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顺子:“……”
女人们在听到“人果真是不行了”的时候,也是左右互相看了看。
其中一个小声嘀咕,“听到没?娘娘说人快不行了。”
“是啊,我也听到了。怎么办?要不再哭得大声点,暖暖场子?”
“好,我觉得可以,姐妹们,来,再使点劲,替陛下助威,也不算黄泉路上凄凉。”
如此,殿内的人哭得更大声了,此起彼伏。好像赛着一般,一个比一个声音大。
林常欢眉头一紧,面色不快。原本她临出门前,太子淘气,跑到花园里去刨土,沾了满身的泥,好不容易才替太子收拾干净了,已是心烦的很。现在又听到这一屋子的女人在号丧,更是怒火中烧。
林常欢这辈子最见不得女人哭哭啼啼,尤其是这些讨厌的女人。
她晈着牙根,从嬷嬷手里操起皮鞭,一鞭子狠戾地甩在地上!
啪一声!
声音刺耳回荡,连地砖都裂了条缝。
林常欢吼道:“别号丧了!都给本宫滚出去。”
这一鞭子下去,果真奏效的很。
正殿上噤若寒蝉,方才哭得如同锣鼓暄天,现在就连呼吸声都听不到了。
小顺子顺手擦了擦额上的汗,朝着女人们挥挥手示意,那些女人忙地连滚带爬、鱼贯而出,生怕下一刻林常欢的鞭子便要落在她们身上。
殿内终于清静了。
林常欢缓缓踱步,扶着嬷嬷的手臂,轻轻地坐在了一旁的梨花椅子上,问道:“说说吧,怎么回事?听说陛下一回宫便劈了昭阳殿的牌匾,许是又去寻那位了?他不许本宫去找,自己却乐此不疲,自找不痛快!”
小顺子汗颜,小心翼翼地回道:“回娘娘的话,娘娘说得没错,确实是从那位那里回来的。”
林常欢声音却带了些幸灾乐祸,“又碰钉子了?”
小顺子点点头。
林常欢嘲道:“活该!杀了人全家,逼那位跳了崖,连条活路都不给,我若是他,早一脑门子撞柱子了,哪还有脸活到现在?”
小顺子忙得言道:“娘娘啊,娘娘啊,慎言!慎言!您即便是再不待见陛下,您也是一国之母、宫里的皇后啊,更何况……”小顺子上前一步,靠近了林常欢,“更何况当年若不是陛下,怎保得住您母子二人的性命,说起来就算将陛下视为您的救命恩人也不为过啊。”
林常欢狠声,“哼!恩人?!若不是他,旭哥哥怎么会……我的孩子又怎会未出生便没有了父亲!”
小顺子咚一声跪在地上,双手抓住林常欢的衣摆,“娘娘!娘娘!这话今日就当您未说,奴才也未听到,若是传出去了,这江山社稷。还有太子……太子的性命……”
林常欢面色沉凝,“你放心,太子是本宫的儿子,就算本宫不顾忌这劳什子的江山,本宫也会顾着自己的儿子。若是谁敢动太子一根毫毛,先问问本宫手中的鞭子答不答应!”
见林常欢不再计较了,小顺子忙得点头。
林常欢又好奇道:“那位是在空虚阁吗?”
小顺子回道:“没有,从昭阳殿出了宫,便被侯爷请入了林府别院。”
林常欢立刻坐直了身子,问道:“本宫的哥哥回京了?”
“是!”
林常欢嘴角翘起,“果然,林啸五年未归,现在回京不是为了那位,还会是为了谁呀?那……”
林常欢低头,贴进了小顺子的耳边,用帕子遮着问了句,“那本宫的哥哥同那位……睡了没?”
小顺子:“……”后汗颜,“皇后娘娘,奴才……奴才不知啊。”
林常欢咂咂嘴,笑道:“那一位啊,随便洒点葡萄酒便诓本宫是落红,真当本宫的孩子是白生的?哎,本宫的哥哥但凡使点劲,还有你家主子什么事啊。哥哥也真是不争气!人都回来了,他倒是上啊!”
小顺子:“……”
林常欢又扶住了嬷嬷的手,抚了抚自己鬓发,慢悠悠说道:“公公起身吧,跪着像什么话。你主子还等着你伺候呢!本宫也乏了,这一来一回的软轿,坐得本宫发累的很,先回宫了。”
小顺子满脸焦急,问道:“即便娘娘同陛下并无夫妻之实,可这明面上娘娘依旧是后宫的女主人啊,娘娘回去了,谁在这昭阳宫坐镇啊,您也看见了,门外_个个号丧的,奴才根本无法料理啊。”
林常欢扶着嬷嬷的手,站了起来,丟下句,“那又如何?与本宫何干?本宫没有烧香诵经祝他龙御归天,已是看了他照顾本宫母子五年的份上了。公公自求多福吧。走吧,嬷嬷,回坤凤宫!”
林常欢又在嬷嬷的簇拥下,离开了昭阳殿,走在门回头抬眼看到昭阳殿原本挂牌匾的地方空空如也,喃喃道:“留不住人,更留不住心,挂块劳什子的牌匾有何用处?还不是得亲手劈了,该!”
作者有话说感谢各位小可爱,鞠躬。
第三十九章 那么多娘们在哭,烦都烦死了
在元址带着小顺子离开林啸的别院后,因着失血,离兰又昏睡了许久,直到亥时才悠悠地醒来。
他睁眼便看到林啸静静地靠在他的床榻边。
一点点的月光透过窗棂散在林啸的黑色衣袍上,脸上也是青一块、紫一块。
他暗自嘟囔,这二人,还是像少年时那般,下手没轻没重的。
离兰微微动了动,支撑着想坐起来,肩膀的撕裂再一次扯动了他的心,嘶痛一声。
林啸瞬时间睁幵了双眼,看到离兰,问道:“哥哥醒了?”
离兰点点头,“嗯。”
林啸轻轻地扶起了离兰,“哥哥躺着便好,起来作甚?”
离兰笑了笑,“这不是看你脸上乌青,准备替你上药吗?”
林啸抿嘴,“哥哥自己都险些掉了半条命,还担心我。林啸皮糙肉厚,常年带兵,这点真不算什么。”“嗯,知道你年轻,身强体健,不过……”离兰欲言又止。
林啸接话,“哥哥但说无妨。”
离兰叹叹气,“你又何必同他较劲昵?连我自己都不在意的事情,何必替我出头?”
林啸仍旧愤愤不平,“哥哥知道的,我想揍他不是一天两天了。不过,他也活该。宫里来人传话了,听说他回去便一剑劈了昭阳殿的牌匾,还气得吐了血。现在,一群娘娘在宫里号丧呢。”
离兰心中一紧,“号丧??那他……”
林啸幸灾乐祸,“倒也没死,只是那么多娘们在哭,没被气死,烦都烦死了。”
离兰暗自松了口气,“他倒也是闲着,过去的时候便是看着什么砸什么。如今牌匾也碍着他的眼了?”
林啸疑惑:“哥哥果真不知道吗?”
“我该知道什么?”
林啸摇头摇头苦笑,“看来他也比我好不到哪里去?五年前自你跳崖后,朝阳改了昭阳,南昭的昭。”朝阳殿……昭阳殿……
离兰嘴角扯起,轻哼一声,说道:“他何必呢?南昭怕是同他此生都不复相见了。”
林啸讶异,“哥哥……不会再见他?那哥哥今日为何忽然折返回来?我还以为是哥哥瞧见了他……”
“我折返回来是为了……是为了这屋子里的茶叶,忘了带走。”
林啸双眼盯着他,没有接话,但眼神却在说:我还不懂你吗?
离兰忙地岔开话,笃定道,“我不会再见他了。明日送我回空虚阁吧,出来这么久了,离恩怕是要担心了。”
林啸看着离兰苍白的面容,问道:“哥哥不能在住些时日,待养好了伤再回去吗?”
离兰微微笑笑,“我没那么娇贵,走过刀山火海的人,一点外伤,不打紧。我觉得还是住在城外心安些。”
林啸看着离兰勉强的笑容,有些心酸,回道:“好,哥哥放心,今后林啸不会再让哥哥受伤。哥哥且歇着吧。明日我亲自送哥哥回去。”
离兰点点头,重新躺好了。
窗外黑影闪过,有人立在门边小声说了句,“侯爷,相府来人了。”
是月见。
林啸看了看熟睡的离兰,将碎发从他脸上拨去,又掖好了被角,才轻手轻脚的出了房门。
在看见站在院子里的相府王掌事时,面色不悦,冷冰冰地说道:“说吧,寻爷何事?”
王掌事欠身行礼,“回公子,是右相大人差小人来寻公子回府。”
林啸道:“呦!这一次来的倒是晚了些,看来右相大人已是给了爷天大的面子了。”
王掌事抱拳行礼回道:“公子,大人对公子甚为惦念。公子一去边疆五载,从未回过相爷的信,此次回京,还是先去看看相爷和夫人吧。”
林啸双手负立,微微抬起下巴,言道:“当初打发爷去边疆的是他,如今唤爷回去的还是他,真当爷是他呼来唤去的狗。”
“公子这么说,相爷怕是要伤心了。公子是相府嫡子,若当年有什么嫌隙,这么多年也该开解了。何必为了不相干的人,坏了父子情谊啊。”
林啸甩袖,指着王掌事怒斥,“不知道天高地厚的狗奴才!什么时候轮到你对爷指手画脚、说三道四了?!”
王掌事跪伏,回道:“小人不敢!公子是小人看着长大的,小人不敢随意猜测公子的心思,小人只是心疼公子独自在边疆生活五载,带兵戍守,风吹日晒。那蛮夷之地哪里是公子这矜贵的身子呆得住的。这些年,夫人没有一日不在思念公子,眼睛都快哭瞎了。既然回来了,公子自当是为了夫人,也该回相府看看。”
林啸冷笑,“哼!狗奴才,还真是会拿捏爷的软处。爷知道了,你回去吧,告诉他,得空了爷自会去相府拜会。”
王掌事坚持道:“回公子,相爷吩咐了,今日务必请公子回府,否则……”
林啸挑衅反问:“否则怎样?”
王掌事回道:“小人斗胆了,否则这昭月园里的人,公子看得住一时,看得住一世吗?!”
“你混账!”林啸抽出月见的佩剑,架在王掌事的脖子上,“爷是武安侯,岂是你这狗奴才能威胁的?!”
王掌事一手握住了林啸的剑芒,缓缓地从地上站起来,正色言道:“侯爷,小人自是不敢威胁侯爷,小人只是来传话的。但愿侯爷能听小人一句劝,侯爷果真要拿里面人的性命同相爷赌一赌吗?”
林啸脸色瞬时铁青,架在王掌事脖子上的力道又重了三分,直至王掌事的脖子渗出了丝丝血迹,似一条红线。
林啸眼神狠厉地看着王掌事,他心中也清楚的很,他自是不能天天将离兰拴在身上走哪带哪,虽然他想,但离兰定是不愿。
林啸最终手松了,将佩剑扔回给月见,说道:“好!爷现在就去相府。”
王掌事躬身行礼,退到一旁等候。
林啸挥手唤过月见,吩咐道:“去预备辆马车,不必太宽也不能太窄。太宽了惹眼,太窄了躺着不舒服。车里多铺几床被子,不必太厚也不能太薄。太厚了腰酸、太薄了腰疼。再准备些暖手的铜炉。不必太多也不能太少。太多了上火、太少了伤寒。然后拿着爷的手令,调一队精壮的亲兵过来,将离兰先生和石头连夜送回空虚阁。之后人马就留在那里护卫先生,不必离得太近,也不能离得太远。太近了先生不习惯,太远了先生不安全。”
不必太宽、不能太窄……
不必太厚、不能太薄……
不必太多、不能太少……
不必太近,不能太远……
月见擦了擦汗,云里雾里、掰着手指头默念着。
林啸灵魂式的发问:“都记下了吗?”
月见:“……”
作者有话说甶于涉及XX,XXX改为空虚阁,离恩改为大阁主。谢谢各位小可爱,鞠躬。
第四十章 先生是侯爷的命根子
林啸如有重托,“月见呐,离兰先生是爷的命根子,若是再有任何差池,那便是要爷的命,懂?”
他又抬手捏了捏月见的肩膀,给了月见_个“爷看好你”的眼神,丢下句:“爷走了!”
月见都忘了行礼,直到林啸跟着王掌事离开别院后,脑子里还在绕着林啸的瞩咐,双手揪着头发,念叨着:“不能太近、不能太薄、不能太长、不能太短……不能什么来着?”
月见喊来了石头,先替离兰更了衣,又唤来了几个别院的侍从,吩咐道:“去准备马车、被子、暖炉,然后……然后什么来着……”
月见暗暗揣测,瞎,先生既然是侯爷的命根子,那一切按照最好的预备,准是没错的。
他一手锤在另一手心上,茅塞顿幵,笑颜舒展,开始操办起来,说道:“一切都按照最好的安排,切莫怠慢了侯爷的贵人,若有任何差池,仔细你们的皮!”
“是!”侍从们各自忙着去准备了。
月见这才拿着林啸的手令去城外调了一队精壮的亲卫。
半个时辰后,当侍从们抬着离兰从别院正门出来时,石头看着现下的阵仗都傻了眼了。
车身极为宽敞,如同一间精舍,别说是睡个人,就是在里面生个孩子都绰绰有余。
马车用精细的绸缎布料包了,四角都挂着金铃铛,风吹过发出清脆的声响。
四马同驱,配了两位利索的车夫。
马首上还扎了无比显眼的大红花。
再看看跟着的六十个武安侯亲卫,个个华服战马,威严无比,光是那犀利的眼神都能杀死个人。
石头怔住了,心念,不就是回个空虚阁嘛!这回虽然不怕再被皇帝绑到深山里,但是倒也不至于弄得比皇帝出巡还盛大啊。武安侯到底是怎么想的?这份关怀了,也过于沉甸甸了些。现下这个情况,如此这般招摇地回空虚阁,不是明摆着告诉世人,武安侯同离兰有一腿嘛!明晃晃地打皇帝的脸!若是皇帝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