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你的意思是……并不是他。”
“自然不是他,”柏砚抿了口茶水,“魏承枫如今与冯妃在宫里,不说你我,就连怀淳他们也盯着魏承枫不放,以防他弄出什么幺蛾子。”
“一个被盯得死紧的人,哪能惹出这么多事来。”
“所而且若是他的话,在这个时候怀淳已经动手了,别说旁人,就连允太师也不可能置若罔闻。”
“不是魏承枫那是谁?”萧九秦将宫里的皇子都想了一遍,最后得出结论,“还未成年的皇子倒是不少,可是成年的能够与魏承澹一争太子之位的似乎并没有。”
“你忘了一个你刚刚才见过的人……”
“魏承唳?”
“对,就是魏承唳。我们之前忽略了他,因为这些年魏承唳一直桀骜不驯,大多时候狠厉跋扈,行事随心也不好出头,所以便忽略了他。”
“许多人的想法都一样,以为按照他的表现,皇帝不可能将皇位传给他,可是我们偏偏没有想过,倘若魏承澹与宋榷都不能得皇帝喜爱,或者他们二人都不存在,那么谁将是最后一个适合的皇子?”
萧九秦静了静。
“当然这些也只是揣测,作为皇子,魏承唳有自己的秘密也很正常,但是一旦我的猜测成立,那么我们这些人从一开始就走错了方向。”
萧九秦看着柏砚的侧脸,“假使你的猜测是正确的,那么我们将这些告诉怀淳和宋榷……”
“没有用,只有他们自己查出来的才是他们自己最相信的。”柏砚扯唇,“我们二人现在没有站到任何一个人的那边,也就意味着我们不被他们两方信任。”
“那要如何做?现在怀淳也不知道仅是猜测还是已经有了确凿的证据。”
柏砚往那看似平静,实则波涛汹涌的巷子里看了眼。
“还是静观其变的好,我们现在只需搜集证据,将该知道的事情调查清楚,至于之后他们两方如何处理,我们只能徐徐图之,或者暗地里递给他们一些证据。”
说完,二人再次相视一眼,柏砚嘴角露出一抹笑,“其实以前比起来现在也好不到哪儿去。”
萧九秦也顺着他的目光看着那条幽深的巷子,难得感叹,“其实还是北疆好,那里每天忙着打仗,哪里有功夫想着害人。”
萧侯爷动脑子动得有些心累,“费脑子的事情不好干。”
柏砚却不赞同,“费脑子也有费脑子的好处,有时候我打不过人家,在口头上占些便宜也能让自己心里舒服。”
他这话说得坦然,萧九秦知道柏砚的确从小到大练武不行,他学什么四书五经倒是聪明。
想起来那些年,二人其实在某种程度上是极为互补的两个人,一个人文成武不就,能够口若悬河滔滔不绝,另一个则是打架利索背书要命,动起拳头来一般无人能比得上。
“你这御史做到现在的确也不简单,我在北疆早就听闻你的威名,什么将三朝元老讽得几欲呕血,又或者将什么老王爷给气的当庭要撞柱,旁人都觉得你是心狠手辣,可我觉得你就是嘴上功夫厉害。”
柏砚听了,忽然看向萧九秦,“只是嘴上厉害吗?”
他眸色幽幽,萧九秦却是微微一怔。
柏砚往四处看了看,忽然将萧九秦扯到另一边,同时掏出一块碎银子放在桌上,二人很快的消失在原地。
没多久,二人重新出现在巷子旁的一个小客栈里,这个小客栈只有两层,他们选了最靠近巷子的那间房间。
“我似乎看到了怀淳的私卫……”萧九秦以为柏砚换位置是为了更方便探查情况。
柏砚却撇嘴,“你只看到怀淳的私卫么?”
说这话时柏大人的手还按在萧侯爷的胸口,若不是胸口那不甚明显的摩挲,萧侯爷险些都要怀疑自己是不是出现了错觉。
“看我做什么?”柏砚一脸坦然,他不仅如此,还反过来看向萧九秦,“正事要紧,不要想那些有的没的。”
萧侯爷被倒打一耙,心中好笑。
他垂眸看着柏大人,微微勾起一抹笑,“我倒是也不想胡思乱想,但是某人的手着实放的太不是位置。”
“这就忍不住了?看看你现在的反应,这些年在北疆是不是但凡有人有这样暧昧的举动,你也跟着心驰啊……”
他声音轻松,萧九秦知道说这些就是些情趣,便也顺着他的语调道,
“柏大人这便实在有些冤枉我了,我可不如某个人到处招蜂引蝶……柏大人你可知道,自从你我二人成亲的消息散播出去,都不知道有多少人传出闲话来,说什么我莽夫一个,配不上你……”
他嘴里酸气太过明显,故意卖可怜将人拥过来征伐似的亲了个彻底,而后怨妇一般道,“就这样仅仅只是亲一亲,实在让我不能放松警惕,就怕哪日你被勾走了。”
柏砚无语:这就装上了……
“那你觉得什么才够?”
“自然是……被翻红浪,被我好好亲一亲……”
萧侯爷怪笑了下。
第101章 联姻 这章没有“被翻红浪”
当夜“被翻红浪”是没翻得了, 但是翌日柏大人的腰伤又犯了。
落筠手里端着药汤,身后的小丫鬟则捧着新裁剪的衣衫,柏砚往那儿看了眼, 嘴里已经发苦了,“怎么又要喝?”
“不仅要喝药,还有针灸药浴,昨日公子耽搁了一次……”落筠一脸“埋怨”,难得露出些对主子的不满来。
柏砚知道她是为自己好, 加之躲着不喝药毕竟心虚,便自觉地端过碗一口饮尽。
折腾了好半天将药浴泡过,又忍着疼任大夫在他双腿扎上细细密密的针, 他终于分出点心神来问柏麒。
“这两日他怎的也不见回府?私塾那边先生教的怎么样?听说阿麒好几个夜熬到很晚才睡,萧叔说他劝了也不听。”
“公子不知道二公子这两日忙得脚不沾地,废寝忘食总忘了用膳,若不是萧叔总顾着点, 如今怕是要瘦上一圈,奴婢等也劝不了,唯恐惹了他不顺, 最后便也就随着他去了……”
柏砚听了更添了一份担心, 他换了衣裳就往后院走, “阿麒这会儿在吗?”
落筠点头,“在的, 但是兴许还在睡,昨夜写到子时,若不是听您在府,定是要熬得更晚……”
柏砚和落筠一起往那边走,他这多日忙得脚不沾地, 郢都的琐碎事情太多了,让他也分不出一点心神来顾柏麒,现在想起来难免觉得愧疚。
知道柏砚是什么性子,落筠便劝慰道,“府里都知道公子您忙,二公子大略也是体恤您……毕竟正事要紧,公子也不必介怀。”
“忙归忙,但是总归忽略了他,我既将他带回府来,便不能让他受半分委屈,尤其年纪尚小,若是忽略了他的心情,引发其他的问题,便是对他的不负责任。”
柏砚越走越快。
落筠看着他的背影只觉心疼。
不管外边怎么骂,旁人怎么看,自家公子毕竟才不过弱冠年纪,他们这一府的人都要靠公子主持,平日里看似一个个有人忙碌,实则操心的多是公子。
府里府外的事情,虽然都是大事不多,小事居多,但是难免烦杂,柏砚时常会担心落筠他们受委屈,自己操碎了心。
落筠越发觉得自家公子太累了些,身上的担子也太重了些。
柏府的院子不算大,所以三绕四绕已经到了柏麒的院子。柏砚动作极轻,慢慢的推开门,伺候柏麒的丫鬟纷纷行礼,他只摆了摆手,众人皆走了。
他掀开帷幔进去,柏麒呼吸清浅,呼吸声几不可闻。
只是一眼,他便知道这孩子瘦了,自从被带进柏府,这孩子其一直养不胖,毋管落筠他们费尽心思如何做些食补的小菜药汤,柏麒一直都是食量有限。
“半大的孩子吃穷娘”,但是柏麒却每次吃的不多,致使身子骨一直瘦瘦小小的。
柏砚微微躬下身子,轻轻地用手指摩挲了下柏麒的脸颊。
分明是极轻微的动作,但是却惊醒了这孩子,柏麒微微睁大眼,一脸迷蒙的看过去,下一刻忽然惊讶地睁大眼睛,而且还滑稽地揉了揉眼睛,惊呼道,“哥哥!”
“这段时日私塾里的学业很忙吗?”
柏砚声音温温柔柔的,若是现在萧九秦见了他这幅模样定是又要醋了。
柏麒一骨碌翻起身来揉了揉眼睛。“还好,倒是哥哥,听萧叔说最近郢都四处都是各种繁琐事情,哥哥大略都要忙坏了……一定要注意身体,而且落筠姐姐让你喝的药也要按时喝了,免得腿脚又要疼了……”
絮絮叨叨不止,像个小老头似的。
才这么小点的孩子,却已经知道关心人了,柏砚心中一片酥软,他给小孩儿盖了盖被子,“你不若再睡会儿……是我吵醒了你,怕是你这段时日都没睡过囫囵觉。”
“没有没有,我也很久没有见哥哥了……”小孩儿看起来很高兴,虽然眼下略微有些青黑,但是他还是攀住柏砚的胳膊,小声道,“哥哥今日能陪我一会儿吗?”
“我不会添乱,或者让我跟着你也行。”
柏砚自然点头。
二人聊了会儿又带着小孩出去洗漱,用过早餐后小孩儿便紧紧跟在柏砚的身后,唯恐他将自己给丢了似的。
也就是说到后边,柏砚才知道小孩儿最近为何这么忙。
柏麒前两日与同窗打了架。仔细看还能看到额边还有一块儿淤青。
其中缘由不可说,但是柏砚没想到,柏麒他虽然身子骨弱小,对方却被他揍得几无还手之力,更别说其余的人也因为与他关系不错没有插手。
架是打赢了,但是小孩也被夫子罚着抄书,他将诗书礼易里边关于所有和朋友相处的东西都要都要抄写十遍。
小孩这两日便是在忙着抄书,手指都有些木了。
“你与别人打架的事情为何不告诉我们呢?”柏砚心疼地揉了揉他的额头,又给他夹了一块肉吃。
“哥哥已经很忙了,而且萧叔他们也有自己的事情,我与别人打架只是小事,犯不着累得你们也跟着费神……”
身高才到柏砚胸口的小孩儿,却已经这样懂事,柏砚听着心里颇不是滋味儿,二人又说了会儿话,临到二人准备出府又有人来传话说是萧侯爷来了。
柏麒又忽然扯住柏砚的袖子。
“哥哥,我听别人说你要成亲了是吗?”
柏砚对上这孩子的目光,一时却不知道说什么才好。
半晌,他轻轻点头。“是啊,我就要成亲了……”
“是上次的那个哥哥吗?”柏麒皱着眉,“那个姓萧的侯爷?”
“对,是他。”
小孩也不知道想到了什么,紧紧的攥着柏砚的袖子,过了会儿又瓮声瓮气道,“哥哥一定要照顾好自己,若是以后他欺负你,你一定要告诉我!”
话音刚落,自外边忽然传来一道声音,萧九秦大步过来,声音也跟着传过来,“你这小孩儿怎么说话的?他我怎么舍得欺负?这样的祖宗,恨不得捧在手里才好!”
萧九秦口不择言,自己说了个快。
“你快别瞎说了!”柏砚脸色青一阵红一阵,恨不得一脚踹出去,再将萧九秦给赶出去。
旁边落筠等人却扑哧一声笑出来,“侯爷说的是,您自是不敢欺负我家公子,若是欺负了一星半点,缺了一根头发,少一根汗毛,我等奴才虽然是贱命一条,可也要与您搏一搏。”
萧九秦朝着柏砚看了看,挑了挑眉,那意思极为明显,看吧,这就是您府里的下人,如何就将我视作洪水猛兽,生怕我让你受了一星半点的委屈。
虽是玩笑话,柏砚自是心中一片暖热,他知道这些人都很关心他,扯唇笑了笑,“不会的……”
府里一片安乐。
宫里却是闹得天翻地覆。
宋榷将郢都闹得鸡犬不宁,他大闹太师府,此消息传到宫里时,皇帝气了半死,炼好的丹药险些被他给扔出去,身边的若不是太监宽慰了几句,皇帝定要气得升天了。
宋榷被传入宫中是自然的事情,但是听到此事时,柏砚却知道了另外一件事,那便是皇帝给宋榷的那份手诏里面写的不是从太师手里救曾玄,而是要让宋榷娶允栖音。
“皇帝也不知道在想什么,他即使想要维持与允太师的关系也不该是这样决定。”
说来也讽刺,皇帝一边想将允太师的势力给剥出来,但是现在又将自己的皇子拉出来和允栖音成亲。
“这不是和允家更加难以分开吗?”
“怕是丹药喝多了,又或者身旁有哪个半仙给出的馊主意,允栖音那人如何会屈就于宋榷,而且允太师是那样爱女的一个人,不可能随便就将自己疼爱的幼/女嫁于这个半路出现的皇子。
萧九秦与柏砚都这样想着,但是没过两日,此事却忽然定了,曾玄没有找到,但是宋榷也不知道与皇帝说了什么,翌日传出消息,他答应娶允栖音。
第102章 献计 本章依旧没有“被翻红浪”……
柏砚听到这消息时是意外多过震惊的。
不说宋榷对曾玄的情谊, 就说允栖音,允仲定是不可能答应。
但是出乎意料的是,在宋榷答应之后没多久, 太师府传出消息,允太师答应了,而且同一时刻自宫中传出一道圣旨,便是为宋榷和允栖音赐婚。
这一消息的传出让不少人瞠目结舌。
听到消息时,柏砚正好和萧九秦在一起, 他们二人对视了一眼,柏砚的表情很是难看,“宋榷这是什么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