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可语怪力乱神[古代架空]——BY:重山外

作者:重山外  录入:11-26

  “你刚刚出门看起来心事重重,可是有要紧事?”
  谢颐越道,“原先是想去给母亲买药的,现在晚了,恐怕是买不到了。没关系,明日去也是一样。”
  “不知令堂得的是什么病?”
  这似乎触及了府内的隐秘,谢颐越别开脸,支吾道,“父亲去世后,母亲积郁成疾,病了许多年。”
  三人又寒暄了一会儿,谢颐越带他们去拜祭先父,燕宁他们毕恭毕敬上了三炷香,临走时瞥眼看到谢琦湘的牌位后面还藏着一个牌位,制作的十分精致,却是个没有刻字的空牌位。
  如此周折一番,天色已经晚了,谢颐越便领他们去了后院,安排他们在客房休息。经过一间卧房时,燕宁闻到一股浓浓的中药味和香气古怪的熏香,不由放慢了些脚步。那件卧房窗户都蒙着黑布,门扉没有关紧,内里却隔了一层深色的棉布,古怪的味道便从缝隙中散发出来。
  谢颐越上前一步将门合拢,然后说,“这里住的正是家母,她怕凉,不能受风,也不太方便见客。”
  燕宁点点头,也没有多问。
  谢府的后院很大,从前肯定精心设计过。几间卧房由连廊贯通,正中开凿了一个池塘,角落里都杂种着花草,只是很久没有人打理,花树都生长得没有了章法,池塘也半干涸了,有些杂乱。
  燕宁住的客房在左手靠里的一间,秦鸿风住他隔壁。
  那老仆从柜子里抱出被褥给他们铺好,简单打扫了一下。
  谢颐越给他们留了盏灯,然后说这城里休息的时间早,还有宵禁的规矩,二位旅途劳顿,请早些歇息,夜里莫要出府了。
  燕宁二人一一应下。
  谢颐越走后,燕宁在房里走走看看,屋内陈设简单,久不住人,立柜上积了层薄灰。秦鸿风看他一会儿,然后说,“你刚刚在府外是不是想起了什么?”
  燕宁转回头,眼中有些犹豫,“是想起了点东西,只是并不完整。”他说,“我记得这谢琦湘未中榜前是我叔父的门客,我叔父效仿孟尝君,坐下有门客叁仟,琦湘是末首,并不受重视。有一日我去叔父府上做客,经过议事房时,他们正在争论时事。众多食客围攻他一人,他仍然不疾不徐,言如切玉,颇有见地。我很属意他,便向叔父将他讨了来,叔父一直想在我身边安插个眼线,自然满口答应了,却没想到,琦湘不听他操控,反而成了我的一个探子。”
  “琦湘他性刚直,锋芒太盛,得罪过不少人。我从前总劝他收敛羽翼,可他不听,我虽无奈却也欣喜于这种耿直无畏。”
  燕宁说到此,顿了一顿,“在种种片段间,我还瞧见了一幕,有人衣冠不整,头发散乱,一头撞向了殿柱,就在我的面前,血染红了殿上的砖石。我似乎是,害死过谁。”
  听他说至此,秦鸿风轻轻叹息了声,“谢琦湘思想激进,革除弊端,力求改革,手段如雷霆,必然触及了一些人的利益。新旧势力倾轧,也必然会有牺牲者。你令谢琦湘查一起贪污案,贪污的是修筑大堤的款项,从地方官到天子脚下,最后却只拎出来一个不大不小的工部侍郎。谢琦湘当然不满意,朝堂之上当面对质,要他说出背后的指使者是谁,可那人的妻子儿女都被挟持了,在谢琦湘的步步紧逼下,他神志崩溃,为了保全自己家人的性命,最后一头撞死在了大殿上。”
  “你事后也常自责,你明知此人并非主谋,只是生性胆小怯懦,上头让他做什么他就做什么,事情败露,就被推出来挡枪。他虽然有错,却错不至死,如果不是你和谢琦湘太强硬,不知迂回,不会白白送了一条性命,还让真正的贪官蠹役逃脱一劫。”
  燕宁一怔,心中怅然,慢慢坐下来,“应该就是你说的这样。看到那人死时,我觉得很不好受,原来是由我而起。”
  秦鸿风说,“你不要自责,都是旧事了。”
  燕宁看看他,忽而笑了笑,“我能有这些记忆,是不是表示我就是他了?”
  秦鸿风没想到他突然这样问,只是点点头,“应当不错。”
  燕宁呼了一口气,“那我也算是有名有姓的人了,不用再做个无主孤魂。我从前没有记忆,就没有地方可以栖身,也无人惦记我给我烧上一口吃的,这茫茫天地不知去做什么要去何处的感觉,就好像被抛弃了一般。”
  “你之前跟我说我是谁,我还不信,害怕是你猜错了。现如今自己能想起往事,我才安心了。”
  秦鸿风说,“这对你很重要?”
  “自然。”燕宁的眼睛眨了眨,似乎十分喜悦。他靠近了点秦鸿风,攥住了他的袖子,神态有些天真,“你待他……待我真的很好。你能不能多说一些你们以前的事情给我听?也许我还能想起些别的呢?”
  秦鸿风被他拉着,又凑得如此近,面上有些不自然。
  他怔忡了下,垂眸思考,竟然不知从何处说起。他与燕宁相伴十年,看着他从十六七岁意气风发的少年,一路成长为隐忍沉稳的帝王。他从前心肠仁厚后来杀伐决断,哪一个都是他,哪一个说出来又都不像他。岂是三言两语能描述的出来?就算描述出来了,说出来的和经历过的又怎么能一样呢?
  秦鸿风斟酌了下,然后缓缓说,“王上是郗王酒后乱性与番邦舞女所生之子,母亲生下他后就死了,他独居冷宫,遭了十数年旁人的冷眼。后来王室内斗,几个皇子都死了,才有人想起他,将他从冷宫内接出来。那时候郗王身体已经很不好,他虽成了太子,但父王并不喜欢他,朝内不服他的人也很多,那几位叔父个个都想取而代之。他为表孝悌,听钦天监的人说要为父王续命,就要一步步爬上清风山。他爬了很久很久才遇到了我,然后将我带回宫中,为他父王续命,终于堵了朝堂内外的悠悠之口。”
  燕宁轻声,“所以从前也是你帮了我?”
  秦鸿风笑了笑,“我帮你的不多,如果不是你自己勤勉努力,又怎么能得偿所愿,终登大寳,将朝堂一团乱局梳理清楚?你以前说,天助自助者,这些都是你自己赢来的。”
  燕宁黑白分明的眼转了转,微微弯起来,“你说的也对,想要得到东西总要付出些什么。毕竟就连你也是我一步步到山上去求来的啊。”
  十步一叩首,崎岖山道,遥遥千百石阶,走到荒僻处无路可走,披荆斩棘,血与汗混杂在一起,豁出性命,才求得这么一位到身边,自然珍而重之,诚心诚意,怎么能说是什么都没付出呢?
  燕宁心中定了些,他知道秦鸿风对自己的好也不是全无来由,自己也并不是那么受之有愧。他何其有幸,被人一心惦念。这种情意,都是给他一个人的。
  虽然他听秦鸿风所述的过往,仍然觉得陌生,没有一点亲身所历的感觉,但他也不着急,既然他能想起谢琦湘,他自然也能一点点变回秦鸿风心中记挂的那个燕宁。


第16章 桃李花
  他不知道那个燕宁是什么样的,有什么亲朋手足,是否活得快乐顺遂,只知道能让秦鸿风心心念念的人,定是举世无双、惊才绝艳,这样的人所过的一生,也定然波澜壮阔、快意潇洒,能忍常人不能忍之苦难,能成常人不能成之事。他的确想要成为他。
  他心中渴望,也就有些嫌自己的记忆恢复得太慢了一些。他猜秦鸿风带他来这儿,无非就是重游故地,想让他触景生情。便主动提出明日去王宫被焚毁的旧址看一看。
  秦鸿风对他的主动有些诧异,但随即很自然地答应了。又嘱托他今天早些休息,前阵子舟车劳顿,定是累了,自打入了城,脸色都不太好。
  燕宁因受到关怀心中十分雀跃,红着脸点了点头。察觉到心中欣喜后,他又觉得自己实在没出息,秦鸿风随意的两句关切,他竟然这样高兴,若哪天软语温存了些,他岂不是要为之生为之死了?
  睡是睡得早了,夜里却开始做梦。恍恍惚惚中,梦里他坐在高高的殿上,四遭富丽堂皇,却空无一人。他穿着厚重的龙袍,冕旒垂下来的珠子切割着他的视线,龙椅大而冰冷,坐在上面,脚挨不到地。他似乎叫了谁的名字,便突然有无数双手从地上天上伸出来,掐住他的脖子、拽住他的胳膊和脚踝,撕扯他身上的衣服和头戴的冠冕,尖利的指甲抓破他的皮肤,刺进肉里,好像要将他分食。他想要从龙椅上逃下来,那些手却将他死死禁锢在龙椅上,怎么也逃脱不掉。
  他惊叫着醒来,屋内空无一人。视野黑乎乎的,只能隐约看到床梁的形状。梦境真实得过分,燕宁似乎现在还残留那些触感。他从床上坐起来,额头上都是冷汗。
  他下床倒了杯茶水定定神。
  一阵冷风吹过,抬眼过去,是房中的窗户没关。外头是弯弓一般的弦月,锋芒冷冽,月色凄寒。
  燕宁走过去关窗,窗户正对着院内的池塘,池塘内铺满了碧绿的荷叶,只有几株小荷含着苞,在月色下亭亭玉立。微风拂过,心旷神怡,吹得通体舒畅。燕宁从房间走出,仰头看月光如轻纱,如水银,抖落缠绕的雾。
  他也没了睡意,索性信步走到池塘边,小池上跨着一座石桥,桥上隐约有一个婷婷袅袅的身影。
  这么晚了,是谁?燕宁有些奇怪。走近了看,才发现是一个穿着玫红色衣裳的艳丽女子,发髻上插着金凤,双耳上垂着东珠,腕上戴的红玉镯衬得皓腕白如霜雪,眉不描而黛,唇不点而绛,长长的珠饰颤颤垂下在鬓间摇曳,锦帕捏在手里,嘴里悠悠地吟唱着什么,神情里还是小女儿家的天真烂漫,像一株红艳的牡丹,俏丽地生长在水边。
  燕宁一怔,拾阶而上,站在桥头,看到她转身过来温温柔柔地冲他一笑。
  燕宁恍了神,还没想好说些什么,那女子突然从桥上后仰掉了下去,燕宁惊慌地伸手去抓,却眼睁睁看着指尖错过。
  脚下一滑,身子一下失了平衡,猛地跌进了池塘,白天浅浅的池塘突然满满都是水。燕宁本来水性不错,却施展不出来,怎么都浮不上去。虽然下意识闭了气,还是呛了几口水,胸腔越来越沉闷,像压了千斤巨石。心里还惦记着刚刚的女子,可是四望空空荡荡,那里还有什么人影?
  水流在他身边扰动,恍惚间才听清了女子口中吟唱的那首歌谣,词里说,洛阳城东桃李花,飞来飞去落谁家。洛阳女儿惜颜色,行逢落花长叹息……
  词里花落残红,佳人迟暮,女子阴柔的声音拉长了尾调,伤怀凄哀,余音不绝,燕宁听着歌声只感觉神志昏沉,越来越支撑不住,只剩下求生的本能让他滑动着双臂,双腿四下乱蹬。可那池底到处生长着一种黑色的水草,像女人浓密疯长的黑发,有了生命般缠绕着这水中唯一的活物,卷住他的四肢和身躯,拖住他,拖下水去,让他永远无法逃离,一同葬身于这暗无天日的地方。
  正当燕宁快要放弃挣扎,溺毙在水里时,一只手猛地拽住他的胳膊,将他拖出水。原先缠绕在他身上的水草片刻间退去,消失得无影无踪。
  秦鸿风抱着燕宁倒在岸边,燕宁浑身湿透,抓着秦鸿风的手,惊魂未定,嘴里反反复复地说,“救我,春娘,救我……”
  燕宁拥着被子坐在床上,虽然换了湿透的衣服,身子却还不住在发抖。
  “你也曾做过鬼,怎么如此胆小?”秦鸿风端了碗定惊茶来喂他。
  燕宁端着茶,手颤得厉害,茶水洒出来了不少。他也不喝,只是揣在手心里取暖。“正因为死过一次了,才更害怕啊,害怕这一世还没活透,又糊里糊涂死了。”燕宁哆哆嗦嗦又打了个冷战,“看样子这儿真有鬼,还是个厉鬼,要夺人性命、找人替死的厉鬼,不知道为什么会有怎么大的怨气。”
  秦鸿风说,“我救你上来时,你口口声声喊着春娘。春娘是谁?”
  燕宁一愣,“是我喊的吗?”
  秦鸿风点点头,“你喊的是,春娘,救我。”
  燕宁摇了摇头,“我不知道,没什么记忆,也许是你听错了。”他垂下眼用指腹摩挲着杯壁,腾腾的热气驱散了水里的寒意,“不过我开始时真在桥上见着了位女子,她失足跌入了河里,我本想去救她的,可池水里却找不到她。”
  秦鸿风修眉一扬,冷哼一声,“噢?原来是贪花逐蜜才掉进了水里,是我多管闲事了,合该让你们在水里做一对鬼鸳鸯。”
  燕宁讪讪笑了笑,倾身越过床去拉他的袖子,未束的乱发滑过肩头,鸦羽似乌黑的发落在白色内衫上,说,“你这是不高兴了吗?”
  秦鸿风转过身来,看见燕宁一双漆黑的眼里含笑,拉着他的手衣袖荡下,露出一截瘦弱白皙的胳膊,上面还有之前在水里挣扎时留下的乌紫淤痕,分外狰狞醒目。他目光沉了沉,眼底黑得叫人看不透。
  见秦鸿风不做声,燕宁缩回手,身子后靠着床帏,轻轻一笑,“你不用担心啊,在我心里,又有谁能比你好呢?”此话真心实意,绝无半分掺假。
  乍听到这句话,秦鸿风呼吸一促,心跳都有些乱。他半掩眸,想到从前,郗王性内敛寡言,何尝说过如此轻薄的话?
  他凝目看了燕宁一会儿,突然说,“你既然心中有疑虑,我们不如就出去看看?”说这句话的时候,他嘴角带着点漫不经心的笑,似乎觉得这是件有点意思的事,并不将鬼怪当真。
  燕宁先是本能的抗拒,可看到秦鸿风如此笃定的模样,才觉得自己被吓成这样,实在有些荒唐。他怕什么呢?明知道鬼都是人变的,明明知道自己已死过一次。最可能的不过是有怨气的人死后成了厉鬼,到处拉人替死。
推书 20234-11-24 :美强惨拿自己当替》:简介:(入库时间2021-11-24) 晋江2021-11-20完结总书评数:73 当前被收藏数:90传闻大楚四皇子萧罹喜欢看男子的脸,每每夜深人静的时候,都会派人去找天下美人送入府中,可没有人知道,他其实是在找一个人。谢砚避世多年,一朝出来做任务。萧罹把他当作了 .....