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相信,如果不是他直言表明身份,估计这个人,已经开始变相的审查了。
“兰枫鸢算是我堂弟,只是关系有点远,我在他那里听闻了故辞孤本的事情,便猜想苏御是不是小姑的儿子,因为此事瞒着老爷子,所以费了一些时日。”
李初尧皱了皱眉,“为何从故辞的孤本,你便猜测阿御是你小姑的儿子?”
兰枫彻礼貌一笑,“这是当年老爷子给小姑的嫁妆之一,因为小姑喜欢,所以便全给了。而且我已经派人拜访过苏家了。”
李初尧点点头,这样便能说的通了,但他还是心存疑虑,为什么兰家这个时候来人了?
苏御:“那你方才说瞒着老爷子,又是为什么?”
兰枫彻叹着气摇了摇头,“其实我来是想同你求证当年的事情,你可知为何祖父会同小姑断了联系?”
苏御摇了摇头,兰舟确实没有告诉过他,但是他大概可以猜到。
要么是柳秀暗中搞鬼,要么是娘亲自己断了后路,但后者不太可能,毕竟还有自己这个儿子,娘亲定然不会让他半点倚仗都没有。
“我猜想你也不知情。”兰枫彻像是陷入了回忆里。
当年兰老爷子同兰舟写的最后几封信,全是兰舟的怨怼,他虽然不相信是兰舟所写,但字迹,还有话的语气,同兰舟如出一辙。
再联想之前的几封信,隐隐有了趋势,那时候兰家自顾不暇,没法让人去查证,只好让兰舟的姐姐哥哥写信去问问,谁知道回复同样气人。
大意是我既然已经嫁了出去,就同兰舟没了关系,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不要连累了自己和苏家。
她在府中还想安稳度日,别打破自己平静的生活。
对于兰舟这个女儿,老爷子对她的性子了解之透,表面看起来平淡,但骨子里执拗的要紧。
当初让她嫁给苏青山,也有两分逼迫在里面,他以为是这个原因,让兰舟生了恨意。
从刚开始的每封书信都回,但后来隔了许久才回,老爷子的心也冷了。
同享福容易,同共苦难。
老爷子心中知晓兰舟不是这样的人,但看到女儿亲笔写的信,又不得不信。
彻底断了书信,是在苏御十一岁那年。
后来兰舟便成了兰家不可提及的人,这么多年,老爷子心中也堵着一口气,这也成了一块久病不医的心病。
前不久兰枫鸢说漏了嘴,被家中长辈知晓,加上又同兰枫彻等人关系好,听闻兰舟已经去世的消息,便立马派人去查。
结果京城苏家的流言,让他们心惊不已,此事他们还没想好怎么同老爷子说。
这些年老爷子身体越发一日不如一日,若是说了,只怕老爷子接受不过来。
所以兰枫彻提议,先来邺城探探苏御的口风,了解一下当年的事。
届时让苏御一起回兰家,也让老爷子有所慰籍,不至于大悲后,一蹶不振。
听完兰枫彻的说辞,苏御皱了皱眉,“当年的事情,恐怕有蹊跷,我记得娘亲收到信大多是开心的。”
“只是在我十岁那年,每次接到信,便紧蹙着眉心。”
很可能这个时候,柳秀已经让人换了兰舟和老爷子的信,并找人从中作梗,模仿两人的字迹,往两边传信,最后毁了这段父女情分。
李初尧拍了拍苏御的后背,冲对面的人说:“既然你已经让人去过京城了,应该知晓阿御在苏府的境遇并不好。”
兰枫彻一脸愧疚,当年的事情,是他们兰家断言了,应该派人查一查的。
“抱歉。”
李初尧对于他的态度还算满意,虽然心里不太舒服,但仔细一想,这事换成任何人,都有可能走到这一步。
他握住苏御的手,用拇指摩挲苏御的手背。
苏御对上兰枫彻的眼睛,摇了摇头说:“当年的事情不怪外公,也不怪娘亲,只能怪那些不安好心的人。”
“那你愿意随我回兰家吗?”
苏御看向李初尧,后者态度不算好,“不知道兰公子,这个回是何意?阿御如今嫁了我,是我的夫郎,我有必要知道。”
兰枫彻笑了笑,“放心,不会同你抢人,只是想重修小姑和祖父的关系。”
李初尧了然,点点头说:“现在不行,邺城我还有事要处理,届时我会陪阿御一起登门。”
“那是自然。”兰枫彻知道李初尧不全信任他,也是,这么多年兰家都未出现过,突然在这个关头出现,必然会有猜疑。
他能理解。
苏御:“那表哥着急赶路吗?不急的话,可以留在府里住些时日。”
蓝枫彻也正有此意,他也想先了解了解,这个小表弟的性子。
“如此甚好。”
李初尧没意见,苏御让乔天去准备客房。
突然,李初尧想起一件事,他转头问蓝枫彻,“上次兰枫鸢来的时候,阿御给他看过老爷子的墨笔。”
言外之意是,为何那是没有认出来。
不过李初尧显然忘记了当初同苏御的猜测,两人了解兰枫鸢后,都觉得不可能是兰家人。
兰枫彻愁闷的摇了摇头,“我那个堂弟,一心崇拜故辞,心思全不在书画笔墨上,让你们见笑了。”
李初尧和苏御点点头。
李初尧:“今日舟车劳顿,不如表哥先好好休息,等明日再好生叙旧?理清楚事情的来龙去脉?”
兰枫彻自然愿意。
苏御看了一眼李初尧,他想亲自送人去客房。
要不是有人在,李初尧又想调侃他了,捏了捏苏御的指尖,松开了手。
兰枫彻见二人从开始到现在,小动作一直不断,心中生出一抹安慰来。
若是苏御嫁的不是如意郎君,只怕老爷子更受不住。
苏御:“表哥,我送你过去。”
“好。”
等两人一走,李初尧眯了眯眼睛,叫来冷一,让人去查查兰家,以及当年的事情。
从两人的时间来对,很可能在苏御十岁的时候,兰舟收到的信和兰老爷子收到的信,就不是对方所写了。
也是在这期间,增加了父女俩的矛盾,背后的那个人,肯定有柳秀的参与,但柳秀不可能了解兰老爷子的性格,兰家人也不会让她有熟悉的机会。
所以这背后很可能还有人,指不定还同那个懂藏思和呐絮的人有关系。
明日可以好好问问兰枫彻,同京城宋家,可有联系。
另一边,苏御将人送到房门口,兰枫彻突然说:“你同小姑的眼睛很像。”
苏御的长相,同兰舟只有几分像,但那双眼睛,如同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苏御笑了笑,“表哥同娘亲才像。”
兰枫彻跟着发笑,“我娘亲和你娘亲是亲姐妹,等你见过就明白了。”
苏御点点头,又忍不住问:“表哥相信我娘亲吗?”
“信的,不然苏家不会这么对你。”
其实无关苏家,只是当年的事情,老爷子何尝不是同小姑一样执拗,堵了口气,任由人在苏家生死不论,但如今白发人送黑发人,想必只剩下悔恨了吧。
“你夫君对你好吗?我查苏家的时候,顺手查到了一些关于你夫君的事情。”
苏御明白他的顺手,是刻意为之,只是怕他生气,所以问得隐晦。
“表哥知晓的那些东西都只是表面,苏家现在的嫡母,不会希望我嫁的好,所以关于阿尧那些不好的言论,也有部分是因为我。”
兰枫彻面露惊讶,一个男人得喜欢一个双儿到什么程度,才会自愿毁了自己的名声。这让他对李初尧不由刮目相看。
苏御眉开眼笑,“阿尧对我很好,非常好。”
兰枫彻听到苏御小孩子的口气,脸上透露着幸福,他嘴角不由也噙了几分笑意,“那就好。”
“那表哥你先洗涤风尘,歇息一会儿,我让人备膳食。”
“不用那么麻烦,让人帮我准备一桶洗澡水就行了。”
“好。”
等人进屋,苏御让一旁的下人去准备,随后脸上挂着笑,去找李初尧。
书房。
李初尧瞧见人蹦跳着回来,挑了挑眉,“见到表哥这么高兴?”
苏御好心情的坐在他腿上,窝进他怀里,“他和娘亲长的好像。”
李初尧环着他的腰,将头埋进他的项窝,蹭了蹭说:“就因为这个,你就相信他了?万一他别有目的呢?”
苏御在他怀里转过身,对上李初尧怨念的眼睛,倾身亲了他一下。
“不是有你在吗?”
这话愉悦了李初尧,他按着人狠狠亲了下,才舍不得的松开。
第162章 李家酒庄出事
兰枫彻就这样住了下来,李初尧让乔天派人注意着人的行踪,虽然在兰枫彻住下的第二天,三人在一起理了理当年的事情,但还不足以让李初尧彻底放下心来。
等冷一那边的调查结果出来了,他才敢下定论。
当年事情,根据苏御和兰枫彻的回忆,同他们猜想的差不多。
兰老爷子收到的信,不是兰舟所写,而是别人用兰舟的语气模仿写的;兰舟的亦是如此。
不过听兰枫彻说,兰家还在京城的时候,那几大家族,同兰家的关系,不差也不好,具体宋家和兰家有什么渊源,还要去南川问老爷子。
南川离邺城虽然不算多远,但也要一两日的行程。
李初尧本来打算早日陪着苏御去一趟,先把这件事情解决了,但邺城的事迫在眉睫,便商量着等处理酒业的事情再去。
这日,李家酒庄门口,平白出现了几具尸体,刚开始还以为是有人故意恶心李家,谁知道有人仔细一看,认出是自己失踪已久的老爷,立马回去禀告。
李初尧和苏御站起人群中,观看着眼前的一切。
当初找到尸体的时候,肉身还没有腐坏,李初尧便让人用了之前莫一制的药,保持着死后的模样。
这几人在邺城,虽然比不上李家,但也算小有成就。
几位夫人匆匆赶来,认出了是自家那酒鬼,但看到嘴唇发紫,立马便让人去报了官。
其中一位酒客姓孙,夫人壮的如莽汉,她一边哭泣,一边对着李家酒庄骂,“都是你们卖酒的,害的我没了夫君。”
另外几位夫人也跟着哭了起来,自家汉子喜欢喝酒,她们知晓,只是没想到会喝人命来。
虽然现在没有证据,但为什么不在其他店门口,偏偏在李家酒庄门口呢?
而且自己汉子失踪的那天,也说了要去李家酒庄喝酒。
孙夫人用袖子擦了一把眼泪,“掌柜的,你给我出来,是不是你们家酒有问题,我家夫君失踪之前,就是说来你们酒庄喝酒来着。”
其他几位夫人,也跟着哭喊,“这天杀的啊,我就说让他别出门了,他偏不信,临走还在说,李家酒庄的酒特别好喝,今日要去喝一杯。”
“我家这位还不是,呜呜——”
……
看热闹的人,也跟着你一言,我一语起来。
“我看了这事,估计同李家脱不了干系。”
“不一定,万一是有人故意陷害李家呢,谁知道尸体从哪里来的。”
“啧啧,一看你就不经常来这边,我就是那边米铺的,这几个人,天天都要来李家酒庄喝酒,十几前吧,便没瞧见人了,我还以为转性了,没想到是死了。”
“你这么一说,我倒是想起了,这几位之前喜欢去窈遇喝酒来着,还说李家的酒,没有窈遇的味道好,不过不知道为什么,后来突然就不去窈遇了,改去李家酒庄了。”
……
李初尧见时机差不多,顺着接话:“我记得之前,谁家传出,说用罂粟做酒来着?我这脑子,记性不太好,不知道你们听说没?”
苏御同他对了眼神,附和道:“我听闻啊,罂粟这东西可好可坏,既可以作为中药使用,但也可能会上瘾或造成中毒。”
李初尧:“确实,罂粟的主要功效是敛肺、涩肠、止痛,但若是长期服用,恐怕就会一直想着用这个东西。”
众人听完两人的对话,好几个都惨白了脸。
“我记得之前好像就是说的李家酒庄的酒。”
“我当时还不以为意来着。”
苏御顺着接话,“你们也喝过?我就说,之前买了一次李家的酒来喝,全身不得劲似的,想要再来一口。”
那几人喝过好几次的人,看向地上的尸体,忍不住抓了抓喉咙,惊恐道:“你们说的,我都有,我不会要死了吧?”
“天啦,我也经常来喝,就跟他们说的一样,不喝酒浑身难受,我是不是上瘾了?会不会跟他们一样?”
……
一下子,人群恐慌起来,尤其是买过酒的人,这会儿悔的肠子都青了。
苏御和李初尧对视一眼,他们需要做的,就是将死引到李家身上,此后的事情,就不需要他们了。
李家酒庄,突然见被围了一个彻底,一些人已经忍不住上前,砸店铺了。
李初尧和苏御悄悄退出人群,在角落的地方,摘下脸上的面具。
掌柜见事态超出控制,立马差人去请李胜才。
等李胜才来的时候,店铺里的酒已经被砸的差不多了。
官差也来了,一群人将尸体送进衙门里,而这几个夫人,跪在地上一起状告李家酒庄。
官老爷没有办法,便让仵作去验尸,又差人架住李胜才,一起回了衙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