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在意地继续说:“我王让我带句话给你,不想死的话,乖乖去见他。”
薛浪说:“行啊,他在哪儿呢?”
阴阳先生狐疑地看了他一眼,薛浪当质子那年,他们只有见面就干架的交情,这次来之前,楚王倒是告诫他,这个人绝对不可信,最好的办法就是直接绑回去。
那天的刺杀本就是冲他去的,只是没想到他那个影卫回来得那么快,去绑薛浪的人被不知名的人物绞杀,没等到他的接应。
那时候他就意识到这个任务没他想得那么容易,这还是大庆的地界,他只能速战速决,连养伤都顾不上,说不定明天他们的援兵就到了。
作者有话要说:
改来改去,破剧情改三遍了,接下来应该会分开一段时间(大概
15、第 15 章
“当然是,他说,“在大楚!”
薛浪反应很快,提剑格挡住一枚暗器,然后立马迎了上去,刀剑相碰,两人的距离一度非常接近,阴阳先生没料到薛浪的武功跟现在的他不相上下,一时间难分胜负。
帐内的火光闪闪烁烁,映出密密麻麻的人影,燕离似有所感,转头一看,帐外的禁卫不知道什么时候都消失了。
同时,凌消也在阴阳先生身上发现了不对劲,他的动作明显越来越迟缓,却不像是因伤所致,有些僵硬,还有恐惧。
他在怕什么?
薛浪也察觉到了这一点,下手不再收劲,很快,跟他对打的人身上出现了几道深刻的伤口。
不对劲,这人太弱了,阴阳先生是大楚数一数二的高手,即便受了重伤,也不可能让他看出这么多破绽,而且,他的橛呢?
再一剑把阴阳先生逼到瘫坐在地,薛浪眼神漠然,问道:“你是谁?”
阴阳先生动了动嘴,似乎想扯起嘴角,声音微若蚊呐,薛浪提着剑,剑尖快速地滴下殷弘的雪珠,他心底骤然生出一股寒意,紧接着看见阴阳先生眼中的恶意一闪而过。
他还没明白这是什么意思的时候,身体的下意识动作已经让他退到了燕离等人所在的地方。
凌消翠绿色的瞳仁急剧的收缩了一下,暴呵道:“趴下!”
话音未落,阴阳先生忽然炸成一团血雾,火药的呛鼻味道霎时充满了整个营帐,下一刻,火光冲天,营帐被炸裂,周围的积雪刹那融化,连暴风雪好像也停滞了一下。
周围十几个大大小小的营帐顷刻被掀飞。
燕离在爆炸之时死死将薛浪护在身下,掀翻的潮湿泥土盖了他一层又一层,倒是抵消了一些灼烧感。
滚滚浓烟冲天而起,亮光十里外都可见,黑红的烟雾纠缠在一块,不久,红光熄灭,黑色的烟雾迅速挤占了整片天空,见到的人无不心生惧意。
收留点被埋了近一吨的炸yao,令薛浪始料未及,这儿距边关和陵阳都极远,这么多炸yao是怎么运过来的?
薛浪印象中的阴阳先生绝对不是敢自爆的狠人,他心狠手辣,却极度贪生怕死。
他想起凌消的话,他们一进来看见的那具尸体不是周中的,因为他走之前在周中身上下了一种很隐秘的蛊虫,等周中一死,他就能感受到。
而在他们进去之前,周中都还好好活着,阴阳先生也不是真的,现在等同于周中和阴阳先生都不见了。
燕离呢?燕离怎么样了?还活着吗?
他没法思考更多,意识很快陷入昏迷。
在浓烟炽热之际,山林里窜出一个黑影,桀桀地笑了两声,那人走进烟里,翻翻找找,把薛浪从燕离怀中扒了出来,也不管是死是活,扛在肩上便掉头离开了这地方。
“咳咳。”最先醒来的是贺少堂,点了几处大穴忍着痛爬起来。
满地断肢残骸,血水隐隐冒着热气,证明可能还有活人。
在一众趴伏的“尸体”中,仰面朝天的燕离属实另类,贺少堂一惊。
“老大!”
他断了只胳膊,只能颤着单手去探燕离的鼻息。
腹部的伤口在流血,后背被轰得稀巴烂,燕离纤细的脖子上出现了蛛网似的血痕,也往外不要命地冒着血,整个人真成了血人。
气温太低了,地上的鲜血有些都结了冰,一碰就碎。
贺少堂很少有情绪外露的时候,但此刻他慌得一口牙都要咬碎了,害怕他们神一样的老大就这么憋屈的没了。
好在,燕离又一次用事实证明了他顽强的生命力,鼻息虽然微弱,但至少心脏还在不甘跳动,连胳膊腿都好好的。
贺少堂安了心,然后又提起来,快速地扫视一遍,王爷去哪了?他明明记得爆炸前老大离得最近。。。。。。
不,肯定有人在他们昏迷的时候带走了王爷。
老大都还有一口气,王爷就更不可能被炸死了。
暴雪掩埋下的其他活人也渐渐苏醒,贺少堂喊了一声凌消,听到一丝微弱的回应。
“你在哪?”
“这儿。”
凌消摆了摆头,抖掉多余的雪,瘸着条腿被贺少堂搀扶起来,还没说句别的呢,就被拖着过去给燕离续命。
饶是凌消见惯了人间惨象,也不由得因燕离的重伤心头微沉,好在他蛊虫多,吊着口气不成问题。
“对了,主子呢?”他问。
贺少堂缓缓摇头:“我怀疑主子被人带走了。”
“会是谁?”
“不知道。”
凌消本就沉重的心又沉了一下,几乎要沉到地底下去了。
“先救老大。”
收留点还有不少被波及的百姓,都交由贺少堂找人安置,而其他人则连夜赶回周府,由御医和凌消一起诊治。
来这儿不过半月光景,燕大人受的伤一次比一次重,御医擦着冷汗,不敢保证什么,凌消用蛊虫吊着燕离的一口气,他拼了老命昼夜不分地在燕离身上开刀与缝合。
然而燕离始终是进气少出气多。
厉王失踪了,生死未卜,这件事谁也不敢透露出去,如果连燕离也撑不过去,武安的这些人就真的是群龙无首,要乱了。
好在这之前薛浪把明面上的事情扔给了邢新他们,不至于让他这些只会打打杀杀的属下手忙脚乱,但时间久了,他们迟早会发现厉王和心腹许久都没出现了。
这个冬天太难熬,每天都有人死去,凌消一面要救燕离,一面要追查薛浪的下落,忙得是焦头烂额,只能寄希望于燕离快些醒过来。
某日,贺少堂找来,跟他说:“主子有消息了。”
此刻,薛浪在颠簸的马车中幽幽转醒,身上的伤处理得七七八八,他摸不准自己所处的情况,只能按兵不动,透过马车的破烂地板仔细观察。
然而再看也不能从千篇一律的黄土中看出朵花来。
醒了没多久,吱呀吱呀脚踩木板的声音传进他的耳朵,来人毫无预兆地狠狠踹了一脚他的伤腿,复而缓缓蹲下身,见他双目紧闭,无趣地嘁了一声,又退了出去。
十几息后,那人又进来一次,仔仔细细地盯着薛浪看,嘀咕着:“死了?”
薛浪懒懒地抬起眼皮,声音嘶哑:“别来无恙,阴阳先生。”
穿着粗布衣裳的男人一怔,继而咧开嘴角,饶有兴味地问:“怕不怕?”
薛浪嗤笑一声,默了一下,才说:“几年不见,你的易容术真是越发出神入化了。”
“让本王猜猜,帐里的那个替身,才是真的周中吧?”
“不错,”阴阳先生赞许地点点头,“薛浪,你很聪明,跟着我王,必将前途无量。”
薛浪费力地移动了下被压麻的那条胳膊,浑不在意地说:“多谢抬爱,不过我这人,还是喜欢前途未卜的日子。来,说说吧,楚王这次请我做什么?”
阴阳先生冷哼一声:“竖子无教。”
“欸,”薛浪扬起一个欠揍地笑,不要命地编瞎话,“本王一岁识文断字,三岁熟读四书五经,六岁精通六术。。。。。。前前后后遇有百位教书先生,怎么能说无教呢?”
“要不这样,看在几年的交情上,你交点钱,本王破例为你传道授业。”
“别走啊,路上挺无聊的,你要不要听些‘教’?比如,徘徊‘歧途,坐昧先几之兆,必贻后至之诛’。”(唐骆宾王《代李敬业讨武曌檄》)
男人走到门口的脚步一顿,一天私塾也没上过的脑子并不能理解这句话,于是他只是阴恻恻地低声警告:“别想耍花样,回大楚之前,你都在车上老实待着吧。”
薛浪笑笑,不以为意,左右死是死不了了。
他唯一担心的就是燕离,那个傻子,回想起当时让人心惊肉跳的场面,恐怕挡在他前面的人会炸成烂泥。
“你最好祈祷他没事,”他出神地看着马车一角,喃喃道,“否则我必然要整个大楚不得安宁。”
作者有话要说:
啊。处理得不太好
16、陵阳
叶航快马加鞭将武安的紧急情况回禀给了皇帝,庆帝当时就在御书房里发了一通火,大骂奸臣小人国之蛀虫、大楚得寸进尺不知好歹。
骂完之后,庆帝铁青着脸,冷静下来同这位自己一手提拔起来的禁军统领商量对策。
叶航察言观色,自荐领兵增援武安,同时忐忑不安地从国库敲出了一笔银子,用以强兵壮马。
对此,庆帝没有反对,他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当年那场大战,若不是自己人反水反了一半,大庆何至于落得惨败的境地。
过几日早朝,庆帝向众臣透露了部分事实,只是刚任命完叶航,大殿里就吵得不可开交。
只对付一个小小的刺客,竟然就要出动半数禁军,好多大臣都觉得庆帝太小题大做了,调离禁军,难免会让防备薄弱的陵阳陷入危险。
另一拨人则认为防患于未然,斩草需除根,两国相安无事这么多年,突然冒出来个大庆的奸细,且在大楚大开杀戒,这分明是楚王想发动战争的信号。
而且,陵阳也不止有禁军,还有精锐的护卫营,城外更有步军营日夜守卫,哪有那么容易直面危险。
两拨人各执己见,庄严肃穆的大殿如往常一样变成了菜市场,群臣面红耳赤,唾沫星子乱飞,非要说服对方听从自己的想法。
庆帝冷眼旁观,等越来越多的人意识到气氛凝滞而闭口不言时,他才问:”吵够了?“
没人吱声,是个瞎子都知道庆帝在发怒的边缘走高跷。
“千里之堤溃于蚁穴,当年大楚便是靠着一手安插内奸的本事,才生生拖垮大庆,众爱卿莫非连这事也忘了?再小的奸细,那也是大楚的,宁可错杀绝不放过。”
“行了,此事就这么办,休要再议。”
一席话把蠢蠢欲动的主和派死死钉在原地,大殿中冒出整齐划一的一声:“喏。”
有事启奏——无事退朝——
散朝之前,作壁上观的瑞王似乎稳不住了,站出来请了一道无关痛痒的圣旨
“父皇,儿臣请求年后驰援三皇兄。”
庆帝皱眉:“有叶统领在,你去凑什么热闹?”
瑞王适时露出个神往的表情,说道:“儿臣钦佩三皇兄少有将名,只是一直未有机会见识皇兄飒爽英姿,此番前去,也想趁机看看长久以来守护我大庆的北燕军。”
叶航面色古怪,不由得提醒瑞王说:“瑞王殿下,北燕军并没有跟随厉王回陵阳。”
“是吗?”瑞王疑惑道,“可儿臣前几日才看见有北燕军在城里出没。”
此话一出,朝堂上针落可闻。
礼部侍郎抖着稀疏的胡子颤声说:“瑞王殿下可是看错了?边军无召不得入关......”
瑞王也不纠缠,从善如流地点点头,轻轻揭过这一茬:“那可能是本王认错了。”
“父皇,您就同意儿臣去吧,也好替各位大臣慰问一下三皇兄。”
大臣:不,不必,担不起。
庆帝眯着眼,这副样子与薛浪有七分相似,思考着瑞王的“无心之语”。
许久得不到应答,瑞王也不敢催,向今年的状元郎递了个眼神。
无法,状元只得硬着头皮,搭上后半生的仕途和摇摇欲坠的性命,又提了一遍瑞王方才的话。
庆帝回神,深深地看了一眼低眉顺眼的瑞王,心里冷笑一声,不成器的东西。
科举是国之根本,所有选出的人才至少刚开始都应该向着皇帝,毕竟是皇帝给了他们机会,但没想到,瑞王竟一早就对新出炉的状元郎递了橄榄枝,而那个蠢家伙居然还接了。
“哼。”庆帝放下支着额头的手,“既然瑞王想去,那便去跟着你三哥多学学好了。”
瑞王笑脸一僵,涩声答是。
在他心里,薛浪自从做了质子回来,就再也配不上“天之骄子”这话了,尤其是他还去边关打了三年仗,说不定早就被风沙磨成了个只知道打仗的野蛮人。
他只是想去看看热闹,顺便捡漏,要他同薛浪学什么?学他一身匪气吗?
在薛浪回来之前,他都坚定地认为这人没有夺嫡的机会,可宫内传出的消息却是,陛下有意给薛浪指婚,还说世家大族随便选。
他算是看明白了,即便薛浪被磨成个铁锹,陛下心里还是向着他,他一回来就张罗扩大着势力。
这事儿气得他三天没睡好,一天去城郊游湖时,恰好听见平民在毫不吝惜地夸耀北燕军,但薛浪的口碑一直不好,百姓对他又敬又怕,这让薛裘枫心里得到了些许安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