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月来相照[古代架空]——BY:风为马

作者:风为马  录入:08-27

  花哪有最漂亮的呢,每朵都是不一样的漂亮,他心想着,拨着枝条,冷不丁往下看,一片连绵曲折的粉墙,厚厚的藤萝堆后面,有个直愣愣的人影。
  这么黑的天,一个人静静伫立,实在有些唬人。元君玉一时愣住,那人似乎也在看他,一张震惊的脸,元君玉见过他,当时席上那个贵客环绕的桌子,一个青葱的少年商贾。
  是谢晏。
  “玉哥,摘到了吗?”宁瑞臣不明所以,扶着梯子高声喊,“玉哥,你生气了?你要是掉下来,我一定接住你!”
  元君玉没说话,一双多情眼里流转着莫名的光,高高地俯视着粉墙那一端的谢晏。
  可能是听清了那句“接住”,谢晏像是溺水之人猛然被捞起来,狠狠打了个冷战,脸色一霎白了,什么也不说,把袖子一拂,斗败的公鸡一样,灰头土脸往回走。
  作者有话说:
  这周夜班,作息颠倒太累了,明天不更了让我缓缓。


第20章
  两层画楼新挂了匾,写的是风聚阁三个字,字体很有风骨,上回宁玉铨过来,觉得楼前空无一物,实在不好看,于是差人订了一方,昨日刚挂上。
  宁瑞臣趴在窗框边,嗅着那方新匾发出的淡淡木头气味,有些迷茫地回头:“玉哥,我怎么总觉着你有心事?”
  这时宝儿端了几碟子苏式的点心过来,茶里点了些风干的五加皮,轻轻叫一声:“少爷。”
  今天这碟都是宁瑞臣喜欢吃的,但他并不急,还趴在窗沿,月白的衫子像一弯月亮铺着,盯住楼下一团一团快要开花的花树。
  “玉哥?”许久,宁瑞臣没有得到回音,于是扭着脸,努力地往后瞧,一方高枝大瓶,还没到夏天,瓶里只摆了一支绢造的假荷花,元君玉正在那里摆弄侧边歪掉的荷叶茎:“什么心事?你给我编排的?”
  “我是看你没精神。”自从年前积压的家信派发到下人们手里之后,他就这样了,宁瑞臣猜着,是不是他家里出了什么事,可元君玉孤家寡人一个,凭空哪里冒出的家人?宁瑞臣晓得之后,敲敲打打,也没问出个一二。
  “你啊,总是想些有的没的。”元君玉嘴上虽是这么说,可这一副失魂落魄的样子,就连宝儿都看得出来。
  宝儿这几年,是一直跟在宁瑞臣身边,可以说寸步不离的,如今因为元君玉,竟有几分失宠的意味。这种待遇,就是一个十岁的孩子,心里也要犯嘀咕,一个萍水相逢的人,少爷对他委实好过头了。
  宁瑞臣动了一下身,挪到小茶桌边,很娇憨地一倚:“不说算了。”他捏了一块松花饼入口,口齿不清的在旁边叽叽喳喳地说话:“你们一个二个,全都绷着脸,昨天也是,真不知为何,我爹脸坏一天了,大哥还见不着人影,”他一本正经挑着眉尾,“阿弥陀佛,还好还有个容我避难的去处。”
  这副白玉面皮,加上这样天真的神情,怎么说也十分讨人爱了,元君玉看着他这姿态,就差生一双爪子出来挠那些华贵的挂帘,沉郁的心情的确减了几分,手上没轻没重的动作一停,斜斜丢过来一道眼风:“这么说,宁少爷寻乐子的时候,就想起这儿来了。”
  乍一听,听不出什么,概因这些日子相处下来,两人确确实实有了几分亲近,宝儿却悚了一悚,鼓了眼在两个人中间望来望去,非要望出点什么才好。
  “玉哥,真酸!”宁瑞臣一吐舌头,“听不出我讨你一笑,你呷的哪门子醋!”
  宝儿暗暗地往门外退,转眼又听帘子后面两个人玩闹地讲了几句话,笑成一团,真不知大爷见了,要气成什么样。
  窗户还是那样开着,一阵阵微潮的风吹进来。这两日都见不到好阳光,一出年,马上就是惊蛰,雨水就要多起来。
  元君玉不知何时也捡着茶桌边上的软垫坐下,隐约看见窗外面交映的绰绰枝条上抽了些嫩芽,不等雨水下来,第一枝春就迫不及待生发了。
  “我看过两天要下雨。”他突然没头没尾地说了一句。
  “嗯?”宁瑞臣顺着他的目光向窗外眺,他的眼睛里汪着一泓泉一般,微扬的凤眼扫过这片被窗格桎梏住的景色,微微有些动情。
  元君玉顿了片刻:“去外面走走?”
  “去哪里?”宁瑞臣低下头,其实有些心虚,家里是有规矩的,可是因为元君玉,他坏了太多次了。
  元君玉看出他的为难,但还是说:“去狮子山,去兰泉寺。”
  “礼佛求签?”宁瑞臣想当然地:“我叫人送你去,车子马上就有,很快的。”
  “你不一起?”说完这话,宁瑞臣疑惑地看过来,元君玉心一乱,别开脸:“我不懂庙里的规矩。”
  “我前几日才去过,”宁瑞臣犹豫了一下,不太熟练地转开话题,“玉哥,你是怎么了?”
  因为即将到来的京察,南直隶的风气肃然一新,过了年,街上见不到几个达官贵人,偶尔有,也是乘着轿,风风火火赶去衙门办事的。宁玉铨提前给弟弟通了气儿,叫他这几日别去外面走动,免得出了事,给家里徒增麻烦。
  在这方面,宁瑞臣乖觉得很,不消谁去细说,自己就能懂。
  说完这话,元君玉就不出声了,这太不像他,就算有心事,他也从来不让人察觉。
  “家里有人欺负你?”宁瑞臣第一个想到这个,看了半天动静,又问:“住得不习惯?还是太累了?”
  他一口气问了许多,一点回应没收到,郁卒地摊了牌:“玉哥,不是我不想同你出去,你想出门,我高兴的很……这几日不安宁,大哥说过了,别惹上事。”
  说完,他偷偷看一眼心不在焉的元君玉,心里还胡乱猜着:是想走了?也对,统共认识没多久,怎么说都是没有留恋的,他这样的人,怎么会愿意多待呢。
  不知怎么,想到“没有留恋”这里,宁瑞臣不可查觉的失落了。
  元君玉黯然地看他一眼,默默卷着袖子:“我身边……没人了。”
  “柳骄走了,”他说这话时,有一种轻微的屈辱,睫毛和眸光都颤起来,脆弱得掬一把就会碎掉,“被常喜送人了,有个商会的把他讨了去。”
  宁瑞臣“啊”了一声,是疑惑还是什么,似乎没想明白,一个大活人,如何就跟猫狗一般被随意送给了旁人。
  “还能……见着吗?”他试探着说。
  “柳骄被送人了,你懂是什么意思吗?”元君玉定定地盯住他。
  柳骄这样的小戏子,还能有什么出路呢,到了人家手里,无外是收进内宅,有客人时,拿出来做个摆设,无人时,还不知要受怎样的欺辱。
  宁瑞臣想象不到,但隐约从元君玉的语气里猜出那是个不好的前程,一片黑暗,甚至冒着腥气。
  丝毫没有办法,所以才会想去寺里烧香,可是元君玉他不懂规矩,又怕冲撞了神佛,反惹来怪罪。无意间,宁瑞臣又说错了话,想着补救,嗓子吞咽一下:“那……写信呢?”
  还不等元君玉发出那个自嘲的笑,他就唰地站起身,闭起眼往帘子那一侧的罗汉床走去。一边走,嘴里还一边咕哝:“松江商会是吧?不瞒你说,我其实和他们熟得很,就是地址我得找找……我写信,我去写……”
  一阵急忙忙的翻东西的声音,有什么砰一声掉下来,纸张哗啦散了一地。元君玉看不过眼,走过去帮忙:“别写了,各人有各人的命,他这样,总比以后老死了强。”
  他一边说眼神一边向地上扫,一地凌乱的纸笔,纸笺有新有旧,题的居然都是同一种笔迹。最近的,写着丁亥正月,一枚鲜红的印,押在一朵干枯的梅花上,几粒红豆四散着,血滴一样。
  宁瑞臣滞了一瞬,转回身,带着某种心虚:“我来收拾……”
  他手脚再快,元君玉也看清了,其中一张纸缠绵地写着:“击磬的头陀懊恼,添香的行者心焦。烛影风摇,香霭云飘;贪看莺莺,烛灭香消!”
  西厢记第一本第四折 ,元君玉记得清清楚楚。信题写的是“小月亮”,元君玉讶异地看着宁瑞臣,吃惊于他会藏着这样的戏词,怪不得那几日,他总缠着自己讲《西厢记》。
  宁瑞臣晓得自己藏的这几张纸被看见了,一瞬间,好像那个被偷看的莺莺,赧赧地开口:“闹着玩的……”
  “嗯。”四目相对,元君玉陡然手足无措,站在一边:“少爷不必写什么信。”
  “可是,”宁瑞臣有些焦灼,“柳骄孤苦伶仃的,怎么应付得了呢。”
  “柳骄说到底,是常喜家里出来的,”元君玉还盯着那几张纸落下的地方,那些艳丽的词历历在目,“守备太监,乃天子三千里外亲臣,再胡来,也要给他三分面子,我是关心则乱了。”
  这像他说得出的话,因为太冷静,所以有种抽身俯观的薄情。
  “哦……”宁瑞臣反倒悄悄松了一口气,那边元君玉却像入了某种执迷似的,突然说:“别对我太好,我这种人……”
  宁瑞臣把纸匆匆往翻倒的木箱里一塞,截断他的话:“玉哥,你以前怎么样,我管不着。可是现在,”他抓住那片伶仃的袖子,“你就是清清白白的,一个挣前途的普通人啊。”


第21章
  “这一片料理完,你自回去歇着吧。”种花的冯老头絮絮叨叨地,蹲在地上剐杂草,一会儿功夫,没听见回音:“元哥儿?”
  “想啥哪,魂都掉了!”冯老头年过七十,精神抖擞,敲起镰刀声似撞钟。元君玉被他招回了魂,一双眼半掩着:“老叔,什么日子了?”
  “哦,都要二月了,”冯老头继续剐着草,一阵一阵草腥气,苍老的嗓子打趣着,“年轻仔,还是多出门嘛,你看外面,天啊地,碧碧绿的唷。”
  园子里头,就数冯老头不正经,杂草剐完了,还涎涎的笑,问他:“哦哟歪,元哥儿眼乌珠荡喏,想的是哪个娇娇?冯老儿有点子脸面,替你牵牵线、搭搭桥……”
  “后生想的是九天玄女,洛水宓神,老叔也能搭桥?”元君玉挽起袖子,煞有介事一叹。
  “这个喏……”冯老头反应过来,他偷摸摸写给城隍庙前卖甜水的老阿婆的信便是这小子代笔,那黏糊糊的“九天玄女”、“洛水宓神”,不就是他给写的!当下跳起身,哇哇乱叫:“好哇,老儿有心,反成了个瘟人!”
  元君玉略带笑意,眼似桃花:“老阿叔——”
  冯老头气呼呼地抓起镰刀,一边退一边摆手:“滚滚,自己锄吧!”
  笃笃脚步声散去,连绵粉墙下又是寂静。
  言说春日万物春心飞悬,此话不假,熏熏的风把人给吹得陶然愈醉,元君玉也一定是糊涂了,这时候想的竟然是宁瑞臣。
  懵懂无知的眉眼,凄凄地把他望着,一种想讨好却不得门路的无助。
  要是再凄楚些,他又该是怎样一种颜色?
  不知不觉的,元君玉又想到那封短笺,一笔酸兮兮的戏文,写的是“贪看莺莺,烛灭香消”,这欲语还休的一句,不免让人多想,是什么人贪看,又是为了什么贪看?
  相思堂里,离恨天外,不可方物的莺莺,坚贞一心的莺莺。
  他遽然一愣,察觉出里面不可言说的一丝情意。
  一转眼,二月二了,出了太平门,全是去蒋王庙赶庙会的。
  元君玉受了托付,去蒋王庙那里买几架彩纸糊的风车。出门前,看豆蔻亭里几株西府海棠开得正好,宁瑞臣还笑嘻嘻地折了一枝,非要簪在他耳际,“玉哥,你这样出去,才应景哩。”一把滑滑的袖子蹭过他的耳垂,说不清的痒。
  “玉哥买了,就到兰泉寺那去,”临走时宁瑞臣还嘱咐着,“庙会人这么多,咱们趁这机会,去烧烧香。”
  他还记得柳骄的事。
  南直隶去到松江府,路途称不上遥远,后来没过几日,柳骄的信也到了,说那姓张的是个爱戏之人,柳骄的《思凡》唱得好,被他捧成了座上宾。
  柳骄的思凡唱的怎么样,元君玉是许久没有检查过了,但常喜一定往这里面使了劲。偌大一个松江商会,不能一个常喜的耳目都没有。如此一来,倒是可以放下心。
  从豆蔻亭一路往太平门走,民间的车马轿舆居多。蒋王庙坐落在钟山之阴,此时将近黄昏,仍然灯火如昼,元君玉穿过几个耍火戏的把式摊,掏几枚钱,正包了风车回去,陡地撞上一个不长眼的,一下子,海棠花也落了,怀里几把风车骨也喀一下折了。
  路面这般宽,这不像是不当心,简直是刻意找麻烦。元君玉皱眉,拾起那支西府海棠:“人多,当心着些。”
  说罢,拂袖要走。
  寻事的是个挑担的货郎,肩上搭一条寻常的破旧褡裢,见他要走,老朋友一般把臂相携,连声道:“公子,莫慌走啊!看看,都是好货!”
  正巧一辆马车驶来,赶车的大声呵斥:“让让开!”
  顿时,人群宛如嵌进一把利刃,哗一下从中破开,一面明亮着拥挤着,另一面寥寥几个人掩在黑暗里。
  “是你。”元君玉紧紧抓着那几支倒楣的风车,堪堪稳住身形,借着一点光亮,瞧仔细了那人的脸,竟不惊讶。
  常喜的家奴,因为擅长酿梅酒,名字被随意改做了“梅子”。
  “暌违已久,”常梅子把褡裢夹至肘下,“玉郎君竟还记得小人。”
  元君玉微微不悦,却并不显露,冷着一张面:“何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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