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啊,而且我们也刚到不久。”另一位不甘示弱,马上接过话题。
“多谢各位体谅,请坐吧,老夫这里还有一个消息要告诉大家。”温太傅在上首坐下,扫视了一下在场众人,“今日早朝,礼部尚书上奏,越析和蒙舍两国的使团已经从他们国家出发,在来京的路上了,想必八月廿七之前,就能到达了。他们两国是我大魏的邦国,十分推崇咱们的文化,这次两国各带了五名学子来京,到时候想必会要求切磋切磋,还请各位回去各自挑选一名优秀学子,送入国子监中进学。”
“太傅大人,请恕在下愚昧,这学子为何要送入国子监中呢?虽然我等学艺不精,但若是倾全书院之力,想必一两个人才还是可以培养出来的。”伊川书院的尹山长有些不服气了,他们书院这两年在科举上大有建树,凭什么功劳都给国子监占去?
杨提学一听,怒视着尹山长:“放肆,你敢质疑太傅大人的决定?”
“杨提学不可如此。”温太傅摇摇头,“我们总是教导学生要勤学好问,这不懂的,当然就要问了。这位是尹山长吧,老夫既然说要学子们到国子监去进学,原因自然是因为有一样东西,只有在国子监才学的到。你们知道是什么吗?”
各位山长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不太明白是什么东西。当初他们设立书院时,一应课程都是按照国子监来排的,怎么会有只能在国子监学的呢?
“温太傅,若下官猜的没错,你说的可是……体育课?”楚辞猜到,只有这个是后面开设的。
温太傅捋了捋胡须,满意地笑了:“楚司业说的不错,老夫指的正是这体育课!初听然儿回家说起,老夫还不知这是何物,后来见他打了一套拳脚功夫,老夫这才知道,原来这体育课,就是教学子们锻炼体魄,修习拳脚功夫的课程。”
“可是,咱们文人学什么拳脚功夫,这都是武人该学的呀!”
一提起文人,基本上都是用手无缚鸡之力来形容的,若书生们个个拳脚了得,这不是乱套了吗?
“非也!”温太傅很不认同,“不知大家可还记得嘉佑二十一年的那场会试?那年奇冷无比,到了二月,仍然天降飞雪不止。贡院里,考生们穿着单薄的衣裳,只靠一个小火盆取暖,风从缝隙中吹进来,简直冷到了骨头里。”
温太傅面色凝重,在场年长一些的山长都经历过那场大雪,也不由得严肃起来。
“那场大雪持续了整个会试期间,考场之上,被冻死的考生就多达数十人,冻伤的更是不知凡几。唯有体格强健之人,才扛了下来,除了受点风寒之外,再无其他病症。若是咱们大魏朝的学子们,人人都体格强健,往后岂不是更能为咱们大魏朝建功立业?”
“太傅说得对,是我等愚昧了。”
“不过,老夫之所以要让其他书院的学子都去国子监,除了强身健体之外,主要还是学习骑射拳脚等功夫。”温太傅说道。
楚辞想了一下,说道:“下官曾经翻阅过一本名叫《异国志》的书,上面说越析和蒙舍两国地处偏僻,民风彪悍,故人人都习得一手好功夫。太傅可是因此之故,所以才让他们到国子监来学功夫?”
温太傅有些惊讶,说道:“楚司业真是博学多才,此书乃是崇文年间一位书生跟随商队出关,根据一路所见所闻书写的。因当时没有批下书号,所以没有刻印成书,只有几本手抄的。当初老夫有幸在友人家中一观,从此念念不忘,可他不久便搬走了,却再无机会见到,不知你那本是从哪找来的,可否借给老夫一观?”
楚辞有些尴尬,他一个穷书生,哪来那么多钱到处淘书,他的书,都是寇静送给他的。
“这书是一位友人送给下官的,只我之前不知这书如此珍贵,不知随手放在了何处,等我回去找到了,再让温然给您带回去。”楚辞有些惭愧,他读书的习惯一般是坐在哪看就放哪的,院子里到处都放着他的书。
“好好好,此书记载了许多偏远小国的风土人情,值得一观,大家若无事,也可像楚司业一样,多读一些书。”温太傅是爱读书之人,生平最喜欢的就是徜徉在书海之中。
“太傅大人说的是,吾等太孤陋寡闻了。”大家纷纷点头称是。
“哈哈,看书一事稍后再说。就像刚刚楚司业说的那样,我朝学子虽文采斐然,但对上外邦那些学子,恐怕武力上稍有不及之处,只有多学,才能使此次切磋立于不败之地。不然的话,我们大魏泱泱大国,未免要遭人笑话了。”
“原来如此,刚刚在下多有不敬,还望太傅大人恕罪。”尹山长面有愧色,站起身向温太傅告罪。
“无妨,不知者不罪。”温太傅大方地原谅了他,“对了,因为使团来的时日正好与祭孔一事对上了,所以圣上也问了几句。老夫就把两日之前咱们在此处商议的过程说给圣上听了。圣上听了此事,大为期待,让我们一定要办好,还说等今日计划书出来了,便送一份到宫里去,让他也看看。楚司业,不知你那计划书写好了没有?老夫可是在圣上面前为你担保了,你可不要让老夫失望啊!”
温太傅笑盈盈的,最后一句明显就是玩笑话,大家听话听音,都听出了温太傅话中的爱重之意。看来这楚司业果然厉害啊!
楚辞从袖中掏出了那份计划书,递到了温太傅面前。
“大人请看,这便是此次祭孔的计划书,一共有五页。其中有些地方,下官没有写得那么详尽。所以待会您可以一边看,一边听下官解释。”
“如此甚好。老夫必要洗耳恭听,毕竟明日还得学给圣上听呢。”
“那,楚辞就献丑了,若是这计划书中有不当之处,还请各位一定要提出来。”楚辞站到了大厅中央,朝着在座各位拱了拱手。
“众所周知,孔子他老人家乃是至圣先师,我们如今承袭的学问都是出自他老人家一脉。每年的八月廿七,乃是孔夫子诞辰,全国上下的读书人,这一日都必须设置香案,祭拜孔夫子他老人家。而各家书院,也是如此。”
“但是,因为百姓贫苦之故,这世上的读书人还是少了一些,以至于这一日在百姓心中,并无甚感触。因为百姓缺少教化,所以有些地方的民风彪悍,让圣上及各位大人忧心不已。借着这个机会,楚某设想了一下,若这孔子诞辰也像其他节庆一样广为人知,百姓人人心中皆有所敬畏,那何愁他们不受教化呢?故此,我想先请温太傅您向圣上进言,将孔圣人诞辰也设立成节。”
“咦,此法甚妙啊!”杨提学说道,“这节也需有一个名字,不如……不如叫'圣诞节',如何?”
第205章 计划书
楚辞额头两道黑线差点具象化,圣诞节?要不是知道这杨提学是土生土长的古人,楚辞都要以为自己碰见老乡了。
不过,除了他之外,其他人倒是比较赞同的,圣人诞辰可不就是圣诞吗?于是,各种恭维便像雪花似的涌向杨提学,说他这个名字取得好。
温太傅思量了一下,问道:“楚司业是想,让皇上下一道圣旨,把这天也列入民俗节庆之中,让全天下的老百姓都跟着祭孔?”
“是的,要想扩大影响力,必须让大家都参与进来。仅靠我们这几家书院根本就起不了什么作用。而且,皇上此举也可以收拢士子,让天下归心。”
温太傅沉吟一会,说道:“你说的没错,好,老夫明日上朝之时,就向圣上提出此事。你继续往下说。”
“是!”
“设置成节之后,各家各户到时必要祭祀。下官认为,这祭祀活动应该搞得盛大和隆重一些,所以此次,最好是能够专门划出一个地方,用来举行仪式。”楚辞说道。
“划出一个地方?”温太傅重复了一遍,然后转头看向杨提学,“这京城可有什么地方比较大,可以作为此次祭孔之地的?”
杨提学想了半天,说道:“这京城南郊有一大片空地,据说本来是准备给已殁先太子用来建行宫的,可是地刚刚划好,先太子就殁了。这块地旁人不敢入手,也无人敢向先帝提起,就一直荒废在那里了。”
“这,再无别处了吗?”温太傅还是有些忌讳的,先太子也是他的学生,动了他的行宫恐怕惊扰亡灵啊。
杨提学摇了摇头:“京城这地方,要找到空地本就不易,更何况还是那么大的。除了这一处,恐怕再想找这么大的空地,只能出京找了。”
“楚司业,你要这么大的地方做什么?老夫记得礼部那里也有一个祭祀台,不如就在那里?”
“太傅,其实下官想要打造的,是一处文化园,这个地方往后除了举行祭孔仪式,还可以让京城多一处值得赏玩之地。”
“文化园?”大家互相看看,不知这是什么意思。
“对,这文化园以儒家文化为主,其余各家文化为辅,重现当初百家争鸣的盛况,这也是为了体现儒家的兼容思想。这文化园里得有四圣三贤的雕像,还得有各种立绘将书中所记载的重要场景描绘出来。除此之外,还可以修筑各种山水景观,这景观可以是现实景观的缩小版,也可以是圣人们曾经笔墨描写过的虚幻之景,再在这些地方刻上先贤们的训导或是文人墨客题的诗词文章,让人在一饱眼福的同时,也能学到很多的东西。另外,还可以开辟一处作为游乐场所,设置多种游戏方式,寓教于乐,岂不快哉?还有……”楚辞站在大厅中央侃侃而谈,他神态自若,将心中所构想的东西慢慢道出。
“这……这这……”在座的各位都被都被楚辞的设想惊的说不出话来,若真有一处这样的地方,那天下学子必然会心向往之,就连他们仅仅只是听了这个设想而已,都已经迫不及待地想要亲眼看一看这个地方了。
“楚司业不愧是年轻一代的翘楚,心里的想法如此新奇,咱们这些人想都想不到。不过,有一个问题,想必大家也清楚,如今距离孔子诞辰不过月余,要建好那么大的地方,岂是一件易事?不知楚司业有没有想到什么好方法解决本官刚刚提出的这个问题?”待心情平复之后,杨提学提出了疑问,他总觉得楚辞的想法有些不太靠谱。
楚辞笑了,说道:“杨大人提出的这个问题确实有难度,而且除了这个问题外,其实还有一个问题,那就是,建造这文化园的银两从何处来?我大魏朝虽然这些年没有战争,但是前年一场雪灾朝廷还没缓过气来,今年又遭遇了一场水灾,这赈灾银就去了国库的十之三四,再加上去年,先帝驾崩,新帝登基,种种原因加在一起,又去了国库的十之二三。如今国库空虚,今年的税收又还没有征上来,在这个节骨眼上,若要向圣上提出拨银,恐怕会让圣上为难。”
“楚司业,你既知道这样做有很多阻碍,为何还要提出来?你莫不是在耍弄我们?”明知道做不成还说什么?杨提学很是愤慨。
温太傅却低头翻了翻楚辞刚刚给他的几张纸,他总觉得,这楚辞不会平白无故说一些无用的话。
“杨大人莫要生气,下官既然提出此事,就自然有解决的办法。只是,这解决的办法还需要各位斟酌一下,再行定夺。”楚辞微微一笑,并不把他的怒气当一回事。
“楚司业,你就别卖关子了,就直说了吧!”山长们催促道。
“这也简单,要想在月余时间将这些地方做好,那么就一定要找人帮忙。这帮忙之人需出钱出力,方可成功。纵观这京城上下的富商,无一不是腰缠万贯。他们号召能力极强,只要将那块地分出不同区域交由专人负责,同时动工,大概率可以在祭孔仪式之前,将园子修好。”
“先不说商人浑身铜臭味,恐怠慢了圣人,且说这商人逐利,咱们想让他们出钱出力,又岂是一件易事呢?”
“下官心里倒是有个劝说的法子,只是现在还不适宜说出来,若是各位同意让京中富商参与进来,楚某就有把握能说服他们。只要他们一点头,那两个问题就迎刃而解了。”
“太傅大人,您意下如何?”杨提学见温太傅一直没说话,便询问道。
“我觉得此事可行,不妨先让楚司业去试一试。若实在不成的话,咱们今年就先从简,往后再从长计议。”温太傅说道。其他人也点了点头表示赞同。
楚辞朝温太傅拱了拱手,然后又转向其他山长,说道:“那行,这事就交由在下去办。还有一事,请各位山长回去之后挑选十几名豪爽奔放的学生,让他们每日下午散学后,来国子监一趟。”
各位山长一头雾水,豪爽奔放的学生?该怎么个豪爽法呢?虽然不太清楚到底怎样的学生合乎要求,他们还是点头表示会配合去做。
说完了这些之后,楚辞表示,一切就等他说动了那些商人之后再来慢慢谋划了。事情商议完了,大家纷纷告辞,楚辞刚想离开,又被温太傅叫住了。
“温太傅,您老还有什么要吩咐的吗?”楚辞恭敬地问道。
“这计划书老夫看了还是不太明白,你刚刚说的那些,我听着也不是很懂。不如这样,你明天随老夫一同前去面圣,亲自解释清楚,如何?”温太傅其实不是真的不明白,只是他觉得,楚辞的构想十分出众,但是他不愿意抢别人的功劳,还不如顺水推舟,让楚辞在皇上面前展示自身才华。
楚辞说:“刚好,我也想请求皇上让户部的大人随我一同办事。那明日早上,下官就候在宫门前,等着圣上派人传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