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底哪儿来的美人,可以在这样的场合下与闻姚发生香艳的关系呢?”
钟阑院门紧闭,士兵在门外值守,时隔几分钟敲门清点。院子的四角都有士兵把守。
忽然,一阵碎步声在墙角溜过。士兵警觉转头。
一只野猫跳过。
士兵松了口气,转回头。
远处的死角里,钟阑单手抱着李运柏,警觉探查。
李运吓得瑟缩,紧紧搂着钟阑:“陛下,这,这,我真的不会被他丢出来吗?”
“怕什么?”钟阑瞧了眼他头上的簪子,“你如今穿成你们初见的模样,娇羞在他殿内等着。他会拒绝吗?”
他们到闻姚住的殿时,闻姚还在书房处理政务。李运柏娇羞地藏在卧室里,钟阑对他万叮咛千嘱咐。
“千万别被外面的莺莺燕燕抢了男人!你再怎么样也不会叫个姑娘给丢出去的吧?”
李运柏郑重点头。钟阑这才安心地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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闻姚处理政务到子时,抬头,明月如水,在秋朗气清的时节撒在半岛黄叶间。
他走出书房,目光落到燃着蜡烛的卧室,眼睛半眯,转头对问候在门外的侍卫:“有异样吗?”
“禀殿下,一切正常。”
闻姚轻笑了声,不屑地摇摇头。
这预言太可笑了。这岛上都是为了会盟而来的各国国君,想要找出一个姿色尚可的姑娘来都难;更不用提,他是个思维正常的正常人,若他打定了主意,还有谁能压着他的头与美人同宿?
忽然,一侍卫慌张跑来:“殿下,不好了,有异样!”
“怎么?”
“辛国君突发旧疾,声势浩大,惊到把守的属下。”侍卫禀报,“院中人并无反应,但值班侍卫意觉不对向上禀报。请问需为辛国君请太医否?”
旧疾?
闻姚的语气突变:“什么旧疾?头疼欲裂,想要攻击人?”
侍卫吃惊:“殿下,您知道?”
“不用请太医。他的病无人可医。你们都下去吧。”
侍卫们面面相觑,疑惑不安地退下了。
闻姚的表情决绝,眼中不见波澜,转头想回卧室。
脚步在门口停住了。
他闭上眼睛,平稳的呼吸在逐渐加剧的情绪波涛下暴露出掩饰已久的波澜。
“你只是想去看看他。闻姚,你并不是关心他。”他这样对自己说。
为了掩饰自己,他甚至带上了幕篱遮掩面容,悄悄用轻功避开侍卫进入院落。他轻车熟路地找到钟阑的房间,推开窗,却发现屋内无人。
四下张望,他发现下人们全都焦急地集中在前院。他们虽紧迫焦急,却没人敢走动。
闻姚迅速明白,朝着不被打扰的后院走去。
半池冷水在秋夜的冷冻下彻骨冰凉,倒映着没有温度的月光,在秋蝉的嘶鸣中波光粼粼。
闻姚的瞳孔紧缩,指甲不受控制地陷入掌心。
钟阑青丝全散,只着单衣——而这唯一的单衣也半褪,大喇喇地挂在臂膀上,露出嫩红白皙的肩头。他半趴在池边,死死攀住池边的岩石,十指扣住石头,关节泛出几乎凹断的白色。
他的脸全红了,筋肉迸出的颈侧被冷汗打湿,眼神里满是闻姚陌生却熟悉的侵略性。若不是这池冰水,他恐怕已经神志尽失,大杀特杀了。
他的眼神在闻姚踏入后院的那一瞬就聚焦在他身上。
这一点意外,打破了钟阑好不容易保持的平衡。他撑起自己的身子,从池水中抽出湿透的腿,摇摇晃晃上来,眼神锐利却没有焦点,朝着闻姚的方向过去,杀气腾腾。
脸上,理智正在与剧烈的头疼交战,撕心裂肺的痛苦。
闻姚张开嘴,轻轻用徐公子的声音叫他:“是我。”
钟阑的步伐停住,他皱眉似乎在回想,空洞的眼神扫过闻姚全身。
红衣、白纱,他认出了人:“徐公子?”
“是我,我来了。”闻姚小心走过去,轻轻抱住钟阑。他记得钟阑曾经在自己的拥抱里获得片刻的安稳。
果然,他的拥抱奏效了。钟阑呼吸明显平静下来,将头埋在闻姚的颈窝里,隔着纱吸他身上的檀香。
忽然,钟阑肩膀猛抽,被一阵猛烈的发作冲破了宁静的平和。
“你为什么离开那么久,那么久——”
他猛地将闻姚按倒。两人一同掉入水池,溅起水花。
闻姚还未来得及控制肢体,忽然被一股巨力压在池边,瞪大眼睛看面前的人。
双眼含着血丝,完美的五官配着肌肉匀称的身体,薄唇绯红。
那是堕了情道、恶道的谪仙。
第23章 骤变
闻姚抚上钟阑的侧脸。
钟阑闭上眼睛,五官紧蹙仿佛在与剧烈的痛苦对抗。忽地,他的身形一晃。闻姚及时伸手将他揽入怀中。
忽然,钟阑咬上闻姚的肩,后背轻轻抽搐。
闻姚没有动。血腥味顺着秋风蹿入鼻腔。一只茫然却恶劣的手笨拙却热烈地搞着坏事。
闻姚轻哼了声,声音低哑:“陛下,你要什么……”
钟阑的脸已经红透了,懵懂地抬头看向闻姚,轻咬充血泛红的下唇,鼻腔里发出不知所谓的哼声。
“我好难过……”
闻姚重重吐出一口气,一把揭开幕篱,青丝如瀑散落水面与钟阑的交缠。
两条手臂主动地缠住闻姚的脖颈。
闻姚重重地吻上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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钟阑做了一个梦,他的身边是一片漫无边际的碧海混沌,一切都模糊,他知道这儿是假的,却又觉得无比熟悉真实。
这是过去某天的回忆。
他与一位同伴走在步道上。同伴问他:“你为什么不回家?”
“回家?”钟阑插着口袋,轻笑起来,眼睛眯成弯弯的月亮,“我来的位面已经被时空缝隙搅碎了。没办法,只能选一个看得过去的地方养老了呗。就当个神秘的富贵闲人吧。”
朋友嘿嘿一笑:“要不让主神给你送个美人,解解寂寞?”
“你又不是不知道。小世界里的NPC哪里有正常人?送你你要么?”钟阑笑骂一声,终于,他们走到了门前,“老子好不容易能当个正常人,还得和NPC打交道,这退休也太憋屈了吧。”
他们走到一排书架前。朋友看到钟阑做了一个从书架上拿书的动作,换了好多本,但由于他没通关并看不到上面的字。
“除了闲散富贵,你还挑什么?”
钟阑一边翻一边镇定回应:“先前有些玩家在任务里混着混着就自愿留下了。有些书怪的很,我得好好找主神确认,排除这种情况。”
“确认什么?”
“大BOSS绝不能是个基佬……”他翻着翻着就没声了,像是对手上这本很满意,抬头对虚空问,“这本的大BOSS男主真的是直男吗?”
缥缈中传来一声漫不经心的“对”。
钟阑满意地重翻了一遍。手指翻动书页时,剧情画面直接在眼前闪过。画面模糊,看不清脸,只见一身着红衣的男子站在黑云缭绕的战场,背后旌旗翻动,刀光剑影。
这本书只有一个背景板女主,都是征伐场面,很好。
钟阑记得当年翻阅了好几遍这本书,细细背了下来,然后就去找主神传送了。
梦里的他与回忆中一样,重新仔细翻了好多遍书。
突然,画面发生了变化!
画中的脸变得无比清晰,闻姚眼下泛红,眼神眷恋贪婪,含情脉脉在自己耳边叫着自己名字。而自己的手环着他的脖颈,关节粉红,肢体轻微抽搐。
等等!刚才那个画面怎么回事?他记得自己当年没看到过这种画面!
忽然画面切换,仿佛刚才只是幻觉。闻姚眼神晦暗,妖冶的脸藏于阴影,阴戾地坐在皇位上居高临下地盯着屏幕视角。他的视线似乎穿过了界面,直视在钟阑的灵魂上,一如他如原著描写的嗜血、疯癫。
不同的是,他如刀似的眼神变得缱绻。
原本的斩刑因为旖旎的情感变得如小刀灵活,一刀一刀,温柔凌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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钟阑惊醒,猛然坐起来捂住自己的额头。他身上很清爽,衣服不知何时已经被换了新的。
“又发病了?怎么就这个时候发病?”他眼前的画面还在晃,身形不稳地扶住床柱,“不过好在这次发病快,退的也快。”
他的脚刚碰到地面,一阵如电流似的痛感顺着脚趾接触地面的那一片肌肤直窜尾椎骨,然后冲上大脑:“嘶——”
还没等他反应过来昨天发生了什么,房门被急切地敲响了。小厮在外面汇报:“陛下,早晨已经替您告过假了。然而刚才的会议上有大事,奴才不敢耽搁。”
“什么?”
“南穹皇子宣布,昨晚的预言准了。那些预言者一下子得到了全联盟的信任!”
钟阑的第一反应是李运柏得手了。
门外又响起急切的脚步声。李运柏的声音带着哭腔,在门外异常清晰。
“陛下,昨晚闻公子根本未回卧室,我没等到人!”
砰的一声。
钟阑脑子里的那根弦断了。
他无比僵硬地低头看向自己的身体,轻轻拉开领子,露出一片紫红暧昧的痕迹。
钟阑在原地,双眼放空,刚才梦中诡异画面涌了上来——原来那是因为做梦时被现实外部刺激干扰导致混乱了!
那画面是昨晚真实发生的!
他之前推断,剧情线自我修正会把昨晚的人当成女主。
原来,女主是我自己。
原来,之后要与闻姚纠纠缠缠走感情线的人是我自己。
门啪的一声开了,李运柏把头探进来:“陛下?”
“快过来。”钟阑面无表情,“收拾包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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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太不可思议了!”一名满脸皱纹的国君啧啧称奇,“在那样的情况下预言准了南穹皇子的举动,若不是南穹皇子的态度如此强硬,朕还以为这是场合伙骗局。”
后唐国君得意一笑:“他们今日凌晨再次预言,联盟外豫国要进攻金国,结果下午就验证了,连时辰都对得上。”
诸位国君立刻对这些灰袍人露出敬畏的眼神。
神神鬼鬼能连这些掌权者都能掌控。
灰袍人自得地笑了起来。
此时殿外传来脚步声。闻姚姗姗来迟,神色间还有些心不在焉,似乎本不想来的。
“今晨的预言孤也听闻了。”闻姚看向灰袍人的眼神有些微妙,“孤认可你们的预言。”
后唐国君立刻挂上意料之中的得意笑容,清了清嗓子走到灰袍人身旁,微微拱手:“大师,既然如此,为联盟未来着想,想请您回答诸位国君最关心的问题。”
“乐意至极。”
“天下,合久必分,分久必合。”后唐国君一边说,眼神一边扫过堂内神色紧张的众人,“您看到未来的胜者,是谁?”
“这个嘛,”灰袍人的视线先落到闻姚身上,然而,他忽地咧嘴一笑似乎等到了自己最期待的那刻,“他现在不在这里。”
后唐国君大惊:“不在联盟里?”
“胜利者是辛国君。”灰袍人紧紧盯着闻姚逐渐冰冷的瞳孔,“未来,没有人能控制他,而他会骑到你们所有人头上。”
闻姚的眼神忽然锐利起来,嘴绷成一条锋利的线。
灰袍人玩味:“控制不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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辛国君不辞而别。整支队伍浩浩荡荡地趁诸国会议登上离岛的船。
李运柏弄清楚了昨晚的事情,瞪大眼睛。
“您这不是正好吗?闻公子如果本就有意于您,您不就不用费心思考如何把人嫁给他了。”
听到“嫁人”钟阑一噎,然后想到提起这茬的是自己。他叹了口气:“朕是想要用爱人的手段驯服他,让他……变得温和些。”
至少不会是现在这样子。
他想不通,为何闻姚反而变得更加极端。
难道这就是疯癫男主的本性吗?
钟阑想到梦中回忆。
画面被昨夜春风干扰之后重回正规,此时回想那画面中闻姚的阴戾,钟阑心跳暂缓。
李运柏又问:“您不是说他注定就是天下之主吗?那咱们不管怎样搭上他这辆车,可不是福气?”
“若他之后非但不会感化,反而还会更疯。”钟阑冷笑一声,“这福气给你要不要啊?”
李运柏瑟缩:“不要。”
如果闻姚能温柔些还可以,但若是不能感化,那就是自投罗网。
“那不就得了。”钟阑揉揉眉心,“这也是给朕的教训,不要妄想驯服野马。幸好现在还来得及,辛国虽然沉寂三年不再是霸主,也不是现在南穹能控制的。”
这也是他不怕失礼、果断带人离开的原因。联盟虽已是闻姚的了,但也不会贸然对他翻脸,他要趁着诸国还在猜疑、揣度的时候回到辛国,然后整顿兵力,趁一切都还没反应过来矫正道路。
钟阑做好把这个世界当做一个争霸副本的准备,脑子里划过各种可能性。
终究还是要延迟退休。
他的心在滴血。
“船直接沿着河,走水路一路向北。”手下过来禀报,“快要出南穹地界了。”
晨雾还未散去,一片白茫茫。船只拨开水面,在波澜中航行的同时破开雾气,终于能躲看清写眼前的地界。
忽地,钟阑厉声:“停下!”
船夫立刻抛出锚。远处仍是一片浓雾——微风徐来,隐约露出了部分人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