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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早上,常朝过后,温太傅跟随皇上来到了御书房。
皇上坐下后,又让温太傅坐下,而后对着外面说道:“来呀,给太傅看茶!”
温太傅连忙起身道谢,皇上轻笑一声,说道:“太傅何必这般外道,快坐下吧。”
“多谢圣上,此乃圣上宽仁,可是老臣却不能不知分寸。”温太傅说道,以前圣上是他的学生时,他还可以多说几句,可是今时不同往日,必要谨言慎行才不会给家里招来祸患。
“唉,若人人都能向太傅一样知书识礼,进退有度,这天下早就太平无忧了。”皇上叹了口气,眼中满是无奈。如今朝中两派党争日益严重,虽然还没有到水火不容的境地,但也似针尖对麦芒一般,日日争吵不休。烦都要烦死了!
“皇上不必过于忧心,朝中大臣虽立场不同,但到底还是殊途同归的。他们都有一副报国之心,无一不是为了我大魏朝的锦绣江山而深谋远虑的。”温太傅劝慰道。
“太傅说的有理。”皇上点了点头,若不然,他早就要他们人头落地了。
“皇上,老臣此次前来,是想问殿下求一件东西。”
“什么东西?太傅莫不是又看上了朕的哪本书?您只管说便是了。”皇上笑着调侃道。
温太傅听了他的调侃,羞愧地说道:“非也,老臣不是为了书而来,而是为了昨日与圣上提过的那件事。”
“太傅说的是祭孔一事?可是那楚辞的计划书写出来了?”
“正是,他的计划书内容很多,但若要实现的话,首先需要一大块空地才行。”
“空地?”皇上皱起眉头,“太傅是指?”
“老臣指的就是京城南郊的那一大大片空地,不过,这地方的具体用处,老臣也说不清楚。还请皇上传召楚司业进宫,让他好好给您解释一下他的计划书。”
“看来太傅是有备而来啊。行,传国子监楚辞!”
“传,国子监楚辞……”
声音一声一声传递下去,很快,候在宫门口的楚辞就被一个小太监领了进去。
“微臣国子监司业楚辞,拜见圣上,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免礼平身。楚爱卿,你要南郊那片空地的用意到底是什么,和你的计划书又有什么关系,朕愿闻其详。”
“是,那臣就慢慢道来……”楚辞从容不迫地递上计划书,然后一条一条地开始解释。
良久之后,皇上点了点头,说道:“这圣旨,朕待会就会下达,那块地,也可以给你用。但是你要记住,这次的祭孔仪式只许成功,不许失败。此事关乎我大魏朝的颜面,要是办不好,朕拿你是问。”因为这次不止大魏邦国,其他小国也都派了使者过来,要是办不好,到时候就颜面尽失了。
“微臣定当竭尽全力,不负圣上所托。”楚辞拱手行礼,信念十分坚定。
第206章 户部
“传圣上口谕,着户部官员自今日起一力配合国子监楚司业行事,钦此。”
“臣等遵旨,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户部尚书领着户部侍郎磕头谢恩。楚辞远远站在一边,生怕受了他们的礼。
传旨太监就是当初和楚辞聊了一路的小福子公公。楚辞每次进宫,都是由他接待,对于这个和他差不多地方来的平易近人的楚司业,小福子心里很是有几分好感。他传完旨后,对楚辞说道:“楚大人,小人要回宫复命,就不多留了,您自个和户部交接吧。”
“公公请。”楚辞送他出门,然后递过去一个荷包,小福子皱了皱眉头,觉得这楚司业虽为官不久,但官场上的恶习竟已沾染上了,心里不免有些失望。他不动声色地接过荷包,朝楚辞拱了拱手就走了。
待出了户部,上了马车,小福子将重重的荷包打开,却发现这里面并非是他所想的楚辞用来巴结人的银两,而是一些黑黑的药丸。
他捻起一颗药丸放到鼻子旁边闻了闻,然后就发现这味道和宫里的主子们最近服用的很像。据说此物可以止咳化痰,也可以开胃健脾,基本上除了个别体质特殊的人之外,其他人都可以服用。
小福子清了清嗓子,感受了一下最近因火旺而有些干哑的喉咙,小心地拿出一粒塞进嘴里。瞬间,一股清凉舒爽的感觉涌入口腔,原本还隐隐作痛的喉咙好似被一股清泉抚过,说不出来的舒服。而且,周身的热气也似乎被带走了。
他将荷包小心翼翼地放进怀里,刚刚有些遗憾失望的情绪已然一扫而空了。
楚辞还不知道他随手递出去的薄荷丸子滋润了别人的心田。那丸子其实是仁和堂老大夫拿出来试水的。因为如今不止仁和堂在做丸子,太医院也在做,受众多了,原料消耗的也十分快,那些东西自然而然的就涨价了。
涨价对于太医院来说自然不是什么大事,但对仁和堂来说,却有些划不来了。于是老大夫这些天一直致力于开发出其他口味的丸子,想用它们代替原来的几种口味。新品中有的是暗黑料理,有的作用不显,最好的还是这以薄荷为主料的。于是他送了好些给楚辞,希望楚辞能帮他推广一下。
楚辞随身带着几包,今日听小福子的声音有些沙哑,便随手送了他一包。见小福子离开,楚辞又返回了户部,拜见户部的几位首脑。
户部的尚书和两位侍郎对楚辞印象深刻,毕竟这几个月来,话题就一直围绕着他打转。他们六部在一起议事时,也曾听过其他几位对他的评价。
其中吏部尚书认为,楚辞是个烈性之人,但也知道进退,这看法自然源于当初派官一事。礼部尚书认为楚辞很有智谋,因为当初雪灾献策一事,让他对此人印象深刻,他的女婿祝提学也曾多次提起过他。兵部尚书则认为楚辞此人嘴尖舌利,咄咄逼人,原因不言而喻。而刑部,工部和户部因为还没和他打过交道,所以不予置评,但是几次看楚辞舌战御史台群儒,他们心里也是觉得此人很有意思的。
楚辞见户部尚书盯着自己久不做声,不由狐疑地摸了摸自己的脸,很想去照一照镜子了。
“尚书大人,不知下官脸上有何不妥之处?”
“没有,状元郎风采不减当年,哈哈。”户部尚书笑道。
“多谢大人夸奖。”楚辞有些无语,什么叫不减当年,他就是今年中的状元好不好?
“楚司业,不知皇上让我等协助你办的是何差事?还请楚司业告知一二,让我等早做准备。”左侍郎开口问道。
“是啊,要办何事尽管说便是。只是,因为赈灾一事,国库空虚,我们如今是一个铜板掰成两半用,勒紧了自个的裤腰带,这才把各个衙门的俸禄悉数发出,若楚司业你是为了银子来的,这恐怕就……”右侍郎接着说道,神情之间满是苦闷,仿佛他们就是这大魏朝最穷的衙门。
楚辞打量了一下这三位如出一辙的大肚子,勒紧裤腰带?明明是松开吧!他们也不怕楚辞打量的目光,脸上这会儿明明白白地写着,要钱没有,要命一条!
“三位大人请放心,楚辞知道户部心系整个大魏之事,筹银艰难,自然也不敢以这等小事让大家为我奔波劳碌。楚辞想知道,这商税是哪位大人主管的?”
听楚辞这样一说,他们立刻就放下心来了,不是来要钱的,那就万事好商量。
“这商税是由金部主管的,金部则是右侍郎王大人下辖,既然你找的是金部,那本官和左侍郎就先走了。”户部尚书和左侍郎走了出去,右侍郎叫来门口的小厮,让他将金部郎中找来。
不一会儿,一个看上去清清秀秀的男人走了进来,他长着一双杏眼,看上去有些女气。
楚辞一贯不是个以貌取人的人,但今天见到这金部郎中,还是不免有些惊讶。这副模样,是怎么在众多商贾之中混的游刃有余的?看上去分明一只柔软的小白兔嘛!
“褚英见过大人,不知大人传唤在下有何吩咐?”褚英双手一合,朝王大人行了一礼。
“褚英啊,这是国子监的楚司业,他奉皇命办差,想要了解商税一事,你既主管这一方面,无论楚司业问道哪一方面,都不得推诿懈怠,须得认真配合,明白了吗?”
“下官谨遵大人吩咐。”褚英说道。
“那好,你和楚司业聊吧,本官还有要事,先行一步了。”王大人打了个招呼,也往外走了。
“有劳褚大人了,不知褚大人的褚是哪个褚?”楚辞问道,这字听上去和他的姓氏一模一样。
“在下的褚乃是褚遂良的褚,和楚司业你同音不同字,也算是一种缘分了。”褚英乃金部郎中,官拜正五品,本来在楚辞这六品司业面前,还是能称一句本官的。但是,楚辞是谁啊?敢以区区六品叫阵御史台,岂是池中之物?若在他面前抖威风,日后他一旦高升,难保不会记仇。
“褚大人说的是。”人家这么有礼貌,楚辞自然也不会惹是生非,故而两人在厅中交谈了一会,便开始称兄道弟了。
“楚兄,不知你想要了解有关商税的什么事呢?只要在下知道,必定知无不言。”褚英见聊的差不多了,便开始进入主题。
“褚兄,不知课税大户你这里可有记载?”楚辞也不想了解别人衙门的隐私,便直截了当地将他来此的目的提了出来。
“课税大户?有倒是有,只不知楚兄要这个有何用?”褚英见他不过问其他的,心里放松了一点,他还以为这楚司业是圣上派来明查暗访的。
户部掌管天下钱粮,本就是一份肥差,他们当官的,哪能不捞点油水?朝廷对此事一贯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只要别太过分,那就没什么问题。他知道这楚司业是个厉害人,万一被他查出什么破绽,捅了上去,那没事也有事了。
“楚某承蒙圣上不弃,接了操办祭孔大典一事,这计划虽有了,却还欠一股东风,遂想和这些课税大户们化化缘。”楚辞笑着说道。
“原来如此。只是……”褚英心里暗笑他想的简单,面上却一副为难的样子。
“只是什么?褚兄有事不妨直言相告。”
“只是,这京城富户们,不像是喜欢做好事的,只怕结果要让楚兄你失望了。”褚英叹了口气说道。
楚辞还以为什么事,听了当下便笑道:“这个不妨事的,只请褚兄为我做个引荐人即可,其余的事,在下自会处理。”
“既然楚兄你已成竹在胸,那在下也就不多说什么了。要想认识这课税大户们,也不必一一上门拜访。在这京中有个商会,商会会首叫陈海平,他每月都会下帖子宴请京中商会成员,本月的宴会就在明天。若楚兄有空,不妨现在跟我一起去见一见这陈海平,如何?”
“那真是太好了,还请褚兄为我引荐。”
说着,两人出了户部,乘上马车,向着城东而去。京城有句俗语,叫做东富西贵南贫北贱。这也是相对于外城来说的,内城不论哪个方位住的都是达官贵人,何来贵贱之分?
楚辞还没有到过城东,一时新奇,便揭开马车帘子向外看,果见这里的百姓们穿着和其他地方的百姓不太相同。
“城东几条街都是十分热闹的,这里靠近永定河,每天都有无数船只在这永定河上来来往往,故而这城东之人,都比别处的百姓更加有钱。”褚英见楚辞好奇,便解释道。
“果然啊,要想富,先修路。这城东水路畅通,无论做什么生意都方便,难怪人人皆富了。”楚辞感慨道。
“要想富,先修路?”褚英默念了一遍这句话,而后抬头冲楚辞说道,“楚兄的这个想法倒是新颖,不过细细想来,确实有道理。我四年之前外放至黔贵省,那里山林众多,盛产各种珍贵药材。只可惜啊……”
“只可惜黔贵省某些州府是个'天无三日晴,地无三尺平,人无三分银'的穷乡僻壤。山路曲折陡峭,布满危机,百姓们即使辨得药材,也轻易送不到山下来,往往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药性过掉。”楚辞往下接着说。
“你怎么知道?”褚英大为震惊,这楚司业说的好像亲身经历过一样,但他明明是西江省人,而且今年才中了状元。
“因为不止黔贵省,很多地方都是这样的。只不过黔贵省就连官道都没有几条,所以才这般名声在外罢了。褚兄在那里当差,必是治理有方,这才调任回京的吧?”
褚英但笑不语,楚辞也不再多问,转而移到了另外的话题上。不久之后,马车在一处大门前停了下来。
褚英和楚辞先后下了马车,看着眼前这气派无匹的宅邸,楚辞不由感慨一声,有钱真好!这门口的两尊狮子造型庄严,神态逼真,纤毫毕现,一看就是出自名家之手。
褚英见楚辞一脸赞叹,便说:“这两尊石狮子,出自雕刻大家苦大师之手,被这陈老爷以十万两银子高价买走,而后又放在普济寺里诵了九九八十一天的经文,请主持大师开光之后,才请回府的。”
苦大师?楚辞听着有些耳熟,仔细回忆后才发现,这人正是雕刻当初寇静送来的玉冠之人。原来他这么出名的吗?
楚辞不觉间已将这话问出口,褚英听后,说道:“当然,这苦大师雕刻技艺之高,无人能出其右。他的雕刻手艺是先祖一脉相传的,听说当今用的玉玺,就是他家先祖当年刻的。”
“原来如此。那能够请动苦大师的,一定不是普通人了。”
“这倒也不一定,听说苦大师性情疏狂,做事由心,谁也不知道他在想什么。”褚英边说边走上前去和守在门外的家丁说话,那家丁接过他的拜帖,便进去了。没过一会,他又出来了,说是他家老爷有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