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手腕使力,苏卿白只觉头晕炫目,胸口的气喘不到喉咙里,马上要憋死过去了。
见苏卿白脸色涨红,一副下一刻就要死掉的样子,齐祯稍稍将手松泛了一些。
他凑到苏卿白的耳边,轻声道:“你知道你父亲是怎么死的么?”
苏卿白眼神一动,手摸向袖子里的金刀。
“不如这样,你告诉我虎符牌的眼珠子在哪里,我就告诉你,你想知道的一切。”
苏卿白瞬间了然,他在心底冷笑,让齐祯找虎符牌的眼珠子,苏之雲这心思,真是藏都藏不住了。若是真让他得了眼珠子,调集那支军队,这天下可不得一分为二了。
苏卿白努力从牙缝间挤出一句话,很轻声,“你先告诉我,你知道的事。”
齐祯的眼眸里突地有了一丝玩味,与这人做交易就是如此头疼,但眼前的苏卿白仿佛一只快溺毙的鹰,只要他手腕再使力,这人立刻就断气了,想到此,齐祯脸上有了一丝任性。
第114章 逆臣之子,千刀万剐
齐祯直截了当地开口道:“也行,你父亲……是冤死的!”
“他与沙陀王的书信被人篡改过。”
“北疆王如此厉害,如此受宠,你们西北府里的一纸一墨一笔,皆是朝廷所赐。”
“有一种墨水融于酒精,在书信上动动手脚,岂不是很容易?”
“你父亲功高震主,即便冤死,又能怎么样?先帝亲自断的案,无人能翻案。”
齐祯一句一断,手突地松开了,苏卿白大口大口地喘气,脸色早已憋紫。
“你是不是想找出那个陷害你父亲的人?别想了,一旦你有风吹草动,就会暴露你自己,逆臣之子,千刀万剐,你看皇上还护不护得了你?”
“何况,那个人陷害你父亲,也许是先帝授意的呢?”
齐祯说罢狠狠咬住苏卿白的耳垂,直到齿间渗出许多血来,他舔了下苏卿白耳垂下滴落的血,咧开嘴满意地笑了。
“苏公子,虎符牌的眼珠子在何处?”
“在……”苏卿白猛地抬头,金刀划出一道靓丽的弧线,荡开一圈锋利的气流,可再靓丽也被齐祯躲过了,看着把不远处的岩石劈成两半的金刀,齐祯并不气恼,低着头发出吃吃的笑,“真厉害呢……”
天刚蒙蒙亮,齐晏便骑着马独自一人朝瓦拉的营帐一步步走来。沙尘漫天飞卷,刮得人脸颊生疼,齐晏压下心中酸涩,沉沉叹了一声:小傻子,这般任性可如何是好?
齐祯一身潋滟红袍,背光坐在金制的轮椅上,身后是刚从山头腾腾升起的朝阳,他朝齐晏嗤嗤笑着,笑容很灿烂。
十多年前,在他们的年少时期,他是大皇子,他已是太子,俩人也有过与此时相同的瞬间,站在朝阳下,齐祯对齐晏说:“太阳晒得人暖暖的,懒懒的,有时候还是觉得做普通百姓好,日出而作,日落而息。”
一晃眼,春秋十载过去,当年逆光而立的大皇子果然成了普通老百姓,可是却未见得有多好。
马蹄声停止,齐晏冷冷看着眼前的人。
“皇上,我们又见面了。”
“苏卿白呢?”齐晏眼中是一团滚滚怒火,映衬着朝阳,像是要烧出一片血红。
“看。”齐祯往前指了指。
齐晏顺着他的手望过去,心脏猛地一缩,一口气险些接不上来。不远处那高高的破壁上,一道微蓝的影像风中飘零的落叶挂在破壁高处,他脚底下面架着一口锅,锅下燃起熊熊火焰。那抹寡淡的蓝如此刺眼,刺得人眼里心里都在滴血。
“齐祯,你想怎样?”齐晏猛地喘两口气,从颤抖的牙齿间挤出一句话。
齐祯面无表情地从身下拿起弓箭递上来,声音带着凛冽的温软,道:“皇上,我在他锁骨处打进一根冰锥,把他钉在了墙壁上,我怕这根冰锥经不起炎炎的烈日,所以请求皇上再用箭将他钉得牢固一些,以防他掉到底下那口装着滚烫热油的滚里,那可就没命了。”
一瞬间,齐晏觉得浑身的血管都破裂开了似的,心脏疼得犯恶心,他想起苏卿白心口被人捅过一刀,疼起来大概也是这种程度吧。
第115章 他,不是你能动的
见齐晏不动,齐祯倏地松开手,弓箭掉到地上,厌恶之色在他脸上弥漫开来,他开口道:“这冰锥至多坚持一炷香的时间,皇上来的路上花去了半炷香的时间,刚刚你我说话又费了些时候,皇上,你还要细细思量么?”
风中的苏卿白摇摇欲坠,单薄得惹人心疼,他从来都如此单薄,如此惹人心疼。这样的珠玉似的人儿只能圈在皇宫里圈在自己的身边慢慢地疼,谁都不许碰。
齐晏红着双眼,拉开弓对准了破壁高处的那抹身影。
“小时候,父皇总夸你,你样样都好,连箭也射得好,今日那小世子的命就掌握在你手中了。”
“还有,他险些用他的金刀伤了我,我挑开了他心口的伤疤流了些血,希望皇上不要怪罪。”
天空澄澈,湛蓝无边,炎炎旭日从东方腾腾升起,普光四射,照得大地一派通亮。
齐晏面色平静如水,望着破壁高处的眼睛里却荡着涟漪水雾,心是疼得狠了,否则怎么连眼前的那抹蓝都显得模糊不清。
掌心渗出许多汗,箭在弦上 ,不得不发,这一箭刺入他的锁骨,就能稳稳地将他钉在破壁上,可是那肩膀那手臂可就废了,连着胸口的伤也会再度开裂,这可不就是要了他的命?
“皇上。”齐祯一只手支着下巴,眼眸透亮,闲闲地说道,“皇家的人都薄情、冷酷、寡义,你为何不一样?”
齐祯忽地又想起什么似的,眉间一派厌恶,粗粗喘息,道,“哦,错了,皇上只对他多情,对旁人都无情。”
他坐端正了身子,连声催促,“快快快……再不发箭,他就得准备见阎王了。”
话音刚落,齐晏松开手,“呼”地一声,箭如闪电般往破壁之上的人飞去。齐祯眼眸透亮,脸上的笑容一圈圈荡漾开去,他仰起头,满意地想闭上眼睛,笑容却忽然凝固在脸上。
他睁大眼睛,额头青筋暴起。
“齐……”“晏”字还未出口,一支锐利的箭穿心掠肺进了齐祯的身体,鲜血从他胸膛爆裂而出。
那破壁高处,南秋予拿着弓望向这处,眼底幽幽如千年深潭。
在齐晏的箭飞到一半时就有一个身影如飞燕般敏捷地掠过墙头,抢过苏卿白抱在怀里稳稳落地,那是侍卫林桑。
齐晏勾起嘴角,侧身看了一眼齐祯,从怀里掏出一条锦帕,扔到齐祯轮椅边上,冷声道:“他,不是你能动的。与芳雀到地下执手去吧……”
齐祯死的措手不及,瓦拉一夜之间退回到了沙陀。曲子国的十座城,稳稳地保住了。
这三日,含凉殿,御医进出了无数回,回回都是叹息而来,惊恐而去。摊上苏卿白这样的短命鬼,吊着半口气要死不活的,御医也是心如死灰,偏生大齐皇帝非要将这人的命留住,御医叫苦连天,恨不得挑断自己手筋脚筋,看不了病才好。
直到周敬来了含凉殿,一掌拍出苏卿白胸口的三口黑血,众人才松了口气。
第116章 他的牵挂
周敬一边啧啧赞叹苏卿白流这么多血还能吊着半口仙气一边细细地把苏卿白胸口和锁骨处的窟窿眼堵住,撒上药粉将伤处包得妥妥贴贴。
接下来的几日,苏卿白昏睡的日子多,醒的时候少,即便醒了也是团在齐晏的怀里一口地一口地吃喂到嘴边的药粥。反正已经半死不活了,粥难不难吃,药苦不苦的,都不见得他叫了,齐晏的眼眶却是一回比一回的红。
晏蕊阁池里的萍蓬莲开得正盛,夏日的清风带着淡淡的异香。齐晏站在廊下,眼眸沉沉,将手中的续绒草一点点捏碎,丢进池水里喂鱼。
六福站在一旁一脸心疼,忍不住说道:“皇上,这续绒草是苏公子拼了命拿回来的,您将它毁去,苏公子若是知道了指不定又要如何闹了。”
齐晏眼眶湿润,轻声道:“朕身上的候症是他的牵挂,他只要有所牵挂有所惦记,才会撑着活下去。”
六福抹了抹眼角的泪水,叹息道:“还是皇上了解苏公子,不过,他醒了肯定要与皇上置气,气大伤身,皇上怕也是舍不得的。”
齐晏盯着泛开圈圈涟漪的池水,久久不语。
此时,廊下掠上一道黑影,见到齐晏先跪下来。
“陆侍卫今日怎地如此恭敬?”齐晏眼皮都不抬,淡淡地问道。转念一想,哦,林桑已经回来了。
陆蝉:“……”
他毕恭毕敬地说道:“皇上前些日子让奴才查的事已经有眉目了。”
齐晏抬手,陆蝉递上一张纸条,齐晏蹙眉细看,末了,将纸条捏碎也丢进了池水中喂鱼。
“兵部尚书章勇向来耿直,朝堂上他对那些贪官污吏,狗苟蝇营之辈最是不屑一顾,没想到有一天他也会做小人之事,将手插到北疆王身上去。”
六福听罢,脸色一白,惊道:“万岁爷莫不是想替苏公子翻案?北疆王的案子是先帝亲审亲判的,连北疆王砍头,都是先帝亲自监督的。皇上,一旦想为北疆王平反,一石激起千层浪,朝堂必定要动荡一阵。”
齐晏看了一眼六福,凌厉的目光让六福为之一寒,他冷笑道:“这江山有一半是北疆王打下的,如今让朕坐拥天下,让北疆王背千古骂名,你以为朕会安生?”
这几句让六福彻底无法辩驳,天子虽然年轻,可心里却跟明镜似的清亮。当年众多皇子中,先帝立他为未来储君,足以见他确确实实聪颖出众。如今,他是一国之君,想做什么,谁还敢跟他说个“不”字。
“皇上……”六福犹豫片刻还是开口说道,“那一箭皇上真的会射出去么?”
齐晏神情唏嘘,道:“会,但,朕折了箭镞……”
正说着,从屋檐上又掠下一道黑影,那人磕头道:“苏公子醒了……”
第二道黑影掠下,“苏公子不见了……”
第三道黑影来了,“苏公子去了西京段府……”
齐晏脸色随之沉下来,愤愤然朝含凉殿而去。
第117章 有没有和别人那样?
月光悄悄地从雕花镂空的窗户间漏进来,清风徐徐,月光水波似的在地上游荡。
陆蝉刚回房间倒了杯茶,还未开始喝,就听见门“哐当”一声被人狠狠撞开了,陆蝉手一挥,剑从腰间出鞘,在空中划出一道弧线,待看清来人脸面时,忽地眼神一变,可还是晚了,林桑的一小撮头发被剑锋划落。
只见林桑被吓得脸色煞白,额角流下一行鲜血。
“对……对不起……”陆蝉脖子僵硬,惊恐地睁大双眼,险些吓得原地石化。
“蝉哥,干嘛这么凶?”林桑红了眼眶,可怜巴巴地望着陆蝉,嘴巴翘得老高。
“我……我……不知你要来……”
说完这句林桑更气了,背过身,愤恨地说道:“你不来找我也就罢了,我来了,你还用剑伤我。我再也不会来找你了。”
陆蝉急红了脸,忙上前从后背抱住林桑,把他抱进屋子里,放到床上。见林桑依旧发脾气别过脸不理人,他凑上去亲了亲他,低声道:“是我不好,你要我如何?”
“亲我,抱我。”林桑抽了抽鼻子,顺着杆子下了坡。
“嗯嗯,亲着了,抱着了。”
陆蝉又将林桑揽进怀里搂紧了。
“怎么脏兮兮的?额角还流血了。”
林桑往陆蝉怀里蹭了蹭,委屈道:“打架了。”
“嗯?跟谁打?我去杀了他。”陆蝉声音一沉,眉间泛起一点戾气。
“跟南秋予。”
“哈?”
“他欠我一百两银子不还。”
“没听过南少卿功夫特别厉害。”陆蝉一脸狐疑。
“他打不过我就跑,我踩西瓜皮上滑倒了,头磕石头上了。”
陆蝉:“……”
“好疼。”
“还没打,就输了?”
“好疼。”林桑揽住陆蝉的腰,更委屈了。
“先给你洗一洗,再抹些药。”
林桑还没反应过来陆蝉就下床了,他又一顿生气,气鼓鼓地坐起来,心里恨,特别恨,嘴上不住地嘀咕:陆蝉这个直男,难道不是应该先亲,把人亲晕过去再起来打水洗澡吗?!哎,真是不会撩人。
林桑被洗得干净清爽,光不溜秋地爬进被子,与陆蝉肌肤相贴。他仰头亲了亲陆蝉的下巴,软声软气地说道:“我不在的日子,蝉哥有没有跟别人那样过?”
“嗯?哪样?”陆蝉的脸慢慢地红了。
林桑翻身压住陆蝉,吻了吻他的嘴唇,含糊道:“就是这样。”
“嗯……”
林桑如此热情,让陆蝉的脑子一时跟不上,忽然身下一痛,陆蝉“啊”地叫了一声。
“蝉哥不许跟别人那样。”林桑气得往他脖子间拱,身下越来越用力。
陆蝉吓得忙不迭地抱着林桑,在他后背拍了拍,连声道:“没没没,没跟别人……”
他又小声嘀咕:“我心里只有你。”
说罢脸更红了,一路红下去,红到胸膛。
林桑身下动作突然停下来,鼻子一酸,眼里湿湿的,低头吻住了陆蝉。
月光悄悄溜走,留下一室春情,床帐里充满陆蝉和林桑的气息。
第118章 哼哼唧唧喊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