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月来相照[古代架空]——BY:风为马

作者:风为马  录入:08-27

  雨下个不停,常梅子背手转两圈,对着窗外模糊的雨帘说:“你到宁冀家里,也有一阵了吧?督公交代的事,一件也没成,莫非你真想在他们家锄一辈子花?”
  这番话说得切中要害,元君玉垂眸,似乎真的在考虑。
  常梅子趋近几步,趁势道:“这是给督公效力的大好机会,你不是一直想弄个清白的身世,去考个童生秀才什么的,在督公面前立了功,这便是机会。”
  他说得对,常喜在南京一手遮天,他做的事,下面没人敢置喙,何况是给一个小小的乐伶毁除籍贯。
  元君玉动了心思,嘴上却说:“也算不得什么难事,那些达官显贵,翻掌之间就能造一册文牒。”
  “难说,”常梅子偏要把他的外强中干戳破,“你把宁家少爷哄高兴了没用,得他爹愿意才行。可他们家,肯吗?”
  想也知道,这条路走不通。
  元君玉又不说话了。他想要的清白身世,是所有人都不记得他那几年的优伶过往,他要做天地间清清白白的一个人。这就是要从后湖黄册库里把元君玉这个姓名彻底抹掉,除了常喜,没人会为他这么干。
  “是常督公吩咐你这么做,还是你自己的主意?”
  常梅子把话咬死了:“一回事,我是督公的心腹人,做什么都是为了督公着想。”
  话说到这个份上,元君玉反倒迟疑:“督公不知道,你也敢去折腾?”
  “可能吧,”常梅子绕着圈子,“知不知道都一样,重要的是我们下面的怎么去办。我说元相公,这是个好机会,要不是牵着你,我就一个人独吞了。”
  他的意思,恐怕是要元君玉去与覃酉周旋。
  “不着急,两天之后,我还在这等你。”元君玉不表态,常梅子却有一种胸有成竹地架势,一点讨价还价的意思都无,拂一把袖子站起身,站在门口时,想起什么似的,突然顿住脚步:“还有件事,我得提前知会你。”
  “宫里崔公公来的那次,你把督公弄得动了怒,这次要想回去过好日子,恐怕要费点心思……我听人说了,督公一直在找你的什么东西?拎拎清,该舍掉的,还是要舍掉。”常梅子敲敲门板,意有所指。
  “他要什么?”元君玉倏地望向他。
  “督公的心事,我知道的一向不多,”常梅子一耸肩,拉了门闩要出去:“记着,两天后——”
  突然间,元君玉把他叫住:“且慢。”
  “你和督公说好了吧。”他一手扣在茶盖上,漫不经心道。
  “哪能啊,督公不干铤而走险的事,要是事先知道,那疯童生早就没命了。”常梅子涎皮得像个无赖。
  元君玉像是笃定了自己的想法,不为所动。
  “为你好是有的,但为我好的更多。”常梅子知道他已经动摇了,颇有深意地看着他:“追根究底,咱们算一家人,伞就送你了……毕竟当年你在钟山,还要叫那些司香的太监一声爹呢。”


第28章
  早晨又是一场雨,石台上还晾着水,湿漉漉的气氛蔓延在后院里。
  院子里当值的杂役搬着叠屏,小心翼翼挪到莲池边上,慢慢展开。宝儿颐指气使地示意他们可以下去了,一转眼,连池边就只剩池鱼扑腾的水声。
  有钱人家的日子,除了吃喝玩乐,实在找不到别的消遣,好在宁冀并无近臣惯有的那等骄狂,养的两个儿子,倒都一身正气。这家子不像那些骄奢成性的太监,有一种文人求精求巧的小意,如今元君玉算是见识了南京官场的一隅,不说太监,就是那些正派的官,私底下也是要享乐的。
  宁瑞臣哪知道他在想这么多,捏了一把鱼食,往池子里扔几粒,小腿在池面上晃荡,时不时蹭到枯荷的枝蔓。
  元君玉总算察觉到他今日有什么不同,把盛鱼食的青瓷盘递过去:“你那把长命锁?”
  说到这个,宁瑞臣遮遮掩掩的眨着眼:“其实……早该摘了,就是爹不让,庙里开光的。”反正也没有旁人,不必摆出主人的架子,他扭过身,凑得近近的,偷摸往胸口探手:“藏在这儿呢。”
  因为离得近,元君玉的眼睛不知道往哪放了,有些局促地打量宁瑞臣今天的穿着。
  宁家的下人都懂时兴的那些打扮,也知道主人家喜欢什么,宁瑞臣这一身层层叠叠,颇费了他们一番心思。天青色的长披袖摆,腰间松松的系着红绦,一脉璎珞散在膝下,像个观音身边侍立的童子。
  不知怎么,元君玉又不合时宜地想到信封里那把红豆,那封含糊的信件,到底是什么意思?这酸唧唧的信,宁瑞臣又回了没有?他回了,又要回些什么?
  脑袋里混乱地编排着,突然耳边模模糊糊的有人说话:“玉哥,玉哥?”
  清醒过来,是一双湿漉漉的凤眼,宁瑞臣抬手搡着他的袖子:“想什么呢?”
  元君玉逃开目光:“走神了。”
  “啊。”宁瑞臣嘟哝了一声,说了什么,元君玉没听清。
  一个十多岁的少年,心里是藏不住什么的,扭回身才一会儿,宁瑞臣就又看过来,提起袍角,干脆坐到他身边。
  “其实……上回出门,我听人说了。”他非要盯着元君玉看,弄得元君玉不大自在,只能转向水里逡巡不去的鱼群。
  宁瑞臣结巴起来,后悔自己的嘴快,紧张地摆弄起边上伸展来的芭蕉叶:“他们看到、看到常喜家里的人,在纠缠你。”
  “是刚巧碰上,随意说了几句话。”元君玉心中一跳,随口搪塞。
  宁瑞臣不大信,在他心里,常喜是不择手段的:“再有下次,你就和我说,他再想害你,得先看看我。”
  话音刚落,元君玉唰一下站起来,宁瑞臣吓了一跳,茫然地抬头。元君玉垂着眼睑,那颗不明显的痣微微颤动着:“我不大舒服,少爷,容我告辞。”
  这是谁都能听出来的假话,可宁瑞臣当了真,傻傻地坐回原处,一粒一粒抛着鱼食。
  宝儿见碍事的家伙走了,这才靠过来,碎碎地抱怨:“少爷你看看他,毛病一堆的!”
  宝儿这么说有几分道理,宁瑞臣想了一会儿,没有反驳,宝儿以为少爷听进去了,撅起嘴:“宝儿就不一样,少爷说什么,宝儿就做什么。”
  宁瑞臣淡淡地“嗯”一下,道:“那你现在……”
  宝儿摇蹲在宁瑞臣边上,屁股后面快要长一条尾巴出来,傻乎乎等候差遣。
  “把嘴闭上。”
  自个钻了自个下的套,宝儿一下蔫了,哼哼唧唧捂起嘴,在宁瑞臣后面杵半天,实在无趣,拉磨似的打起转。
  半晌,可能察觉出不对了,宁瑞臣扭脸问宝儿:“他方才是骗我?”
  宝儿不说话,哼哼两声。
  宁瑞臣自说自话地站起来,鱼也不喂了:“你说不舒服的时候,就真是不舒服吗?”
  宝儿哪来那么多心思,耿直地点点头。
  “他……他不见得,他心思恁重。”
  宝儿不敢置信地看着宁瑞臣,自从认识一个元君玉,少爷怎么就变得患得患失了!这简直是天塌下来的大事,世上哪有主子去讨好下人,千方百计猜下人的心的?
  宁瑞臣放下袖子,打定主意:“我找他去。”
  宝儿一对眼珠子要瞪出来,还没讲一句话,宁瑞臣就匆匆离开。他在原地错愕半晌,如何盘算都觉得荒唐,索性一跺脚,扭脸就往宁家大宅那边过去。
  豆蔻亭是座小园林,故而亭台造得小而精巧,宁瑞臣穿过后院茂密的花木,没走多久就到了地方。他在大花圃边上等了一会儿,没听见动静,老花匠不在,指定又去喝糖水了。
  宁瑞臣思忖一阵,试探地喊了一声:“玉哥?你休息了?”
  这样贸然地喊,好像太唐突,宁瑞臣今天恐怕是昏了头了,郁郁的,在花圃边上揪着小花,好久才听见几步远的地方传来咔嗒的一声。
  窗户的声音,宁瑞臣做贼似的把揪下来花瓣藏在身后,没容他辩解一番,窗户那头的人就说话了,带着一种奇怪的轻柔:“有花茶,喝吗?”
  他说的果然是托辞,宁瑞臣悄悄扔了花瓣,慢腾腾进了屋。
  屋里不大,陈设也陌生,宁瑞臣一年里有几个月都在豆蔻亭小住,却没进过下人的房里,坐在椅子上,不大适应地挪了挪屁股。
  去年晒的茉莉,留到今年还有清香,元君玉捻起几颗投进沸水壶,一股淡香就在小屋里蔓延开。
  “水刚开,等会儿吧。”
  宁瑞臣支支吾吾说好,隔着几步,欲言又止的模样。
  这样炽烈的目光,元君玉假装忽视了,心想把他打发开,便道:“架子上有本词,最近街坊里都喜欢听的,你看看。”
  宁瑞臣乖乖地去取,可眼睛还是悄悄盯住他,戏词再吸引人,也是无心看。慢吞吞翻着书页,眼睛骨碌碌转着,像个讨糖吃却不愿开口,等着人家送上门的捣蛋鬼。
  “不好看?”
  “啊?不是……”宁瑞臣笨拙地藏着心事,胡乱翻了几页,眼巴巴问:“茶好了没有?”
  “再等一会儿吧。”元君玉背对着他,低下头,露出一条弧度温顺的修长颈子。
  宁瑞臣头昏脑涨的,突然想到在常喜那次荒唐的宴会上见到元君玉的时候,那是天上掉下来的一块冰,如今他比最开始见到时多了股人气,显得更好亲近,却也无端多了凡尘的烦恼。
  桌上乱糟糟的纸堆里掩着一张拓着黑油墨的纸,宁瑞臣好奇地抽出来看,才囫囵看了个大概,就立刻被元君玉夺过来。
  “烂纸头,没什么好看的。”
  气氛有些僵,宁瑞臣只好拉来一张椅子坐下,没话找话:“这个我好像见过。”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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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章
  元君玉把纸片揉成一团,头也没回:“什么?”
  “这个拓片,小时候家里回北京探亲,那些叔叔伯伯家里,都有这个。我一直以为上面是猫,看见你这个才晓得,原来是麒麟。”
  “麒麟……”元君玉低低念一声,飞快地把纸团塞进袖子里。
  “那时候,我还以为是个稀罕物件,原来是人人都有的?”宁瑞臣凑近了,元君玉却有些惊慌,撤回袖子,退开几步。
  “玉哥?”宁瑞臣抿起嘴:“你是不是烦我了?”
  元君玉欲盖弥彰地:“没有。”
  宁瑞臣却认定了,脚尖藏在宽大的长披内不安地擦动:“你别烦我,你那么有意思,我喜欢和你一块儿。前阵子咱们玩得多好?”
  他絮絮叨叨的,元君玉竟只听见那一句“有意思”,下意识的便问出了不该问的话:“你只喜欢和我一块儿玩?”
  宁瑞臣脱口而出:“那不然呢?我们去戏园子,去庙里,不都是玩吗?”他顿了一下,几乎是低声下气了:“豆蔻亭我最喜欢和你一起待着,你有什么事别瞒着我,好不好?”
  元君玉不想瞒的,他下决心要走,可见惯了逢场作戏,所以此时格外惧怕宁瑞臣这份真诚,那目光软绵绵的,他到底狠不下这个心,只得退而求其次:“明天我得出去一趟。”
  宁瑞臣试探着:“一起出去?”
  “不了。”这是他的头次回绝,宁瑞臣愣住了。
  过了一阵,元君玉才怪异地开口,说不出的冷淡:“以前家里的旧事,非去不可。”
  到底是什么旧事,最后也没提。
  宁瑞臣隔天就得着元君玉出门的消息了,豆蔻亭几个下人一起来报的。“他连东西都收拾好了,等着走的!”那几个人一边说,还一边撺掇着:“少爷,找个人跟去看看,省得不放心呢!”
  跟还是不跟,宁瑞臣没多犹豫,不过他没让别人去,自己备了小轿子,灰扑扑的一顶,很低调地出去了。
  天底下哪有这样跟人的,虽说荒诞,却没人告诉宁瑞臣,只是由着他闹腾。元君玉才走没多久,小轿子走街串巷,很快赶上他的脚程。
  几个人鬼鬼祟祟,远远缀在后面,约莫三四里地了,抬轿子的杂役把轿子停下,为难地敲木头框子:“少爷,不能走了。”
  “怎么?”宁瑞臣掀开帘子,往四周探查一番。大道往前就窄了,百来步之外是一片稀疏脚印踩出来的小路,沿途见不到多少人家,说是荒郊野岭不为过。
  前面探路的人凑上来:“快到钟山脚下了,这个方向再走,就是太祖爷的陵寝之地……瞧瞧,前面有当兵的军旗!”
  这附近荒得很,再往前二里就是皇陵,历来有驻兵把守。宁瑞臣不明白元君玉怎么会到这里来,他忽然想起上次在兰泉寺碰面,元君玉对钟山一带熟悉的样子,心中不免生出疑窦。
  “他真往这走了?”
  抬轿的懊丧着:“早知道是这儿,我就不带您来了!”
  “就是,”边上的人帮着腔,“谁知道遇上什么事呢!”
  宁瑞臣却铁了心要留,想了半天,固执道:“你们别跟了。”说罢,提起袍子下轿,不顾劝阻,顺着那条小道走过去。
  抬轿的人此时哭丧着一张脸:“完了,等着回去找大爷请罪吧!”
  山色高阔,漫山苍翠欲滴的嫩叶子,正是春日的好时候。换做别处,该有不少出门踏青的士人,是十分热闹的,可这里离皇陵近,大约是龙气威严,旁人不敢到此。
  宁瑞臣心里挂着元君玉的事,不免犯了嘀咕,不知他为什么要到这里来,边想着,慢慢沿狭窄的小道往前摸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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