有心,特地告了婚假在府中陪他。张太医被项云擎拎到府中,专为王妃一人服务,为之治疗哑疾。
张太医拱手而言,“王妃此疾光用药物恐恢复得慢,且是药三分毒,倒不妨药取少部分,平日里王爷多陪王妃说说话,如小儿学语,多敦促王妃开口,不日便可开口说话。”
承张太医的话,项云擎倒不嫌烦,每日每日如哄小儿牙牙学语,耐着性子陪他练习发音,昼伏夜出,日子过得也快,每日练习倒也见了成效,虽不至以往那般流利,简单开口不是问题。
“明日…我…上街置些…布匹制新衣,可好。”
自大婚后,伺候项云擎穿衣成了他的活,这是为妻者应为,初时,他尚不习惯,笨拙得弄个腰封都弄不好,手忙脚乱,每每弄得项云擎一阵发笑又不好叫下人进来帮衬,每每都是项云擎亲握他的手教他如何穿戴结钮。
现已能熟练地给项云擎理顺衣襟,整理腰带,挂放玉佩。
眼看就要三伏天,府中虽有降暑,仍是酷暑难当,恰好明日项云擎假期满至要去上朝,趁着这个空隙去街上选些布匹样式,好给府中人制些新衣。
待他挂好玉佩,项云擎才握着他的手将他轻轻拉至怀中,厮磨了好一阵子项云擎才舍得放开人。
待到鸟儿飞上枝头叫唤,他才出门,林澈早已等在门外,“王妃。”
“你…”为何没有跟着王爷?
想了想,项云擎如今待他更比从前,他腿脚不便,便是府中行走一步那人都恨不能亲自抱着,如今他要出门,也当是得把林澈留下供他使唤那人才会放心。
“辛苦…林护卫。”
近日来,他越发爱笑了,待人也越发温柔。
林澈点点头,“王妃想去何处?”伺候这人林澈还是有些惶恐的,王爷待这人如遗世珍宝,若是伺候不好,免不了王爷回来得给他一顿削。
“先…去…琉璃坊。”
他要制衣,自然是要去寻莲幺的,莲幺的手艺当是得了老芳主的传承,他想,要给项云擎制些,昨夜那人出了好些汗。
饶是情开,仍是单纯,项云擎那哪是热得出汗,诚然也是热的出汗,却非天热而为,实为心火过旺。
寻了莲幺,两人交谈了好一阵儿。从前是他情薄了些,心冷了些,现下自是不同,他们待他情真意切,他不可再那般独居简出,不可再同以往那般以为一切都是虚妄。
“下次若要制衣差人过来叫我一声便是,你便好好呆在府中,我去寻你就好了。”莲幺自是怜他腿有疾,行走不便。
他淡笑了笑,“无妨,我也…想…走走。”
“也好,便是走走就回吧,莫要逞强。”
他点头不语。
自莲幺处告了别,又同林澈转了几处,挑了样式。
“小公子,我们这儿酿了上好的米酒,不醉人,小公子可要来点儿?”路过一家酒馆,小厮的叫唤令他驻足。
桑榆也曾如此叫他,“今日下朝早 了些,路过外墙时瞧外头开了梅,不知道小公子欢喜便自私摘了几支。”
桑榆要年长他许多,又贵为东宫太子,却是待他极好,一口一个小公子,叫得他一颗心波动不已,若非心里住下项云擎,大抵…大抵心里那个位置是要叫那温雅的太子殿下住进去了。
云非羽的思绪不觉就远了,远至以图东宫,而那东宫的主人此刻就在皇城脚下…
桑榆终是错过心中的白月光了,他抵达皇城时那人同项云擎的婚事已尘埃落定。他站在高高的宫门外,喃喃道,“我终究…来晚了。”
“殿下。”福安不太懂这句话更深处的含义,只单纯地以为他家殿下因被大皇子耽搁而没来得及阻止小公子的婚事而感到懊悔。
桑榆淡淡地笑了笑,任着接待的官员将他引进宫去。
他为以图的太子殿下,贸贸然来到项朝,怎可突然出现,自然是要告知这边的,福安带着通文而来,即便仍是想见那人,也只想快些去见那人,这宫墙之内的皇帝也是必须要先见一见的。
项云霄并不知道桑榆此番前来只为来见他的弟媳妇,这傻皇帝认真起来倒是挺认真的,就是在这个时候认真就有点多余了。
御书房内,项云霄一脸严肃,“这以图的太子孤倒是略有耳闻,听闻是个温文儒雅之人,此番不声不响来我朝,着实叫人探究不清。”
“殿下作何打算。”
“先将他安置下来,静观其变,你也落两道旨,看看边境近来可有什么动静。”
“是。”
夏侯昀暗暗宽慰,他的殿下有一点点做帝王的架势了。
然,桑榆此番将将落定,宫外再来报。
“启禀陛下,以图使臣已抵达宫外,除大皇子东隅,此次前来还有大将军加莫。”
“什么!”
太子殿下,大皇子 ,就连大将军都来了,这是要掏他老巢,还是双手将以图给他奉上!
项云霄第一时间的反应就是来者不善,随即又摸不着头脑了。然,东隅是奔着桑榆来的,至于那大将军,完全是迫不得已,完全是为了帮助自家殿下追求太子殿下而来。
叫人当了一回非君子,加莫心中无愧也是有苦难言,只能深深受下这不明委屈了。
荒唐人作下荒唐事,荒唐事自讨荒唐人的欢喜。
而这荒唐才将将开始。
两三日后,敏玉捧着滚烫的圣旨来到禹王府,“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叨叨叨说了一堆,别的尚且未曾听见,主要那几句禹王夫夫却是听的格外清明。
以图太子及大皇子大将军来访我朝,因情况特殊,故而将三人安排于禹王府,由禹王全权接待并照顾……
如此,突如其来的三人便全部落脚于禹王府。
项云霄自是一万个原意,这三个身份特殊的人突然而至已叫他措手不及,如今这三主动提出来要住进禹王府,他自然一万个原意。住进王府好啊,闲杂人等进入王府是不允许携带兵器的,如此甚好,即便是有什么阴谋诡计,以项云擎的威风,拿下三人不是难事。
甚好甚好。
项云霄自是一万个觉得好。
项云擎起初也觉得甚好,敏玉转身后他就悔了,只因他的王妃没冲他笑过几次,却是一见桑榆就笑了。还亲切地喊人家,“殿下…”
桑榆自也含情脉脉地回了一句,“小公子,别来无恙。”
禹王皱眉,他顿觉自己头顶的玉冠换了颜色,幽幽的颜色绿得可怖。
第四十一章 一件衣服引发的轰人事件
王妃待别国太子亲近得很,王爷心中郁闷,黑着脸将人带到王府别处另做安排,且还勒令不许王妃参与招待一事。
项云擎气性大,醋坛深。他不曾瞧见,王妃瞧见那大皇子东隅时,脸色暗了暗,清冷的神色中掺了不少阴郁。他还招待完众人后将他的王妃晾在一旁,自个儿赖在书房不愿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