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转头看向钟阑,眼神像毒蛇一样顺着钟阑的脖子细密而上,痴得像是要将钟阑绞死。
忽然被提及的钟阑:“……呵呵。”
完了,闻姚不仅夺位提前了,黑化也提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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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次会议见了血,自然早早散去。不少国君都是没亲自上过战场的人,吓得不轻,半句话都不敢说,眼神对上闻姚都下意识低头颔首。
“辛国君,旧人未见,不与孤长谈吗?”
人即将走光,主位上的闻姚冷不丁地一句,将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吸引了过去。
钟阑刚想混在人群中离去,一只脚才踏出就听到闻姚的话。
“咦?刚才他还不是在维护辛国君吗?”
“这语气听上去不对啊。”
梁国君在人群里捂着嘴:”说不定,他是想亲自报仇呢?自己的猎物,被别人玷污不得。“
钟阑:“……”
他僵硬地转头看向闻姚,眼睛瞪大无神,假装开朗地点了下头。
闻姚带着他一路沿着长廊走到悦亭。周围越来越静,鸟鸣声刺耳,终于走廊上再也没有第二人。
两人在路上没有说话。钟阑始终落后闻姚半步,警惕地盯着他,心里却做出了重大决策。
闻姚是男主。这本书是个小世界,完成体的闻姚就是大BOSS,那时候与钟阑的战力不相上下。
钟阑不确定自己用李运柏拉回闻姚的可能性还有几成,心里越不安,越决绝——若闻姚真的想谋他的命,他也没必要为了所谓的养老付出这样沉重的代价。
如果闻姚真的对他有杀心,那干脆……
先下手为强。
钟阑心里默念,背在身后的手握住了自己贴身的护身匕首。刀刃之光掩于袖摆之间。
“陛下,你对我竟是这种心思。”
忽然,闻姚停下脚步,猛然转身!
钟阑手中的匕首无比锐利地挥向前。闻姚侧头躲过,像是早有预料似的跨步握住了钟阑握刀的手!
砰——
他硬生生握着钟阑手腕,迫使钟阑反手将匕首插|进梁木中!
钟阑背靠白墙,握刀的手被死死控制,头顶出现一片阴影。
他的心迅速变冷,像是验证了自己最坏的打算。那种真实、不加掩藏的力量逐渐汇聚到指尖,只差一点就能挣脱尚未成熟的大BOSS——
“陛下,你都不念旧情吗?”
钟阑一愣。
那张妖艳的脸迅速靠近,在钟阑紧缩的瞳孔间,鼻尖抵上钟阑的鼻尖。
他轻笑,花瓣妖艳的唇间伸出一点,轻轻舔了下钟阑的嘴角:“你瞧,孤都念你当年的旧情呢。”
第21章 预言
闻姚将他的手挪开匕首,在嘴角亲了亲,语气亲昵:“陛下,我又不会吃人。”
钟阑花了三秒,在“他在示爱”和“他好变态”之间做出了衡量,然后一把推开他。
钟阑抬手擦掉嘴角的那点湿漉漉,眼神间有怒火:“你太失礼了。朕又不是你的爱人!亲吻是只有亲密之人、情侣之间才会有的。”
“那陛下呢?你有亲密之人吗?”
钟阑脑海里晃过一抹红衣,眼神不住散了,然后点点头。
他的微表情被闻姚收入眼底,后者轻吐字:“辛国人?”
钟阑刚想说不是,然而想到徐公子还在闻姚手下讨生活。
他如今面对闻姚尚有一战之力,徐公子却没有。
在确定闻姚到底能不能拉拢前,不能让他知道徐公子,最好放个烟雾|弹。
钟阑挑眉:“是辛国人。这又如何?”
一声轻笑,像是带着无比愤怒与无奈。
劲风劈开空气,划开锋利的声音!
钟阑下意识侧身闪躲,以退为进,眼神坚定地向眼前之人而去。闻姚的身法已经与他不相上下了,轻点两步后退。
侧掌成刀,直向闻姚脖颈而去!闻姚挥臂格挡,巨力震得两人肩膀麻痹。
钟阑没有犹豫,连招接上,左手从另一方向侧掌劈去——
硬生生地停住了。
“你不躲?”
闻姚明明可以格挡的,但他没做任何动作。如果钟阑这一掌用尽全力,他这条命已经没了。
他黑黢黢的眸子平静地盯着钟阑,冷得比秋风还彻底,让钟阑心里的火气全然退下。钟阑忽然想到,他的眼神像什么——像那个冬天,公子姚刚死时他去落辰斋时见到他的眼神。
明明如死水,却能知下面是自我毁灭的狠辣。这种狠辣是对自己的,一种将生命、将得失全都不顾,只为眼前这一条路拼搏尝试的狠辣。
“陛下,你不该心软的。”
钟阑回神,忽然自己的手臂被一句巨力钳制住,反剪于身后。正面被压在墙上,尾椎骨抵上一只不怀好意的膝盖,在身后细细摩挲着。
他转头骂了句脏话:“你他么钓鱼呢?”
闻姚看着不住挣扎、手指甚至因为从未有过的拘束而颤抖的美人,看着他紧张的侧颈上的冷汗,看着他眼神中的惊慌,异常满意地吸了一口气,像是吃饱了似的。
“多谢款待。”
钟阑后颈一僵,心里已经将闻姚的祖宗十八代骂尽了。
原著说的疯癫暴君,诚不欺我。
“陛下,你瞧。实打实地对打,我还不是你的对手,但我仍能占到上风。”闻姚凑近了,把钟阑逼得脸贴在墙上,“你又伤了我的心一次,我便得从陛下这儿取一次款待来。当然,陛下为我心软,我也得等价回报。”
他将脸埋在钟阑颈侧。
钟阑浑身冰冷僵硬,然后听到自己的青丝间有一人在深深吸气,满足地叹声。
随即,闻姚十分“心软”地放开了钟阑。
钟阑挣脱的第一时间就跳得离他几丈远,骂骂咧咧头也不转地离开了。
闻姚留在原地,脸上笑容尽失,紧紧盯着背影消失的方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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冷静下来后,钟阑有了一个疯狂的猜测。
那种亲昵的语气、肢体接触、莫名其妙的嘴角吻……
“他不会真的是在示爱吧?”钟阑自己都觉得有些荒谬。
既然示爱,他为何又透着一种恨与不甘呢?
哪有人是这么示爱的,不知道的还以为自己上辈子绿了他似的。
他晃晃自己的头,打算把脑子里的水甩出去。
他越想越心烦,也越心急,立刻抽了信纸出来洋洋洒洒写了一大篇,满篇都是盘点闻姚的危险行为,以及鼓吹对方与自己私奔回辛国。
他找了信使:“将这封信交于京城徐氏公子。”
信使提问:“请问陛下,您想交予的是大公子,二公子还是三公子?”
钟阑一愣。
信使紧接着说:“不知道排次也不要紧。他的名或字呢?”
钟阑恍然,这才发觉自己竟然对徐公子如此不了解,竟连最基础的信息都支支吾吾。
“就是曾师从太子太傅、与皇长子同窗的那位,”钟阑只能说,“你问问徐氏,说是正在为皇长子效力的那位。”
信使应了,立刻起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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钟阑本来不想再去下午的会议,心不在焉。
路上遇到了梁国君,对方捂嘴笑:“辛国君,您神色不宁的,遇见什么事了。”
“没什么。”
“是么?”梁国君歪头,“光看脸色,朕还以为辛国君被轻薄了。”
钟阑:“……”
倒也没说错。
走到殿堂门口时,却见到了不小的阵势。
四位身着灰色长袍、戴面具的男人候在门外,身旁站着后唐国君。
梁国君恍然大悟,转头说:“这几个就是朕先前同你说的预言者了。他们最初出现在后唐境内,后唐国君也就把他们当做自己的功绩。”
所有人就位。闻姚姗姗来迟,却正好卡在规定时间点上。他的眼睛从进来开始就钉在钟阑身上,这让后者很不自在,别开了头。
寒暄刚过,后唐国君立刻起身作揖:“这次后唐请来了预言者,也想请他们助联盟一臂之力。”
他挥挥手,门外的侍卫就通传,让人进来。
灰袍拖地,脚步无比轻。不知为何,他们进来的瞬间,殿内凉了几分,所有人屏住呼吸,似乎怕打扰到不该打扰的东西。
钟阑毫无兴趣地扫了一眼,忽然,他的余光瞥到闻姚,定住了。
闻姚为什么这副表情?
他以前见过灰袍人?
此时,其中一位灰袍人行礼,声音尖而细:“参见南穹君。”
后唐国君一愣,连忙:“这,这还没登基呢?别乱说。”
闻姚甘愿继续当太子自然有他的理由。他们乱说也是僭越。
灰袍人桀桀笑了,耸肩:“早晚的事儿,不是吗?”
闻姚不屑一笑,语气却很凝重:“刚才的这句话却似乎过于显而易见了,这样的预言可不作数。”
“南穹君息怒。我等自然有更多的消息。”
灰袍人连续列举了好几件今年的大事,两旁的众多国君都有作证,他们第一次听到灰袍人预言的时间要早于事件发生。
钟阑一边听,眉头逐渐皱紧。
他们说的事情全是原著小说上有的。
原著笔墨有限,自然不可能把整片大陆的所有事情写全。而原著提到的重大天灾,这些灰袍人都说了,而没提到的,他们一件也没说。
这些人,全是穿书的。
他们想干什么?
此时灰袍人的列举到了尾声,他声音一提:“我等知道,非亲眼、亲耳所闻,不足以说服南穹君。因此,我将给出明日的预言。”
钟阑锁紧眉头。原著中,他此时已经被恒泽公篡位了,自然也是恒泽公来参与会盟。
会盟的第二天,发生了什么?
他在脑海中搜索。
灰袍人语气微妙地说出自己的预言:“南穹君,明日您将会与一位美人共度良宵。”
第22章 月池
钟阑想起来了。
明晚,女主会因被人下了药求助于闻姚,两人度过香艳的一晚,从此纠纠缠缠。
虽然这个世界与原著有些许不同,但剧情线有修正能力。比如,南穹皇后比原著多派了一次杀手,宗室子也就做出了原著没有的调换举动当了替死鬼,闻姚依然能平平安安回国。
闻姚可能会做原著没写的事情,但原著中花了大量笔墨写的事情,他绝不会漏掉。
那么问题来了,女主人呢?
女主的身份是梁国君带来的养女,可这次梁国君根本没带女眷来!剧情线从哪儿给闻姚变出一个女主来?
闻姚的瞳孔微缩,像是听见了令人激动的事情,挑眉大笑:“你们这预言有趣。好,今晚孤让所有士兵把手这岛上一切院落,自己殿外排一队侍卫,看哪个美人会进房来。如果预言有误,孤要你们的脑袋!”
灰袍人镇定自若:“这是自然,南穹君且等今晚。”
会议很快散去。钟阑回去时愈发心神不宁。
李运柏瞥着他,小声:“陛下,您怎么了?”
“这些日子相处。朕其实已经认定了闻姚这个人不可能被驯化。他有时善意,有时恨意滔天,疯得没边,太令人不安了。”钟阑拨弄着杂乱无章的棋盘,心神不宁,“如今只不过还有些侥幸心理,觉得他心里其实还有你。”
李运柏抽抽鼻子。他其实早就不记得自己去落辰斋的事情了。不过陛下说闻姚一直暗恋自己,并且注定会成为天下霸主,财迷的他二话不说答应配合钟阑。
钟阑好看的眉头扭成一簇,黑玉般的眸子黯淡无光:“预言者说今晚他会与美人共度良宵。按照这样的趋势,他必定会爱上旁人。”
如果剧情线做出修正,凭空弄出一个女主,那今夜过后闻姚必定会走上与原著一样的道路,自然不会再对李运柏动心。
李运柏大惊:“那我,那我不是……”
“我们要抓紧了,今夜是我们最后的机会。”钟阑拍拍李运柏的肩膀,正色,“你今夜没有截胡女主,朕就得收拾包袱跑路了。”
李运柏压力山大,但还是打起精神,重重点头。
良久,他悄咪咪地说:“陛下,跑路时带我一个?”
钟阑:“……”
他现在就开始收拾包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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屋内点着袅袅檀香,浓得可染衣襟。昏暗庄重的屋内,暗卫将书信送至桌台上。
“殿下,这封信是辛国君送到‘徐公子’手上的。”
闻姚翻页的手悬停,抬头:“下去吧。”
“是。”
屋内空无一人,闻姚异常快速地展信,眼神快速在上面扫过,表情未变。然而,他放下信后却从一旁拿起烟枪,重重吸了一口。
徐徐吐出时,云雾般的烟草气缭绕在落寞神色间,似乎将无边落寞与难堪掩盖在疯狂中。
“你如今有了李运柏这么一个乖巧又听话的替身,这边却还心心念念徐公子?”他冷笑,“你可真的渣得比我想的还要恶劣啊。”
他将信随手扔到旁边的炭盆里,宣纸在两息间变得一团焦黑,和他的心软、留恋一起化作灰烬。
对付渣男,不能给对方留半点余地。
只有占有、控制、将人圈得无法反抗,每一丝呼吸与心跳都只能由自己施舍,那时他才能真正得到钟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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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黑不久,士兵把控住岛上的所有院子。
国君们有些不自在,好在士兵都有礼貌,他们也不敢招惹如此国力的南穹,因此相安无事——天完全黑的时候,他们完全将不适抛除,竟开始八卦期待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