朕的江山又亡了[重生] 完结+番外[古代架空]——BY:琴扶苏

作者:琴扶苏  录入:09-12

  这人把除了救他一命以外的其他选择都明明白白地说清了利益权衡,仿佛自己不是个人,而是一个在这些利益关系中称斤论两卖的一件物品,有哪些用处都告诉了对方,扎布苏摇头笑道:“陛下对自己真狠。”
  “如果你今天愿意帮我,你要什么条件随便提,只要我给得起。毕竟这是救命之恩,我会很大方。”谢如琢的神色依旧很平淡,“四王子在得不偿失和大赚一笔之间选一个吧。”
  扎布苏摊手:“我好像没得选。”他看向沈辞,“陛下怎么样?感觉伤得不轻。”
  谢如琢其实早就猜到扎布苏会帮他们,若是权衡利益,扎布苏是个聪明人,若是看在他们的私交上,扎布苏是个大方仗义的朋友,但他还是在听到扎布苏说出确定的话时才松懈下来,那根紧绷的弦一下断开,他再也撑不住地往地上滑去,沈辞赶忙将他打横抱起,对扎布苏道:“陛下眼睑上的伤口进了沙,恶化灌脓,一路都在发烧,必须马上医治。”
  “那他前面还说这么多话?我以为他还好呢!”扎布苏有点服气,对谢如琢肃然起敬,“确实是对自己非常狠。”
  扎布苏用北狄语对跟着他的骑兵说了几句话,那些骑兵不知有没有清楚他们的身份,但已经散去了敌意,其中一人将自己的马让给了他们二人。
  “你的伤还行吗?”扎布苏看了眼沈辞胸口上的箭伤,“还能骑马?”
  “可以。”沈辞点点头,抱拳一礼,“多谢四王子。”
  扎布苏看沈辞确实还能动作利索地抱着谢如琢一起翻身上马,没再多说,亲自带着他们回兀良哈部,吩咐其他人继续往前找人。
  作者有话要说:  扎布苏:十万两银票还了吗!!!还钱!!!
  小谢:啊我晕倒了
  扎布苏:这年头债主讨不到债就算了,还要被欠钱的蹭吃蹭喝,太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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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3章 前尘旧梦
  谢如琢做了一个很长的梦。
  前世重回坪都后, 他让人在宫里栽种过许多棵桃树,寝宫外面有, 御花园也有,可是不知道什么原因,明明侍弄花木的内臣和宫女都照顾得很好,可桃树还是长势不佳,能安然长大的只有一棵,还瘦瘦小小的。
  那棵桃树就在寝宫外头, 他日日看着,等待着每一个春天的到来,期待可以看见桃花盛开,落英缤纷。
  三年后的冬天,沈辞死了,他平静地接过沈辞的骨灰, 平静地处理完了西北的军务, 就这样平静了许多天。
  直到某个极冷的下雪天, 他突然想沈辞了,很想很想,想得快疯了, 坐在皇极殿里直到夜幕降临, 也没能见到一个熟悉的身影走进来。
  脑子里有个模糊的声音告诉他,沈辞死了,再也不会回来了。
  于是他抱着沈辞的骨灰在那棵光秃秃的桃树下喝了好几坛酒, 大醉一场, 仰躺在初雪后湿淋又冰冷的地上,像抱着极其珍贵的东西,紧紧抱着那个青瓷小坛。
  何小满冒着雪来拉他:“陛下, 快进去了,小心冻病了。”
  他拿起一壶还没喝完的酒,坐起身去揽何小满,醉得口齿不清:“伴伴……你会想宋青来吗?他来梦里见过你吗?”
  何小满的眼眶一下就红了,那一年的冬天,是宋青来死后的第四年,那个会抱着绣春刀笑得又痞又坏的人早就不在了。
  “我想他……我怎么可能会不想他……”何小满边说边落下泪来,冷风一吹,眼泪似是被冰封在了莹白的面庞上,“会梦见他……他在梦里都不说话……他明明那么能说……却只看着我笑……”
  他把酒递给何小满,两人一起坐在雪地里碰杯,一饮而尽。
  “原来人死后是可以梦见的……”他不知道是在笑还是在哭,“可是为什么这么多天了,我都没有梦到沈辞呢?”
  他双眼认真地看着何小满,像在急切地确认着什么:“他是不是没有死?他骗我的对不对?他其实就是想离开我了……”他点点头,自言自语道,“他一定去江南了……他没有死,只是不喜欢我了……那我、那我春天去江南找他……我去江南找他……”
  何小满沉痛地闭了闭眼,拽着他的手去摸他搁在身侧的青瓷小坛,声音颤抖:“陛下,这是沈将军的骨灰,西北的所有将士亲眼看着他的尸骨焚化,再装起来送回京城……陛下,他死了……沈辞死了……”
  像是有人在抽离他所有错乱混沌的神志,强行塞入了他不想有的清醒,他的脑子里好痛,痛得他快要被生生撕裂,这么多天他都那么平静,甚至没有掉过一滴眼泪,因为他一直在骗自己。
  他不相信,沈辞怎么会死呢?沈辞那么厉害,战无不胜,无所不能,这样一个人怎么会死呢?
  一定是骗他的,所有人都在骗他。
  可是现在有人告诉他,这个人就是死了,他这几天都在自欺欺人,抱着骨灰却还不相信。
  死了,就是不在了,再也见不到了。
  从今往后,他再也不能见到沈辞了。
  刹那间,他便在无尽的悲恸里溃不成军,扑到何小满的怀里放声痛哭,似是要把自己的心肝脾脏都跟着哭出来,受了天大的委屈一般边哭边喊道:“可是为什么、为什么他都不来梦里见我?为什么他连梦里都不让我见见?为什么……”
  何小满抱住他也在哭,一遍遍轻声对他说:“会梦见的……”
  雪下了一整夜,桃树的枝干上铺满了洁白的雪,风一吹过,雪像落下的花瓣一样簌簌掉落,轻软的雪絮温柔地亲吻他的头发和眉眼,如一个人的手指无数次轻轻抚过。
  他摇摇晃晃地站起身,一手捧着装了沈辞骨灰的青瓷小坛,一手拿着酒壶往口中灌酒,清冽的酒液和雪水一起湿黏在衣襟上,他像喝了酒就诗兴大发的诗人,在雪中踉跄地往寝宫走去,又哭又笑地吟道:“一晌风月酿做酒……邀君同醉此间留……”
  那是他第一次酩酊大醉,他其实不怎么会喝酒,但很多人说,醉一场就会梦见相见的人。
  可惜,可惜。
  酩酊一场,邀君入梦,灯花烬,梦无踪。
  梦里梦外都只有茫茫的大雪,他一个人行于天地间,身边空无一人,头发渐白,孤守余生。
  春来时,唯一的一棵桃树也死了,没有开出绚烂的桃花,像已经离去的沈辞,再也见不到。
  此后的十七年,他每一天都记着何小满的话,“会梦见的”,他怀着痛苦的思念,却又在夜间满怀期待,手指一遍遍抚着枕边的青瓷小坛,他离沈辞这么近,沈辞若要入梦,会先入他的梦吧?
  可是十七年,整整十七年,六千多个日夜,他做过的梦很多,梦见过的人不少,却独独没有沈辞。
  他把沈辞的骨灰放在枕边,沈辞都没有入过他的梦。
  宋青来会在梦里对何小满无声地笑,可是他的梦里,连沈辞的侧脸都没有。
  这个人当真是走得干干净净,连一场虚无的梦都不愿留给他。
  前尘余生的这场梦太长了,足足十七年,却又那么轻易地就走到了尽头,每一天都是一样的场景,一样的心情,只是痛苦再多一分,思念再多一点,而后再渐渐褪去年轻的容颜,失去健康的体魄,一步步走向死亡的归宿。
  他又在梦里看见了死前的回光返照,那是他十七年来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在眼前浮现出沈辞的身影,连眼中温柔的笑意也那般清晰,和久远的荒芜记忆一模一样。
  沈辞的身影淡去,他也安然地死去,让魂魄归于忘川,斩断这一世的牵绊,也醒了这一场前尘梦。
  谢如琢从泪流满面中醒来,眼神还是呆滞的,他身上还很虚乏,但已没有了滚烫的感觉,思绪慢慢回笼,他想起来都发生了什么。
  濮县外起了沙暴,他和沈辞在荒漠里走了一天,他发烧了,沈辞受伤了,他们都快死了,然后他们遇到了扎布苏。
  身下躺着的是用木板支起的矮榻,大概还是临时搭起来的,怕他睡在地上不舒服或者会着凉,褥子和被子是绸缎做的,和他平时用的差不多,但被子上还盖了层羊毛的绒毯,对于习惯了做工精致的他来说,有点粗制滥造。
  北狄人住的房子叫“布尔阁”,就是谢如琢现在住的地方,他好奇地打量了一圈,这个布尔阁宽敞干净,立柱用的木材是上好的檀木,笔直的四指粗旱柳制成四壁的支架,前世听扎布苏说过,北狄人或许是叫“哈那”。
  厚实的毡布遮挂在“哈那”和立柱上,撑起了整个布尔阁,里面的地上铺满了毡子,有栽绒毯做成的垫子,一张小桌子上铺了闪缎做的桌布,旁边有个小炉子飘出药香,茶壶里有茶,但茶的味道不好闻,谢如琢皱皱眉头,打算坚决不喝北狄人的茶。
  头顶上有个圆形的天窗,北狄人说透过这扇天窗可以看见如绿松石般的碧空,他们唤绿松石叫“奥云”,这个天窗在北狄也有一个美丽的名字,叫“奥云套瑙”,但此时奥云套瑙是关着的,也许草原上也有风沙,他听见了呼呼的风声,一打开会往下哗啦掉沙,想想还挺可怕的,而且他害怕有什么鸟禽会飞进来,于是他又打算坚决不打开头顶上的奥云套瑙。
  但如此一来,布尔阁内光线昏暗,不知道是不是怕蜡烛点太多会烧着四处都是毡布和木头的布尔阁,只有桌上两根蜡烛可怜兮兮地燃着,谢如琢不习惯这么昏暗的房子,决定叫扎布苏再点两根蜡烛。
  他正要掀开被子下床,神思慢悠悠从对居住条件的嫌弃里抽回,而后想起了一件至关重要的事:沈辞不是和他在一起吗?所以现在沈辞哪儿去了?
  梦里的场景再度涌入脑海,他静坐在矮榻上,手指攥住羊毛绒毯,咬着唇又不敢去找了。
  他迷糊地记得沈辞胸口上中了一箭,他摸着那道伤口哭得很是狼狈,还说了些混乱不堪的话。
  虽然那时候他神智错乱不清了,但他现在恢复了正常,且没有失忆,准确地说,在遇到扎布苏时,短暂的清醒与冷静之下,他就有想起之前的失态,只不过那时吊着剩下的一口气有更重要的事要做,没办法去整理这般复杂的思绪。
  他在沈辞面前提了前世的事,而沈辞竟然毫无惊诧之意地回应了他。
  如果他没记错,沈辞说的是“清璩,我不疼,箭上没有毒,我也不会死。”
  现在是重生后,这一定没有错,前世沈辞因为中了毒箭死了,这也没有错,他怀着前世的记忆重生了,依然没有错。
  错的是,沈辞完完全全知道所有的事。
  沈辞记得自己前世中了毒箭死了,怀着前世的记忆重生了。
  应该说,也重生了。
  谢如琢深吸一口气,而后差点没能呼出来。
  窒息的感觉。
  沈辞从一开始就什么都知道,却什么都不说。
  谢如琢的脸色平静得有些过了头,上一次这么平静,是在前世他接过沈辞的骨灰之后,他平静地坐在矮榻上,直到沈辞走进了布尔阁。
  他们身上都穿着簇新的衣服,是汉人常穿的料子和样式,扎布苏经常混进大虞,想来备了不少,沈辞应该只离开了一会他就醒了,身上都还只穿着一件里衣,见他醒了赶忙过来问道:“有哪里不舒服吗?”
  见谢如琢不说话,沈辞给他刚刚搁在桌上的蜡烛,解释道:“太暗了,我前面是出去找蜡烛。”
  谢如琢“嗯”了一声,又不说话了,只是静静地看着他。
  良久,谢如琢意识到沈辞还是没有想坦白的意思,也许以为那时他神志不清,说出口的话已经全忘了,但他偏偏记得,即使只记得片段,也足够说明一切。
  沈辞看谢如琢一句话不说,心里无端咯噔一声,没等他想出这人到底是怎么了,谢如琢就突然凑过来猛地扒开了他的里衣。
  “清、清璩……”沈辞也不敢动,只能保持着衣襟被人拉开大敞着胸膛的不雅姿势艰难与谢如琢对视。
  谢如琢没有理会,低下头去看沈辞胸口上的那道伤,伤口看起来是已经被悉心处理过了,白色的裹伤布绕了一圈包扎好了伤处,散着一股浓烈的药草味。
  他又去拉沈辞的手看了看手腕,也已经妥善包扎好了割开的伤口,沈辞笑道:“你放心,没事了。”
  胸口上那道伤的颜色还留着淡淡的红色,谢如琢轻轻抚了上去,又想起前世这里也曾有一箭致命之伤,可惜他没有在沈辞身边,不知道能让人全身皮肉溃烂的毒究竟有多疼。
  “你是不是早就知道了?”谢如琢抚着那道伤口,语气清淡到平静无波,掩盖了他内心所有的不平静,“是我说清璩是我表字的时候?还是更早的时候,我给你渡江的锦囊?”
  作者有话要说:  *本章起往后关于“北狄”的风物人情介绍全部参考自罗卜藏全丹著,那日萨译:《蒙古风俗鉴》,辽宁民族出版社2019年版。
  小谢:自以为是个影帝,其实小丑竟是我自己,窒息。
  小沈:先帮我把衣服拉上QAQ
  下章有重要小剧场,再次推荐大家关注微博@双马尾少女扶苏十七岁,不关注错过一个亿,事后不补。
  感谢在2021-05-29 17:58:44~2021-05-30 19:57:47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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